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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温柔想想就觉得郁闷得紧,“还有前段时间老三结婚随礼的事。是,本来和李慧是商量好了的,但临时老大要多添点,我也跟老大说了怕老二媳妇心里不舒服,老大不信,看吧,到现在李慧还记恨着这事呢!背后不指不定认为我这人抬高架呢!”

  “你家老三这是咋回不?”

  “这不是老三秋天要结婚嘛,本来准备是妯娌一样都给200的,承墨让多给老三100块钱,那天他走的时候把钱取出,我当着兄弟的面给了老三,承墨说以后老四老五都比照这标准,咱家这边也是这标准!”

  “这两边兄弟加起一千多了,恁准备着不吃不喝把嘴贴墙上哩!你给钱的事跟你家老二家的商量了没有?现在干不成生意没进香你准备咋办?”姥姥这次重重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两边家底都薄,任务又重。咱这边你甭操心,有恁大哥支着呢,你老二家的你也甭心里不得劲,你有事不跟人家商量,人家不记恨你,你心里知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跟她有商有量的就行了。”姥姥继续劝着女儿:“作为个女人甭太强了,出力悠着点,身体要紧,机器看谁想要就卖了,恁那不是准备招工嘛,到时候二小的上学,你上班,房租、粮食钱加上你们小两口的工资,一个月都将一百,紧两年把承墨三兄弟的事一办就好了。两孩往后大了,教好小孩比啥都重要。”

  “我就是看不惯老二家耍花枪,真到事了都推给别人!”老二家说话挺好听,但做的事和说的话压根不符,她也是吃了好几次亏后才慢慢醒悟过来。可即使这样,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回回吃亏的还是自己。这话不能冲外面说怕人笑脸,只能和自己亲娘模糊提两句。

  “唉!跟你说几次你咋就是不听哩!”姥姥叹口气:“这人一辈子,是享福命还是受罪命是命里注定好的了。看我这辈子,前半生倒是享福了,但这后半生受这罪,还是老话说的好,年轻享福不算福,老了享福才是福!妈还是那句老话,吃亏是福,家和万事兴。你当初执意要嫁承墨,我就跟你说过,兄弟多和姐妹多不一样,承墨又是老大,家里又穷,兄弟们都要帮衬着过,那一家照顾不到都不行。以后弟媳妇一个个过门,女人家心思多,到时事更多。当初让你嫁那家姐姐多的,大姑姐多了会帮衬着弟弟,你也不会有这么累,你不听……”

  “妈!你说过的,这人找对象穷不怕,只要人好!”温柔理角气壮地反驳,“大姑家我家也有,但你看那样儿,总是看不上我,真以为自己家门槛多高哩!再说承墨人好,俺婆婆在世时孝顺,对俺也是知冷知热。这几年虽说不在家,可一年到头信件不断,到其它省招兵弄啥时也都知道买点当地特产给家寄来,俺不后悔!就跟那天仙配里唱的吃苦受累是我情愿的!再说啥命不命的,我不信!要真有,我也不信将来过得不比别人差!”

  “你这闺女,就是主意太正了点了!”姥姥——萧玉静摇摇头,她闺女人看起来温柔没主见,但真认定的事,那是拧的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温柔抿抿嘴不说话,事情都知道,但知道归一说,想不想得通另一说。差不多的年龄,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总觉得气不平。可这话也不好跟自己娘说,即使再亲也不行。

  杜锦弦知道温柔羡慕的什么,李慧父母在堂,兄弟得力,家族旺盛,人又漂亮能干,当时李慧嫁给这份子子弟,还让城里好些人都掉了大牙,有些甚至还跑到李家姥爷说劝说。而相比起来,温柔虽然也漂亮能干,可娘家却和李慧家比不了:

  第一,温柔是农村户口,李慧人家是城镇户口。21世纪的人会认为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没什么区别,后来随着城镇发展的加快,农村地征用赔偿政策实施后,农村户口比城镇户口还吃香,多少人还想由城镇户口改为了农村户口。而在80-90年代,拥有城镇户口,那就高人一等,“城里人”和“农村人”如高楼和平房的区别。记得那年月,多少人花了成千上万元,就为改户口本上那二个字。

  第二,父母在堂。李家姥爷虽然只是个走街串巷做爆米花的,平时与人为善,李家姥姥也会做人,在这附近颇有些好名声。杜锦弦的姥姥虽说是大家出身,可家道中落,嫁人后不久丈夫就被国党抓了壮丁,不久后传来坏消息;姥姥带着大舅改嫁到了十里铺杜家姥爷家,杜家姥爷常年在外地做工,早早亏了身体没了,早年年景不好时,姥姥曾把温柔送了人,后来那家实在对温柔不好,姥姥知道后含着眼泪把温柔送到姨姥姥那,那时姨姥姥婆婆尚在,还未分家,虽说没了长工短工,可家里二十余口人的饭、家里的活计还大都担在姨姥姥身上,养到能帮着干活了才回了十里铺的家。小舅和温柔隔了十几岁,基本都是温柔看大的。

  第三,娘家得力。李慧家三个哥哥一个弟弟,现都正值壮年,娘家婆家离的也近,街头街尾5-10分钟脚程,平时地里有个什么活计,不用叫就跑来帮着干了,日常家里有个什么事叫声人就到,娘家也时不时贴补小二口。温柔家一个同母异父的大哥,两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十里铺距离城里十来里路,前些年大舅在外当兵时,温柔还要时常接济娘家。

  姥姥继续道,“另外,你这人刀嘴豆腐心,学学你弟媳妇,会说话能当钱花!”

  “百种米养百样人,学那样多累!”温柔摇摇头,“再说我心实,也没那眼色头儿,学也学不来。算了,不说我了,家里最近怎么样?”

  “还行,你甭管家,有你大哥撑着呢!”

  “妈,你当时真不该给大哥找个这样的媳妇,你看大哥现过这日子……”

  “当时想着这人脑子愣就愣呗,能居家过日子就成,再说,唉,谁让咱家欠人家情太大了,当年要不是你大嫂她爹,你大哥早没了,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你又说命,帮啥不好,也用不着把大哥的后半辈都搭进去啊!”温柔愤愤不平地道,“不是我要说大嫂不好,可谁家媳妇……她也就是比那傻子稍好点,会顾着自己!”

  “你甭当着你侄子侄女说这话,不好,这天下的姻缘都是老天注定好的,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温柔咬了咬嘴唇,自己大哥和大嫂站一起,太不般配了,而且大嫂那人除了会直愣愣地干个地里出力的活,其它啥也不行。

  “中了,出门闺女,少管娘家的事,要不然会惹人嫌的。你大嫂再不好,那也是要跟你大哥过一辈子的人。当初也是你大哥点头娶的!”

  “真是好汉没好妻,懒汉娶个花嘀嘀!”温柔嘟起嘴。姥姥笑了笑,“这婚姻的事哪有十成十的般配,大都是搭伙过日子呗!你哩,还是不准备随军走?”

  “妈——你说甭提这话了!”温柔摇摇头,如果能随军的话谁不想走,可两边家里她和杜承墨都是老大,杜承墨已经走了,她这边就要家里家外的支应着,哪能一拍屁股就走哩!

  杜志强同学效率不错,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摘了满兜兜一小筐无花果,杜锦弦拿起压水井,抽出水洗了洗,两兄妹高高兴兴地吃着,甜丝丝的再好吃不过。再拿把小勺子,把西瓜一分为二,兄妹两人一人一边,吃的那叫一个痛快!杜锦弦悠悠的想,什么郁气不平,那都是自己找的,有的吃有的喝,身体倍棒吃麻麻香,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嗯,西瓜挺沙的,品种不错,再一口!妈妈什么都知道,就是来找姥姥说说散散心里闷气的,嘴上说的再厉害,人就是实在人,该吃的亏还是会吃,该羡慕的还是会羡慕,该努力的还是会努力。她啊,压根用不着别人劝,她要的是别人的倾听罢了。

  娘俩都是勤快人,一会儿就做好了面条,等吃了饭,小睡了会儿,待到暑气散了,也不见大舅一家人回来,温柔只好带着儿子闺女,骑着自行车回家。来时,车上满满当当带了一堆东西,走的时候车子上照样是满当当的。

  6月的最后一天,杜锦弦听妈妈说织毛衣机卖了,接手的也是熟人,是老支书家的出嫁大闺女慧兰姑姑,机器转出手后,二婶就打着照顾亲戚的名义离了家,实际上是天天窝在家里。温柔也趁着村里征地农民补偿工作的机会,进了县纺织厂。温柔把这事写信告诉了杜爸,附信的还有哥哥写的歪七扭八的字。没多久杜爸回信寄到家里,内容无外乎就是温柔受委屈了,多照顾着家里兄弟们,他在部队一切都好,而且因为那政委出事的原因,现在他有了个机会,可能会往上提一级,让妻子受累在家做好大后方保障工作,他会在前方努力为家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