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梦魇
冬日昼短夜长，无处消遣。京中一些浪荡贵公子家夜里常设赌局，轮流做东，以消磨长夜。一开始不过玩上两三个时辰，再往后便是彻夜不歇。
朱水淳自然是其中一个。
这一日正轮到他做东，他不好不出现。便从甄璃屋里出来，仍是去了前院东斋。
到的时候里面人已都齐了。
齐子轩和定海总制邬家长子邬宸在那抢快，他俩玩得大，王府中养的两个清客庾梅山和萧清尘袖着手在一边笑看。
另有几桌在抹骨牌c打天九，不一而足。
他一进屋，众人都哄笑道:“主人家竟然来迟了！罚！罚！”
齐子轩让伺候的丫头倒了一盅热酒来递给朱水淳，道:“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昨夜输那么多。”朱水淳喝了酒，笑道:“今晚正要赢你，怎么不来！”
屋子里通了火道，烧得极暖。朱水淳脱了外袍，只着单衣，把齐子轩往里推了推，道:“来。”
玩了几把，朱水淳翻回来不少，只邬宸输得多。
齐子轩便对邬宸道:“明儿你也做个东道，就回来了。”
邬宸拈着骰子笑:“王爷新婚燕尔，你们却逼着王爷天天和我们瞎胡闹，小心王妃打上门来。”
朱水淳天天眠花宿柳，齐子轩压根没把他娶亲当一回事。听邬宸这么一说，想起来了，道:“是了，还没问你新夫人如何！听闻卫国公家几位小姐都是极难得的。大姑娘嫁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家，老二嫁了你。三姑娘刚及笄。余下两个还小”
朱水淳有些不悦地打断他道:“你把人家闺房的事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哎哟，这不是我家老爷要给我提亲嘛。”齐子轩道:“自然要打听清楚。娶个无盐女到还不怕，就怕娶了个河东狮，以后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外面众人都笑起来，有人说，齐二公子还怕母老虎？齐二公子自己怕不就是只母老虎。
齐子轩粉面红唇有些女相，行止又风流浪荡，便经常被些相熟的贵介公子取笑。他闻言跳起来就要打人，庾梅山和萧清尘假意去拉，两边撕闹起来，一时好不热闹。
朱水淳歪在炕上看着，手里转着酒盅，不发一言。
邬宸看他神色不似往常，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朱水淳沉默半晌，道:“邬兄懂女人么？”
邬宸不解:“懂什么？”
朱水淳一怔。
是了。
懂什么？有什么要去懂的。
女人么，喜欢呢，就宠着，赏着。不喜欢，便不看不理便是。女人于男人，不是饱暖思，就是绵延子嗣。便是内宅里争风吃醋，也不过女人自己的事，与男人是不相干的。
有什么要懂的。
可是，若有趣呢？若难解呢？
朱水淳又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你不懂，却想去懂的女人？”
邬宸笑了一声:“我又到哪去遇到？”
邬宸家里都在任上，只他一人留在京里准备明年的春闱。他尚未结亲，平日自然也出入秦楼楚馆，不过求一晌之欢罢了。
朱水淳也知道没什么可问，便笑了一笑，道:“随便一问，不用放在心上。”
邬宸看着他，笑道:“看来这位新王妃是个人物了。”
朱水淳不置可否，道:“看罢。”
他起身走到外间，将齐子轩和众人撕扯开，看看时辰不早了，就让下人摆了一桌酒菜，道:“先吃点。吃完了你们再打，也好有点力气。”
众人都笑了，分了开来。
朱水淳陪着喝了两杯酒。
众人有了酒意，席间渐渐闹得不像。他便起身离席，穿了衣裳悄悄出了门。
外头夜色清明，天地肃寒。
朱水淳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却终是冲不透心中谜团。
苏安在耳房候着，见他出来，忙迎出来道:“外头冷，王爷怎么出来了？”
朱水淳略踌躇了一会，道:“备轿。”
苏安以为他要出去，道:“王爷，天黑，路又冻住了，不好走。要不用车吧？”
朱水淳道:“不用，去远香堂。带上两三个人，动静别太大。”
苏安一听是要去王妃那，心下诧异，手脚上不敢怠慢。忙唤人抬了小轿来，又吩咐去悄悄开了前后院的门。
到了远香堂，都已经睡下了。只有两个上夜的婆子还在闲话。听到叩门声出来一看是朱水淳，都惊疑不止。
朱水淳让不要声张。
这一夜是红英睡在外间炕上伺候。听到外面动静，忙披衣起来查看。见是朱水淳，也是慌得要行礼，朱水淳挥手让她退下，径直往里间去了。红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去丫鬟房中找了繁霜。繁霜醒了，听红英一说，也是惊诧莫名，不知如何是好。
甄璃已然睡熟，恍惚间像是回到自己家里。这一下真是又惊又喜，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高兴得满屋子跳。正心花怒放间，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哭声。瞬间只觉身上汗毛倒竖，大喝了一声:“谁？”
凝神四顾，看到个白衣少女，正坐在窗边哭。
甄璃勉强压下心中惊慌，问:“你是谁？”
那少女不答，只是哭泣。
外头阳光刺眼，只觉越来越看不清楚。甄璃狐疑地一步步挪过去，忽觉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本书。正要俯身去捡，忽然如同有引力一般栽了下去，瞬间便跌入一个黑洞，如坠万丈深渊。
甄璃“啊”的一声尖叫，猛然睁开眼睛。
此时月亮刚上中天，屋里微有光亮。
甄璃看到头顶大红鸳鸯喜帐，一时不知悲喜。她大口喘气，浑身发抖，正要喊红英，一人掀开帘子，身形高大，却是个男人。
这一惊更非同小可。
她猛地坐起，张嘴就要尖叫，却被一只手捂住。耳边响起朱水淳略有些无奈地声音:“是我。”
甄璃这几天强自镇定理智，现在连受这两番惊吓，只觉满腹委屈凄惶，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朱水淳见她哭，以为她是做了噩梦害怕，抚慰道:“没事没事，做梦罢了。”
他不安慰还罢，他这一安慰，甄璃强撑的一口气全散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朱水淳没料到她如此伤心，哭得一如稚童，一时只觉心里发软。忙伸手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甄璃一边哭一边推朱水淳，口里含糊不清地道:“呜呜呜呜你为什么要吓我！为什么！呜呜呜呜呜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穿越？
为什么是我？
她哭得气都要倒不上来。
朱水淳措手不及，只好将她紧紧抱住，不自觉道:“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繁霜等在外头听到甄璃大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终是繁霜怕出事，擎着灯进来，却见甄璃伏在朱水淳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朱水淳抚着甄璃的头发喃喃安抚。
这场景真是想也未想过，繁霜慌忙放下灯退了出来。
小翠c红英和珠儿忙上前低声问:“怎么了？什么事？”
繁霜把手一摆，道:“都外面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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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水淳自然是其中一个。
这一日正轮到他做东，他不好不出现。便从甄璃屋里出来，仍是去了前院东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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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几桌在抹骨牌c打天九，不一而足。
他一进屋，众人都哄笑道:“主人家竟然来迟了！罚！罚！”
齐子轩让伺候的丫头倒了一盅热酒来递给朱水淳，道:“以为你不敢来了呢，昨夜输那么多。”朱水淳喝了酒，笑道:“今晚正要赢你，怎么不来！”
屋子里通了火道，烧得极暖。朱水淳脱了外袍，只着单衣，把齐子轩往里推了推，道:“来。”
玩了几把，朱水淳翻回来不少，只邬宸输得多。
齐子轩便对邬宸道:“明儿你也做个东道，就回来了。”
邬宸拈着骰子笑:“王爷新婚燕尔，你们却逼着王爷天天和我们瞎胡闹，小心王妃打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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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水淳歪在炕上看着，手里转着酒盅，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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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水淳沉默半晌，道:“邬兄懂女人么？”
邬宸不解:“懂什么？”
朱水淳一怔。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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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水淳也知道没什么可问，便笑了一笑，道:“随便一问，不用放在心上。”
邬宸看着他，笑道:“看来这位新王妃是个人物了。”
朱水淳不置可否，道:“看罢。”
他起身走到外间，将齐子轩和众人撕扯开，看看时辰不早了，就让下人摆了一桌酒菜，道:“先吃点。吃完了你们再打，也好有点力气。”
众人都笑了，分了开来。
朱水淳陪着喝了两杯酒。
众人有了酒意，席间渐渐闹得不像。他便起身离席，穿了衣裳悄悄出了门。
外头夜色清明，天地肃寒。
朱水淳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却终是冲不透心中谜团。
苏安在耳房候着，见他出来，忙迎出来道:“外头冷，王爷怎么出来了？”
朱水淳略踌躇了一会，道:“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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