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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怎么不可能?”嘴边泛起冷冽的讥诮,母亲睨着林宇浩,“不相信的话你问柳歆婷,如果不是你妈疯狗似的跑到医院来吐了些疯话,孩子怎么会掉?”

  母亲的语气肯定而愤恨,眼神更是不屑而嘲讽。

  仿佛有地震滚过林宇浩脚下,他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稍稍移动了一下,但随之便站稳了脚跟,既没有再动,也没有吭声。

  良久——

  “真的是因为我妈?”他平静地看向我,眼神依然沉静,幽深,可眼底深处却有着翻江倒海的情绪在卷涌,似震惊,似了然,似内疚,然而又那样的矛盾和纠结。

  心里痛苦纠结成一片,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凄楚地望着他,试图在沉默中逃避,却不想这样的态度,竟是间接地承认了事实。

  林宇浩面色一晃,刹那苍白,连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真的是因为我妈这么说那些事也是真的了”喃喃地自言自语着,他慢慢垂下目光。

  那些事?

  什么那些事?

  难道他早已知道了些什么?

  心头划过一丝疑虑,我怔怔地看着林宇浩。

  灯光鲜亮,他低垂的脸却全湮没在阴影之中,虽然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却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从他紧握的拳头感觉出他胸腔内的矛盾和痛苦。

  我心中一疼,不由伸出手去抚摸他的手背。

  当着母亲,我本该回避与林宇浩的过于亲密,可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地立在我眼前,我颇觉心中不忍。他虽没说什么,我却知晓他心里的痛苦c悲伤c纠结c矛盾c恼怒自己的母亲弄没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孩子还未成型,然终究是条生命,而且两方都和自己血脉相戚,伤到任何一方自己心中本都不好过,何况孩子的离去还是自己的母亲造成的。

  “为什么?”倔强而僵直地站着,他一动不动,但紧紧地用力地反抓住了我的手。他抓得很紧,可以感觉到他手指的僵硬和颤抖,于是,我的身躯连同四肢渐渐也开始僵硬和颤抖。

  屋子里气氛,沉重如墨。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了几秒。

  林宇浩慢慢松开手。

  他若有所思地缓缓站起身,陡峭的眉峰之间凌耸出一股犀利的锋锐,挺直的身姿被头顶呜呜鸣动的日光灯照得一半苍白一半阴暗。

  “我母亲和你不但以前认识,而且还有矛盾,对不对?”眼睛直视着我的母亲,他用一种很深沉的语调,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前一刻的脆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一片漆黑,黑眸中闪烁着深沉的幽光,泄露了他内心复杂的情绪。

  他揣摩到了!

  我蓦地白了脸色。

  我最害怕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宇浩!”我欲出言相阻,迎上母亲淡冷无比的神色和林宇浩暮霭沉沉的目光,不由得索瑟一下,住了嘴。

  看来,怎么避也避不开了

  想起以前和林宇浩的种种不对盘,冥冥之中也许天意早就让我和林宇浩停滞在了“冤家”的位置,只是我太执拗,太相信童话,总幻想着也许有一天我能突破过去的束缚,能以自己的能力改变曾经的对立,现在看来,无论我怎么逃避,我和林宇浩终究还是要回归原位!

  一阵大悲大恸喷薄袭上心口,因为看清楚了命运的轨迹,无法再说出任何阻拦的话,我只能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也不知自己此刻是何面色,只觉悲伤c绝望c痛苦像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戳在心上。

  母亲不屑地点点头。

  “不错!”

  虽然是意料中揪心的答案,林宇浩仍然重重一滞。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凉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修长的手指根根紧握,骨节泛白,而我心中也一片冰凉,连最后一点希冀也没入了深渊。

  “能告诉我是什么矛盾吗?”他僵硬地站着,嘴角带着些嘲意,下巴像大理石一样刚毅,一双黑眸冷冷地迎视着我母亲,里面好似夹着霜含着雪,又好似有熊熊烈焰在燃烧。

  母亲讥诮地扯了扯嘴角,看着林宇浩的目光淡漠得近乎冷酷。

  “你去问问李玉莲和林泽煜做了什么‘好事’,就知道了!”

  疾忿冰冷的语气,表面上听起来干净利落,可任谁都听得出来有讥讽般的淡淡怜悯,更有幸灾乐祸的怨怼。

  林宇浩一下变得面沉如水,波澜不兴,却又风暴凝结。

  “原因在我父母身上?”黑眸微眯,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目中冷凉,深不见底,有着谁也看不懂的深邃。

  母亲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林宇浩一动不动地站着,面色沉郁,目光冷峻,可是,我却能够感受到他紧绷身躯散发出的痛苦愤怒之意。

  这样的林宇浩,我无言劝慰,只能伤感地看着,心中酸涩到几欲落泪。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吭声。

  良久,看着母亲和林宇浩之间的冷漠怨怼,感受着已经降至冰冷的沉寂气氛,我再次讪讪开口,“林宇浩,你先回去,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这次,林宇浩应了我。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我,黑瞳如暮如夜般深沉幽暗,隐含一丝挣扎,“我先回去了不管怎样我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相信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幽深复杂的眸光胶着在我的脸上,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敲得我心头狠狠一颤。

  我提了提嘴角,终是心头难受,笑也笑不出,只能虚软地点点头。

  于是他迅速转过身,步伐绝决地离开。

  林宇浩的身影很快在门口消失也许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后,他不会再回来即使回来我和他也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那样所以

  心一寸一寸灰灭,手一点一点冰凉,我的目光紧紧停留在那扇已经阖上的门上。

  风若有情风亦忧,人若有情人自伤。

  怨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太轻视自己的意念,对他动了情,动了心,对他生了不该生的企盼,明知他家和我们家有着陈仇旧恨,却仍旧在他的温柔c他的强硬c他的执拗中生出了如斯的痴恋。

  是我自己太任性,太逃避事实。

  有夜风刮进屋里。

  满屋静寂,仅余风声。

  我克制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头看见母亲阴郁着脸沉默地走到病床前从保温桶里为我倒出饭菜,体内顿时升腾起一把羞愧的烈火,冷热交替,冰冰地透,热热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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