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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父母

  方子嗣不旺,只育有三子,长子人品俊雅,天资聪颖,甚得方喜爱,却在即将成年时夭折了;二子木讷,素为方不喜;好在续弦夫人陈氏给他生下一名幼子就是方俊,方老来得子,自是爱得如珠如宝,是以方俊从小便是方家的小祖宗,养成了任性骄纵的性子。

  方俊虽然骄纵,但十分会讨老子的欢心,因此方虽知他有些倒行逆施之举,却也听之任之。谁知晴天霹雳,方俊竟然在自己家中被女婢之子杀死,方哪里还管谁对谁错?自是举全城之力追杀李劲。

  谁知李劲凶悍无比,竟敢来刺杀自己。方望了眼右肩裹着的绷带,想起幼子死状之惨,不尽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手持利刃,赤红着双眼,一步步向李劲走去。

  李母见方持刀要杀李劲,情急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挟制她的护卫,一面猛地向方冲去,一面叫道:“老爷!老爷别杀劲儿!劲儿他他也是您的亲骨肉啊!”李母情急之下脚步不稳,跑了两步,便一跤摔倒在地。李母浑然没有感觉到被摔伤的疼痛,撑起身来在地上爬行两步,伸出双手便牢牢地抱住了方的左腿。

  李母双臂合抱十分用力,方抬起腿来用力甩了几下,带得李母的身体左右摇动,但抱住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方大怒,提起右腿向李母额头猛踢,只踢得她头破血流。李母只是抱紧双臂,咬着牙死不撒手。

  “撒手!再不撒手今天便踢死了你!”

  “老爷!劲儿是您的亲骨肉啊!看在夫人的面上,您就饶了他吧!”李母所说的夫人,不是方如今的夫人陈氏,而是方的原配夫人李氏。

  李母本是李氏夫人的陪嫁丫鬟,李夫人嫁过来之后,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方的通房丫鬟。李母怀下李劲后,方本想将她收房。谁知便在此时,李氏突然去世,而李氏尸骨未寒,方便马上娶了续弦陈氏。

  陈氏善妒,哪里容得下李氏夫人的老人在方身边?于是李母收房的事便再也无人提起,而李劲不但庶子的身份得不到承认。方家甚至不许他姓方,只能跟母亲姓李,成了方家的家生子,其地位甚至不如普通的家奴。

  没多久,随着陈氏生下了方俊,李母的日子更加的难过。陈氏和方俊没事便来为难他们母子,方又装聋作哑,是以李劲才会不堪虐待,偷偷逃家。

  只是李劲逃家时年纪尚幼,虽听到过自己的父亲便是族长方的传闻,但他哪里会当真?在小李劲的想象中,族长的儿子便应该是像方俊那样,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又怎会如他般处处受人白眼,还可能动辄被人殴打。

  方才李劲石矛即将脱手时,便是想起儿时听过的方是乃父的传言,虽然不信,但还是将准头偏了一些,没有取方的性命。

  此时李劲外表虽被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吓人,但他有妖气护体,真正受的伤却并不重,都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只是被人踩住了背脊,动弹不得。听到母亲两次说自己是方之子,李劲抬起头来睁开双眼,鲜血流下,立时糊住了他的眼睛。

  李劲透过血幕看去,只见眼前血红一片,母亲抱住方的一条腿,被踢得头破血流。李劲拼命挣扎,大叫道:“娘!快放手!您别管我!方!你别打我娘!来杀我!来杀我啊!方俊是我杀的,跟我娘没关系!”

  方听李劲说到方俊的名字,更是怒火中烧,转头看着李劲,拖着李母的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李母大惊,叫道:“劲儿!劲儿!你快叫爹,求老爷饶了你!”

  “他不是我爹!”

  “他不是我儿子!”李劲和方同时说道。

  说完这句,方续道:“你这贱婢所生的贱种,怎配做我方之子?”这句话当年李母求方承认李劲时他便说过,此时说来更是杀气凛然。

  说话间方走到李劲身前,低头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脸,举起刀来便要斩落。李母见方如此绝情,心中悲愤无比,危急中张嘴狠狠的咬在了方小腿肚上。

  人类的咬合力虽然不如野兽,但人的牙齿也是身体上最有力量的部分,而且护体真气对这种攻击也不起作用。方猝然被咬,虽隔着衣服,还是疼得大声叫了出来。

  在方心中,对李母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李氏夫人房中那个羞涩怜人的小丫头。十多年都没见,今日再见到,发现李母已是如此憔悴衰老,心中已生厌恶。更让方没想到的是,当年如小兔子一般胆小的她,竟敢为了救儿子张嘴咬自己。

  方吃痛,哪还顾得上当年旧情,一刀至上而下刺在了李母背上,刀尖透过她单薄的身体,从腹部穿出。随后方拔出长刀,盯着李劲的双眼道:“你杀我爱子。如今我也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李劲见母亲中刀,血贯瞳仁,拼命挣扎,但他此时早已被制住,又失了兵刃,哪里挣扎得脱?

  苏媚等待良久,不见李劲回来,便知他不是去方便,多半是独自去接母亲了。苏媚在街上逛了一会,甚是无聊,便找了一家茶馆在里面喝茶听说书。

  这个世界的说书,无非是一些仙侠故事,苏媚听得津津有味,正听到时,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叫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苏媚好生没趣,正想结账走人,只听街上有人叫道“方家起火了!”,茶馆中的客人闻声纷纷推开窗户,涌到窗边远远的观望。

  苏媚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股浓烟直冲云霄,隐约还能看见烟柱下火焰升腾,烧得极旺。苏媚知道李劲便是去的方家,虽觉得就是接个亲人,不该有什么危险,也不禁有些担心。

  正在苏媚犹豫着要不要去方家查探一下时,着火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便像是她前世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炸弹爆炸声。

  这下苏媚无法淡定了,决定马上赶去查看情况,无论如何要先确认李劲无事才能放心。

  但此时街上行人甚多,苏媚不想暴露修为惹人注意,只是快步向黑烟的方向疾走。街上东奔西走的行人很多,有急着赶回家的,有赶去看热闹的,也有方家的弟子赶去支援的,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有,因此苏媚混在人群中极不显眼。

  苏媚刚走没几步,又是“轰!”“轰!”的两声爆炸声从紫竹园方向传了过来,她心下焦急,加快脚步向紫竹园奔去。

  苏媚赶到紫竹园外时,李劲已经突围而去,园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行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有一种说法却引起了苏媚的注意:有刺客潜进紫竹园杀死了方家三少爷。

  苏媚心中一动,基本上能肯定李劲是出事了。这个方家三少爷,可不就是二人来紫林城的路上遇见过的,与李劲有过节的那位么?

  但此时李劲在城中四处逃窜,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苏媚想去接应,却苦于无法联络上他。好在方家追捕李劲的声势非常浩大,口哨c锣鼓c响箭,不断的响起,这才让苏媚不至于失去他的方位。

  但苏媚要隐藏修为,无法全力追赶,只能一路跟在李劲和追兵后面兜圈。越追,路上行人越少,连街边的店铺也都关门上板了,除了方家的追兵,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其他行人。

  好在苏媚是一个年轻女子,暂时还没有引起方家护卫的怀疑,但若再追下去,迟早会引人生疑。苏媚只得先找了户人家的小院躲了起来,以静制动。料想既然对方追了这许久也没有抓住李劲,想来天黑前抓住他的可能也不大。即便对方将李劲包围,要想擒下他必定还需要一些时候,到时自己尽可从容赶去营救。

  于是苏媚便耐心的等待着天黑,不出她的所料,李劲也一直带着方家的护卫们兜圈,并没有被困住。但苏媚毕竟牵挂李劲安危,天色还未黑尽,她便从藏身处出来,小心的朝着追逃声最响的方向潜行。

  行到半路,苏媚又听见了两声爆炸声,她唯恐李劲有失,脚下加快了速度。好在此时方家的护卫大都在追着李劲跑,一路上苏媚躲过几波巡兵,终于找到了李劲的所在。

  但苏媚还是来晚了一步。千算万算,她也万万没料到会有李母突然被押到这一出。而本来可以杀死方从容遁去的李劲,又在关键时刻手软,以致失手被擒。

  是以当苏媚赶到时,还隔着两条巷子,便听到李劲被一群方家护卫围住暴打,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则不停地咆哮着。苏媚也和李劲一样,选择了使用石矛这种黑夜中隐蔽性极强的投掷武器,隐蔽的接近目标。只是刚才李劲的突袭提高了方氏护卫的警惕,是以苏媚的接近比起方才的李劲难度大了很多。

  苏媚焦急的在阴影中潜行,借着树木屋舍的掩护,一步步的接近李劲被殴打的地方。但想要一击成功,趁乱救出李劲,就必须保证袭击的突然性,不能被方家护卫提前发现。是以苏媚心中虽然焦灼,却只能在保证安静无声,不被对方察觉的前提下尽量提高速度。

  苏媚一面前进,一面紧张的听着那边正在上演的人伦大戏。无奈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快,苏媚才刚刚走出最后遮挡视线的屋角,便看见李母被方利刃刺中。

  见方拔出利刃便要向李劲头颈斩去,苏媚大惊,想也不想,便运转全身妖气投出了手中的石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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