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意料之外
风吹竹叶动，发出一阵阵枝叶拍打的响声，简约陋瓦草屋周围林立着一片翠绿竹海，竹影斑驳，海生端坐在旧布铺着的台座上闭目养神，调息修行，谷星珩振臂高呼地进到屋内，海生并没有睁开眼看他。
“外公，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快看！”
海生叹了口气，平日里谷星珩满心欢喜回来必定是带了野兔或者其他野兽回来，这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您就是我的外公吗？”谷笙零开口道，压抑着内心的欢喜，想确认真的没错。
海生睁开了眼，看着她，不敢相信会有个这么精灵般的姑娘叫自己外公，真有几分像他的女儿海玉儿。
“外公，这是我失散的妹妹，您的外孙女，笙零啊！”
海生开心得鞋子都忘了穿，老泪纵横伸手迎了上去，谷星珩伸出去的双手好像卡在了路上，海生直接绕过他拉着笙零，“我的孙女，你总算来看外公了，七年了，我才第一次看到你啊！都怪外公，是外公没用，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
“不是的，不关外公的事，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找到您，让您牵挂了。”
谷星珩撇了撇嘴，看来他们顾着团聚，都把他给忘了。
“珩儿，快，去准备饭菜。”海生眼睛对着谷笙零说，“对了，把个戈戈也杀了吧，啊。”
“外公！戈戈下了这么多年蛋，陪了咱们这么多年，您真的要杀了它吗？”
谷笙零说：“外公，我饿惯了，不吃肉没事儿呀！戈戈是咱们的朋友，不要杀了它嘛。”
“既然笙零都说不杀，那就不杀了。”
晚饭后，天色已墨黑，除了虫鸣鸟叫，就是爷孙三人的声音。
谷星珩把下山后的经历都说了遍，“对了，外公，你知道这几个字有什么秘密吗？”
他把老乞丐给他的纸条拿了出来，海生听到刘效之这名字已经有些吃惊，看到这句话，似乎脸色有变。
谷星珩又开始疼痛难忍，每当发作都一次比一次难受，越来越难控制那股冲破而出的力量。
他竭力忍着，想开口说些什么。
海生好像早已洞悉一切似的，从他未踏入门口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更早。
他一把抓住谷星珩的手，一股真气自气脉灌入他体内，很快就松开他的手，叹息说：“珩儿零儿，外公老了，很快就不能照看着你们了，外公却有些话想你们一定要谨记。”
“外公说什么呢，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以后由我和哥哥来照顾您。”
海生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门外，神情若有所思，道：“孩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你们认真听。
十八年前，有两个江湖侠客受人所托，发誓要守住狼棂枪的秘密，而且把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照顾好，那个婴儿生而不凡，但将来注定想要他死的人是整个天下，如果可以，那就教他武功，这样他才能自保，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活着。
后来，那两个侠客被人追杀，为了保全大局，只能走一个。那个婴儿就是你，珩儿，谷岩并非你亲生父亲，他是零儿的生父，但是他对你是情同亲子的。
当时曾有人说你天生命犯天煞孤星，只要你命中那颗红星运转到了你生命轨道上，你的心魔觉醒，煞局便开始，亡神降临，你会造成天下大乱，我还曾经对你动过杀心，只是谷岩一直维护着你，那是他的承诺。
后来的日日夜夜，我寝食难安，算尽天下卦象，发现事情并没有目之所及那么简单，在你的本命星的左侧，有一颗无名星时明时暗，与宇宙运行规律轨道时而有偏差，此乃极凶之星象，我卦不敢算尽，怕天道无常哪！所以，珩儿，记住，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海生的手开始不断颤抖，眼泪挂满皱纹老茧的脸。
突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谷星珩和谷笙零都不做声，静静聆听，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外公要讲这些，以为只是教他们人生大道理罢了。可是，他们竟然不是亲生兄妹，还有，外公居然无端端说他会造成天下大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些听起来十分荒谬的传言。他们互看一眼，安静听着海生讲下去。
海生道：“纵观国变，朝之君子相顾懔然，爪牙重将，昏凶肆虐，悠悠苍昊，呜呼哀哉。无论如何，无论世界怎么变，遭遇了什么，都要争取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改变你在意的一切。知道吗？”
谷星珩很茫然，说：“外公，我和笙零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会一直像亲兄妹一样，只是外公，您为何要说这些？”
海生慢慢站了起来，眼角有些泛红，“珩儿，你过来，我有样东西要拿给你，零儿，你先去外面在这等上片刻，很快就好。”
外公把门关上，出其不意给其点了穴道，一把将他端坐在榻上，拿出了一块表面布满密码奇怪文字的小石头放在他手里，道：“这里面是一张地图，去西域，找到一个叫摩纳萨璁的人，他会给你解开石头上的卡诺文字，带你去天女圣池，如果他不愿意，你就杀了他。
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去天女圣池，拿到狼灵枪。这是三百年前蜀国名将赵云的遗物，当年他手持此枪勇猛无畏，一身肝胆奋战沙场一生，只为助主公刘备兴复汉室，太平天下。赵云后来把它传给了他次子，次子战死沙场后此枪就流入了民间，几百年来大家都在寻找它。
此枪已经被灭劫圣女封印，它既可救国也可毁国，传言说它一旦问世必定会天下大乱，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停止过战乱，这只是争权者借助的一个工具罢了。
忠贤之人有了它能拯救这个天下，避免更多的生灵涂炭。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在觊觎它，明的暗的，为了它而失去性命的人不计其数，千万不要让它落在奸佞无道的人手中，否则的话，这个国家就玩完了！如果真的应了传言天下大乱的时候，记得用它去平息这一切，你的星命注定是与它连接一起的。”
“一定要血流成河吗？”
谷星珩有些失落。
“你养父可是因为它死在了戎狱教手里。他当初想带你隐姓埋名活着，结果，你并没有这个命，你生而不凡，天生注定就要卷入这趟风暴，没得选择。”
海生坐在谷星珩身后，凝聚元神，紫黑色烟气缭绕他们四周，一股灵力自谷星珩的气脉透过全身血管，蔓延全身每个角落，整个人都空软无力，忽而像是漂浮在空中，忽而像是体无所依而重重跌落。
他好像感觉到了外公的体内元气一点点在流失，以自己的内力是完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穴道被外公点了，动弹不得，他痛苦道：“外公，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你会死的。”
海生道：“你回来之前，玖兰桀已来过，我中了他的黑羽毒，命不久矣。”
冷汗在他额上显然可见，不停地以自己的毕生修为和自身元气毫无保留输进谷星珩体内，唯有第三股能量进入，放可中和掉他体内两股相互排斥的力量，这是唯一让他安然无恙而且让藏日花的药性完全融入他血液为他所用的方法。
“外公，停下来，求你了！”
海生没有理会他，不遗余力慢慢将自己的元气送到他的每一根血管中，精力逐渐减弱，脸上血色渐渐消失，直到把最后一点元气都用上去，才倒下，谷星珩睁眼赶紧扶起了外公，无论他想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救一个一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
海生仅剩最后的嘱咐：这么多年来，我教你枪法和剑法，就是为了让你让你去找到狼棂枪，强大起来，找到那个人，阻止他，谨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外公！！！”谷星珩眼神迷茫不知所措，外公突如其来所做的事，让他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无法优柔寡断。
谷笙零听到哥哥的叫声，推门而入，看到外公僵硬的身体，忍不住跪在地上痛苦涕零，这才刚团聚，还以为这世上能够多一个亲人，想不到他就这么残忍的留下他们，离开了世界。
他们一刻也不敢耽误，亲人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知道飘零尘世的无奈，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得如何狼狈不堪，世人如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他知道为了更多的人，他不能辜负父亲，不能辜负外公。
他们连夜离开，翌日戎狱教就把他们的草屋给围了，一把火，屋子只剩下无数灰烬，扬于空中，无处可寻。
“谷星珩是谷岩的儿子。”戎狱教那把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又像是自言自语，“有点儿意思。玖兰桀，来，陪我下一局围棋。”
“诺！”
“天女圣池非常人可去的地方，三百年来，为了寻找天女圣池，死在路上的人无数，即便是找到了，功力没有八层以上根本无法靠近，强闯者必死无疑。现在看来，藏日花被谷星珩吃了，而谷星珩去西域必是去找狼灵枪，这藏日花只管借予他，坐收渔翁之利以后再一举两得。”
蓝光石壁旁，樊忍说道。
“这么明显的事儿还要你说出来，想邀功还是太蠢了？怪不得樊火死的那么早，你们太像。”宗应子嘲讽道。
“你！”樊忍气得胡须上扬，“你等着！”
谷星珩和谷笙零狂奔在通往鄯善国的路上，万里无垠的沙漠的气候变化莫测，沙浪一层层涌动而来，风夹带沙尘旋起狂刮在他们身上，几乎要把他们卷到空中，简直无立足之地，一番折腾下来，沙尘已经把他们埋了个半身。
沙尘暴停止后便是晚霞映照西边，到了最高的一个长着一棵干枯大树的沙丘上，看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浑圆落日如血般红遍广袤西边，沙漠与天边交接的地方浑然天成，映在远出的沙漠上呈七彩颜色，天空中白云的形状不一，像奔马，像巨龙，像人，太美了。
“笙零，外公说，我们不是亲生兄妹。”
“但我们会一直是至亲的兄妹，以前，现在，以后，你说对不对，哥哥？”谷笙零看着他道。
“我还以为你会为此事烦心，看来我想多了。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妹妹，从此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谁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走走停停，日落昼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绿洲，他们顺路走进绿洲，开始还是荆棘丛生，然后路越走越宽，生灵可见，花草树木都长得很好，虫鸣鸟叫声声入耳，一条清澈明净的小河傍山蜿蜒而去，偶尔看到几个赶驴割草的人，谷星珩上前问路，可他们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好像忙着赶路一样。
再走，就看到了端庄大方的城墙，鳞次栉比的方形泥石屋，络绎不绝的商贩和叫卖声，这里的人个个戴尖顶高帽，深目高鼻，女的还戴着纱巾。看来这就是人们口中的西域鄯善国了。
这里真繁华，美女还真多，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些鄯善国人好像都不好奇他们的到来，好歹他们的长相也是中原汉族人的，跟这些鄯善人有些不同，就不多看两眼吗，再怎么说也是生面孔，怎么跟看透明人似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这个陌生国家的新奇玩意儿给吸引住了，各种各样的美食，闪闪发亮的彩饰珠宝，街上卖艺的也很精彩，生吞庞大活蛇，砍成两半的人自动复原，比赛吃巨辣生椒等等。
喝彩声不断，谷星珩和谷笙零也乐乎其中，跟着拍掌呼叫，旁边这么多飘来的香味实在是诱人，引得他们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谷星珩突发奇想道：“笙零，你饿了么？”
“饿，有什么办法吗？”
“有。我也来表演一段。”星珩坏笑道。
“你还能表演什么？”笙零满怀置疑。
“怎么，不信我？”
“有点”
“你看着好了。”谷星珩自信爆棚走到人群中间，“来来来，各位，请把焦点对准我，让我来给大家”
话未落音，人群尽然散去。
他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笙零，我丑吗？”
“不丑！不过，哥，还是算了吧。”
两人忍着饥饿在大街上乱逛，这里的美食无限引诱着他们，好像下一秒就得犯罪一样。
突然，前面有人在围观群殴，撕打声救命声交织，他们也上去凑凑热闹。
细细看清躺在地上让一群鄯善国壮汉围殴的少年，很熟悉，就是在建康城街头卖伟大发明品的青一，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个鄯善人高高举起长棍铁锤往青一身上砸去，谷星珩眼疾手快把青一拖走了，结果让这群鄯善壮汉追着打。
“喂，上次我救了你，你谢字都没就走了，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谷星珩道。
“没有啊，我记得你，救命之恩来日再涌泉相报嘛，对不对？”青一对着谷笙零确定他的话。
“行了行了，不用你涌泉相报，你走吧。”
“那怎么行！你救了我两次，这可是性命啊！从此以后，我就跟定你了，你是我大哥。”青一忍痛跪下给他做了个礼，“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喂喂喂，你起开，谁说要当你大哥了，我可没答应。”
青一捂着红肿的脸突然鬼哭狼嚎了起来，“我自幼失去亲人，一个人流浪在外，任人欺负，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只想有个相依取暖的同伴”
“哥，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身世怪可怜的，就当路上多个伴吧。”谷笙零道。
这个市井小混混来历不明，出门在外须多加小心，不要随意相信别人，有时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而真的你没那么幸运看的到，这是小时候父亲的教诲，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还甚是思念。
他没有回答，径直走了。
青一在后面一瘸一瘸的，道：“大哥，你没出声就当你答应了。太好了，我有亲人了。”
“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先走着，慢点儿，等会我跟上。”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总之与不关他们事，他要走就走了吧。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青一回来了，脸上红的青的又多了几块，怀里还抱着热乎乎的窝窝还有烤羊腿，脸肿得声音都颤抖了，“大哥，这当作我的谢礼了。”
刚说完就晕倒在地了。
青一睁开眼睛时看到谷星珩和笙零在大口吃着窝窝，他咽了下口水，讪笑着问：“大哥，这好吃不？”
“还行。”谷星珩看着手中的窝窝回答，拈着那只烤羊腿，“这羊腿又腥又骚的，技术不行，我们不喜欢，扔了可惜，给你。”
青一两眼放光正要接过，谷星珩缩了回来，说：“别叫我大哥，虽然我确实方方面面都像你大哥，不过还是别搞得我跟街头霸王一样。”
谷星珩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一段像他那样的时间，不止一次，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别人的东西，被群人围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是有些街头混混指使他去偷东西，不然就挨打，不过那个任人欺负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看到八九就大概心有余悸罢了。
“那好吧，我叫青一，你们叫什么？”青一拿过烤羊腿大口啃了起来，边吃边说。
“谷星珩。”
“谷笙零。”
“好。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上刀山下火海，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青一抬起衣袖擦了擦嘴，正要拿出了他的伟大发明品，“珩哥，我有好东西孝敬你。”
“哎不用了，我没猜错的话，我两次救你，都是因为你的发明品那啥，才被打的吧。”
“珩哥，你不信我啊？”青一转头看了看笙零。
谷星珩叹了口气道：“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东西在用得上的时候再拿出来吧，现在我们赶时间，没空。”
青一问，“咦对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听说这里商业繁华，美女多，才偷偷躲在中原商人车队里来这混活的，你们来鄯善国做什么？”
“来找一个叫摩纳萨璁的人。”
青一很惊讶，良久才问：“你们是不是来找狼灵枪的？”
“你怎么知道的？”
“江湖传闻。”
“那你知道怎么找摩纳萨璁？”
青一清了清嗓子，“怎么，珩哥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我闯荡江湖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什么”
“说重点。”
“摩纳萨璁是鄯善国的王子，要找他，去胡巴城堡咯，那里是鄯善国的皇宫。不过听说这人近些时间来性情大变，原本还是个爱风花雪月的性情中人，虽然有些窝囊，带兵打仗杀人放火之类的都不会。最近却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杀人，身边的侍卫和侍女都避而远之。”
摩纳萨璁由性情中人一夜变成沉猜冷酷，多行无礼之徒，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让他突然变这么多，可知其中的原因必定不简单。
谷星珩靠近青一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的眼神很真诚，对不对？”
青一也盯着他回应：“是的。”
谷星珩一拍他肩膀，“带我去姑巴城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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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睁开了眼，看着她，不敢相信会有个这么精灵般的姑娘叫自己外公，真有几分像他的女儿海玉儿。
“外公，这是我失散的妹妹，您的外孙女，笙零啊！”
海生开心得鞋子都忘了穿，老泪纵横伸手迎了上去，谷星珩伸出去的双手好像卡在了路上，海生直接绕过他拉着笙零，“我的孙女，你总算来看外公了，七年了，我才第一次看到你啊！都怪外公，是外公没用，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
“不是的，不关外公的事，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找到您，让您牵挂了。”
谷星珩撇了撇嘴，看来他们顾着团聚，都把他给忘了。
“珩儿，快，去准备饭菜。”海生眼睛对着谷笙零说，“对了，把个戈戈也杀了吧，啊。”
“外公！戈戈下了这么多年蛋，陪了咱们这么多年，您真的要杀了它吗？”
谷笙零说：“外公，我饿惯了，不吃肉没事儿呀！戈戈是咱们的朋友，不要杀了它嘛。”
“既然笙零都说不杀，那就不杀了。”
晚饭后，天色已墨黑，除了虫鸣鸟叫，就是爷孙三人的声音。
谷星珩把下山后的经历都说了遍，“对了，外公，你知道这几个字有什么秘密吗？”
他把老乞丐给他的纸条拿了出来，海生听到刘效之这名字已经有些吃惊，看到这句话，似乎脸色有变。
谷星珩又开始疼痛难忍，每当发作都一次比一次难受，越来越难控制那股冲破而出的力量。
他竭力忍着，想开口说些什么。
海生好像早已洞悉一切似的，从他未踏入门口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更早。
他一把抓住谷星珩的手，一股真气自气脉灌入他体内，很快就松开他的手，叹息说：“珩儿零儿，外公老了，很快就不能照看着你们了，外公却有些话想你们一定要谨记。”
“外公说什么呢，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以后由我和哥哥来照顾您。”
海生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门外，神情若有所思，道：“孩子，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你们认真听。
十八年前，有两个江湖侠客受人所托，发誓要守住狼棂枪的秘密，而且把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照顾好，那个婴儿生而不凡，但将来注定想要他死的人是整个天下，如果可以，那就教他武功，这样他才能自保，在这个薄情的世界活着。
后来，那两个侠客被人追杀，为了保全大局，只能走一个。那个婴儿就是你，珩儿，谷岩并非你亲生父亲，他是零儿的生父，但是他对你是情同亲子的。
当时曾有人说你天生命犯天煞孤星，只要你命中那颗红星运转到了你生命轨道上，你的心魔觉醒，煞局便开始，亡神降临，你会造成天下大乱，我还曾经对你动过杀心，只是谷岩一直维护着你，那是他的承诺。
后来的日日夜夜，我寝食难安，算尽天下卦象，发现事情并没有目之所及那么简单，在你的本命星的左侧，有一颗无名星时明时暗，与宇宙运行规律轨道时而有偏差，此乃极凶之星象，我卦不敢算尽，怕天道无常哪！所以，珩儿，记住，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海生的手开始不断颤抖，眼泪挂满皱纹老茧的脸。
突然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谷星珩和谷笙零都不做声，静静聆听，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外公要讲这些，以为只是教他们人生大道理罢了。可是，他们竟然不是亲生兄妹，还有，外公居然无端端说他会造成天下大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些听起来十分荒谬的传言。他们互看一眼，安静听着海生讲下去。
海生道：“纵观国变，朝之君子相顾懔然，爪牙重将，昏凶肆虐，悠悠苍昊，呜呼哀哉。无论如何，无论世界怎么变，遭遇了什么，都要争取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改变你在意的一切。知道吗？”
谷星珩很茫然，说：“外公，我和笙零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会一直像亲兄妹一样，只是外公，您为何要说这些？”
海生慢慢站了起来，眼角有些泛红，“珩儿，你过来，我有样东西要拿给你，零儿，你先去外面在这等上片刻，很快就好。”
外公把门关上，出其不意给其点了穴道，一把将他端坐在榻上，拿出了一块表面布满密码奇怪文字的小石头放在他手里，道：“这里面是一张地图，去西域，找到一个叫摩纳萨璁的人，他会给你解开石头上的卡诺文字，带你去天女圣池，如果他不愿意，你就杀了他。
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去天女圣池，拿到狼灵枪。这是三百年前蜀国名将赵云的遗物，当年他手持此枪勇猛无畏，一身肝胆奋战沙场一生，只为助主公刘备兴复汉室，太平天下。赵云后来把它传给了他次子，次子战死沙场后此枪就流入了民间，几百年来大家都在寻找它。
此枪已经被灭劫圣女封印，它既可救国也可毁国，传言说它一旦问世必定会天下大乱，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停止过战乱，这只是争权者借助的一个工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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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血流成河吗？”
谷星珩有些失落。
“你养父可是因为它死在了戎狱教手里。他当初想带你隐姓埋名活着，结果，你并没有这个命，你生而不凡，天生注定就要卷入这趟风暴，没得选择。”
海生坐在谷星珩身后，凝聚元神，紫黑色烟气缭绕他们四周，一股灵力自谷星珩的气脉透过全身血管，蔓延全身每个角落，整个人都空软无力，忽而像是漂浮在空中，忽而像是体无所依而重重跌落。
他好像感觉到了外公的体内元气一点点在流失，以自己的内力是完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穴道被外公点了，动弹不得，他痛苦道：“外公，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你会死的。”
海生道：“你回来之前，玖兰桀已来过，我中了他的黑羽毒，命不久矣。”
冷汗在他额上显然可见，不停地以自己的毕生修为和自身元气毫无保留输进谷星珩体内，唯有第三股能量进入，放可中和掉他体内两股相互排斥的力量，这是唯一让他安然无恙而且让藏日花的药性完全融入他血液为他所用的方法。
“外公，停下来，求你了！”
海生没有理会他，不遗余力慢慢将自己的元气送到他的每一根血管中，精力逐渐减弱，脸上血色渐渐消失，直到把最后一点元气都用上去，才倒下，谷星珩睁眼赶紧扶起了外公，无论他想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救一个一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
海生仅剩最后的嘱咐：这么多年来，我教你枪法和剑法，就是为了让你让你去找到狼棂枪，强大起来，找到那个人，阻止他，谨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外公！！！”谷星珩眼神迷茫不知所措，外公突如其来所做的事，让他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无法优柔寡断。
谷笙零听到哥哥的叫声，推门而入，看到外公僵硬的身体，忍不住跪在地上痛苦涕零，这才刚团聚，还以为这世上能够多一个亲人，想不到他就这么残忍的留下他们，离开了世界。
他们一刻也不敢耽误，亲人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知道飘零尘世的无奈，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得如何狼狈不堪，世人如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他知道为了更多的人，他不能辜负父亲，不能辜负外公。
他们连夜离开，翌日戎狱教就把他们的草屋给围了，一把火，屋子只剩下无数灰烬，扬于空中，无处可寻。
“谷星珩是谷岩的儿子。”戎狱教那把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又像是自言自语，“有点儿意思。玖兰桀，来，陪我下一局围棋。”
“诺！”
“天女圣池非常人可去的地方，三百年来，为了寻找天女圣池，死在路上的人无数，即便是找到了，功力没有八层以上根本无法靠近，强闯者必死无疑。现在看来，藏日花被谷星珩吃了，而谷星珩去西域必是去找狼灵枪，这藏日花只管借予他，坐收渔翁之利以后再一举两得。”
蓝光石壁旁，樊忍说道。
“这么明显的事儿还要你说出来，想邀功还是太蠢了？怪不得樊火死的那么早，你们太像。”宗应子嘲讽道。
“你！”樊忍气得胡须上扬，“你等着！”
谷星珩和谷笙零狂奔在通往鄯善国的路上，万里无垠的沙漠的气候变化莫测，沙浪一层层涌动而来，风夹带沙尘旋起狂刮在他们身上，几乎要把他们卷到空中，简直无立足之地，一番折腾下来，沙尘已经把他们埋了个半身。
沙尘暴停止后便是晚霞映照西边，到了最高的一个长着一棵干枯大树的沙丘上，看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浑圆落日如血般红遍广袤西边，沙漠与天边交接的地方浑然天成，映在远出的沙漠上呈七彩颜色，天空中白云的形状不一，像奔马，像巨龙，像人，太美了。
“笙零，外公说，我们不是亲生兄妹。”
“但我们会一直是至亲的兄妹，以前，现在，以后，你说对不对，哥哥？”谷笙零看着他道。
“我还以为你会为此事烦心，看来我想多了。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妹妹，从此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谁要敢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走走停停，日落昼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绿洲，他们顺路走进绿洲，开始还是荆棘丛生，然后路越走越宽，生灵可见，花草树木都长得很好，虫鸣鸟叫声声入耳，一条清澈明净的小河傍山蜿蜒而去，偶尔看到几个赶驴割草的人，谷星珩上前问路，可他们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好像忙着赶路一样。
再走，就看到了端庄大方的城墙，鳞次栉比的方形泥石屋，络绎不绝的商贩和叫卖声，这里的人个个戴尖顶高帽，深目高鼻，女的还戴着纱巾。看来这就是人们口中的西域鄯善国了。
这里真繁华，美女还真多，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些鄯善国人好像都不好奇他们的到来，好歹他们的长相也是中原汉族人的，跟这些鄯善人有些不同，就不多看两眼吗，再怎么说也是生面孔，怎么跟看透明人似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这个陌生国家的新奇玩意儿给吸引住了，各种各样的美食，闪闪发亮的彩饰珠宝，街上卖艺的也很精彩，生吞庞大活蛇，砍成两半的人自动复原，比赛吃巨辣生椒等等。
喝彩声不断，谷星珩和谷笙零也乐乎其中，跟着拍掌呼叫，旁边这么多飘来的香味实在是诱人，引得他们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谷星珩突发奇想道：“笙零，你饿了么？”
“饿，有什么办法吗？”
“有。我也来表演一段。”星珩坏笑道。
“你还能表演什么？”笙零满怀置疑。
“怎么，不信我？”
“有点”
“你看着好了。”谷星珩自信爆棚走到人群中间，“来来来，各位，请把焦点对准我，让我来给大家”
话未落音，人群尽然散去。
他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笙零，我丑吗？”
“不丑！不过，哥，还是算了吧。”
两人忍着饥饿在大街上乱逛，这里的美食无限引诱着他们，好像下一秒就得犯罪一样。
突然，前面有人在围观群殴，撕打声救命声交织，他们也上去凑凑热闹。
细细看清躺在地上让一群鄯善国壮汉围殴的少年，很熟悉，就是在建康城街头卖伟大发明品的青一，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个鄯善人高高举起长棍铁锤往青一身上砸去，谷星珩眼疾手快把青一拖走了，结果让这群鄯善壮汉追着打。
“喂，上次我救了你，你谢字都没就走了，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谷星珩道。
“没有啊，我记得你，救命之恩来日再涌泉相报嘛，对不对？”青一对着谷笙零确定他的话。
“行了行了，不用你涌泉相报，你走吧。”
“那怎么行！你救了我两次，这可是性命啊！从此以后，我就跟定你了，你是我大哥。”青一忍痛跪下给他做了个礼，“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喂喂喂，你起开，谁说要当你大哥了，我可没答应。”
青一捂着红肿的脸突然鬼哭狼嚎了起来，“我自幼失去亲人，一个人流浪在外，任人欺负，从来没人关心过，我只想有个相依取暖的同伴”
“哥，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身世怪可怜的，就当路上多个伴吧。”谷笙零道。
这个市井小混混来历不明，出门在外须多加小心，不要随意相信别人，有时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而真的你没那么幸运看的到，这是小时候父亲的教诲，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还甚是思念。
他没有回答，径直走了。
青一在后面一瘸一瘸的，道：“大哥，你没出声就当你答应了。太好了，我有亲人了。”
“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先走着，慢点儿，等会我跟上。”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总之与不关他们事，他要走就走了吧。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青一回来了，脸上红的青的又多了几块，怀里还抱着热乎乎的窝窝还有烤羊腿，脸肿得声音都颤抖了，“大哥，这当作我的谢礼了。”
刚说完就晕倒在地了。
青一睁开眼睛时看到谷星珩和笙零在大口吃着窝窝，他咽了下口水，讪笑着问：“大哥，这好吃不？”
“还行。”谷星珩看着手中的窝窝回答，拈着那只烤羊腿，“这羊腿又腥又骚的，技术不行，我们不喜欢，扔了可惜，给你。”
青一两眼放光正要接过，谷星珩缩了回来，说：“别叫我大哥，虽然我确实方方面面都像你大哥，不过还是别搞得我跟街头霸王一样。”
谷星珩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一段像他那样的时间，不止一次，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别人的东西，被群人围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是有些街头混混指使他去偷东西，不然就挨打，不过那个任人欺负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看到八九就大概心有余悸罢了。
“那好吧，我叫青一，你们叫什么？”青一拿过烤羊腿大口啃了起来，边吃边说。
“谷星珩。”
“谷笙零。”
“好。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上刀山下火海，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青一抬起衣袖擦了擦嘴，正要拿出了他的伟大发明品，“珩哥，我有好东西孝敬你。”
“哎不用了，我没猜错的话，我两次救你，都是因为你的发明品那啥，才被打的吧。”
“珩哥，你不信我啊？”青一转头看了看笙零。
谷星珩叹了口气道：“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东西在用得上的时候再拿出来吧，现在我们赶时间，没空。”
青一问，“咦对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听说这里商业繁华，美女多，才偷偷躲在中原商人车队里来这混活的，你们来鄯善国做什么？”
“来找一个叫摩纳萨璁的人。”
青一很惊讶，良久才问：“你们是不是来找狼灵枪的？”
“你怎么知道的？”
“江湖传闻。”
“那你知道怎么找摩纳萨璁？”
青一清了清嗓子，“怎么，珩哥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我闯荡江湖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什么”
“说重点。”
“摩纳萨璁是鄯善国的王子，要找他，去胡巴城堡咯，那里是鄯善国的皇宫。不过听说这人近些时间来性情大变，原本还是个爱风花雪月的性情中人，虽然有些窝囊，带兵打仗杀人放火之类的都不会。最近却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杀人，身边的侍卫和侍女都避而远之。”
摩纳萨璁由性情中人一夜变成沉猜冷酷，多行无礼之徒，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让他突然变这么多，可知其中的原因必定不简单。
谷星珩靠近青一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的眼神很真诚，对不对？”
青一也盯着他回应：“是的。”
谷星珩一拍他肩膀，“带我去姑巴城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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