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一朝入江湖
待毛头离去，酒家里只剩下李铁手和蓝雀翎两个人，“我以为你醉了。”
“你们男人不是常说行走江湖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我一个女人行走江湖要是轻易把自己灌醉了，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系在了别人的刀刃上。酒是喝了，不过两盅，其他的都洒在了斗篷上。”她边说边脱下斗篷。
李铁手：“难怪你身上酒气冲天，想来是在提防着我，若有念头禽你，见你醉酒，必定放松警惕，你也好借机偷袭我，以便脱身。”
蓝雀翎一声叹息：“我要是没这点脑子，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李铁手冷冷说道：“你出手便要人命，还是这般狠辣。”
“是慈悲，我刚入江湖时，总是不忍伤人性命。结果他们以为我妇孺孱弱，到头来难免尸横遍野，倒不如杀一儆百以免更多人枉送性命。”她眼含泪光解释道：“况且大家彼此彼此，也不必以五十步笑百步。”
“唉！”李铁手也是一声叹息“想那马贼纵然可恶，死了也有人为他们收尸，想你沦落江湖，虽然艰辛总有姐妹相依。想我李铁手”
他还没说完蓝雀翎便感慨道：“这就叫树不倒不知风寒雨凄厉，人不栽不知人心隔肚皮。艰辛是真，奸险更是真。”
李铁手：“怎么只有你一人，你的妹妹们都到哪去了？”
“都逃命去了，还不知是生是死。”说罢，她也拎起行囊走了出去。“我走了，见你就跑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转眼间人影就没了。空荡荡的酒家就剩下李铁手一人。
次日李铁手正盘拨着他钱袋里寥寥无几的盘缠，一个飘逸的蓝色身影又不知不觉的袅娜而来，那俨然是落日镇里唯一的一道色彩。
一两，二两，三两
一钱，两钱，三钱一共是三十二两七钱。李铁手将它们全部装入钱袋。
“有零有整，李侍卫真不厚道，这马贼是你我二人合力赶走的，而今你却独吞佣金。”蓝雀翎摇着头。
“我与落日镇有承诺在先，你只是多管闲事罢了。况且你又怎么会将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李铁手拉紧钱袋答道。
“你到落日镇多久了？”她又问。
“不足十天，你呢？”李铁手道。
“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尾随我而来呢。”蓝雀翎栩栩走来。
“为什么是我尾随你而来，而不是你尾随我？”李铁手反问说。
“你忘了，我是见到你就逃的呀！”
“那你怎么又‘逃’到我的眼前？”李铁手揣好了钱袋。
“哼！这落日镇才多大，像样的客店就这一家，难不成我一个女人家要像你一样风餐露宿？”蓝雀翎笑言。
李铁手在心中默默感慨她一个女人，她这样一个强悍的女人不知折煞了世间多少男儿：“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人，江湖上恐怕也没几人敢把你当女人看。”
蓝雀翎亦苦笑着，“若是能睡高床暖枕，谁会去卧薪尝胆？我若是能生养在江南任雨打芭蕉，何苦奔到这大漠让黄沙摧残。我要是能像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呵呵，在这江湖上，要是你们不能把我当女人看，我倒是想让你们把我当女鬼，出来走走便能吓倒一片人，倒省了拳脚功夫。”
她说着，脚底下又踉跄了起来，这回她索性扑到了李铁手的怀里。
“你该不会又喝酒了吧？”李铁手问道。
“你自己闻。”蓝雀翎微微一笑。
她身上并无酒气，只是双手冰凉，脸色苍白。李铁手将她扶回她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
“你受伤了？”李铁手说。
“我这一路跑，一路逃，内伤外伤当然是少不了的。况且漫漫长路凶险无数，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又如何好好休养。”她将脸侧过，满目疲惫。“你如今落难了，怎么会想逃到这落日镇来？”
“三年前，我奉命追查大内珍宝被盗一事，一路追着那飞贼来到落日镇，没想到却意外在此中了鞑靼人的埋伏，之后我才知落日镇地处边塞，民生疾苦，常有鞑靼流兵来烧杀抢掠，朝廷鞭长莫及，豪无作为，结果倒是那飞贼救了我一命还与我一同作战，追着一伙鞑靼人到他们的老巢，但凡能看见影儿的杀了个片甲不留。作为答谢我放了她。”李铁手道。
“你答非所问！”蓝雀翎说。
“我到这就是想
看看能不能在遇见那个飞贼，然后告诉她一件事。”李铁手稍稍停顿“是我错了，冤枉了她，盗确是盗，却是监守自盗，与她无关。”
蓝雀翎突然坐了起来，她望着李铁手，她和他的脸就要贴到一起了，“可惜你却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她眼神中稍稍有些失落，“谢李侍卫，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才有我蓝弑羽威名震江湖，不是吗？”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圈又吞了回去。
“你怎么了？”李铁手问道。
她又嫣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借李侍卫的眼睛用一下，好好看看我自己的影子，谁让这鬼地方穷的连一面能把我脸照清楚的镜子都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会逃到这里？”李铁手又问道。
他回想起当初与蓝雀翎一起杀敌，剑戟相击，声冷血热，狂风卷着黄沙，耳畔隆隆作响，还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吟诵着：一朝入江湖，三生命皆无
“一朝入江湖，三生命皆无。今生殒人命，后世殒己命。此生爱不尽，世世恨无穷。一生是命数，三生是劫数。”她的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无比的哀伤。
“你似乎也答非所问？”李铁手将一切看在眼中，想刻意调节一下气氛。
蓝雀翎悠然一笑道：“入得江湖是命数，业障三生是劫数。何人相依享此命，劫数三生同相赴。”她一个人杀人太久了，就在此处，第一次有人与她背靠着背共造杀孽，共享命数，共赴劫数
“那你放心睡吧，有我在。”李铁手说着转身要出去。
“你值得相信吗？”蓝雀翎紧接着问道。
李铁手稍顿，不语。
“好吧，就赌你这一次，若是错了，全当是输了”蓝雀翎说罢，便沉沉的睡去。
李铁手没有再挪动步子，而是坐在了桌前。望着她的脸庞，那是大漠的天空，尽管风如此狂怒，沙如此浑浊，但终有安宁的一日她依旧湛蓝如洗，此一刻不怕同相赴，最怕终相负。
天色渐渐昏暗，夕阳有形，落日无声。他最不喜寂静，寂静背后往往蕴藏死亡，而死亡的起因大都是因为杀戮。他少用兵器，多靠双手杀人，不知他的手上是否比别人多些血腥。他一贯警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尤其在这平静的黄昏。
大约二十人左右，他已心中有数。竟然如此劳师动众，差不多该动手了吧，第一个破窗而入，该平静的时候总是不平静，也难怪人只有踏上黄泉那一刻方为静好。
他站起来，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并未穿着统一的服装，但是却带着相同的面具。蓝雀翎依然酣睡着，尽管她有可能已经醒了。
“我们”
“无需多言，我亦或是她，都不会任人宰割。”李铁手打断了蒙面人的话。
话已至此，双方都不多言，一场厮杀接踵而至，的确江湖人无话可说之时，自然只能兵戎相见，血语相望。李铁手高接低挡，却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对方步步紧逼，他只能步步后退，眼见已经退到蓝雀翎的床前，终究忍无可忍出手锁喉，一个倒下了，两个，三个，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四个五个六个，就在这一时三刻，屋里已经装不开死人了。
“还要继续，就凭你们几个，无非让我多造杀孽，简直不自量力。”李铁手说着举起了正在滴血的双手。“带着你们的人，活的死的，立刻消失吧。别惊动了其他客人。”
剩余的蒙面人不敢造次，纷纷离去。
“多谢李侍卫！”蓝雀翎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不必客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铁手答道。
“可是李侍卫，你怎么能放他们走，还不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就放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吗？”蓝雀翎问。
“二十个人躺在这，你我要如何处理？先麻烦他们清理一番吧。肯定不是朝廷的人，朝中人的行事身手我都了解。”李铁手解释。
“我又没说是朝廷的人，此地无银三百两！”蓝雀翎将一绢丝帕搭到他的手上“擦一擦吧，你脱了官服身手都慢了，放在以前，别人的血怎么会溅到你的手上。”
“‘一朝入江湖，三生命皆无’不是你先对我说教的吗？可是再转念一想，若不出手恐怕连今生都没了。时候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追不上了，不是朝廷的人就好办多了。”李铁手边擦手边说道。
“好，信你，一个不留，大概也能安宁些时候吧。”说罢，二人便一同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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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男人不是常说行走江湖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我一个女人行走江湖要是轻易把自己灌醉了，那就是把自己的脑袋系在了别人的刀刃上。酒是喝了，不过两盅，其他的都洒在了斗篷上。”她边说边脱下斗篷。
李铁手：“难怪你身上酒气冲天，想来是在提防着我，若有念头禽你，见你醉酒，必定放松警惕，你也好借机偷袭我，以便脱身。”
蓝雀翎一声叹息：“我要是没这点脑子，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李铁手冷冷说道：“你出手便要人命，还是这般狠辣。”
“是慈悲，我刚入江湖时，总是不忍伤人性命。结果他们以为我妇孺孱弱，到头来难免尸横遍野，倒不如杀一儆百以免更多人枉送性命。”她眼含泪光解释道：“况且大家彼此彼此，也不必以五十步笑百步。”
“唉！”李铁手也是一声叹息“想那马贼纵然可恶，死了也有人为他们收尸，想你沦落江湖，虽然艰辛总有姐妹相依。想我李铁手”
他还没说完蓝雀翎便感慨道：“这就叫树不倒不知风寒雨凄厉，人不栽不知人心隔肚皮。艰辛是真，奸险更是真。”
李铁手：“怎么只有你一人，你的妹妹们都到哪去了？”
“都逃命去了，还不知是生是死。”说罢，她也拎起行囊走了出去。“我走了，见你就跑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转眼间人影就没了。空荡荡的酒家就剩下李铁手一人。
次日李铁手正盘拨着他钱袋里寥寥无几的盘缠，一个飘逸的蓝色身影又不知不觉的袅娜而来，那俨然是落日镇里唯一的一道色彩。
一两，二两，三两
一钱，两钱，三钱一共是三十二两七钱。李铁手将它们全部装入钱袋。
“有零有整，李侍卫真不厚道，这马贼是你我二人合力赶走的，而今你却独吞佣金。”蓝雀翎摇着头。
“我与落日镇有承诺在先，你只是多管闲事罢了。况且你又怎么会将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李铁手拉紧钱袋答道。
“你到落日镇多久了？”她又问。
“不足十天，你呢？”李铁手道。
“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尾随我而来呢。”蓝雀翎栩栩走来。
“为什么是我尾随你而来，而不是你尾随我？”李铁手反问说。
“你忘了，我是见到你就逃的呀！”
“那你怎么又‘逃’到我的眼前？”李铁手揣好了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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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脚底下又踉跄了起来，这回她索性扑到了李铁手的怀里。
“你该不会又喝酒了吧？”李铁手问道。
“你自己闻。”蓝雀翎微微一笑。
她身上并无酒气，只是双手冰凉，脸色苍白。李铁手将她扶回她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
“你受伤了？”李铁手说。
“我这一路跑，一路逃，内伤外伤当然是少不了的。况且漫漫长路凶险无数，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又如何好好休养。”她将脸侧过，满目疲惫。“你如今落难了，怎么会想逃到这落日镇来？”
“三年前，我奉命追查大内珍宝被盗一事，一路追着那飞贼来到落日镇，没想到却意外在此中了鞑靼人的埋伏，之后我才知落日镇地处边塞，民生疾苦，常有鞑靼流兵来烧杀抢掠，朝廷鞭长莫及，豪无作为，结果倒是那飞贼救了我一命还与我一同作战，追着一伙鞑靼人到他们的老巢，但凡能看见影儿的杀了个片甲不留。作为答谢我放了她。”李铁手道。
“你答非所问！”蓝雀翎说。
“我到这就是想
看看能不能在遇见那个飞贼，然后告诉她一件事。”李铁手稍稍停顿“是我错了，冤枉了她，盗确是盗，却是监守自盗，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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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也答非所问？”李铁手将一切看在眼中，想刻意调节一下气氛。
蓝雀翎悠然一笑道：“入得江湖是命数，业障三生是劫数。何人相依享此命，劫数三生同相赴。”她一个人杀人太久了，就在此处，第一次有人与她背靠着背共造杀孽，共享命数，共赴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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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客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铁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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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说是朝廷的人，此地无银三百两！”蓝雀翎将一绢丝帕搭到他的手上“擦一擦吧，你脱了官服身手都慢了，放在以前，别人的血怎么会溅到你的手上。”
“‘一朝入江湖，三生命皆无’不是你先对我说教的吗？可是再转念一想，若不出手恐怕连今生都没了。时候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追不上了，不是朝廷的人就好办多了。”李铁手边擦手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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