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重返
和风熏柳，阳光明媚。春季依旧没有过去。
离桐州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蓝天白云尽皆倒映在河水之上。
河畔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躺着一个人。
这人蓬头扣面，一身粗布衫上沾着诸多的泥巴。尽管如此，他脸上两道刚毅的剑眉和端正的五官表示，他之前绝对不是这么邋遢的人。
这人是柳峰。
尽管是春季，高挂在头顶上的太阳直射下，也会让人觉得刺眼。柳峰也是如此。
柳峰双眉紧皱。他感觉到了亮光的刺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甚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柳峰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得十分厉害。
柳峰缓缓坐了起来，坐在河畔的草地上。他眉头依旧紧锁，在地牢中不见天日，久别重逢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皱着脸来适应。他缓缓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自己的右边是条清澈小河；前面是檀军山；左边是一片树林。他以前来过这里，所以他没有转过头去看后面，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身后是桐州城。
柳峰定了定神，坐在草地上仔细回忆躺在河畔之前的事情：他在旗云帮的地牢内打坐练功，忽然风火龙打开了过道的那扇大铁门。他依稀记得风火龙脸上的那怪异的笑容，以及脸上的两道刀疤。风火龙冲自己那么一笑，随即从手上拿出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往自己的牢房里一放，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好厉害的迷药！”柳峰暗叫。他会绝毒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种迷药一熏之下，自己便不省人事了，压根没有运功解毒的机会。
“可恶的旗云帮，老子早晚找你们算总账！”柳峰恶狠狠骂道。
他站了起来，虽然全身无力，双脚发软。在地牢中，只每天一碗稀粥喝，让他的体力已经衰弱了很多。但还是勉强能够行走。他要回桐州，回风刀堂去，然后再做打算。
站起来后，柳峰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囚服似的破烂粗布衫，光着脚。他在地牢中不见天日，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天，没有人会跑来告诉他：“现在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洗澡了。
柳峰缓缓走到河边，自己身上的恶臭味十分难闻，他想透过清澈的河水看看自己的倒影。虽然河水很清澈，但是也不怎么能看得清自己脸上的脏泥巴。不过那散乱得有如鸟巢的头发倒是映在了水中。
他蹲下身来，用双手舀起一些水拍在脸上，使劲地擦拭了几下；又舀水往自己的头发上抹去，努力将散乱的头发抹得整齐一些。
擦洗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连日里都在地牢中，那股恶臭潮湿的气味让他深恶痛绝。现下虽然不知道旗云帮为什么放了自己，但是好歹能重见天日了，心中依旧很开心。毕竟，做一个自由人比做阶下囚要快乐多了。柳峰赶紧深深吸了几口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才心满意足的将凝重的表情给释放开来。
“不知道风刀堂怎样了。”柳峰心想。
想罢，他迫不及待地径直往桐州去。
柳峰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他的脑海中反复地在思考着许多问题：为什么旗云帮抓了自己又留下活口？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谢青去了哪里？隔壁牢房的那个神秘女子为何不惜以“背叛”罪名救自己一命？
在牢房中，那个叫风花雪的女子至始至终没怎么跟柳峰说过话。那风火龙两次来牢房中想要对风花雪图谋不轨也均没得逞，后来便也不来了。这也是个奇怪的问题。风火龙难道已经对风花雪失去了兴趣？要知道，那两次风花雪能够逃过一劫全是凭运气，如若风火龙再来几次，她绝对不可能再有那么多好运气了。难道是有其它原因？
这些问题想了一会，自己的脑袋已经乱作一团了。更何况，在柳峰的心目中还有更加想要寻求答案的问题：沈莜莜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沈莜莜到底去了哪里？虽然沈莜莜信中所说，是因为不想当自己的累赘，但是细想之下似乎并不怎么符合情理。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柳峰已经和沈莜莜有过夫妻之实，何以要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杳无音讯？柳峰不愿意相信沈莜莜对自己如此狠心，说走就走。
这个问题想了半天，又是以一个大问号作结尾。
但是很快，柳峰便不会将这些问题放在自己疑问列表的第一位了。
桐州城的北门已经肉眼可见。城门下又是大排长龙，这幅景象，和自己刚刚回到桐州时几乎一致。但不同的是，柳峰这次更加不安，比起上一次，自己的心脏跳动要更快c更响。
这一次也不排队了，直直就往北门而去。站在门口的人还是张进。那个衙门里的都头。
“怎么回事？”柳峰站到了张进的面前。
张进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柳峰，半晌，才开口说道：“嘿呀，原来是柳峰，我以为是哪个乞丐呢。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连双鞋都没有。”
“快说怎么回事？”柳峰焦急地问，他对自己什么样子完全没放心上，现在不是该关心打扮的时候。
张进听柳峰这么一问，长叹了一口气，面露为难之色，但不说话。
柳峰急了，赶紧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张进的两边肩膀，又再问道：“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风刀堂又被人放火烧了？”
他的脑海中只希望将问题的严重性降到最低，他不敢去想更加严重的问题。自梧桐街击退风火龙后，他去旗云帮找千月刀，便再也没有回过风刀堂。他对风刀堂中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包括吕元的瘫痪，伍莫的断臂，以及易容化妆的诸葛录，全然不清楚。
张进放低声音说了一句：“你自己进城里看看就知道了。”
要是换成平时，有人这么使劲抓着自己的肩膀，张进早就一把甩开对方双手c随后抽出刀来砍向对方了。但这一次，张进没有。
柳峰来不及思考，放开张进，快步往城里跑去。
桐州城的大街依旧如往日般繁华喧嚣，似乎一切都没变，和往常一样。柳峰感受到这种气氛，心中也宽了不少。
一路上火急火燎，总算到了风刀堂大院门口。院门开着，一切和平常一样，会客堂也依旧耸立在那儿。看起来也没有黑衣人再来烧风刀堂。
柳峰长舒了一口气，脚步也放慢了下来，走进大院。进了大院后，才知道那句“一切和平常一样”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以往的风刀堂，大院门口有两个帮众看门，数十个帮众都在前院练习武艺。现在，柳峰站在大院的门口，左右两边是四个衙门里的吏卒，他们每边两个站在那儿，手放在腰间单刀的刀柄上。
“什么人！”
四个小卒齐刷刷的亮出了刀，机警地打量着柳峰。若是换作一个寻常百姓，四个吏卒也许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能只是走过去拦住他。但是这会儿，柳峰身上的打扮看起来像个乞丐，脸上的污渍让他看起来更是讨人嫌。
“小四，我是柳峰，不认得我了？”柳峰认得左边的一个小卒。他曾经和那个叫“小四”的人在酒楼喝过酒，又去过千莺楼玩耍，那次还是柳峰请的客。
小四听柳峰这么一说，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柳峰，机警的神情才缓了开来。他作了个手势，示意其余三个同伴将刀放下。又是“唰”的一声，众人将刀收回刀鞘中。
“原来是你，怎么这幅模样，跟那街上的乞丐一般。”小四淡淡说道。语气倒不像上次和柳峰去千莺楼找姑娘时那般友好。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欧阳堂主呢？”柳峰急问。
“陈大人在后院，你去问他去。”小四冰冷地说道。
柳峰第一次认识小四，是在请秦九去酒楼吃饭的时候。那次柳峰刚刚进入风刀堂没有多久，便领了一个月的饷银，足足有二十两银子。他之前是个流亡五湖四海的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饿得慌了，还经常去垃圾堆旁找剩汤剩菜吃，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
他一领到钱，便提议请帮中几个兄弟去酒楼大吃一顿。小四是秦九的朋友，他爹是上一任知州大人的都头，知州大人退下来以后，他爹也跟着退休了。小四凭着他爹在衙门里当都头十几年的关系进了衙门。但是陈大人并没有给他爹太大的面子，只安排他当了个小小的吏卒，就是专门帮人看门的那种职位。一个月能拿个二三两银子也就不错了。
小四是秦九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柳峰请客吃饭，秦九便也叫小四跟着来了。柳峰倒也不在意，他就喜欢热闹人多的场面。一顿饭吃下来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酒足饭饱后，那小四找到柳峰，笑道：“我看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如我带你去千莺楼见见世面？”
柳峰心想，这剩下的八两银子留着也不知道干嘛用，平时帮中管吃管住，又见小四为人挺热情，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去千莺楼的经历柳峰很难忘记，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此后，常常一发下工资，便去找小四去喝酒玩乐，小四见柳峰如此慷慨大方，也经常会去找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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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桐州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蓝天白云尽皆倒映在河水之上。
河畔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躺着一个人。
这人蓬头扣面，一身粗布衫上沾着诸多的泥巴。尽管如此，他脸上两道刚毅的剑眉和端正的五官表示，他之前绝对不是这么邋遢的人。
这人是柳峰。
尽管是春季，高挂在头顶上的太阳直射下，也会让人觉得刺眼。柳峰也是如此。
柳峰双眉紧皱。他感觉到了亮光的刺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甚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柳峰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胀得十分厉害。
柳峰缓缓坐了起来，坐在河畔的草地上。他眉头依旧紧锁，在地牢中不见天日，久别重逢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皱着脸来适应。他缓缓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自己的右边是条清澈小河；前面是檀军山；左边是一片树林。他以前来过这里，所以他没有转过头去看后面，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身后是桐州城。
柳峰定了定神，坐在草地上仔细回忆躺在河畔之前的事情：他在旗云帮的地牢内打坐练功，忽然风火龙打开了过道的那扇大铁门。他依稀记得风火龙脸上的那怪异的笑容，以及脸上的两道刀疤。风火龙冲自己那么一笑，随即从手上拿出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往自己的牢房里一放，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好厉害的迷药！”柳峰暗叫。他会绝毒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种迷药一熏之下，自己便不省人事了，压根没有运功解毒的机会。
“可恶的旗云帮，老子早晚找你们算总账！”柳峰恶狠狠骂道。
他站了起来，虽然全身无力，双脚发软。在地牢中，只每天一碗稀粥喝，让他的体力已经衰弱了很多。但还是勉强能够行走。他要回桐州，回风刀堂去，然后再做打算。
站起来后，柳峰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囚服似的破烂粗布衫，光着脚。他在地牢中不见天日，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天，没有人会跑来告诉他：“现在是太阳下山的时候。”，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洗澡了。
柳峰缓缓走到河边，自己身上的恶臭味十分难闻，他想透过清澈的河水看看自己的倒影。虽然河水很清澈，但是也不怎么能看得清自己脸上的脏泥巴。不过那散乱得有如鸟巢的头发倒是映在了水中。
他蹲下身来，用双手舀起一些水拍在脸上，使劲地擦拭了几下；又舀水往自己的头发上抹去，努力将散乱的头发抹得整齐一些。
擦洗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连日里都在地牢中，那股恶臭潮湿的气味让他深恶痛绝。现下虽然不知道旗云帮为什么放了自己，但是好歹能重见天日了，心中依旧很开心。毕竟，做一个自由人比做阶下囚要快乐多了。柳峰赶紧深深吸了几口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才心满意足的将凝重的表情给释放开来。
“不知道风刀堂怎样了。”柳峰心想。
想罢，他迫不及待地径直往桐州去。
柳峰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他的脑海中反复地在思考着许多问题：为什么旗云帮抓了自己又留下活口？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谢青去了哪里？隔壁牢房的那个神秘女子为何不惜以“背叛”罪名救自己一命？
在牢房中，那个叫风花雪的女子至始至终没怎么跟柳峰说过话。那风火龙两次来牢房中想要对风花雪图谋不轨也均没得逞，后来便也不来了。这也是个奇怪的问题。风火龙难道已经对风花雪失去了兴趣？要知道，那两次风花雪能够逃过一劫全是凭运气，如若风火龙再来几次，她绝对不可能再有那么多好运气了。难道是有其它原因？
这些问题想了一会，自己的脑袋已经乱作一团了。更何况，在柳峰的心目中还有更加想要寻求答案的问题：沈莜莜为什么要离开自己？沈莜莜到底去了哪里？虽然沈莜莜信中所说，是因为不想当自己的累赘，但是细想之下似乎并不怎么符合情理。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柳峰已经和沈莜莜有过夫妻之实，何以要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杳无音讯？柳峰不愿意相信沈莜莜对自己如此狠心，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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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柳峰便不会将这些问题放在自己疑问列表的第一位了。
桐州城的北门已经肉眼可见。城门下又是大排长龙，这幅景象，和自己刚刚回到桐州时几乎一致。但不同的是，柳峰这次更加不安，比起上一次，自己的心脏跳动要更快c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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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峰急了，赶紧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张进的两边肩膀，又再问道：“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风刀堂又被人放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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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峰来不及思考，放开张进，快步往城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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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峰长舒了一口气，脚步也放慢了下来，走进大院。进了大院后，才知道那句“一切和平常一样”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以往的风刀堂，大院门口有两个帮众看门，数十个帮众都在前院练习武艺。现在，柳峰站在大院的门口，左右两边是四个衙门里的吏卒，他们每边两个站在那儿，手放在腰间单刀的刀柄上。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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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我是柳峰，不认得我了？”柳峰认得左边的一个小卒。他曾经和那个叫“小四”的人在酒楼喝过酒，又去过千莺楼玩耍，那次还是柳峰请的客。
小四听柳峰这么一说，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柳峰，机警的神情才缓了开来。他作了个手势，示意其余三个同伴将刀放下。又是“唰”的一声，众人将刀收回刀鞘中。
“原来是你，怎么这幅模样，跟那街上的乞丐一般。”小四淡淡说道。语气倒不像上次和柳峰去千莺楼找姑娘时那般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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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人在后院，你去问他去。”小四冰冷地说道。
柳峰第一次认识小四，是在请秦九去酒楼吃饭的时候。那次柳峰刚刚进入风刀堂没有多久，便领了一个月的饷银，足足有二十两银子。他之前是个流亡五湖四海的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饿得慌了，还经常去垃圾堆旁找剩汤剩菜吃，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
他一领到钱，便提议请帮中几个兄弟去酒楼大吃一顿。小四是秦九的朋友，他爹是上一任知州大人的都头，知州大人退下来以后，他爹也跟着退休了。小四凭着他爹在衙门里当都头十几年的关系进了衙门。但是陈大人并没有给他爹太大的面子，只安排他当了个小小的吏卒，就是专门帮人看门的那种职位。一个月能拿个二三两银子也就不错了。
小四是秦九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柳峰请客吃饭，秦九便也叫小四跟着来了。柳峰倒也不在意，他就喜欢热闹人多的场面。一顿饭吃下来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酒足饭饱后，那小四找到柳峰，笑道：“我看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如我带你去千莺楼见见世面？”
柳峰心想，这剩下的八两银子留着也不知道干嘛用，平时帮中管吃管住，又见小四为人挺热情，便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去千莺楼的经历柳峰很难忘记，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此后，常常一发下工资，便去找小四去喝酒玩乐，小四见柳峰如此慷慨大方，也经常会去找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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