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 无量量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引见掌教，山外草海妖乱
香火缭绕，一个潦草飘逸的“道”字悬挂殿内正中。风铃轻响，更添几分神圣肃穆。
殿内并无弟子，只有上层的高台中静坐着一位黑纹白衣，鹤骨仙风的中年道人。比起虹颜，这道人便老了许多，不仅头生华发，额布皱纹，就连脸上的皮肤也显得松松垮垮。然而即便如此，他全身依然散发出一股神圣的道气。
“求见掌门师兄。”听有人求见，老道缓缓睁眼。
此人便是天下道门之首，重阳宫第三十六代掌教仙师——天玄子。
“进来。”声音和睦，又有如裂玉，清润铿锵。
虹颜缓步殿中，回头望了一眼云鸿他们，确定没有跟上来，抬手一挥，在大殿中随意布下一个简单的结界。显然他此来重阳宫面见天玄子，绝非仅是为了引荐云鸿、幽若二人。
“师兄，我有要事禀报。”虹颜躬身一礼，面容严肃。
天玄子面不改色，不等虹颜说话，便轻轻抬手，随意掐算。片刻之后道：“燕来镇的事我已大概知晓。”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问道：“你要说的是幽若？”
虹颜点头道：“是的，幽若这孩子，似乎有些不寻常。”
试炼中，当爆发出魔气的幽若与虹颜对决时，他就发现，幽若的实力竟已濒临地仙！平时，她展现出来的不过是武师修为。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她身上竟出现了一丝魔气！
天玄子道：“巳时，贫道见北地魔气冲天，以为是哪方魔王动乱，遂前往敬天之坛以天珠占卜，得知魔气来竟自她体内……”古井无波的面色稍微露出一丝波动。
“可她是大幽王朝的公主。更何况，之前她在师兄门下修行，也并未发现异常。”虹颜道。
天玄子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此事莫要张扬。天道无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殿外二人皆非凡之人，且此事牵扯的因果甚深，恐怕……不是我等凡人能及的。”
虹颜皱了皱眉，想起在赤焰魔障中，是云鸿突然产生神力，将强大的九幽教主击退，看来他很有可能是某个仙界神明的转世。而幽若又是谁？她体内的魔气难道也与云鸿有关？
天玄子沉默片刻，叹道：“天机难测。”
虹颜道：“最近师兄算出终南将有大劫，而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我只想提醒师兄，希望师兄保持警戒，莫要让敌人有机可乘。如今既然师兄已经得知，我也就放心了。”
天玄子点头：“这两个孩子能通过试炼，必是我终南山的救星，叫他们来见我。”
“是。”虹颜稽首离开。
少时，虹颜将云鸿、幽若带进了大殿。云鸿今生初见天玄子，前世的一些画面又不觉间涌入脑海。反是幽若，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些莫名的紧张。天玄子是她的老师，平日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唯独今天目光走神，心中颇为慌乱。
为了掩盖心虚，她走到一半，就低头拜见道：“弟子幽若，拜见老师。”
见幽若拜见，云鸿也躬身行礼：“弟子云鸿，拜见掌教。”
“免礼。”天玄子抬起头，细细看了看二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喜色。
“若儿，这些年来，贫道苦心教导你，这次你能通过终南之考，也不枉你父皇对你的期望。”天玄子笑道。
幽若急促道：“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不知怎么的，自从进了大殿，云鸿就觉得幽若有些不正常。
虹颜站出来道：“掌门师兄，我已接到醒醉、洞云、青书三位师兄的讯息，得知第三关见性考核中，并无弟子完美通过。”随即望了一眼云鸿：“也只有他们二人完美通过了试炼。”
“只有我们？”云鸿一惊，三百多名弟子参与考核，其中不乏武道宗师！最终竟只有他和幽若通过了试炼？
这么说来，日后的终南大劫，他和幽若岂不是成了唯一能化解劫难的人选？本想进入终南山，利用飞仙台前往元之界域营救静萱，然后便找机会离开这里，继续搜集仙器。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肩负起了这样一个重大的责任！
太上道的历史追溯千年，其中高手无数，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情会和他有关。
听到这个消息，天玄子也有少许吃惊，急忙目蕴神光，观察云鸿，少时说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近期我终南山将面临一场浩劫。你们能通过终南之考，或将是我太上道的救星。从今日开始，你二人要勤学道法，争取在劫难来临之时为我太上道排忧解难。云鸿，我且把你交给虹颜师弟，由他负责教你学习太上道的道法与剑术。至于若儿，你一直跟在贫道后面，日后还跟着贫道便是了。”
幽若点了点头，云鸿抬头见虹颜朝他微笑，心中一喜，能跟着虹颜后面学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掌门，另外弟子有一事相求。”云鸿上前一步，他此行的第一目的就是前往元之界域，救回静萱。
静萱已不在他身边几个月了，纵使仁虚子说：静萱在元之界域有益于自身修行，但无论怎样他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接回来。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纯粹的想念，前世深爱之人，今生绝不许再分离！
“但说无妨。”天玄子道。
云鸿扑通一声跪下，朝天玄子磕了三个头：“其实弟子拜入终南，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救我的……妻子！”云鸿一咬牙，在大庭广众下承认，静萱是她的妻子！
听到此话，幽若如受五雷轰话都有些结巴：“那个，我只是随便转转，无意路过此地，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终南这么大，一个人逛不无聊吗？不如坐下来看看这云山之景，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见幽若相邀，云鸿也没办法拒绝。不知不觉中他发现，幽若似乎很在乎自己，而且有的时候很主动，就像那天晚上在客栈后院。照这样发展下去，鬼知道两人会变成什么关系。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这一辈子只爱静萱一个，可他渐渐发现，他好像爱上幽若了。
就在这时，幽若忽然开口道：“你真的那么爱她吗？竟然当众承认她是你的妻子？”
“额……”云鸿不知道说什么。
“云鸿，你也是个将军，你知不知道朝中的肱骨将臣，婚事都是要经父皇赐下的。”幽若又问道。
“我知道……”云鸿转过身，见她冰冷的望着自己。
“那天在太极殿，虽被叶掌教干涉，但我想你应该明白父皇的意思，他是想把我许配给你。”绚丽的桃花影中，幽若轻拂自己乌黑的发丝，冰冷的语气在这一刻沾上了些许柔情。
云鸿一阵沉默，矛盾道：“那是陛下不知地府之行的真相，一时冲动的决定……而且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公主一向是与别国联姻，幽若你这么优秀，想必也……”
“你！”幽若美目微嗔，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想我嫁给别人？”
云鸿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他知道幽若对自己产生了感情。但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何时开始的。或许是在她还是幽兰的时候，或许是那天地府归来，她赤脚坐在树上的时候，又或许是那晚，她拿出“游鱼荷花”荷包的时候……
云鸿心中对幽若虽然也有好感，但两世的羁绊促使他拒绝，因为他不能辜负静萱。
见他沉默，幽若又问道：“你是真心爱那个丫鬟静萱吗？”
“是，我爱她。”云鸿点头道。
“呵呵……”她笑了笑，恢复了一贯高冷的姿态。
“如此，本宫祝福你们，回去之后，本宫便请奏父皇，为你和静萱姑娘赐婚。”幽若说道。
“幽若……”云鸿瞳孔一缩，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决定，凭她的公主性子，云鸿本以为她会强迫自己娶她。
幽若冷哼一声，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虽有意成全你们，但我要送你一句话：这世间生灵，轮回转世，每一次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没有任何人值得留恋。世人口中的爱，即便再真挚、再深沉，在生死面前亦是不堪一击。岁月悠远，历史漫长，深情只是昙花一现。”语气冰冷，仿佛令周围的一切都结出了霜花。
听到这番话，云鸿只觉寒气逼人，有些不自在。
寂寞因为伤感，冰冷因为多年的寂寞。云鸿不知道，幽若自幼在皇宫长大，衣食无忧，每天都有无数丫鬟伺候，哪里来的这千般寂寞？这种感觉就似有人负她、伤他、毁她千万次，一次次感情的摧残，早将她那玲珑的少女之心掏空。
而“轮回、生死、岁月”这些词，他也是第一次听幽若提起。
幽若告别道：“时候不早，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前去百草窟。”说罢毫不逗留，转身便走。
看着她离去的清冷背影，云鸿又想起了她的话。
“世人口中的爱，即便再真挚、再深沉，在生死面前亦是不堪一击……”不知为什么，一向身体健硕的云鸿，在这三月阳春之下，忽然浑身打颤，打了个喷嚏。深吸一口气，觉得幽若愈加神秘，却又不愿多想，匆匆忙忙回了住所。
一夜平静，云鸿暂且将别的心事放下。
次日清晨，虹颜、幽若整装待发，早早在广场前等他。
云鸿洗漱完毕后来到广场，发现除了虹颜与虹颜竟还多了两个人。苏灵儿一身劲装，听说云鸿他们要下山除妖，登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天还没亮就到这里等他们，另一人自然是苏灵儿的忠实跟班，玄月。
不知为什么，这次虹颜不仅没有赶苏灵儿走，竟还同意了二人跟去。自试炼归来，三人还未见过面，急忙上前一番叙旧。玄月仍是那老样子，苏灵儿见到云鸿开心极了，一脸桃花烂漫的小女子模样，比起一边冷眉冷眼的幽若简直是云泥之别。
寒暄一阵，虹颜说道：“昨日我已经打探清楚，据说是百草窟中出了妖怪。在终南山附近已经有十余户山民受害。受害者都是被妖物迷惑，起了色心，最终被吸光了阳元。”
苏灵儿听闻愤怒道：“可恶的妖怪，吸人阳元，一定不得好死！”
云鸿一怔，被吸光阳元？登时想到试炼中的许三，难道二者有关？当即将试炼中发生的事与虹颜简单叙述。
虹颜道：“百草窟我也没去过，但据说是一位上古花仙修行的道场。入口早被幻阵封锁，贸然前去恐怕很难确定其位置。我正愁此事，你提供的线索倒提醒了我。仙缘试炼皆是选取真实的事件为历练点，这个许三或是此次调查的突破口。”
说到这里，幽若陡然冷笑，只是嘴角扬起的幅度很小，没有被人察觉。
云鸿提议道：“那先去许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玄月、苏灵儿点头同意，云鸿瞥了一眼幽若，问道：“幽若，你觉得如何？”
“随意。”她以一向冰冷的口气说道。
虹颜正色道：“时候不早，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们即刻出发。”说罢，指尖骈剑，催动剑匣，放出几道剑光。众人乘上飞剑，在云鸿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仙缘试炼的地方。
于此同时，重阳宫中，正打坐的天玄子浊目遂亮，捋了捋白须，自言自语道：“飞鸿上仙，紫萱仙子，尔等历经十世造劫，如今贫道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云鸿等人到达许家时，正见他们爷俩在院子中劈柴。
许三经历生死，的确已经改过自新。看他现在的样貌，精神抖擞，劈柴的时候每一斧都雄浑有力，比起之前孱弱瘦小的模样精神了不少。看来那仙丹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如今凭他的状态，只要稍作装扮，就算走到京城也算是个公子哥。
众人御剑而下，落在许家院外。劈柴的许三吓了一跳，急忙丢了斧头，喊道：“爹，神仙！”
许老伯揉眼揉眼，见到云鸿与幽若精神一震，不敢相信道：“恩公？快，快去开门！是你的恩公来了！”
许三一怔，之前云鸿救他时他还在昏迷中，等他醒来后云鸿和幽若早已经离开了。但听父亲说是恩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上去开门。许老伯跟在后面，待他开门后，忙拉着儿子跪下：“老头子拜见恩公。”
许三也跟着后面磕头：“小的拜见恩公，多谢恩公相救。”
云鸿急忙上去扶住二人，说道：“快起来，你们不用谢我，我救你们只是为了使我自己无愧于心。那天若是我坐视不管，反而良心上过不去。所以真的不必言谢。”
见云鸿这么说，许老伯也不好在说什么，急忙吩咐道：“三儿，去备茶。”
许三答应一声，朝几人躬身一礼，便回屋去了。
苏灵儿在下面小声咕哝道：“原来救人一命的感觉这么好，会被对方当成神仙供着。”抿了抿嘴道：“看来我以后也要多做善事，帮助穷人，这样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
听闻这话，玄月与虹颜纷纷对她投去赞赏的笑容。
许老伯邀请他们去屋内小坐，云鸿婉言拒绝道：“老伯，我们人太多实在不便，就不麻烦了。”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们此行而来，是为了打听那只妖怪的事情。”
“妖怪？”听云鸿提及此事，许老伯连连叹息。
见他神色暗淡，似有心事，云鸿忙问道：“老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老伯摇了摇头，口中一直说着“罪孽、造孽”之类的词语。这时候，烧完水的许三也走了过来，先对众人施了一礼，这才扶起他父亲，单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好像是示以安慰。
虹颜直觉敏锐，发现些许异常，上前道：“许兄弟，你身上为何有妖气？”
听闻这话，云鸿一惊，急忙注目去看。果然发现许三表面上看似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但实际上双目无神，呼吸不调，眼睛附近还有一圈细微的黑眼圈。若用元神感知，的确能发现他体内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三，你还与那妖精有染？”云鸿有些愠怒。
许三脸上映出一抹红霞，跪下道：“恩公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幽若在后冷笑：“男人就是色性难改。”
云鸿嘴角有些抽搐，也不知道幽若说的是谁。不过这许三身上的妖气与上次的一模一样。像是淡淡的女人香，又像是一种特殊植物的香气，虽然有点儿青涩，却又好闻，令人有恍惚陶醉之感。
“那你身上何来妖气？”云鸿严肃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还请恩公救我……”许三哭着鼻子道：“不瞒恩公，自从那天醒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不近女色，好好跟着爹后面砍柴种田。但不知怎么回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想起那夜，和那妖精缠绵的场景。”说到这里，他脸色微红，痛哭道：“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能是小的一时昏了头，心生魔障，又被那妖精有机可乘。就在前几天晚上，趁我入睡，那妖精又在三更半夜偷偷潜入我家。当时我睡的迷迷糊糊，以为是在做梦，所以就……”
“哼！”听他所言，幽若冷哼一声。
虹颜道：“此乃心魔丛生的迹象，世间本无魔，一切妖魔的源头都是源自人类的心灵。”
云鸿见他不是故意的，将其扶起道：“那之后你是如何脱身的？”
许三叹道：“幸亏上次服下恩公赐下的仙丹，这些日子，丹田中不知不觉就生出了一种气息。那天晚上在快要被她迷惑的时候，陡觉得丹田发热，这才从梦中惊醒。那妖精见我清醒，也不知为什么主动就离开了，期间也没有争斗。”
“原来如此。”云鸿若有所思。
上次激活金丹，云鸿用的正是浩然正气，想必许三体内滋生的气息定是浩然正气了。但云鸿又觉得奇怪，能化形的妖怪少说也有武师大成的实力。许三虽然身怀几分浩然正气，但面对妖物依然是不堪一击。他不明白，那女妖为何不杀了他，反而给他生路。
“虹颜兄，你看此事有何端倪？”
虹颜双手背负，思索道：“此事不合常理。像许公子这种服过仙丹，身怀一丝正气的人，乃是妖物的绝佳补品，若是吸了他的精元，至少可增加二十年的修为。寻常妖物见到这类人，即便拼死一战也绝不会放过。如此只有一种可能。”
玄月一怔，似乎想起什么，插话道：“师叔指的莫非是……”
“没错，是灵鬼。”虹颜淡淡说着。
云鸿愣住，似乎没听过这个概念。
玄月在旁解释道：“灵鬼和人类的元神差不多，都是‘灵’的状态之一。人类激发了魂魄潜能产生的叫：元神，山精妖魅激发了魂魄潜能，产生的便叫：灵鬼。只是在修行之初，大多山精妖魅灵智未开，一味的追求力量，只以本能渡过天劫。直到他们化身成人才渐渐激发魂魄潜能，所以灵鬼这种东西极为少见。”
虹颜接道：“这类妖物脱离常理，若非极具天赋，必是有极高的仙缘。百年前，贫道曾在九嶷山收服了一只参妖。此妖依附一块冰魄玉髓而生，借助玉髓灵能未成妖身，先化灵鬼，把整个九嶷山闹得血雨腥风。最终也是找到了其本体所在，将之与玉髓一同毁去，这才平息了灾难。”
说到这个问题，云鸿发现自己和这个“灵鬼”的概念差不多。一般人按照常理走，要先修武道至养气境，而后经过漫长无比的存气步骤才能逐渐滋润魂魄，激发元神。但自己凭借《君子浩然行气录》，配合浩然正气，在重生之后的半个月内就激发了元神！而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武者。
虹颜道：“灵鬼对于我等而言虽构不成威胁，但要将其消灭，必须先找到其本体，否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之前在九嶷山，贫道为了寻那参妖的本体，花费了近半个月时间。其间还被妖怪拐骗，险些闯入舜帝之墓，至今令人警醒。”
五帝之一的舜，死后葬于九嶷山，传言其墓室受神明护佑，入内者九死一生。
听到虹颜之言，云鸿急忙正色，见气氛严肃起来，苏灵儿眨了眨眼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玄月说道：“如今我们尚不知这妖怪行踪，也不知其是何物成精，有何手段，有无同伙。只能先引蛇出洞。”
说着望了望许三道：“许公子，你可有办法将这妖怪给引出来？”
许三道：“这个……对了，那妖精曾给我一个香囊，说如果我想她，就在半夜把香囊捂在胸口，她自然就会来找我。”说着，顿了顿，退缩道：“只是我害怕，她会不会……”
见他一副胆小的样子，幽若提议道：“引蛇出洞不如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什么叫移花接木啊？”苏灵儿不理解。
幽若瞥了一眼三个大男人，悠悠道：“这许三就是一介凡人，如今受到惊吓，心生恐惧，那妖怪再来必然得手，你们忍心让他涉险？倒是你们三个，为何不挺身而出扛下担子？”
说到这里，三人心中一跳。幽若的意思是让他们其中一人代替许三，使用香囊，接受那女妖精的诱惑，令其失去防备。如此趁机摸清她的底细，说不定运气好，可以一举抄进她的老巢，将其消灭。
此话一出，云鸿、虹颜、玄月三人皆尴尬起来。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明知此乃风月场，却要厚着脸皮往里面跳。
虹颜咳嗽一声，笑道：“这个……贫道修行数百年，早已断情绝欲，风月情长最不适合贫道了，让我代替许三，难免破绽百出。云鸿、玄月，你二人年纪轻轻，何不一试？”
“额……”玄月呆头呆脑道：“师叔，可我也是自幼修道，这种事我没经验啊！”
这一刻，四人的目光皆如狼般集中到云鸿身上。
“你们看我干什么？”云鸿又惊又恐。
幽若诡异笑道：“我突然想起，云公子的大名早在云裳阁那条大街上传遍了。什么情场高手、青楼才子、云裳俊杰。本宫虽久居宫中却也有所耳闻。今日这事云公子可是合适不过了。”顿了顿，讥笑道：“凭云公子的才情美俊，区区山中鬼灵自当不在话下。”
苏灵儿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觉得好玩，跟着起哄道：“鸿哥这么帅气，最适合这种事了！”
虹颜、玄月虽不说话，但也跟着点头同意。
见几人达成一致，云鸿满脸无奈。没错，在他重生前，他的确是个纨绔子弟，整日沉迷青楼。但他重生之后，立即改头换面，遥想这大半年时间，他可是青楼的门槛都没碰过。
“你们……”云鸿无言以对。
幽若嘲讽道：“怎么？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情欲，失去理智吗？”
“幽若！”云鸿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大家不要闹了。”虹颜站出来主持公道：“此事不容玩笑，云鸿，你年纪轻轻便得仙器传承，任重而道远。我和你的老师司空浩然都对你充满希望。年轻人容易被情感冲昏头脑，此事交给你去办，你也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只当成是一次历练便好。”
见虹颜都这么说了，云鸿叹了口气，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此后，众人将事情合理策划，并将许老伯和许三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不觉夜幕降临，远方的高山透出一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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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并无弟子，只有上层的高台中静坐着一位黑纹白衣，鹤骨仙风的中年道人。比起虹颜，这道人便老了许多，不仅头生华发，额布皱纹，就连脸上的皮肤也显得松松垮垮。然而即便如此，他全身依然散发出一股神圣的道气。
“求见掌门师兄。”听有人求见，老道缓缓睁眼。
此人便是天下道门之首，重阳宫第三十六代掌教仙师——天玄子。
“进来。”声音和睦，又有如裂玉，清润铿锵。
虹颜缓步殿中，回头望了一眼云鸿他们，确定没有跟上来，抬手一挥，在大殿中随意布下一个简单的结界。显然他此来重阳宫面见天玄子，绝非仅是为了引荐云鸿、幽若二人。
“师兄，我有要事禀报。”虹颜躬身一礼，面容严肃。
天玄子面不改色，不等虹颜说话，便轻轻抬手，随意掐算。片刻之后道：“燕来镇的事我已大概知晓。”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问道：“你要说的是幽若？”
虹颜点头道：“是的，幽若这孩子，似乎有些不寻常。”
试炼中，当爆发出魔气的幽若与虹颜对决时，他就发现，幽若的实力竟已濒临地仙！平时，她展现出来的不过是武师修为。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她身上竟出现了一丝魔气！
天玄子道：“巳时，贫道见北地魔气冲天，以为是哪方魔王动乱，遂前往敬天之坛以天珠占卜，得知魔气来竟自她体内……”古井无波的面色稍微露出一丝波动。
“可她是大幽王朝的公主。更何况，之前她在师兄门下修行，也并未发现异常。”虹颜道。
天玄子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此事莫要张扬。天道无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殿外二人皆非凡之人，且此事牵扯的因果甚深，恐怕……不是我等凡人能及的。”
虹颜皱了皱眉，想起在赤焰魔障中，是云鸿突然产生神力，将强大的九幽教主击退，看来他很有可能是某个仙界神明的转世。而幽若又是谁？她体内的魔气难道也与云鸿有关？
天玄子沉默片刻，叹道：“天机难测。”
虹颜道：“最近师兄算出终南将有大劫，而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我只想提醒师兄，希望师兄保持警戒，莫要让敌人有机可乘。如今既然师兄已经得知，我也就放心了。”
天玄子点头：“这两个孩子能通过试炼，必是我终南山的救星，叫他们来见我。”
“是。”虹颜稽首离开。
少时，虹颜将云鸿、幽若带进了大殿。云鸿今生初见天玄子，前世的一些画面又不觉间涌入脑海。反是幽若，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些莫名的紧张。天玄子是她的老师，平日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唯独今天目光走神，心中颇为慌乱。
为了掩盖心虚，她走到一半，就低头拜见道：“弟子幽若，拜见老师。”
见幽若拜见，云鸿也躬身行礼：“弟子云鸿，拜见掌教。”
“免礼。”天玄子抬起头，细细看了看二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喜色。
“若儿，这些年来，贫道苦心教导你，这次你能通过终南之考，也不枉你父皇对你的期望。”天玄子笑道。
幽若急促道：“都是老师教导有方。”
不知怎么的，自从进了大殿，云鸿就觉得幽若有些不正常。
虹颜站出来道：“掌门师兄，我已接到醒醉、洞云、青书三位师兄的讯息，得知第三关见性考核中，并无弟子完美通过。”随即望了一眼云鸿：“也只有他们二人完美通过了试炼。”
“只有我们？”云鸿一惊，三百多名弟子参与考核，其中不乏武道宗师！最终竟只有他和幽若通过了试炼？
这么说来，日后的终南大劫，他和幽若岂不是成了唯一能化解劫难的人选？本想进入终南山，利用飞仙台前往元之界域营救静萱，然后便找机会离开这里，继续搜集仙器。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肩负起了这样一个重大的责任！
太上道的历史追溯千年，其中高手无数，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情会和他有关。
听到这个消息，天玄子也有少许吃惊，急忙目蕴神光，观察云鸿，少时说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近期我终南山将面临一场浩劫。你们能通过终南之考，或将是我太上道的救星。从今日开始，你二人要勤学道法，争取在劫难来临之时为我太上道排忧解难。云鸿，我且把你交给虹颜师弟，由他负责教你学习太上道的道法与剑术。至于若儿，你一直跟在贫道后面，日后还跟着贫道便是了。”
幽若点了点头，云鸿抬头见虹颜朝他微笑，心中一喜，能跟着虹颜后面学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掌门，另外弟子有一事相求。”云鸿上前一步，他此行的第一目的就是前往元之界域，救回静萱。
静萱已不在他身边几个月了，纵使仁虚子说：静萱在元之界域有益于自身修行，但无论怎样他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接回来。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纯粹的想念，前世深爱之人，今生绝不许再分离！
“但说无妨。”天玄子道。
云鸿扑通一声跪下，朝天玄子磕了三个头：“其实弟子拜入终南，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救我的……妻子！”云鸿一咬牙，在大庭广众下承认，静萱是她的妻子！
听到此话，幽若如受五雷轰话都有些结巴：“那个，我只是随便转转，无意路过此地，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终南这么大，一个人逛不无聊吗？不如坐下来看看这云山之景，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见幽若相邀，云鸿也没办法拒绝。不知不觉中他发现，幽若似乎很在乎自己，而且有的时候很主动，就像那天晚上在客栈后院。照这样发展下去，鬼知道两人会变成什么关系。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这一辈子只爱静萱一个，可他渐渐发现，他好像爱上幽若了。
就在这时，幽若忽然开口道：“你真的那么爱她吗？竟然当众承认她是你的妻子？”
“额……”云鸿不知道说什么。
“云鸿，你也是个将军，你知不知道朝中的肱骨将臣，婚事都是要经父皇赐下的。”幽若又问道。
“我知道……”云鸿转过身，见她冰冷的望着自己。
“那天在太极殿，虽被叶掌教干涉，但我想你应该明白父皇的意思，他是想把我许配给你。”绚丽的桃花影中，幽若轻拂自己乌黑的发丝，冰冷的语气在这一刻沾上了些许柔情。
云鸿一阵沉默，矛盾道：“那是陛下不知地府之行的真相，一时冲动的决定……而且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公主一向是与别国联姻，幽若你这么优秀，想必也……”
“你！”幽若美目微嗔，瞪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想我嫁给别人？”
云鸿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他知道幽若对自己产生了感情。但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何时开始的。或许是在她还是幽兰的时候，或许是那天地府归来，她赤脚坐在树上的时候，又或许是那晚，她拿出“游鱼荷花”荷包的时候……
云鸿心中对幽若虽然也有好感，但两世的羁绊促使他拒绝，因为他不能辜负静萱。
见他沉默，幽若又问道：“你是真心爱那个丫鬟静萱吗？”
“是，我爱她。”云鸿点头道。
“呵呵……”她笑了笑，恢复了一贯高冷的姿态。
“如此，本宫祝福你们，回去之后，本宫便请奏父皇，为你和静萱姑娘赐婚。”幽若说道。
“幽若……”云鸿瞳孔一缩，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决定，凭她的公主性子，云鸿本以为她会强迫自己娶她。
幽若冷哼一声，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虽有意成全你们，但我要送你一句话：这世间生灵，轮回转世，每一次都是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没有任何人值得留恋。世人口中的爱，即便再真挚、再深沉，在生死面前亦是不堪一击。岁月悠远，历史漫长，深情只是昙花一现。”语气冰冷，仿佛令周围的一切都结出了霜花。
听到这番话，云鸿只觉寒气逼人，有些不自在。
寂寞因为伤感，冰冷因为多年的寂寞。云鸿不知道，幽若自幼在皇宫长大，衣食无忧，每天都有无数丫鬟伺候，哪里来的这千般寂寞？这种感觉就似有人负她、伤他、毁她千万次，一次次感情的摧残，早将她那玲珑的少女之心掏空。
而“轮回、生死、岁月”这些词，他也是第一次听幽若提起。
幽若告别道：“时候不早，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前去百草窟。”说罢毫不逗留，转身便走。
看着她离去的清冷背影，云鸿又想起了她的话。
“世人口中的爱，即便再真挚、再深沉，在生死面前亦是不堪一击……”不知为什么，一向身体健硕的云鸿，在这三月阳春之下，忽然浑身打颤，打了个喷嚏。深吸一口气，觉得幽若愈加神秘，却又不愿多想，匆匆忙忙回了住所。
一夜平静，云鸿暂且将别的心事放下。
次日清晨，虹颜、幽若整装待发，早早在广场前等他。
云鸿洗漱完毕后来到广场，发现除了虹颜与虹颜竟还多了两个人。苏灵儿一身劲装，听说云鸿他们要下山除妖，登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天还没亮就到这里等他们，另一人自然是苏灵儿的忠实跟班，玄月。
不知为什么，这次虹颜不仅没有赶苏灵儿走，竟还同意了二人跟去。自试炼归来，三人还未见过面，急忙上前一番叙旧。玄月仍是那老样子，苏灵儿见到云鸿开心极了，一脸桃花烂漫的小女子模样，比起一边冷眉冷眼的幽若简直是云泥之别。
寒暄一阵，虹颜说道：“昨日我已经打探清楚，据说是百草窟中出了妖怪。在终南山附近已经有十余户山民受害。受害者都是被妖物迷惑，起了色心，最终被吸光了阳元。”
苏灵儿听闻愤怒道：“可恶的妖怪，吸人阳元，一定不得好死！”
云鸿一怔，被吸光阳元？登时想到试炼中的许三，难道二者有关？当即将试炼中发生的事与虹颜简单叙述。
虹颜道：“百草窟我也没去过，但据说是一位上古花仙修行的道场。入口早被幻阵封锁，贸然前去恐怕很难确定其位置。我正愁此事，你提供的线索倒提醒了我。仙缘试炼皆是选取真实的事件为历练点，这个许三或是此次调查的突破口。”
说到这里，幽若陡然冷笑，只是嘴角扬起的幅度很小，没有被人察觉。
云鸿提议道：“那先去许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玄月、苏灵儿点头同意，云鸿瞥了一眼幽若，问道：“幽若，你觉得如何？”
“随意。”她以一向冰冷的口气说道。
虹颜正色道：“时候不早，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们即刻出发。”说罢，指尖骈剑，催动剑匣，放出几道剑光。众人乘上飞剑，在云鸿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仙缘试炼的地方。
于此同时，重阳宫中，正打坐的天玄子浊目遂亮，捋了捋白须，自言自语道：“飞鸿上仙，紫萱仙子，尔等历经十世造劫，如今贫道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云鸿等人到达许家时，正见他们爷俩在院子中劈柴。
许三经历生死，的确已经改过自新。看他现在的样貌，精神抖擞，劈柴的时候每一斧都雄浑有力，比起之前孱弱瘦小的模样精神了不少。看来那仙丹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如今凭他的状态，只要稍作装扮，就算走到京城也算是个公子哥。
众人御剑而下，落在许家院外。劈柴的许三吓了一跳，急忙丢了斧头，喊道：“爹，神仙！”
许老伯揉眼揉眼，见到云鸿与幽若精神一震，不敢相信道：“恩公？快，快去开门！是你的恩公来了！”
许三一怔，之前云鸿救他时他还在昏迷中，等他醒来后云鸿和幽若早已经离开了。但听父亲说是恩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上去开门。许老伯跟在后面，待他开门后，忙拉着儿子跪下：“老头子拜见恩公。”
许三也跟着后面磕头：“小的拜见恩公，多谢恩公相救。”
云鸿急忙上去扶住二人，说道：“快起来，你们不用谢我，我救你们只是为了使我自己无愧于心。那天若是我坐视不管，反而良心上过不去。所以真的不必言谢。”
见云鸿这么说，许老伯也不好在说什么，急忙吩咐道：“三儿，去备茶。”
许三答应一声，朝几人躬身一礼，便回屋去了。
苏灵儿在下面小声咕哝道：“原来救人一命的感觉这么好，会被对方当成神仙供着。”抿了抿嘴道：“看来我以后也要多做善事，帮助穷人，这样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
听闻这话，玄月与虹颜纷纷对她投去赞赏的笑容。
许老伯邀请他们去屋内小坐，云鸿婉言拒绝道：“老伯，我们人太多实在不便，就不麻烦了。”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们此行而来，是为了打听那只妖怪的事情。”
“妖怪？”听云鸿提及此事，许老伯连连叹息。
见他神色暗淡，似有心事，云鸿忙问道：“老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老伯摇了摇头，口中一直说着“罪孽、造孽”之类的词语。这时候，烧完水的许三也走了过来，先对众人施了一礼，这才扶起他父亲，单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好像是示以安慰。
虹颜直觉敏锐，发现些许异常，上前道：“许兄弟，你身上为何有妖气？”
听闻这话，云鸿一惊，急忙注目去看。果然发现许三表面上看似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但实际上双目无神，呼吸不调，眼睛附近还有一圈细微的黑眼圈。若用元神感知，的确能发现他体内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三，你还与那妖精有染？”云鸿有些愠怒。
许三脸上映出一抹红霞，跪下道：“恩公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幽若在后冷笑：“男人就是色性难改。”
云鸿嘴角有些抽搐，也不知道幽若说的是谁。不过这许三身上的妖气与上次的一模一样。像是淡淡的女人香，又像是一种特殊植物的香气，虽然有点儿青涩，却又好闻，令人有恍惚陶醉之感。
“那你身上何来妖气？”云鸿严肃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还请恩公救我……”许三哭着鼻子道：“不瞒恩公，自从那天醒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不近女色，好好跟着爹后面砍柴种田。但不知怎么回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想起那夜，和那妖精缠绵的场景。”说到这里，他脸色微红，痛哭道：“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能是小的一时昏了头，心生魔障，又被那妖精有机可乘。就在前几天晚上，趁我入睡，那妖精又在三更半夜偷偷潜入我家。当时我睡的迷迷糊糊，以为是在做梦，所以就……”
“哼！”听他所言，幽若冷哼一声。
虹颜道：“此乃心魔丛生的迹象，世间本无魔，一切妖魔的源头都是源自人类的心灵。”
云鸿见他不是故意的，将其扶起道：“那之后你是如何脱身的？”
许三叹道：“幸亏上次服下恩公赐下的仙丹，这些日子，丹田中不知不觉就生出了一种气息。那天晚上在快要被她迷惑的时候，陡觉得丹田发热，这才从梦中惊醒。那妖精见我清醒，也不知为什么主动就离开了，期间也没有争斗。”
“原来如此。”云鸿若有所思。
上次激活金丹，云鸿用的正是浩然正气，想必许三体内滋生的气息定是浩然正气了。但云鸿又觉得奇怪，能化形的妖怪少说也有武师大成的实力。许三虽然身怀几分浩然正气，但面对妖物依然是不堪一击。他不明白，那女妖为何不杀了他，反而给他生路。
“虹颜兄，你看此事有何端倪？”
虹颜双手背负，思索道：“此事不合常理。像许公子这种服过仙丹，身怀一丝正气的人，乃是妖物的绝佳补品，若是吸了他的精元，至少可增加二十年的修为。寻常妖物见到这类人，即便拼死一战也绝不会放过。如此只有一种可能。”
玄月一怔，似乎想起什么，插话道：“师叔指的莫非是……”
“没错，是灵鬼。”虹颜淡淡说着。
云鸿愣住，似乎没听过这个概念。
玄月在旁解释道：“灵鬼和人类的元神差不多，都是‘灵’的状态之一。人类激发了魂魄潜能产生的叫：元神，山精妖魅激发了魂魄潜能，产生的便叫：灵鬼。只是在修行之初，大多山精妖魅灵智未开，一味的追求力量，只以本能渡过天劫。直到他们化身成人才渐渐激发魂魄潜能，所以灵鬼这种东西极为少见。”
虹颜接道：“这类妖物脱离常理，若非极具天赋，必是有极高的仙缘。百年前，贫道曾在九嶷山收服了一只参妖。此妖依附一块冰魄玉髓而生，借助玉髓灵能未成妖身，先化灵鬼，把整个九嶷山闹得血雨腥风。最终也是找到了其本体所在，将之与玉髓一同毁去，这才平息了灾难。”
说到这个问题，云鸿发现自己和这个“灵鬼”的概念差不多。一般人按照常理走，要先修武道至养气境，而后经过漫长无比的存气步骤才能逐渐滋润魂魄，激发元神。但自己凭借《君子浩然行气录》，配合浩然正气，在重生之后的半个月内就激发了元神！而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武者。
虹颜道：“灵鬼对于我等而言虽构不成威胁，但要将其消灭，必须先找到其本体，否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之前在九嶷山，贫道为了寻那参妖的本体，花费了近半个月时间。其间还被妖怪拐骗，险些闯入舜帝之墓，至今令人警醒。”
五帝之一的舜，死后葬于九嶷山，传言其墓室受神明护佑，入内者九死一生。
听到虹颜之言，云鸿急忙正色，见气氛严肃起来，苏灵儿眨了眨眼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玄月说道：“如今我们尚不知这妖怪行踪，也不知其是何物成精，有何手段，有无同伙。只能先引蛇出洞。”
说着望了望许三道：“许公子，你可有办法将这妖怪给引出来？”
许三道：“这个……对了，那妖精曾给我一个香囊，说如果我想她，就在半夜把香囊捂在胸口，她自然就会来找我。”说着，顿了顿，退缩道：“只是我害怕，她会不会……”
见他一副胆小的样子，幽若提议道：“引蛇出洞不如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什么叫移花接木啊？”苏灵儿不理解。
幽若瞥了一眼三个大男人，悠悠道：“这许三就是一介凡人，如今受到惊吓，心生恐惧，那妖怪再来必然得手，你们忍心让他涉险？倒是你们三个，为何不挺身而出扛下担子？”
说到这里，三人心中一跳。幽若的意思是让他们其中一人代替许三，使用香囊，接受那女妖精的诱惑，令其失去防备。如此趁机摸清她的底细，说不定运气好，可以一举抄进她的老巢，将其消灭。
此话一出，云鸿、虹颜、玄月三人皆尴尬起来。
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明知此乃风月场，却要厚着脸皮往里面跳。
虹颜咳嗽一声，笑道：“这个……贫道修行数百年，早已断情绝欲，风月情长最不适合贫道了，让我代替许三，难免破绽百出。云鸿、玄月，你二人年纪轻轻，何不一试？”
“额……”玄月呆头呆脑道：“师叔，可我也是自幼修道，这种事我没经验啊！”
这一刻，四人的目光皆如狼般集中到云鸿身上。
“你们看我干什么？”云鸿又惊又恐。
幽若诡异笑道：“我突然想起，云公子的大名早在云裳阁那条大街上传遍了。什么情场高手、青楼才子、云裳俊杰。本宫虽久居宫中却也有所耳闻。今日这事云公子可是合适不过了。”顿了顿，讥笑道：“凭云公子的才情美俊，区区山中鬼灵自当不在话下。”
苏灵儿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觉得好玩，跟着起哄道：“鸿哥这么帅气，最适合这种事了！”
虹颜、玄月虽不说话，但也跟着点头同意。
见几人达成一致，云鸿满脸无奈。没错，在他重生前，他的确是个纨绔子弟，整日沉迷青楼。但他重生之后，立即改头换面，遥想这大半年时间，他可是青楼的门槛都没碰过。
“你们……”云鸿无言以对。
幽若嘲讽道：“怎么？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情欲，失去理智吗？”
“幽若！”云鸿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大家不要闹了。”虹颜站出来主持公道：“此事不容玩笑，云鸿，你年纪轻轻便得仙器传承，任重而道远。我和你的老师司空浩然都对你充满希望。年轻人容易被情感冲昏头脑，此事交给你去办，你也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只当成是一次历练便好。”
见虹颜都这么说了，云鸿叹了口气，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此后，众人将事情合理策划，并将许老伯和许三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不觉夜幕降临，远方的高山透出一丝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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