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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北荒之原

  秋意缱绻,凉风阵阵。

  清脆的打铁声穿过浓密的芦苇荡,令本已转入深秋的荒原更显萧索和寂凉。一轮银月悄然跃上遥远的山头,在踟蹰蹒跚中流泻着清冷的月华。

  弯弓震响,惊鸿高飞。

  月色朦胧中,一点篝火如萤虫之光照亮几方荒芜人烟的沙土地。断壁残垣深埋在黄沙和土堆中,杂草茂密,青苔丛生,幽泉叮响。

  匹老马和骡子耷拉着脑袋,停在篝火周围的胡杨树下,“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几道弓影映在沙地上,窸窸窣窣的靠近,最终,三个少年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这是一支为整个大部落寻找绿原地的队伍。这样的队伍在荒原中很是常见,一般十人以下,手持兵器,擅长侦查,自然也最是有实力保命。

  “爹,就逮到三只扁毛鸟,二三十里地的芦苇荡子连个兔子毛都没见到,也真是邪乎!”走在最前的少年在火光的照耀下亮出平静坚毅的脸庞,黑玉眸子明亮有神,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一闪而过。

  正在扎帐篷的大汉停下手中的铁锤,侧身一瞥,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型。待看到少年手中两只鲜肥的鸿鸟,他眼神一亮,微微点过头旋即不再理会。

  月轮如洗,当空正满。饱餐一顿后,七八人的队伍依旧愁容不减,静静的面对着篝火,仿佛要从这细微火光中找寻到希望的光亮。

  “大家早些休息吧!保存好体力。如果明天再找不到绿原地,我们就不得不返回部落了。”大汉壮硕结扎的肌肉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他吩咐过后,裹紧袍子,与少年一同登上了胡杨。

  篝火边余下的几人也迅速略做收拾,一头扎进了帐篷。

  夜里的风如同厉鬼在咆哮,寒冷的温度几近于让人冻僵。篝火摇曳,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响过几声孤傲的狼嚎。一老一少紧紧靠在一起,一夜无眠。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辉缓缓照亮地平线时,这队人马早已整装待发,准备启程。

  “南浔哥,我们今天能找到绿原地么?”

  南浔手中牵着缰绳,平静的摇了摇头。他很想给大家希望,跟他们说可以。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荒原上的生存环境十分残酷,而绿原地便是生活在荒原之上的人们苦苦寻找的希望之地。

  这里同样适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生存法则。能够占据北荒之原一处绿原地的无不是有些势力的部落。比如南浔和他老爹南岳带领的这支探寻队就是属于金石部落。

  金石部落是北荒之原上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中势力较为强盛的三大部落之一。

  只是近些年,金石部落所占领的绿原地不断退化,绿地上大片的奇花异草因为灵气的匮乏停止了生长,甚至隐约有枯萎死亡的迹象,天地精华也不再浓郁,势力范围内的浔水日渐干涸,河道黄沙淤积,显出了即将荒废的颓势。

  部落首领南黎长算远虑,为了给迟早到来的那一天提前做准备,这才派出数支探寻队寻找其他绿原地。领队的自然都是南黎的亲信,他的四个儿子都被派出寻找绿原地,其中南浔的父亲排行老三,在整个部落中也是实力排进前十的存在。

  三个月的奔劳,千万里路的探寻,他们这支队伍依旧一无所获。期间,他们发现了一片方圆几里的小绿洲,正是昨晚他们歇脚的地方,这已经算是漫长路途中他们经过的最大的绿原地。可惜这样的小绿原地养不了几个人,甚至不知它能在这气候严酷c环境恶劣的荒原中坚持几时便会悄无声息的被漫天风沙所吞没。

  “爹,我们储备的食物不多了,再这样找下去,恐怕我们想回部落都难了。”南浔身后,扶着行李的南泠眉头皱了皱,小声提醒道。

  她是南浔的妹妹,脸蛋因为凛凛寒风的吹打红扑扑的,身材被娇躯上宽实厚重的长袍所遮掩。她在这支队伍中被委以分派食物和水的重任,相当于把控着这支队伍的后勤补给。有些时候,南岳都不得不听从她的建议和考虑。

  南岳停下脚步,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沧桑的眼神中射出一缕凌厉精光,陡然望向遥远的山脉。他缓缓注视着一望无垠的荒原,略微一阵失神。片刻后,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号令这队人马向回开拔。

  这样的失败已经历过很多次,看来此次也是要无功而返了。

  “爹,我和杜越商量了下”“不行!”

  南浔摘掉袍帽,上前两步,刚欲请求些什么,却被南岳掷地有声的一口否决,只得讪讪笑着,双手摊在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也不许离开队伍,否则就让你们尝尝我南陵离水鞭的厉害。”南岳狠狠的剜了两眼南浔和杜越,嘴角撇了撇,意味明晰。

  队伍里的其他几人听到“南陵离水”四个字,皆是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身边的队友,默不作声。他们中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过分了,便是要受离水鞭的一顿打,半夜疼的鬼哭狼嚎,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

  南泠捂着小嘴娇笑连连,红唇皓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薄薄的面纱下闪烁,十分有神。

  “呵呵,不去,不去了。”南浔捎了捎头发,努了下紧闭的嘴唇,一把将袍帽戴上,不再言语。

  他心里也是清楚脱离大部队的后果。食物补给只是一个方面,若是遇到狼群c沙豹或者是其他野兽,想要逃脱更是困难的很。凭他一个未能打开灵窍,踏上修行道路的毛头小子,箭术再好,怕也是架不住众兽的凶残。

  他转过头,与好友杜越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他们自然明白大人们其中的苦心和维护。

  两年前,杜越大伯家的兄长便是因为走丢了队伍,永远的留在了漫无边际的荒原中,至今尸骨不曾找到。根据族中巫师的卜算,他应是已被分尸,葬身狼口。

  风沙依旧,苦寒凄冷,荒原上的植物少的可怜,像如昨天他们碰到的小绿洲已是非常少见。可见能够适合他们上万人修行的绿原地探寻起来是多么不容易,可谓难上加难,其实就是在碰运气。而且,他们的运气实在不是很好。

  烈日当空,刺眼的光芒闪耀,常人只是稍稍抬头,便会感到头昏目眩。荒芜的土地上盐碱化严重,阳光照射在沙土中的点点晶莹上,反射出强烈的彩芒,给这片荒白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可惜,寒风不断,高悬的烈阳并没有让这队人马感到丝毫的温暖。

  “大家加快脚步,今日我们便先赶回昨天寻到的绿洲,修整一晚。”南岳吩咐一声,走在最前方。其他几人牵着马匹c护着行李相继跟上。

  当残阳西垂,几只鸿鸟扑棱着翅膀缓缓从一片淼淼之地升起时,众人终是放下心来。在日落前赶至绿洲,他们可以节省很多体力。若是等到天黑,伸手不见五指,纵是燃起火把,他们也得仔细辨认寻找一番。

  “爹,我去打猎了。”在进入小绿洲后,南浔向南岳知会一声便准备离开。这些时日,基本都是依靠他的神射捕猎,众人才能勉强维持着温饱,不然早在月初便断炊了。

  “嗯,小心些,不要走太远。”南岳紧皱了下眉头,不放心的嘱咐道。对于南浔外出打猎,他也无法过于反对,毕竟带领的队伍补给紧缺。

  南浔摘下肩上背的大弓,紧握在手中,朝着芦苇荡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片小绿洲上花草不少,更是有着大片的芦苇荡,涓涓细流顺着古河道汨汨流淌,时有叮咚的清脆声响传出。

  风沙掩埋了部分古城遗迹,断壁残垣风化严重,但依稀可辨其旧貌。想来当时的古国也算是比较富庶,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里被遗弃荒废了。

  南浔打起精神,今晚的晚餐就看手中的弓箭能否猎到走兽禽鸟之类了。少时,他眼前一亮,芦苇荡在劲风下显出两处异动,明显是兽类活动,极有可能是野兔c沙猪之类的小型野兽。

  想到晚餐中能够添上两口烤兔肉或者沙猪肉,他的味蕾都似乎跟着跳跃起来,他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两根羽箭,搭上长弓,微微闭上了眼睛。

  心随风动,耳从声鸣。

  就在此时!南浔心中一声低吼,猛地睁开双眼,黑玉眸子中都仿佛溢出两缕精光,尾随着疾飞的箭簇而去。只闻强风中“嗖嗖”两声,箭簇破空,狠狠的射进了猎物的身体中。他几乎可以确定,箭无虚发,两箭皆已命中。他兴奋的狂奔了几步,咧嘴暗笑,小小猎物,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果不其然,在离他较近的荡子里,两只兔子被他一箭射穿,钉在了河道旁的碎岩中。其中在前的那只早已一命呜呼,另一只嘴中淌出一缕血迹,狂蹬了两下后腿,也是即将要咽气。

  他赶忙走近,一把提起挂上腰间,又是走向另一处。

  “咦!”南浔目中惊讶,在靠近那处芦苇荡时,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生气。可是,明明在刚才,他强烈的预感到已经射穿猎物了。常年的打猎经验令他不由的谨慎起来,脚步声也压到最低,甚至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只要情况不对,反击凌厉一点也不会吃亏。

  南浔蹑手蹑脚的靠近,轻轻拨开纤长的芦苇丛,一条白绒绒的尾巴出现在他的瞳孔中。他拎起尾巴,使劲摇了摇,眼中失望之色尽然。

  突然,一道白色残影从其胯下闪过,瞬息间隐没在了芦苇荡中。

  南浔暗暗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大型野兽。他收起大弓和匕首,摸向腰间,脸色却是如同未熟透的柿子般铁青一片。他也不再停留,暴怒而起,朝着白色残影逃走的方向紧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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