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俱怀逸兴壮思飞
大周自太宗订下重儒道抑释佛的国策以来，天下寺院十去，然而禅宗祖庭少林寺，却受皇家重点护持，皆因前朝乐土国大唐帝国开国之时，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美名传天下，彰显入世报国之心，而非消极厌世自修或是霸山坐吃信徒。但是这种受皇恩眷顾的名寺，入寺条件自是极为苛刻，非佛缘深厚c佛法精通者不受剃度。而要想做寺内武僧，不但要佛性颖悟c品行端正c武学天赋超强，并且要以丰厚家资捐赠，方可受持。乐土大陆之中土，土地富饶，民智开化，文明程度为大陆之最，自古便是成就乐土国的帝国根基，数千年来乐土国大多建国于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少林寺坐落于此，常受战乱侵扰。而自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入寺以来，不但传授禅宗c使少林寺成为禅宗祖庭，而且以禅入武，开创少林武术，本意是借助练功习武达到收心敛性c屏虑入定c强壮身体c益寿延年，后来寺内另外专伺武僧，藏经阁收集天下武学，少林武僧不但能应对兵祸流匪，还在乱世时出山保一方平安，甚至应朝庭征调，参与战事，屡建功勋。因此少林功夫名扬天下，素有“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功夫甲天下”之说。又因禅宗乃中土佛教的最大流派，所以几百年来少林寺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刹”，其地位不可动摇。
如此名胜之地，自然在轩辕小玫的游历计划之中。经过两三天的学问和剑术的交流，欧阳志等四人早已对二女的品貌c才学和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虽有仰慕玫瑰仙子之心，却也知道万众瞩目之下难以获得仙子垂青，洛阳早到晚到并无多大的不同，游历不外是乐山乐水见仁见智c结交名士附庸风雅c体验民风增长见识而已。眼前的二位“袁兄”才艺冠绝，日后必为名扬天下之士，适逢二人初次出外游历，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因此后面行程均以二女为瞻。
这一日行至少室山下，找好客栈，安顿好随从，六人便登山访寺。一路上游人如织c各自成行，有成群结队者c有独行者，有书生有武人c有官宦之家c甚至有山野村夫，都面带虔诚肃穆之色，洗心面佛。六人也收敛游乐之心，不敢大声说笑，一面漫步登山，一面轻声交流禅宗佛法。
行至半途，忽听身后步履匆匆c喧哗吵闹，一行人健步如飞而来，当先五六人口中喊着“闪开”“让道”在前开路，后面六七人簇拥着一名华服青年快步而来。仔细看那青年，浓眉大眼，颧骨突出，一脸络腮胡，身材魁伟，衣着华丽，头缠胡巾，却不似中土人氏，而象是西疆羌人。随从之中也有一半是羌人，另一半却是中土武官。
轩辕小玫一行六人所行之处正好开阔，也就避让开来。那青年快步走来之时，目光扫过六人，看到轩辕小玫，却是一愣，稍停了一下，对轩辕小玫一笑，然后继续向上快速离去。六人继续向上登山，彩莲凑近小姐轻声问：“小姐，此夷人是谁？好像认出了你。”
“我没见过他。但是看他这阵仗威势，此人当为戎羌国王子沙尔汗。听父亲说，此次牡丹花会，圣上特许他离开京城前往洛阳，以观大周繁华风貌，认识大周杰出人物，感受教化。我受盛名所累，画像秘传于上层阶级，他认得我也很正常。”
“我看他看小姐的眼神不善，虽有笑容，却无笑意，而是视为囊中之物一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若胆敢冒犯，我便刺杀之！”
“此人乃戎羌国王储，更是圣上外甥，身份尊贵无比，更有众多死士保护。听说戎羌四将军之一的海临渊将军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海临渊威震西疆二十余年，带兵打仗所向披靡，万马军中来去自如，武功深不可测。沙尔汗在京城为质，隐忍谦恭，深居浅出，倒也没有纨绔劣迹传闻。他不犯我，也就罢了。”
正说到这里，本来渐渐远去的喧哗之声，忽又从前方传来，似是有人在此佛门圣地起了争执。好奇是人的天性，六人都不是怕事之人，便一齐快步向上，想看看究竟。走上百余步，转过一处险峻山道，眼前豁然一片开阔地带，有凉亭长凳供游客歇脚，有摊点售卖香烛贡品，有僧人接待尊贵访客，乃是一处进山门之前的休整准备之地。争执之处是在通往山寺直行路段上，却非狭窄路段，而是在这片开阔地带前端。近前一看，众人尽皆变色，地上躺着五六个人，均呻吟不止，似是被人下了重手打得倒地难起。对峙双方一边是沙尔汗及其随从，另一边竟然只有三人，为首是一名俊俏书生，约有十五六岁，柳叶眉丹凤眼，满脸的刁蛮任性，一身的娇贵嚣张，还带着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样子。两个随从中，一个是俏丽书童打扮，另一个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却是豹头虎目c神色懔然c威势如山c煞气袭人，一看便知是一名武学高手。
只听那俊俏书生讥讽道：“沙公子好大的威风！一路行来，横冲直撞，谁都要给你让道，只怕佛祖都要给你吓跑了。”
沙尔汗面沉似水，说道：“我有要事在身，需尽快赶上少林寺与人约会。随从受命开道，并无恶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庞公子不让道也就罢了，下手却也太狠了些。”
“本公子金枝玉叶，岂是那些下人可以随意拉扯推搡的？今日便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若非此处乃佛门净地，我早已斩了他们的脏手。”
“庞公子可看清楚了，我那些随从可不是下人，他们都是大周禁卫军官兵。你打了他们，便是打了大周军人的脸，自有人找你理论。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转头向一名准备调解纠纷的接待僧人说道：“大师，二号寮房住的客人在等我，请带路。”
那庞公子还待要拦住沙尔汗理论，被身侧的中年男子一拉，对他摇了摇头，他也就不再纠缠，三人朝山下扬长而去。
沙尔汗则是带着他的两名戎羌亲卫，随着接待僧人走向山门，其余随从赶紧救助伤员，并向僧人讨要创伤膏药，还有两名随从，却是缀着那位庞公子三人，偷偷跟下山去。
彩莲悄悄对小姐说：“那位庞公子女扮男装，跟着一个武学高手的保镖，应该是大有来头。”
轩辕小玫低声说：“沙尔汗在京城为质四年多，行事一向低调。此次上少林寺却大张旗鼓，命令随从横冲直撞，不知是何用意。”微一沉吟，说道：“可能是想借他人之手，将随从打伤，然后便甩掉大周官派的随从，只带他的戎羌亲信，去赴约会。所约之人必是要人，商谈之事必是大事。”
彩莲低声应道：“咱们赶快进寺，或许可以查探一些消息。”
当事人都走了，围观众人也就散去。欧阳志四人本想歇会儿，但见二位“袁兄”直向山门而去，便紧紧跟上。聊起刚才的纠纷，二女只是“嗯啊是”地应承着四人的猜测，却不说自己所想。
进了山门，又有招待僧人迎来。六人本来的计划是烧香拜佛c听一堂讲经课c看一场武僧表演c布施后拿几本经书c最后游览一番，天黑前下山回客栈去住，不料袁刚兄直接向招待僧人要一间寮房要住下，袁洛兄则向他们解释说，自己是临时起意，想参禅几天，看看能不能晋级武功。欧阳志四人当即决定也住下来，只是需有人向山下随从告知一声，秦迁便自告奋勇地做了一回跑腿人。
六人住下，轩辕小玫和彩莲留意了一番寮房编号，暗暗记下二号寮房位置，便与众人一起烧香拜佛，布施后拿了经书，然后二人说要去禅房参禅，与要去听讲经课的欧阳志等人分开。二人假装随意走动，慢慢摸近二号寮房。适时寮房附近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二人。到了二号寮房附近，见房门紧闭，里面隐有说话之声。彩莲运功细听，只听到沙尔汗在和一名女子说话，那女子的声音温婉可人，但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又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说话声音，似是对沙尔汗颇有不满，仍是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彩莲对小姐轻轻摇头，二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好漫步走开。
回房后，彩莲对小姐说：“房间里大概有五六人，除了沙尔汗带的人，另有一名年轻女子和一名中年男子，估计是那女子的随从。沙尔汗对那女子颇有责备之意，那女子声音温柔但性格倔强，那女子的随从应该也是地位不低，竟敢为自家小姐向沙尔汗分辨。”
“那就是了。那女子应该是沙尔汗的妹妹，戎羌国长公主沙玉脂。沙玉脂七年多以前十岁时陪伴她母亲c我朝圣上御妹文惠公主回京城省亲，不想母亲被刺客毒杀，葬身于断魂台后山，尸骨无存。沙玉脂被戎羌四将军之一的贺天虎带回戎羌国，此后再也没有踏足大周。此次秘藏行踪来此，不知所为者何？听说此女深受其母影响，对我中土历朝历代名家诗词歌赋非常喜好。难道是来参加牡丹花会c结交名士c搜集现场佳作？那为何以前的牡丹花会却没有来过？”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人吸引了她，让她秘密潜行而来？近一年来大周文人广为传颂的，便是那‘痴儒’李白，每有诗作必是惊天地泣鬼神，人人交口称赞。我这几天被欧阳志几人赞他赞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说不定沙公主便是仰慕李白，特来一睹其风采。”
“自戎羌到少林寺，要路过洛阳，她在此地与哥哥相约同行，倒是可以让她哥哥帮她隐藏行踪。至于她要遇谁见谁，也是她的私事。如果只是这般的家事私事，我俩倒也没有必要继续查探下去了。”
“小姐，那我们去参禅吧。少林寺武功以禅入武，参禅或许能有所收获，精进武功。”
“好吧，去做做样子也是好的，别让欧阳志他们看见咱俩没在参禅，那就尴尬了。”
二女轻声说说笑笑地向禅房走去。还没到禅房，忽听一阵喧哗之声，顿感诧异：在外面喧哗已是稀奇，在这宝刹之内，竟然还有人喧哗，那就非同小可了。走向喧哗之处，见是一群书生聚集在千佛殿外的数十层台阶上，传阅着一摞诗稿。彩莲上前去一问，都是“痴儒”李白作的一首诗，拓印了多份。彩莲索要了一份，回来递给轩辕小玫。轩辕小玫展开一看，题为《嵩山采菖蒲者》：
神人多古貌，双耳下垂肩。
嵩岳逢汉武，疑是九疑仙。
我来采菖蒲，服食可延年。
言终忽不见，灭影入云烟。
喻帝竟莫悟，终归茂陵田。
轩辕小玫看罢，扑哧一笑，对彩莲说道：“这个李白，真是有趣。把一个在嵩山遇到的采草药的人，也能作诗写成神仙，还唬人得不行，连汉武大帝都被他描黑了。”
彩莲听了，刚要接过诗稿来看，忽然顿住了，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小姐。轩辕小玫见彩莲不接诗稿，又见她瞪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彩莲。”
“那首《清平调》，不也是这种风格吗？小姐，我怀疑去年冒你之名作的那首诗，便是这个李白搞的鬼！”
轩辕小玫怔了怔，眼珠转了转，脸色一变，咬咬牙说道：“八成就是此人！哼！等我找到证据，再收拾他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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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名胜之地，自然在轩辕小玫的游历计划之中。经过两三天的学问和剑术的交流，欧阳志等四人早已对二女的品貌c才学和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虽有仰慕玫瑰仙子之心，却也知道万众瞩目之下难以获得仙子垂青，洛阳早到晚到并无多大的不同，游历不外是乐山乐水见仁见智c结交名士附庸风雅c体验民风增长见识而已。眼前的二位“袁兄”才艺冠绝，日后必为名扬天下之士，适逢二人初次出外游历，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因此后面行程均以二女为瞻。
这一日行至少室山下，找好客栈，安顿好随从，六人便登山访寺。一路上游人如织c各自成行，有成群结队者c有独行者，有书生有武人c有官宦之家c甚至有山野村夫，都面带虔诚肃穆之色，洗心面佛。六人也收敛游乐之心，不敢大声说笑，一面漫步登山，一面轻声交流禅宗佛法。
行至半途，忽听身后步履匆匆c喧哗吵闹，一行人健步如飞而来，当先五六人口中喊着“闪开”“让道”在前开路，后面六七人簇拥着一名华服青年快步而来。仔细看那青年，浓眉大眼，颧骨突出，一脸络腮胡，身材魁伟，衣着华丽，头缠胡巾，却不似中土人氏，而象是西疆羌人。随从之中也有一半是羌人，另一半却是中土武官。
轩辕小玫一行六人所行之处正好开阔，也就避让开来。那青年快步走来之时，目光扫过六人，看到轩辕小玫，却是一愣，稍停了一下，对轩辕小玫一笑，然后继续向上快速离去。六人继续向上登山，彩莲凑近小姐轻声问：“小姐，此夷人是谁？好像认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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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乃戎羌国王储，更是圣上外甥，身份尊贵无比，更有众多死士保护。听说戎羌四将军之一的海临渊将军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海临渊威震西疆二十余年，带兵打仗所向披靡，万马军中来去自如，武功深不可测。沙尔汗在京城为质，隐忍谦恭，深居浅出，倒也没有纨绔劣迹传闻。他不犯我，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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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尔汗面沉似水，说道：“我有要事在身，需尽快赶上少林寺与人约会。随从受命开道，并无恶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庞公子不让道也就罢了，下手却也太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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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后，彩莲对小姐说：“房间里大概有五六人，除了沙尔汗带的人，另有一名年轻女子和一名中年男子，估计是那女子的随从。沙尔汗对那女子颇有责备之意，那女子声音温柔但性格倔强，那女子的随从应该也是地位不低，竟敢为自家小姐向沙尔汗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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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戎羌到少林寺，要路过洛阳，她在此地与哥哥相约同行，倒是可以让她哥哥帮她隐藏行踪。至于她要遇谁见谁，也是她的私事。如果只是这般的家事私事，我俩倒也没有必要继续查探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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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去做做样子也是好的，别让欧阳志他们看见咱俩没在参禅，那就尴尬了。”
二女轻声说说笑笑地向禅房走去。还没到禅房，忽听一阵喧哗之声，顿感诧异：在外面喧哗已是稀奇，在这宝刹之内，竟然还有人喧哗，那就非同小可了。走向喧哗之处，见是一群书生聚集在千佛殿外的数十层台阶上，传阅着一摞诗稿。彩莲上前去一问，都是“痴儒”李白作的一首诗，拓印了多份。彩莲索要了一份，回来递给轩辕小玫。轩辕小玫展开一看，题为《嵩山采菖蒲者》：
神人多古貌，双耳下垂肩。
嵩岳逢汉武，疑是九疑仙。
我来采菖蒲，服食可延年。
言终忽不见，灭影入云烟。
喻帝竟莫悟，终归茂陵田。
轩辕小玫看罢，扑哧一笑，对彩莲说道：“这个李白，真是有趣。把一个在嵩山遇到的采草药的人，也能作诗写成神仙，还唬人得不行，连汉武大帝都被他描黑了。”
彩莲听了，刚要接过诗稿来看，忽然顿住了，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小姐。轩辕小玫见彩莲不接诗稿，又见她瞪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彩莲。”
“那首《清平调》，不也是这种风格吗？小姐，我怀疑去年冒你之名作的那首诗，便是这个李白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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