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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天宝十五年

  暗夜无光,寒风洗面,苍茫的夜色仿佛要将这个古老的神州大地吞噬一样。

  急促的马蹄声踏过护城河上的铁索桥进入范阳城,哒哒的马蹄声穿过漆黑的夜空仿佛传递着一种肃杀的气息。

  快马在范阳城一个不起眼的别院门口停下,马上跳下一个黑衣人,径直跑进院内。

  “大人。”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低眉顺首的伏在一个亮着灯光的门口轻声喊道。

  “进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里传来,随后传出一身女人尖叫的声音。

  管家推开门,发现门口一滩新鲜血迹,血迹上躺着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子的尸体,一张大床上瘫坐着一个身材肥硕胡须茂密的男人。

  男人大约有五十来岁,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几滴鲜血顺着刀尖滴在洁白的床单上,男人正是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另外三名妙龄女子身披薄纱跪在床边,嫩白的肌肤透过轻盈的薄纱散发着一丝摄人心魂的妩媚。

  女子身体有些发抖,显然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眼神迷离的看着门口的尸体。

  “大人对她们不满意?”管家笑嘻嘻的问道。

  安禄山用身上的被子擦了擦弯刀上的血迹,道:“一群废物!”

  管家看了看旁边的女子,咽了口唾沫,随后又将谄媚的眼神投向自己的主子,道:“找到了。”

  安禄山眼神一亮,随后睁大眼睛拖着肥胖的身躯爬到床边,看着管家,道:“真的?”

  管家点了点头。

  “快带进来!”安禄山迫不及待的说道。

  管家转身出去,不多时,一个黑衣人跟着管家走进房间,此时安禄山已经穿好衣服,顾不得旁边的女子,径直拖着硕大的身躯走到黑衣人身边,扶着那人的肩膀,道:“好兄弟!东西在哪?”

  黑衣人从腰间解下一条黑布包着的条带,交给安禄山,安禄山急忙打开黑布,只见一条闪着蓝光的长鞭出现在眼前,安禄山贪婪的抚摸着手里的长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斩龙鞭?”

  “正是!”黑衣人回道。

  “好!好!好!”安禄山大叫三声,随后吩咐管家道:“取一万两黄金给这个兄弟!”管家应声准备出去。

  “等等!”安禄山指着床边的三个美女喊道,“她们也归你了!”

  黑衣人赶忙跪地谢恩,安禄山赶紧扶起黑衣人,道:“你我都是兄弟,这是你应得的。”

  黑衣人跟随管家退出,三名美女也跟着黑衣人匆匆离开房间,安禄山高兴的挥动着斩龙鞭,一道道的蓝色的闪光透过窗户将整个院落照射的闪闪发光。

  安禄山收起斩龙鞭,隐藏起脸上的笑容,叫道:“李将军何在?”

  一个身材消瘦,身穿铠甲的青年走了进来,安禄山一看冷笑一声,道:“李将军真是兵贵神速啊?不愧是曾经的皇家卫率。”

  “岂敢岂敢。”男子双手抱拳,“大人呼唤,小人不敢怠慢。”

  男子名叫李善,原来是御林军的一名统领,后来受当朝宰相杨国忠委派,协助安禄山处理范阳军务。

  “是吗?”安禄山围着李善转了几圈,突然一条蓝色光带从李善身后穿过李善的身体,一道鲜血从李善口中流出,光束消失,李善躺倒在地,胸前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冒着灼烧的黑烟。

  安禄山看着斩龙鞭,脸上露出一副邪魅的笑容。

  管家走进房间,看到眼前的一幕,大吃一惊,道:“大人,您怎么把他杀了?”

  “有什么不妥吗?”安禄山冷冷的回道。

  “现在杀他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我们的兵力尚未部署完毕,如果被朝廷知道,恐怕会引起怀疑。”

  “那就先瞒着,早就受够这个混蛋了!”安禄山看着手里的斩龙鞭,“有了这个,不怕大事不成!”

  管家知道安禄山的脾气一向是说一不二骄横跋扈,因此也只能作罢任由他胡来,于是找了几个人将尸体搬了出去焚烧。

  三个月后。

  公元756年初夏。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一阵微波,成群的海鸥在天空盘旋着不时在海面上泛起一阵涟漪,几只渔船正在准备出海,渔夫在岸边向自己的妻子交代着什么。

  看着渐渐远去的大陆,杨玉环心里无限惆怅,自己十五岁入宫,先为寿王妃,后入大明宫,两次被逐,虽说享尽荣华富贵,然始终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不明白,偌大个大唐帝国,往日繁华一朝尽,天下狼烟竟要归罪于自己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弱女子身上。

  联想起往日的春游暖阁,回想起昔日的三千宠爱在一身,杨玉环百感交集,一朝伴君王,余生祸可知?

  她知道自己此去大多是回不来了,只能尽可能的带着更多的大唐之物远渡重洋,以解思想之苦。

  “娘娘,有一箱医书遗漏了。”侍女名叫紫菱,是杨玉环的贴身奴婢,从小就跟随杨玉环左右,后被带入宫中。

  “哎!算了。”杨玉环摆了摆手,眉头紧蹙,斜靠在船舱的小窗上,一脸病态更显娇羞之资,让人可怜。

  “紫菱,你大可不必跟我远赴日本国的,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杨玉环双眼微闭,无力的说道。

  “娘娘不要这么说,紫菱从小就跟随娘娘,当年如果不是您在大街上收留了紫菱,紫菱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紫菱的命是娘娘给的,紫菱就是死也要跟随娘娘。”

  紫菱跪倒在杨玉环跟前,眼含泪水。

  “不知道三郎此时如何了?”

  杨玉环似乎没有听到紫菱的哭诉,双眼看向大陆的方向,此时的大唐帝国已经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只有空中飞舞的几只海鸥提醒人们不远处还有一块大陆。

  “娘娘不用担心,皇上贵为天子,吉人自有天相,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到皇上荡平叛军,就会接娘娘回来的。”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杨玉环微闭双眼,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紫菱轻轻关上船窗退了出去。

  突然船舱里挂着的铜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清脆的响声将杨玉环从睡梦里拉了出来,淡淡的问道:“何事?”

  这时有一个日本武士穿着的人跪在舱门外回道:“启禀娘娘,前方发现海盗,还请娘娘待在船舱里不要出来。”

  “知道了。”经历了马嵬坡之便,杨玉环对于这种变故早已心如止水。

  自从去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由于天下太平日久,人们早已习惯繁华安乐,朝廷军队和天下百姓面对来势汹汹的叛军毫无招架之力,叛军起兵仅三十五天,东都洛阳沦陷。

  天下各路节度使眼看李唐衰微,也都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整个大唐帝国一时狼烟四起,各处官府形同虚设,致使天下盗匪横生。

  只见十几条快船飞速朝遣唐使的船队袭来,最近的已进百步之内,杨玉环随身携带的几十名御林军和遣唐使的随船卫队不断用弓箭阻止海盗上船,不断有官兵和海盗落入水中,海面上顿时泛起一片血红。

  “娘娘!您没事吧?”紫菱冲进船舱急促的问道。

  杨玉环呆呆的看着窗外,被鲜血染红的海面上飘过来一具死尸,死尸骨瘦如柴,穿着破旧的水手服,裤子上补着几块大大的补丁,杨玉环瞥了一眼死尸,仿佛又回到了五天前的马嵬坡,杨玉环轻轻关上窗户,叹了口气。

  紫菱一看杨玉环没事,船舱周围八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正严阵以待,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紫菱重新退出船舱,

  经过一番苦战,甲板上摆满了御林军和日本武士的尸体,海面上也漂浮着不计其数的海盗的尸首,受伤的士兵发出瘆人的惨叫。

  海水里不时会冒出一声挣扎的呼救,紫菱帮着医官将受伤的士兵抬进船舱救治,并不时向杨玉环回报外面的战况,虽然杨玉环对此并不感兴趣。

  然而海盗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誓死要拿下这支庞大的船队,经过两个时辰的苦战,已近午时,初夏强烈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痒。

  然而仍然有零星的海盗在试图登上船队,大部分的海盗船则停靠在距离船队百步之外的水面阻挡住船队的去路。

  陆陆续续的还有更多的船只加入到海盗的队伍,虽然他们并不是同一只队伍,但是都想从这个庞大的船队上分一杯羹。

  双方僵持不下,船队上的士兵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人除了要时刻警惕海盗的再一次进攻还有抽出人手照顾受伤的士兵。

  紫菱看到远处海盗的船队似乎在频频调动,海盗似乎在准备下一次进攻,而且他们好像达成了某一种协议,海盗船的调动十分有序,就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队一样,士兵们再一次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海水夹杂着汗水湿透全身,士兵们将手里的箭一支支射出,海盗门冒着箭雨一次次的发起冲锋,海面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又一批士兵倒下。

  海盗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足有两百人之多,而船队士兵的数量已不足五十,而且箭矢已经耗尽,只能短兵相接,但是劳累了一天的士兵又累又饿,根部无法阻挡海盗的轮番进攻。

  终于,海盗们成功登上了一条遣唐使的船,那是一条运送寄养的船,整船长五十米,整个船队的给养一半存放在那条船上,这一胜利让海盗们欣喜若狂。

  海盗们开始争相抢夺穿上的物资,进攻一时出现停滞,这让原本不堪重负的官兵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好景不长,海盗们似乎立刻明白了他们的优势,决定不再为眼前的蝇头微利浪费精力。

  海盗们开始重新集结,以补给船为跳板,再一次向中间的指挥船也就是杨玉环所在的这条船袭来。

  听着船舱外沸反盈天的喊杀声,杨玉环无动于衷,呆坐在船舱里,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再和自己有关系,即便对于溅到窗户上的一泼鲜血,她也是侧眼视之。

  遣唐使团的日本团长名叫松下武清,而杨玉环的侍卫长叫赵松之,两人正在甲板上与海盗酣战。

  “赵将军,看来船是守不住了,您还是带着娘娘乘坐小船逃走吧,我替你们抵挡一阵。”松下边战边退,手里的武士刀早已瘢痕累累。

  “不行松下君,我怎么能抛下你们呢,这不是我们大唐人的风格。”赵松之拒绝了松下的提议。

  “大唐对我日本恩重如山,能够为大唐贵妃献身这是我们日本人的荣耀,我想这也是我们天皇陛下的意思,还请赵将军成全。”松下用力鞠了一个躬。

  赵松之看着渐渐逼近的海盗,又看了看诚恳的松下武清,决定接受他的提议,大不了以后多传给日本些技术和文化,就当是偿还人情了。

  就在两人商议如何突围的时候,突然一阵风从两人头顶吹过,两人抬头观看,只见一个衣袂飘飘的黄衣女子飞过头顶朝远处的补给船飞去,由于速度太快,两人没能看清女子的容貌。

  海盗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女子吓得有些愣神,就在海盗恍惚之间,女子飞动身躯在补给船里来回穿梭,众人只见一道黄影在穿上飘来飘去,海盗们一个个腾空而起落入水中。眨眼的功夫,整个补给船已被清理一空。

  海盗和官兵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都停止了打斗,一个个呆呆的看着黄影,眨眼之间,黄影跳入水中消失不见,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本准备登船的海盗吓得纷纷丢掉手里的兵器,捞起落水的海盗划船逃走。

  而赵松之等人则纷纷跪在甲板上朝向天空嘴里喊道:“感谢海神相助!”众人纷纷叩头。

  拜完海神,赵松之命令士兵重新登山补给船,救治伤员,整理船队。

  紫菱激动地推开杨玉环船舱的舱门,说道:“娘娘!海神!海神救了我们!”

  杨玉环睁开眼睛,推开窗子看了看窗外,自语道:“海神?这个世上真有神吗?如果有神,是不是也有命运呢?”

  紫菱知道杨玉环再一次陷入了感慨,这些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了。

  “快回去换身衣服吧,看你身上,都湿透了,成何体统?”杨玉环看了看紫菱,轻声责备道。

  紫菱看了看湿透的衣服在船舱里留下的一滩海水,调皮的笑了笑,退了出去。

  紫菱返回自己的船舱,作为大唐皇妃的贴身侍女,日本遣唐使们特意为紫菱准备了一个船舱,紧挨着杨玉环的船舱,虽说不比杨玉环的船舱,但是终究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这让紫菱很是满意。

  紫菱从船舱的甲板下掏出一个木箱,箱子里是一堆衣服,紫菱从里面挑选着。

  “刚才你不该这么做。”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从紫菱的身后传来,突然船舱里一阵蓝光,一个身穿蓝色紧身服的男人坐在紫菱的身后的一块木板上。

  “我知道。”紫菱没有回头的回到。

  “那你还这么做?”男人似有责备之意。

  “你别管了,她救过我的命,我只是不希望欠她太多。”紫菱停住手里的活。

  “她救的人不是你。”男人有些无奈。

  紫菱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体,这些年她对我也不错,就当是我报恩了吧。”

  “你越来越像地球人了。”

  “是吗?”紫菱回头看向男子。

  “算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通知你,你可以回去了。”男子长松了一口气。

  “回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了?”紫菱显得有些吃惊。

  “对,我们对地球文明的职责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龙魂啊?”紫菱有些着急。

  “没那个必要了,距离第四次地球文明消失已经一百万年之久了,重重迹象表明,他们不会再回到地球了,就算你找到龙魂又有什么用呢?两个文明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更不会产生冲突了,我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长生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弥合宇宙各个文明内部的矛盾,作为第三方,长生人一直隐秘的隐藏在各个文明之中,润物细无声的改变着各个文明的发展历程。

  他们从来都不会直接介入的文明的冲突,也从不偏向于某一方,这让长生人在宇宙中得到了很好的声誉。

  然而,紫菱似乎有意违背这一原则,她始终坚持长生人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促使双方的互相妥协,然而由于人们对于正义的定义不尽相同。

  因此紫菱的想法在长老会遭到一致抵制,因此紫菱才选择了这种自我放逐的方式来到了地球,这个其他人都不愿意来的星球。

  “可是我还想试试,我已经等了两万多年了,就算最终没有什么意义,我还是想亲眼见见龙魂的真面目,也不枉我把自己这两万年的时间花费在地球上。”

  “你这是何苦呢?”

  “不苦。”紫菱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准备换上干净的衣服,“你也要走了吗?”

  男子看着紫菱嫩白的,叹了口气,道:“对,我要到另一个星系了,去之前我会到元老会汇报一下工作,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吗?”

  “没有。”紫菱停顿了一下,“我会亲口对她说的。”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母女······”

  “好了,别说了。”紫菱制止了男子的话。

  “那行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吧。”男子掏出一个圆珠笔一样的东西,“哦!顺便说一句,你这个身体挺好看的,看来你比我适合当女人。”男人暗了一下圆珠笔的一端,一道蓝色闪光,男子消失在船舱里。

  紫菱上下审视了自己的身体,她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个女儿身,这么多年为了完成任务,她无数次的更换身体,性别在她眼里早已没有了意义,看着自己凹凸有致的,紫菱微微一笑。

  随后从箱子的底部取出一本厚厚的书,从书里拿出一只毛笔,紫菱轻轻拧开毛笔笔杆上方的一个黑色盖子,轻声说道:

  “第2059号档案,太阳历公元756年。又失败了,这是我到达太阳系的第两万四千二百六十四年,仍然没有找到,不过我不会放弃,你从小就教育我要忠于使命,为什么你先放弃了?总之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找下去,我发现,我开始慢慢喜欢上这个文明了。”

  紫菱将毛笔重新放回书里,她没有将斩龙鞭的事说出来,她怕这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紫菱将书放在一个包裹里,看了看窗外,又看向隔壁的船舱。

  此时杨玉环仍然靠着软被呆呆的望着窗外,紫菱长舒一口气,道:“我也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船舱一阵晃动,一道光线朝洛阳方向飞去。

  赵松之跪在杨玉环的舱门外,道:“娘娘!刚才一阵海风之后,船只晃动,紫菱姑娘一不小心落水身亡了!”

  杨玉环先是一惊,坐了起来,随后又慢慢躺了下去,嘴里念道:“知道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船头推开海面的浮尸,继续向东驶去,几只海鸥落在漂浮的尸体上啄食脚下的食物,微风吹过,浓烈的海腥味压过原本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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