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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毁灭与新生

  在这深邃黑暗的空间乱流之中,一个薄如蝉翼的透明泡泡在摇摆中缓缓前行,正是小黑龙苏烈释放出来的泡泡结界。只是如今的泡泡结界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虽然看着透明脆弱但却能给人一种坚固和安全的感觉,现在的它整个体积已足足缩小了一圈,里面的苏叶也蜷缩着一动不动,只能凭借他胸前的微微起伏才能判断出此刻的他任然活着。

  “苏叶!苏叶!你快醒醒!”

  小黑龙苏烈的声音突然在泡泡内响起,为了维持住这个泡泡结界,他一直在燃烧着自己的神魂,此时的他甚至已经连虫子都算不上了,细细的身体就像是一小截黑色的线头,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找不出他在哪里。

  “啊?怎么了?”

  迷迷糊糊的苏叶在苏烈叫了很久之后才终于悠悠醒转,他感觉头痛欲裂,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在空间乱流中飘荡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记忆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此时的他虽然还不是白痴,但估计也跟白痴相差不大了。

  “醒过来没有?!”

  苏烈的声音变得越发急促,“我感应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完整世界,你快做好进入的心理准备!我会用我的神龙精血守护住你的灵魂,等突破这个世界的空间壁障之后,你能投胎到哪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将在你重生后沉睡于你的体内,我知道你的记忆有些受损,但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把我忘了啊!我能否恢复可就全靠你了!”

  “啊?你说什么?”

  刚刚清醒一点的苏叶还没完全听清苏烈所说的话,正准备让他再说一遍时,一直晃晃悠悠的泡泡猛然静止了下来,然后在苏叶猝不及防之下,它突然开始剧烈旋转起来,猛地加速向前冲去。

  头晕目眩的苏叶突然又感觉轰然一震,只见前方的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片闪耀至极的巨大光幕,这片光幕不再像之前碰到的那些洞口一样色彩斑斓,它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片刺目的白色,仿佛一道坚实无比的壁垒。

  泡泡疯狂地在这片纯粹的白色光幕上旋转着,内里的苏叶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而这片光幕似乎是一张弹力无限的大网,虽然泡泡一直在向里挤压着,但就是无法彻底将它突破。

  “罢了罢了,苏叶,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眼看突破无望,小黑龙苏烈在深深地看了苏叶一眼后,他额头中央那只眼睛猛然爆开,一股雄浑久远的气息瞬间从他这只眼睛中向前激射而出,那片久攻不破的光幕在被这股气息触碰到的瞬间就如脆弱的纸片一般被轰出一个大洞,紧随其后的泡泡呼啸着从这个大洞中穿梭而过,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

  泡泡进入到的,仍是一个黑色的世界。但是这个黑色世界与之前空间乱流中的那个黑色世界不同。空间乱流所在的黑暗中充斥着的是虚无和死寂,是一种绝对的黑暗。而在这个世界内,虽然依旧黑暗,但是触目所及之处却有着繁星点点,整个世界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在泡泡的前方不远处,是一颗遍布着蓝色和绿色的巨大星球,这颗星球像是拥有着生命一般,远远望去就透露着一股灵动活泼的气息。而此刻的泡泡,正包裹着苏叶飞快地向它疾驰而去。

  轰!

  泡泡终于来到了这个星球,它冲破厚厚的云层,带着巨大的啸音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赤红色的痕迹,过了很久才缓缓散去。

  在泡泡结界冲破云层来到天空之时,这个星球的原有生命就发现了这个不明物体。那些在空中正悠哉飞翔着的鸟群被吓得到处乱飞四散逃命,眨眼间空中便只剩下了一堆乱糟糟的鸟毛。地面的山林间则到处都是胡乱奔逃的走兽,轰隆隆的巨响从林间传出,犹如爆发了一场猛兽洪流。

  泡泡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之后轰然爆裂,苏叶的身体也在爆裂中化为了一团飞灰随风飘散,而在这团飞灰之中,隐约可见一黑一白两道微弱的光芒正紧紧的依靠在一起,在闪烁了一下之后,这两道光芒便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就此失去了所有踪迹。很快的,连那些飞灰也消散的无影无踪,空中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嗖嗖嗖嗖嗖!

  只见蔚蓝如洗的天空中,循着之前泡泡结界所飞过的路径,远远的有五道长虹带着巨大啸音破空而来,离的近了,才能看清原来那是五道人影,他们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就如同上古凶兽一般,将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天空又重新撕裂开来。

  唰!

  这五道人影在来到之前泡泡爆裂的地方时猛然停了下来,这种由极动至极静的强烈反差似乎没有对这几人造成任何影响,他们就静静地停留在空中,只是有几人伸出手来,好像在感应着什么。

  “师弟,你有什么发现吗?”五人中一位看着面色有些黝黑c白须飘飘的老道朝着一人问道。

  “从飞行方向来看,我觉得不太像是某种宝物出世,我们一路都查看过来,地面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状。而且这一路上我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和妖魔气息,所以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块飞来石罢了。”一位穿着青衫的年轻道人回答道。

  “飞来石?可是从我们之前发现过的几次飞来石来看,这也不太像啊!”这五人中唯一的一位女子说道。只见这位女子面容端庄,脚踏素色云履,淡黄色的发带系着垂在身后的三千青丝,一袭白衣随风舞动间隐约可见衣襟上缀着梅花点点,真真是好一位绰约多姿的绝世仙子。

  “师妹说的对!以前飞来石落地时虽然总是把地面砸的坑坑洼洼,但好歹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次倒好,动静这么大,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有些古怪啊!”女子身侧那位个头稍矮一些的道人开口说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白须老道也摇了摇头,叹道:“也罢!可能是某种我们未曾见过的飞来石吧。既然此地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待我向掌门师兄禀报之后,由他再做定夺。云峰师弟,你看如何?”这位白须老道转头看向身侧另一位始终没有任何言语的年轻道人。

  “但凭师兄吩咐。”这名年轻道人微微欠身,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好,那我们就先回山。”

  说完这句话后,这五人再没有任何停留,化作五道长虹径直破空而去。

  五人在空中飞快的前进着,一路掠过无数的高山和丛林,飞行良久之后,他们才终于减慢速度,向着前方那片绵延不绝的青色山脉飞去。

  在距离这片山脉不远的大地之上,则到处都是生长茂盛的碧翠良田,从空中向下望去,叶片舞动之间,仿若一片碧波荡漾的绿色海洋一般。

  此时已近中午,田地周围的村落中升起了渺渺炊烟,日出而作的百姓们都在准备着午饭,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一丝稻谷的香甜,不由得让所见者感叹,好一处幸福安逸的世外田园。

  空中飞行的五人却对脚下这幅画面没有生出任何感慨,他们从田园上空直接飞掠而过,进入了前方的山峦,扰乱了缕缕炊烟。而在他们身后的村落中,此时正有无数从茅舍内匆忙奔出的百姓跪伏于地,诚惶诚恐的对几位上仙表达着来自凡人的敬畏之心。

  五人一直飞到了山脉深处,飞到了那座如出鞘利剑般的冲天巨峰之上才缓缓落下。五人落脚处是一块巨大的青色石块,青石表面平滑如镜,如果换成了普通人,恐怕连平稳站立都无法做到,而这五人却如履平地般走在上面,他们沿着青石旁的石阶向上而去,走入云烟之中消失了身形。

  在五人走后,青石旁的山壁之上显现出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清虚剑宗!这四个大字投射出一片蒙蒙的雾气将一旁的青石所笼罩,片刻之后,古字与青石已失去了形迹,从外向这里望去,只不过是一处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山壁罢了。

  石阶宽约两米有余,环绕着山壁一路盘旋而上,之前那五人正不急不缓地行在其间。待行至更高处时石阶坡度陡然变缓,在绕过一处山石后眼前豁然开阔,只见前方于雾气缭绕之间赫然掩着许多处红砖绿瓦的屋舍,脚下的青石道路也改由彩色卵石铺设,远处屋舍左右更有几许青树和花田随风摇曳,再有几处荷塘与小亭衬着,更显得此间清幽c寂然。

  彩色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正有三三两两年轻男女行走其间,也有许多身影正在空旷处或是打坐c或是练剑,这许多人都穿着样式统一的青色或是黑色道袍,人人都背负着一柄古朴长剑,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洒脱超然之态,只需远远望上一眼,便知其定然不会是凡夫俗子之辈。

  “弟子拜见师叔。”

  见着五人联袂行来,这许多年轻道人皆是连忙立于道旁,俯身行礼。

  “免礼。”

  那位面色黝黑的白须老道微微颔首,五人没有停留,径直从诸人身前走过,向着更远处那座被朦胧青光所笼罩着的巍峨大殿行去。

  待到了大殿近处,可见整座大殿皆是由大块青色玉石和整株的金丝楠木建筑而成,虽没有帝王宫阙般金碧辉煌,却自有其宏伟出尘之意。

  五人行至殿外,停留在殿门前的石阶之下,白须老道向前微微躬身说道:“掌门师兄,我们回来了。”

  吱呀~

  巨大的殿门缓缓向内而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诸位师弟辛苦,进来吧。”

  阶下的五人抬步上前走入殿中,整座大殿之内除了几张木椅和几张茶座之外便再无其余的家具等物。五人进入殿内后便自行坐下,待五人坐定之后,正对着殿门那张宽大木椅上坐着的中年男子朝着众人问道:“不知师弟师妹们可有什么发现吗?”

  “回禀师兄,未有任何发现。我们推测此次异状应是飞来石所致,但此次的飞来石却未曾对地面有任何破坏,像是在飞行中直接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云清师弟也用神识寻踪之法探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不知师兄可曾见过此类状况?”

  居中而坐的那位中年道人闻听此言,他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重又展颜笑道:“我也未曾见过此种异状,不过既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那便无需再去理会。不知诸位师弟师妹近来修炼的如何?修为可有精进?”

  众人寒暄一阵后便行礼散去,待得众人全部离开,大殿中只余那位中年道人时,他才喃喃自语道:“天生异状了无痕,必有乱世九州生师父,您说的话莫非真的要应验了吗?清虚啊清虚,无论发生何事,清虚剑宗一脉可不能毁在你的手中啊!”

  思索良久之后,他起身离开大殿,走到了另外一处掩在山林间的木制楼阁处推门而入,木楼高处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剑祠。

  道人进入木楼,楼内地面摆放着几个蒲团,他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之后,他抬头望向对面,恭敬说道:“弟子清虚,近日天生异状,弟子恐生变故,请祖师解惑。”

  在他的对面,只有一面墙壁和一个大大的香炉。香炉内正有三柱如臂般粗细的青木长香青烟渺渺,而在墙壁之上,则赫然悬挂着无数把样式各不相同的宝剑,有如匕首般的短剑,也有如腰带一般的软剑,甚至还有几把如门板一样的巨剑,各式各样的宝剑密密麻麻挂满了整面墙壁。虽然此时这许多宝剑尚在鞘中,但仍能感觉有丝丝剑意扑面而来,无法想象若是这些宝剑全部离鞘而出的话,将会是怎样一幕惊天动地的场景。

  清虚道人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直到天色渐暗也没有离开。今夜无月,夜色如墨,整座楼阁渐渐隐在深沉的夜色之中失去了形迹,世界平静如水。

  时间,应该是这世间最坚定而执着的前行者吧。夏去秋至,雪融花开,眨眼间便是一年匆匆而过。

  这一年内发生了许多事情,比如说修佛的那些和尚们又联袂组织了几次除魔卫道的行动,灭掉了很多不走运的魔修;而诸多修真门派也没有闲着,他们各自派出门内弟子将山门周遭像犁地一样筛了个遍,杀的一众修魔者鸡飞狗跳,偶有实力强大至结丹境界的强大魔修也俱都避其锋芒,不知隐到了何处山野之间,整个修行界一片正义浩然,百姓们无不虔诚跪拜青衣神仙与慈祥佛祖,感谢他们赐予人世间的这个朗朗乾坤。

  话说这日午时,在距离清虚剑宗颇远的一处乡间,那条被人们顺着蜿蜒河道踩踏而出的小道之上,远远的有一骑携尘而来,哒哒的马蹄声宛若奔雷,马上骑着一名满脸疲惫的黑衣骑士,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

  突然,正极速奔行的马儿在一阵嘶鸣后停了下来,马上的黑衣骑士一跃而下,快速奔至河道旁捞起一个靠在溪边的竹篓。竹篓内正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之音,待黑衣骑士揭起盖在竹篓上的破布之后,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得被唬了一跳,暗自说道:“好一个丑陋的小东西!”

  只见竹篓之内正躺着一个呱呱啼哭的婴儿,小胳膊小腿看着倒是肉嘟嘟c粉嫩嫩的,可是到了脑袋上面就变得跟正常婴儿不一样了,只见他的五官略有扭曲,头顶皮肤则皱巴巴的没有一根头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算不上太过出奇,因为刚出生的孩子大都是皱皱巴巴的模样,可如果一大块胎记再长在这发皱的小脸上时,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这个婴儿从额头直至脖颈处都是一大片黑紫色的胎记,使的这孩子乍一看就像是被扔到火堆里烤焦了一半以后又扯了出来,实在是有点丑的过分!

  “可怜的小东西。”

  黑衣骑士看着这个婴儿笑道,“也罢,你我既然在此相逢,那便定是缘分使然。你就随我走吧。”

  骑士翻身上马,一手提缰一手挎篓复又奔驰而去,只留下了一道坚毅挺拔的身影,还有那片随着蹄声远去而渐渐消散的滚滚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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