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融战争 二十三章
很快，荣明东就领着陈恭澍来到周佛海办公室。
周佛海竟然主动跟陈恭澍握手，说：“陈站长，久仰！”
“站长”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陈恭澍一时不知所措，他只好紧紧握住周佛海的手，说：“市长好，市长好！”
陈恭澍现在是特工总部警卫大队队长，而周佛海却称呼他为“站长”，荣明东自然听出了门道，于是说：“周市长，需不需要我回避？”
“不用，你也不是外人。”周佛海接着又说，“战争打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该为自己另做打算了。”
哈哈，这就是荣明东想要的结果，否者他刚才就会说：“周市长，财经委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陈恭澍当然也希望荣长官能在这里坐镇。试想，他作为一个杀手，待会儿只要稍微留意一下荣明东的脸色就可以直接代表长官甚至是重庆跟周佛海谈判，这种感觉还是极好的。
荣明东走到门口，确定办公室的门锁好后又回来坐下了。
周佛海笑了笑说：“放心，我的办公室很安全。”
两位下属都笑着点头回应。
周佛海接着问：“恭澍啊，你和军统那边还有联系吗？”
陈恭澍直言不讳：“报告周市长，我和戴老板的确还有联系，我呢，虽然向新政府妥协了，但是也没出卖过军统的人。”陈恭澍说话时特别强调“妥协”两字，好像生怕人家说他“投降”一样。
荣明东笑而不语。
周佛海笑了：“很好，你果然是聪明人。”接着他又严肃地说，“日本人言而无信，悍然违背他们当初和汪主席签订的条约，伪造我国法币，我们必须伪造日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呀，周市长，你和戴老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戴老板也想伪造日币，他还还命令我窃取日币或者新币印钞票版，我一个小小的队长哪有这个本事啊。”陈恭澍停了一下，接着说，“现在有周部长您的加盟问题就很简单了。”
周佛海作为南京政府的第三号人物，同时兼任财政部长和上海市长，他肯出马，以假制假的计划当然会简单很多。但是周佛海看了看喜不自禁的陈恭澍，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荣明东，并不说话。
荣明东看出了周佛海的心思，说：“陈队长c陈站长，周部长作为新政府要员，现在愿意跟重庆政府合作，一起对付日本人，但是重庆也得派一个要员来商量合作事宜。最起码也得让戴局长亲自来一趟吧？”
听了荣明东的话后，周佛海满意地点点头。
陈恭澍回答：“这个，在下还没法答复。”
荣明东说：“知道你做不了戴局长的主，抓紧时间请示吧！”
陈恭澍听言起身告辞，出去了。
荣明东也准备告辞，周佛海却叫住他，说：“明东，你不会笑话为兄做事不干脆吧。”
“哪里，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毕竟我们和日本人合作了很长时间。”
“老弟，你放心，不管到哪里，为兄都会带着你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荣明东笑着说，当然他的意思是希望把周佛海拉回前途光明的曲道。
荣明东走出周佛海办公室，陈恭澍在大厅候着他。
上车后，陈恭澍问：“荣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去特工总部检查一下李士群他们的工作。”
“什么？”陈恭澍没听明白。
“刚才周主任召见我们两个，不是让我们抽查特工总部的财务支出情况吗？”
陈恭澍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是c是c是，荣长官就是高明。”
李士群看见荣明东的专车开进特工总部，竟然亲自下楼接车。当他看到陈恭澍时，有些意外。
荣明东上前握住李士群的手说：“周市长刚刚亲自听取了陈恭澍的汇报，陈队长说你们特工总部的工作完美无瑕，我不太相信，就带他来检查一下。”
李士群回答：“陈队长说完美无瑕，我也不信；但是荣主任你要是说好的话，那就没人敢有异议。”
“那就老规矩，只检查两块内容。”荣明东笑着说。
“周市长刚刚给我打电话时我就让人准备好了。”
荣明东笑着说：“周市长果然把李主任当自己人啊。”
李士群说：“周市长把你才当成他自己亲兄弟呢。”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李士群办公室。荣明东粗略检查了一下账本，点头称赞道：“嗯，不错！”
李士群说：“既然工作检查完了，那陈队长，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请教荣主任。”
陈恭澍起身告辞：“两位主任，那我就先回警卫大队了。”
陈恭澍离开后，李士群说：“荣兄，周市长都亲自接见陈恭澍了，难道是他有什么想法？”
“我不确定，但是日军在太平洋失利，德军在斯大林格勒会战中大败，很多人都开始为自己找退路了。”
李士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荣明东准备告辞，李士群又递给他一袋子钱，说：“这是今年荣兄在特工总部的薪酬。”
荣明东并不客气，接过袋子就走了。这次李士群并没有送他，似乎还在思考着荣明东刚才所说的“退路”。
荣明东从特工总部出来，陈恭澍还在等他。荣明东让陈恭澍上车后，说：“李士群给了我一袋钱，说是我在特工总部的年薪，你拿一半去笼络一下手下的兄弟，以后说不定还要带领他们集体投诚呢。”
“荣长官果然深谋远虑！”陈恭澍恭维了长官后，拿了小部分钱塞进口袋，接着他又问：“那周市长要求会见戴老板的事”
“你先不要管了，我来操作吧；你现在可以去忙了，我还要给谭队长他们也送点经费去。”
陈恭澍表情有些失落。是啊，本来他是军统上海站站长，日本人刺客悬赏榜上的第一名。要是不被抓的话，这种向戴老板汇报周佛海被成功策反的美差自然就是他陈恭澍的。现在这一切都要落到谭志那小子头上去了。
荣明东看出了陈恭澍的心思，说：“恭澍啊，这次能成功策反周佛海，你当居首功，我会如实将这个情况向戴局长汇报的。另外，能够像谢晋元将军或者谭志那样做个轰轰烈烈的英雄固然很好；但是，像你我这样能做到英雄无名也许更重要。”
“属下谨遵长官教诲！”陈恭澍说完，就下车了。
荣明东来到眼镜店，把剩下的经费给了谭志，并命令谭志近日给重庆发报：周诚邀雨来沪面谈。
谭志和肖芬给重庆发完电报，然后分头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谭志听到身后传来喊话声：“站住，别跑！”
谭志转身看见有三个皇协军正在追捕一个身材高瘦，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流浪汉跑的很快，伪军们眼看目标原来越远，就有人胡乱朝空中开枪了。
枪声并没有吓住流浪汉，他听到枪声后，似乎跑的更快了，很快他就从谭志身边走过去了。这时，枪又响了，走在最前面的伪军腿上中枪，倒在地上。谭志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拿枪指着伪军们，喊话：“我是谭志，今天老子我不想杀人，你们滚吧！”
伪军们一听对手是日军悬赏榜第一名的谭志，立即停下了。他们就三人，还有一个受伤了，实在不敢招惹这位大名鼎鼎的刺客，于是两个完好无损的人搀扶说那个跑的最快的倒霉蛋往回走了。
流浪汉见有人救他，于是就往回走到谭志身边。
他操一口河南话：“感谢英雄救命之恩！”
谭志说：“你快走吧，说不定那些二狗子会叫来很多人。”
流浪汉说：“俺饿了，请英雄赏口吃的，中不？”
谭志估计流浪汉是从河南来的难民，于是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身上正好没有钱。他只好说：“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完，谭志开足马力往前跑，流浪汉也紧紧跟着他一起跑。
不大一会儿，刚才两个完好的伪军就领着吴明华等几十个皇协军的士兵来了，哪里还有谭志的身影啊。吴明华带人把周围搜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谭志把流浪汉带到眼镜店附近的一个面食铺，问：“你想吃点什么？”
“俺要白馍呢。”流浪汉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正在夹馒头的老板娘咽口水。
包子店老板娘小声地说了句：“流氓！”
流浪汉心想：六毛一个太贵了，于是说：“俺要水饺。”
老板娘又大声说：“流氓！”
流浪汉觉得，六毛钱一碗水饺那就不算贵，于是说：“两碗c两碗。”
见老板娘脸色都发黑了，谭志笑着对老板娘说：“给他来两个馒头两碗水饺。”
老板娘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于是麻溜地为流浪汉准备吃的。
就在流浪汉吃东西时，谭志回到眼镜店，藏好了箱子，然后又让陈龙从柜台上拿些钱给他。
谭志再次出门时，肖芬正好回来了。
“志哥，干嘛去？”
“我去给你们买些包子馒头当晚饭啊。”
“我跟你一起去。”肖芬要求。
“你留下看档口。”
“档口不是有人看吗？”肖芬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他可是榜上有名的刺客！”谭志说完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肃。
陈龙自从跟野田刚大战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日本人悬赏榜上的刺客，当然，他的排名还比较靠后。
肖芬听出了谭志说话时的态度坚决，就一脸不高兴地往柜台方向走去。
谭志知道肖芬喜欢他，他也喜欢这个面容姣好c身材苗条的女孩。如果抗战胜利了，他们都还活着，他一定会向小芬求婚。但是现在，国家大半沦陷，生命朝不保夕。而谭志又是日本人高价悬赏的要犯，谁跟他在一起都会有危险。
像陈龙c二宝c三元那些兄弟还有能力跟敌人拼杀一番，即使不敌，还能逃命。然而小芬，这样一个只会救伤的女报务员，如果还要陪着自己去跟敌人拼命，谭志想想都觉得很不忍心，所以他尽量避免和肖芬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
谭志拿好钱再到面食铺的时候，流浪汉已经把馒头和水饺吃完了。
谭志问：“吃饱了吗？”
流浪汉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他还能吃，但是，这应该是他1942年吃的最饱的一次。
谭志又让老板娘拿来两个馒头给流浪汉，然后谭志自己也要了四个馒头，两个包子。就在谭志刚结了账，流浪汉又吃完了馒头；然后还一直看着谭志手上的包子馒头。
于是，谭志把手上的吃食全部给了流浪汉，自己重新再买。
谭志付完钱准备离开了，流浪汉一边啃馒头一边还跟着他走。谭志不高兴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英雄，只要让俺吃饱，你让俺干什么都中！”
其实谭志在跟他一起逃跑的路上就想过把他吸收到军统，就凭他刚才那脚力，就算打不过鬼子，逃命的本领也应该胜人一筹。但就在流浪汉说“俺要白馍呢”时，谭志已经确定他是河南来的难民。
自从1938年6月花园口决堤事件以后，河南人就成了抗日战争中最不幸的人了。先是数十万百姓猝不及防，葬身鱼腹；紧接着就是数十万百姓死于霍乱c伤寒c痢疾等传染病。接下来又是旱灾加虫害，老百姓颗粒无收，数千万百姓沦为难民，然后开始逃难生活。逃难路上饿殍遍野，数百万百姓死于饥饿。
而逃难的百姓一般都向西往国统区跑，像谭志眼前的流浪汉竟然逃难到上海，想必他是来投靠亲友的。所以谭志不想再将这个九死一生的年轻人拉入危险之中。
谭志看着流浪汉，问：“你到上海是来投奔亲戚的吧？”
流浪汉点头称是。
谭志又说：“不如你就去问问刚才那包子铺，需不需要雇人，跟着他们干活应该管饱吧。”
于是，流浪汉又走回面食铺，问老板娘需不需要雇人，管吃就行。老板娘倒也想招个伙计。但是老板娘看到流浪后正在吃最后一个馒头，觉得这人太能吃了，而且他又衣衫褴褛，来路不明。于是说：“要不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流浪汉再转身时，谭志已经无影无踪了。
谭志回到眼镜店，将两个包子分给肖芬。然后又走进里屋，分了两个馒头给陈龙。于是，三人各自吃了起来。谭志一边吃馒头，一边看着陈龙。突然，谭志停止了咬馒头的动作，紧紧盯着陈龙脸上看。
陈龙说：“志哥，我又不是肖芬，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谭志严肃地说：“陈龙，你用方言说一句‘我要白馍’来听听。”
陈龙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俺要白馍呢！”
“你家里有没有兄弟啊？”
“我家里有个弟弟啊，今年初说要带父亲来上海投靠我，一直到现在还没看见人来。”
谭志突然起身，说：“快跟我走！”
“干什么啊？”
“找人！一个流浪汉，可能是你弟弟。”
接着两人走出眼镜店，谭志朝去面食铺，陈龙朝反方向去搜寻流浪汉了。
谭志跑到面食铺问老板娘：“刚才那个流浪汉在哪里？”
“他应该是去找你了啊？”
谭志赶紧转身回头往眼镜店方向走。
天很快就要黑了，陈龙一边往前走一边查看有没有衣服破烂的行人。还好，在上海的街上，除了职业乞丐，衣衫褴褛的人很少见，这就降低了陈龙排除人员的难度，所以他走的比较快。终于，陈龙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处看见了流浪汉。
可怜的流浪汉被老板娘拒绝了，那位恩公又不见了，他只好又朝着谭志刚才的方向慢慢走，希望还能看见恩公。他知道，恩公肯定是打鬼子的英雄，他想跟着恩公一起打鬼子。而当他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正好看到日本人张贴的悬赏榜。虽然恩公化了装，但是他确定，恩公就是悬赏榜第一个刺客。而且，他还在悬赏榜上看到了他大哥，他相信，大哥和谭志应该是一起打鬼子的，而且应该就在附近。于是他就在十字路口徘徊。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唤道：“小虎！”
流浪汉转声后，他一把抱住陈龙，“哥，俺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陈龙问：“小虎，咱爸呢？”
陈虎哭泣：“咱爸没啦！”
这时，谭志走了过来，拉开他两兄弟，然后说：“马上就要宵禁了，快回吧！”
谭志把陈龙c陈虎两兄弟带到经常发报的小院。
陈虎向兄长陈龙诉说了此前的经过，谭志也在一旁倾听。
“花园口决堤后不久，母亲不幸感染瘟疫，很快就去世了。接下来两年粮食都欠收，俺跟父亲还能勉强度日。但是到了第三年，也就是去年，整个河南大汗，农作物几乎颗粒无收。去年十月份，哥你写信回家说自己在上海混的还算不错，所以俺和父亲就决定来上海投奔你，俺们差不多今年年初就开始往上海赶。路上逃难的人实在太多啦，我们大家结队一起逃难，其中老人不少，所以俺们也走不快。干粮很快就吃完了，大家就开始挨饿，很快就有人饿死了，而且死的是一波接一波啊！到了一个新城市后，俺们就要结队乞讨，有些地方官讲良心，还会给我们施些粥水。更多的地方官却假装没看见我们，这时候，我们中年轻力壮的难民就开始抢食物了。俺也抢过，没办法啊，俺实在太饿了，而且父亲也在挨饿。”陈龙一边述说，一边流泪。
“进了鬼子占领区，俺们就不敢抢了，只能乞讨，或者是捡别人吃剩的。有时也会偷c偷拿一点食物。”说到这里时，陈虎哭了，陈龙跟着流泪了，谭志的眼睛也湿润了。
陈虎接着又说：“父亲最终没能撑过来，他老人家最后在苏州走了。”这时，陈虎已经泣不成声了。
兄弟俩开始抱头痛哭。谭志眼睛湿润，总算没哭出声来。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可怜的兄弟。
陈虎哭完后接着又说：“俺来到上海以后，本想去乞讨些吃的，那些二狗子竟然来抓壮丁。狗日的鬼子侵占俺们国家，炸毁俺们的堤坝，害俺们家乡百姓流离失所。现在还想让俺当二狗子，不中！俺一脚踢倒一个二狗子就跑，他们就追，后来辛亏遇到谭大哥，救了俺一命。”说完，陈虎就要给谭志下跪谢恩。
谭志一把拉住陈虎，说：“正好，之前你哥替我挡子弹，那才是真的救了我呢。今天我恰巧替你解围，也算是你哥善有善报吧。”
花园口决堤事件其实是蒋介石实行的“以水代兵”计划。蒋委员长亲自下令，国军新八师的人经过两天昼夜不停地挖掘，才挖开花园口大堤的。此举当时确实阻止了日军进攻的步伐，但接下来对国人，特别是河南民众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国民政府谎称花园口决堤系日军飞机胡乱轰炸所致，中国民众也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把仇恨都记在侵华日军身上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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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佛海竟然主动跟陈恭澍握手，说：“陈站长，久仰！”
“站长”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陈恭澍一时不知所措，他只好紧紧握住周佛海的手，说：“市长好，市长好！”
陈恭澍现在是特工总部警卫大队队长，而周佛海却称呼他为“站长”，荣明东自然听出了门道，于是说：“周市长，需不需要我回避？”
“不用，你也不是外人。”周佛海接着又说，“战争打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该为自己另做打算了。”
哈哈，这就是荣明东想要的结果，否者他刚才就会说：“周市长，财经委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陈恭澍当然也希望荣长官能在这里坐镇。试想，他作为一个杀手，待会儿只要稍微留意一下荣明东的脸色就可以直接代表长官甚至是重庆跟周佛海谈判，这种感觉还是极好的。
荣明东走到门口，确定办公室的门锁好后又回来坐下了。
周佛海笑了笑说：“放心，我的办公室很安全。”
两位下属都笑着点头回应。
周佛海接着问：“恭澍啊，你和军统那边还有联系吗？”
陈恭澍直言不讳：“报告周市长，我和戴老板的确还有联系，我呢，虽然向新政府妥协了，但是也没出卖过军统的人。”陈恭澍说话时特别强调“妥协”两字，好像生怕人家说他“投降”一样。
荣明东笑而不语。
周佛海笑了：“很好，你果然是聪明人。”接着他又严肃地说，“日本人言而无信，悍然违背他们当初和汪主席签订的条约，伪造我国法币，我们必须伪造日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呀，周市长，你和戴老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戴老板也想伪造日币，他还还命令我窃取日币或者新币印钞票版，我一个小小的队长哪有这个本事啊。”陈恭澍停了一下，接着说，“现在有周部长您的加盟问题就很简单了。”
周佛海作为南京政府的第三号人物，同时兼任财政部长和上海市长，他肯出马，以假制假的计划当然会简单很多。但是周佛海看了看喜不自禁的陈恭澍，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荣明东，并不说话。
荣明东看出了周佛海的心思，说：“陈队长c陈站长，周部长作为新政府要员，现在愿意跟重庆政府合作，一起对付日本人，但是重庆也得派一个要员来商量合作事宜。最起码也得让戴局长亲自来一趟吧？”
听了荣明东的话后，周佛海满意地点点头。
陈恭澍回答：“这个，在下还没法答复。”
荣明东说：“知道你做不了戴局长的主，抓紧时间请示吧！”
陈恭澍听言起身告辞，出去了。
荣明东也准备告辞，周佛海却叫住他，说：“明东，你不会笑话为兄做事不干脆吧。”
“哪里，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毕竟我们和日本人合作了很长时间。”
“老弟，你放心，不管到哪里，为兄都会带着你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荣明东笑着说，当然他的意思是希望把周佛海拉回前途光明的曲道。
荣明东走出周佛海办公室，陈恭澍在大厅候着他。
上车后，陈恭澍问：“荣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去特工总部检查一下李士群他们的工作。”
“什么？”陈恭澍没听明白。
“刚才周主任召见我们两个，不是让我们抽查特工总部的财务支出情况吗？”
陈恭澍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是c是c是，荣长官就是高明。”
李士群看见荣明东的专车开进特工总部，竟然亲自下楼接车。当他看到陈恭澍时，有些意外。
荣明东上前握住李士群的手说：“周市长刚刚亲自听取了陈恭澍的汇报，陈队长说你们特工总部的工作完美无瑕，我不太相信，就带他来检查一下。”
李士群回答：“陈队长说完美无瑕，我也不信；但是荣主任你要是说好的话，那就没人敢有异议。”
“那就老规矩，只检查两块内容。”荣明东笑着说。
“周市长刚刚给我打电话时我就让人准备好了。”
荣明东笑着说：“周市长果然把李主任当自己人啊。”
李士群说：“周市长把你才当成他自己亲兄弟呢。”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李士群办公室。荣明东粗略检查了一下账本，点头称赞道：“嗯，不错！”
李士群说：“既然工作检查完了，那陈队长，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需要请教荣主任。”
陈恭澍起身告辞：“两位主任，那我就先回警卫大队了。”
陈恭澍离开后，李士群说：“荣兄，周市长都亲自接见陈恭澍了，难道是他有什么想法？”
“我不确定，但是日军在太平洋失利，德军在斯大林格勒会战中大败，很多人都开始为自己找退路了。”
李士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荣明东准备告辞，李士群又递给他一袋子钱，说：“这是今年荣兄在特工总部的薪酬。”
荣明东并不客气，接过袋子就走了。这次李士群并没有送他，似乎还在思考着荣明东刚才所说的“退路”。
荣明东从特工总部出来，陈恭澍还在等他。荣明东让陈恭澍上车后，说：“李士群给了我一袋钱，说是我在特工总部的年薪，你拿一半去笼络一下手下的兄弟，以后说不定还要带领他们集体投诚呢。”
“荣长官果然深谋远虑！”陈恭澍恭维了长官后，拿了小部分钱塞进口袋，接着他又问：“那周市长要求会见戴老板的事”
“你先不要管了，我来操作吧；你现在可以去忙了，我还要给谭队长他们也送点经费去。”
陈恭澍表情有些失落。是啊，本来他是军统上海站站长，日本人刺客悬赏榜上的第一名。要是不被抓的话，这种向戴老板汇报周佛海被成功策反的美差自然就是他陈恭澍的。现在这一切都要落到谭志那小子头上去了。
荣明东看出了陈恭澍的心思，说：“恭澍啊，这次能成功策反周佛海，你当居首功，我会如实将这个情况向戴局长汇报的。另外，能够像谢晋元将军或者谭志那样做个轰轰烈烈的英雄固然很好；但是，像你我这样能做到英雄无名也许更重要。”
“属下谨遵长官教诲！”陈恭澍说完，就下车了。
荣明东来到眼镜店，把剩下的经费给了谭志，并命令谭志近日给重庆发报：周诚邀雨来沪面谈。
谭志和肖芬给重庆发完电报，然后分头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谭志听到身后传来喊话声：“站住，别跑！”
谭志转身看见有三个皇协军正在追捕一个身材高瘦，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流浪汉跑的很快，伪军们眼看目标原来越远，就有人胡乱朝空中开枪了。
枪声并没有吓住流浪汉，他听到枪声后，似乎跑的更快了，很快他就从谭志身边走过去了。这时，枪又响了，走在最前面的伪军腿上中枪，倒在地上。谭志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拿枪指着伪军们，喊话：“我是谭志，今天老子我不想杀人，你们滚吧！”
伪军们一听对手是日军悬赏榜第一名的谭志，立即停下了。他们就三人，还有一个受伤了，实在不敢招惹这位大名鼎鼎的刺客，于是两个完好无损的人搀扶说那个跑的最快的倒霉蛋往回走了。
流浪汉见有人救他，于是就往回走到谭志身边。
他操一口河南话：“感谢英雄救命之恩！”
谭志说：“你快走吧，说不定那些二狗子会叫来很多人。”
流浪汉说：“俺饿了，请英雄赏口吃的，中不？”
谭志估计流浪汉是从河南来的难民，于是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身上正好没有钱。他只好说：“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完，谭志开足马力往前跑，流浪汉也紧紧跟着他一起跑。
不大一会儿，刚才两个完好的伪军就领着吴明华等几十个皇协军的士兵来了，哪里还有谭志的身影啊。吴明华带人把周围搜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谭志把流浪汉带到眼镜店附近的一个面食铺，问：“你想吃点什么？”
“俺要白馍呢。”流浪汉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正在夹馒头的老板娘咽口水。
包子店老板娘小声地说了句：“流氓！”
流浪汉心想：六毛一个太贵了，于是说：“俺要水饺。”
老板娘又大声说：“流氓！”
流浪汉觉得，六毛钱一碗水饺那就不算贵，于是说：“两碗c两碗。”
见老板娘脸色都发黑了，谭志笑着对老板娘说：“给他来两个馒头两碗水饺。”
老板娘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于是麻溜地为流浪汉准备吃的。
就在流浪汉吃东西时，谭志回到眼镜店，藏好了箱子，然后又让陈龙从柜台上拿些钱给他。
谭志再次出门时，肖芬正好回来了。
“志哥，干嘛去？”
“我去给你们买些包子馒头当晚饭啊。”
“我跟你一起去。”肖芬要求。
“你留下看档口。”
“档口不是有人看吗？”肖芬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他可是榜上有名的刺客！”谭志说完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肃。
陈龙自从跟野田刚大战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日本人悬赏榜上的刺客，当然，他的排名还比较靠后。
肖芬听出了谭志说话时的态度坚决，就一脸不高兴地往柜台方向走去。
谭志知道肖芬喜欢他，他也喜欢这个面容姣好c身材苗条的女孩。如果抗战胜利了，他们都还活着，他一定会向小芬求婚。但是现在，国家大半沦陷，生命朝不保夕。而谭志又是日本人高价悬赏的要犯，谁跟他在一起都会有危险。
像陈龙c二宝c三元那些兄弟还有能力跟敌人拼杀一番，即使不敌，还能逃命。然而小芬，这样一个只会救伤的女报务员，如果还要陪着自己去跟敌人拼命，谭志想想都觉得很不忍心，所以他尽量避免和肖芬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
谭志拿好钱再到面食铺的时候，流浪汉已经把馒头和水饺吃完了。
谭志问：“吃饱了吗？”
流浪汉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他还能吃，但是，这应该是他1942年吃的最饱的一次。
谭志又让老板娘拿来两个馒头给流浪汉，然后谭志自己也要了四个馒头，两个包子。就在谭志刚结了账，流浪汉又吃完了馒头；然后还一直看着谭志手上的包子馒头。
于是，谭志把手上的吃食全部给了流浪汉，自己重新再买。
谭志付完钱准备离开了，流浪汉一边啃馒头一边还跟着他走。谭志不高兴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英雄，只要让俺吃饱，你让俺干什么都中！”
其实谭志在跟他一起逃跑的路上就想过把他吸收到军统，就凭他刚才那脚力，就算打不过鬼子，逃命的本领也应该胜人一筹。但就在流浪汉说“俺要白馍呢”时，谭志已经确定他是河南来的难民。
自从1938年6月花园口决堤事件以后，河南人就成了抗日战争中最不幸的人了。先是数十万百姓猝不及防，葬身鱼腹；紧接着就是数十万百姓死于霍乱c伤寒c痢疾等传染病。接下来又是旱灾加虫害，老百姓颗粒无收，数千万百姓沦为难民，然后开始逃难生活。逃难路上饿殍遍野，数百万百姓死于饥饿。
而逃难的百姓一般都向西往国统区跑，像谭志眼前的流浪汉竟然逃难到上海，想必他是来投靠亲友的。所以谭志不想再将这个九死一生的年轻人拉入危险之中。
谭志看着流浪汉，问：“你到上海是来投奔亲戚的吧？”
流浪汉点头称是。
谭志又说：“不如你就去问问刚才那包子铺，需不需要雇人，跟着他们干活应该管饱吧。”
于是，流浪汉又走回面食铺，问老板娘需不需要雇人，管吃就行。老板娘倒也想招个伙计。但是老板娘看到流浪后正在吃最后一个馒头，觉得这人太能吃了，而且他又衣衫褴褛，来路不明。于是说：“要不你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流浪汉再转身时，谭志已经无影无踪了。
谭志回到眼镜店，将两个包子分给肖芬。然后又走进里屋，分了两个馒头给陈龙。于是，三人各自吃了起来。谭志一边吃馒头，一边看着陈龙。突然，谭志停止了咬馒头的动作，紧紧盯着陈龙脸上看。
陈龙说：“志哥，我又不是肖芬，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谭志严肃地说：“陈龙，你用方言说一句‘我要白馍’来听听。”
陈龙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俺要白馍呢！”
“你家里有没有兄弟啊？”
“我家里有个弟弟啊，今年初说要带父亲来上海投靠我，一直到现在还没看见人来。”
谭志突然起身，说：“快跟我走！”
“干什么啊？”
“找人！一个流浪汉，可能是你弟弟。”
接着两人走出眼镜店，谭志朝去面食铺，陈龙朝反方向去搜寻流浪汉了。
谭志跑到面食铺问老板娘：“刚才那个流浪汉在哪里？”
“他应该是去找你了啊？”
谭志赶紧转身回头往眼镜店方向走。
天很快就要黑了，陈龙一边往前走一边查看有没有衣服破烂的行人。还好，在上海的街上，除了职业乞丐，衣衫褴褛的人很少见，这就降低了陈龙排除人员的难度，所以他走的比较快。终于，陈龙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处看见了流浪汉。
可怜的流浪汉被老板娘拒绝了，那位恩公又不见了，他只好又朝着谭志刚才的方向慢慢走，希望还能看见恩公。他知道，恩公肯定是打鬼子的英雄，他想跟着恩公一起打鬼子。而当他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正好看到日本人张贴的悬赏榜。虽然恩公化了装，但是他确定，恩公就是悬赏榜第一个刺客。而且，他还在悬赏榜上看到了他大哥，他相信，大哥和谭志应该是一起打鬼子的，而且应该就在附近。于是他就在十字路口徘徊。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唤道：“小虎！”
流浪汉转声后，他一把抱住陈龙，“哥，俺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陈龙问：“小虎，咱爸呢？”
陈虎哭泣：“咱爸没啦！”
这时，谭志走了过来，拉开他两兄弟，然后说：“马上就要宵禁了，快回吧！”
谭志把陈龙c陈虎两兄弟带到经常发报的小院。
陈虎向兄长陈龙诉说了此前的经过，谭志也在一旁倾听。
“花园口决堤后不久，母亲不幸感染瘟疫，很快就去世了。接下来两年粮食都欠收，俺跟父亲还能勉强度日。但是到了第三年，也就是去年，整个河南大汗，农作物几乎颗粒无收。去年十月份，哥你写信回家说自己在上海混的还算不错，所以俺和父亲就决定来上海投奔你，俺们差不多今年年初就开始往上海赶。路上逃难的人实在太多啦，我们大家结队一起逃难，其中老人不少，所以俺们也走不快。干粮很快就吃完了，大家就开始挨饿，很快就有人饿死了，而且死的是一波接一波啊！到了一个新城市后，俺们就要结队乞讨，有些地方官讲良心，还会给我们施些粥水。更多的地方官却假装没看见我们，这时候，我们中年轻力壮的难民就开始抢食物了。俺也抢过，没办法啊，俺实在太饿了，而且父亲也在挨饿。”陈龙一边述说，一边流泪。
“进了鬼子占领区，俺们就不敢抢了，只能乞讨，或者是捡别人吃剩的。有时也会偷c偷拿一点食物。”说到这里时，陈虎哭了，陈龙跟着流泪了，谭志的眼睛也湿润了。
陈虎接着又说：“父亲最终没能撑过来，他老人家最后在苏州走了。”这时，陈虎已经泣不成声了。
兄弟俩开始抱头痛哭。谭志眼睛湿润，总算没哭出声来。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可怜的兄弟。
陈虎哭完后接着又说：“俺来到上海以后，本想去乞讨些吃的，那些二狗子竟然来抓壮丁。狗日的鬼子侵占俺们国家，炸毁俺们的堤坝，害俺们家乡百姓流离失所。现在还想让俺当二狗子，不中！俺一脚踢倒一个二狗子就跑，他们就追，后来辛亏遇到谭大哥，救了俺一命。”说完，陈虎就要给谭志下跪谢恩。
谭志一把拉住陈虎，说：“正好，之前你哥替我挡子弹，那才是真的救了我呢。今天我恰巧替你解围，也算是你哥善有善报吧。”
花园口决堤事件其实是蒋介石实行的“以水代兵”计划。蒋委员长亲自下令，国军新八师的人经过两天昼夜不停地挖掘，才挖开花园口大堤的。此举当时确实阻止了日军进攻的步伐，但接下来对国人，特别是河南民众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国民政府谎称花园口决堤系日军飞机胡乱轰炸所致，中国民众也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把仇恨都记在侵华日军身上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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