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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相亲 第44章 精神损失费

  时间一天天过去,显然事情绝不可能就这样结束,全家人都知道哲国良肯定会来,不为别的,光为那只二百元的女士手表,他就一定会找上门来。小爱房里的血迹已经清扫掉,她的伤口并没敷什么药水,就出奇不意地好了,而且人还长胖了,对哲国良的愤怒也不知不觉平息了。小爱对此十分羞耻,每想起他,她仍有种美好的感觉。他再次来会是什么态度,他会内疚和心虚吗?她不敢把这种情绪向他人披露,不敢去多想。

  久不露面的石会计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他站在小爱家斜对面朝这边窥探。小爱装出悲哀的样子躲进里屋,一会儿又出来张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知道石会计绝不会同情她,他那架式好像说她被打是活该,哲国良完全应该狠狠出口恶气……她又想,若是哲国良还来讲和,那可是虚伪透,“胡小爱啊胡小爱,最后一次希望你反思一下,如果你继续朝错误的方向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以后你不可能碰到有我哲国良这样真心实意对你的人!”

  姨妈嗤之以鼻地大声问:“你们口口声声说玩弄,玩弄了你们什么地方?玩弄了你们多少钱?”

  “不是玩弄吗?还不是玩弄吗?!”哲国良冲着姨妈挥舞拳头,厉声吼道:“你们最好不要维护她,她的思想和做法始终是行不通的,使人受不了。你们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看,我不会把她当小孩看!”

  姨妈被吓住了,连忙退到屋外,对着胡妈叫着:“好恶的角色,还要打人呢!你真是瞎了眼,找了个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一直对他不薄,他却做得如此绝情寡义,他就不想给自己留条退路?”胡妈激动地说。

  姨妈喊小爱出来,说:“小爱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要这样凶暴的男人,长相好有什么用?他一进门就说要踹死你,他还要打我呢!”

  小爱点着头,原以为姨妈会劝说她看定哲国良算了,没想到是这样。旁边的叔叔伯伯也冷眼旁观,一声不吭。

  胖男子仍要小爱解释为什么玩弄哲国良。小爱客气地说:“‘玩弄’这个词莫名其妙,我还是决定不和他谈,没什么可解释的。”

  胖男子立刻一本正经地宣布道:“那么,这次谈恋爱结束了;鉴于是女方要退男方,又鉴于哲国良和胡小爱是由做介绍而认识的,按照传统规矩,所以女方必须赔偿男方精神损失费。”

  “我不会给一分钱的!”胡妈嚷了起来,“我要去报警!”

  “没必要报警,事情搞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哲国良说。

  “让他算,看看到底要赔他多少钱!?”姨妈对胡妈喊。

  小爱想到,她和哲国良并不是传统旧式的,他们是自由谈爱(而且是哲国良先打来电话),再说她家从未收过哲家的彩礼或定钱,怎么说是传统呢?她嘲弄地微笑,喃喃地说,“第一次去公园时他买了话梅,玫瑰花,在小饭馆里吃了两个盒饭,没有买过别的。以后的约会都是我抢着出钱,包括公园的门票,零食,矿泉水……有两次我没有钱,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两包梅子是四十元,两个盒饭一百元,玫瑰花二百元,手表四百元,我来你家的路费总计六百元……”哲国良大声说着,声音压过小爱。

  胖男子拿着纸笔在记录,所有的人都奇怪地望着小爱。

  “什么,一包梅子也要算钱?这是什么搞法!”姨妈嘲讽地说着,一边向小爱使眼色,要她不要讲梅子和盒饭什么的。小爱却克制不住,想到他们交往的四个多月里,哲国良的休假日几乎都是在她家度过的。

  “胡小爱到我同事家吃过两次饭,每次五百元,”哲国良进一步说道,“我陪她上公园去玩,共有五次,每次二百,共计一千元;她去我工作的宾馆两次,每次五百,而她和她妈到我家一次,算两千元……”

  “合计一共是五千元。”胖男子说。

  “你们怎么能够这样算?”小爱呆住了。

  “因为他和你谈恋爱,所以要这样算,”胖男子解释说,“恋爱是需要精神的,你退他,他的精神受到损失,五千元精神损失费并不多!”

  所有的人都很惊异,胡妈上前问,“你们凭什么要这么多钱?”

  胖男子并不理会,哲国良说道,“你家不但嫌贫爱富,胡小爱还多次对我进行电话骚扰,我受的精神损失远不是这五千元能够补偿的!”

  胖男子将那张写满了账目的纸递给小爱,小爱说,“哲国良在我家住了那么多天,应该付给我家多少钱?”

  “是你主动退男方,所以没有必要算你家的。”胖男子平静地说。

  小爱说不出话。胡妈也傻住了。姨妈对着胡妈大声喊,“给他钱,给他钱!他只是要钱,又不是要命。五千元打发掉一个恶霸,还不值吗?你又不是没钱!”

  “你不要犹豫了,把钱给他,这是为了消灾!”另一个婆子对胡妈说。

  胡妈去房里拿来了钱,又把钱放进口袋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要了一回,不会来要第二回?”

  “不会,不会,”胖男子对胡妈说,“可以让哲国良和你女儿在清单上签字,按手印,不会有第二回的。”

  哲国良拿起笔在纸上签了字。小爱拿着笔,羞耻自己的签字不漂亮。

  胖男子接过胡妈的钱往口袋里塞,哲国良望了眼说,“我并不是要钱,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不可能那样陈旧,我是不会去算那些乱七八糟的钱的,我这样打破情面是别无选择,除了这种办法,我再也想不出别的——我只希望她醒悟过来,懂得一点如何去做人,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心安。”说完两人站起身,迅速地出了门。

  “等一下,”小爱追出去喊,“哲国良把我的脚砸出血了,我可以把他的脚砸出血吗?”

  胖男子停下来回头望了望说:“你这个妹子,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没有人会要你!”说着和哲国良消失在夜色里。

  小爱呆站着,想自己本就没打算嫁出去,她才不怕他们诅咒。

  胡爹突然明白过来似的,暴怒地走过来,大声责问小爱:“你为什么要主动退掉他,为什么不拖垮他,反正他有二十八九了……为什么你还要承认那些帐目?”

  “你真是蠢得让我心痛!”胡妈指着小爱骂,“你明明是在帮哲国良向我索钱,怎么连喝水,上厕所的钱也要说出来?为什么不一口咬定并不欠他的?你平时在家里对我的那股凶劲都到哪里去了?”

  “哲国良纯粹是个流氓,一副嫖客相,竟然要打我们老婆子,当时真的怕他动手打人……”姨妈和其他婆子谈论着。

  小爱想要把那张清单留给王倩看,胡妈一把夺过去锁了起来,说小爱根本没有资格看。小爱忍不住哭了出来,由有点做作的刻意的哭,终于成了嚎啕大哭。

  “现在才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胡妈向姨妈诉说,“刚才哲国良算钱的时候,这猪婆还在笑,这种搞法让我毛骨悚然。”

  姨妈和两个婆子鄙夷地瞪着小爱,“啧啧”地叹息着,“主要是小爱很不自然,时而傻笑,时而皱眉头,一副蠢相,太缺乏气质!”

  胡妈严重地对小爱嚷道,“你以后谈恋爱,不要随随便便讲自己不好,你是谦虚,别人不会这样看,你最好是莫讲话。”

  小爱万万没想到事后还要遭受恶毒的攻击,真是不可思议。这一切仿佛预示着她悲苦的命运,她躲回自己房里,钻进被子里流泪到大半夜。早上起来,又忍不住痛哭流涕,这件事太可鄙了,自己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欺侮?觉得实在活不下去了,只想马上去死……她要控诉,然而她一个字也写不出。她重又躺回床上。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