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2005年（3）
“很多乞丐恐怕比你更有钱。”
“别的穷人，我也没少帮啊，”彭福生有些愤愤不平，“我捐助藏区失学儿童，一次就捐了三十个。我有钱的时候，带着公司里的人大口喝酒c大块吃肉，他们不都因此很快乐么？但结果又怎样呢？”
“你的确捐助过很多孩子，但你把他们的照片放在你的公司简介里，见人就发；放在互联网上，让成千上万的人去看，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告诉别人自己很慷慨很大度吗？这是对你自私的功利心和虚荣心的投资，而不是对‘资粮’的投资。”
谢尔盖盯着彭福生看，然后继续一边翻着字典一边大声说：“你有钱的时候不知节俭，而是带着那些手下大吃大喝醉生梦死，你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对物质和享乐的追求？对纸醉金迷的向往？或者那个中文词叫什么对，玩世不恭？”
“好好好，我承认，都是我不对，现在也已经开始品尝自己酿的苦酒了。我以后再做好事一定不留名，更不拍照。我要是再有了钱，一定不声不响地去接济穷人c让更多人受益”
彭福生低着头，表决心似的一口气讲了很多，随后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事已至此，我宁愿先提前透支一些，还利息也认了。这几年我苦日子实在受够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是个普通的医生。用中国话来说，你也算是个外国‘高人’了，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他不敢直视谢尔盖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在那目光下简直赤身，内心深处，那“皮袍下藏着的小”，更每每总被揭露得一览无遗。
“只要你认清那些虚伪，并把它们丢进垃圾桶，我一定帮你。”谢尔盖很痛快地说。彭福生听了立即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对方。
“你先回答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惨到了极点？”谢尔盖问。
“绝对到极点了，就像熬尽了的油灯，再有一点点风，就会被吹灭，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彭福生抹了抹胡子拉碴的脸，点上一支香烟。
“当你觉得自己已经惨到极点的时候，放心，后面还会有更惨的。”谢尔盖说完，笑着拍了拍彭福生的肩。
“啊？！”彭福生没料到谢尔盖会这样说。他欲哭无泪，苦笑了下又问：“那，什么时候我才能惨到头啊？”
“当你不再觉得自己惨的时候——就到头了。”谢尔盖说完，从包中翻出一个棕色的棉布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把精致的烟斗。
“生活其实很美好，无论你遇到再多再大的麻烦，也不要抹杀它的美好。也许，这正是老天赐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他又取出一包烟丝，开始专心致志地将它们填入烟斗，随后用烟斗专用的那种打火机点燃。
这是一种rsen品牌的丹麦烟斗，选用最上等的科西加石楠木，纯手工制作，色泽花纹都很考究。彭福生看着，有种土八路见到了机关枪的感觉。
谢尔盖把烟斗递过去，努了努嘴：“尝尝。”
彭福生接过来轻轻呷了一口。那是一种清爽怡人c香甜芬芳的水果般的味道，与卷烟完全不同。
“卷烟是妓女，雪茄是情人，烟斗才是老婆。”谢尔盖拿回烟斗放进自己嘴里，“我给你定了一把，明天应该能到货。”
彭福生瞪大了眼睛：“真的？”随即又不解地问：“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呢？我可不想总是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馈赠。”
“我什么也不图，这个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还没讲完风水。”谢尔盖端着烟斗走到飘窗旁。极目远眺，外面的视野很开阔。
“谁说你命中缺财的？你请来的那些大师？”
“对呀，他们看了我的八字，还用罗盘测了办公室的方位，发现了很多问题。后来我也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了，连鱼缸里金鱼的颜色和数量，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买的，但公司状况还是没有改观。”彭福生答道。
“当然不会有改观。”谢尔盖敲了敲鱼缸，里面的金鱼立即朝他摇头摆尾地游过来。“你命中的‘财’，多得就像大海，我一眼都看不到边际。中国有句老话——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你自己好了，在哪里都是好风水，差风水也能因你而变好；你自己不好，走到哪里都是差风水，好风水也会因你而变差。况且真正能算准你的人，恐怕你也见不到。”
谢尔盖的一席话使彭福生得到了巨大的鼓舞。听说自己的‘财’多得像大海，他似乎又找到了那种久违了的豪情万丈的感觉，忙试探着问：“那，你能算准我么？”
“不用算，我直接看就知道你。”
“为什么？”
“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彭福生陷入了沉思，谢尔盖继续抽他的烟斗。俄顷，两人几乎同时发话，随即又都让对方先讲。
会心一笑之后，还是彭福生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啥也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谢尔盖把烟斗叼在嘴里，腾出双手用力鼓了三下掌，随后道：“万事靠自己！自己的债自己还！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自己的路，自己去闯！”
彭福生咧嘴笑了笑。
“你自己的财富，真的就像汪洋大海。守着这么一大笔钱，你居然傻到还想着去贷款，甚至不惜还利息”谢尔盖继续道，“这都是因为你一直在沉睡，总也醒不了，所以才难以发觉。”
“等等，你刚才这话，我怎么听着耳熟呢，以前有人也对我这样讲过。”彭福生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尔盖。
恰在这时，何莉莉抱着个邮包推门而入。她一边走着猫步，一边夸张地扭着腰。她这人一向思想简单，自从结识谢尔盖之后，更是有点什么小乐子就能手舞足蹈。
“烟斗提前到货啦！”她兴高采烈地对屋里的两个人说。
邮包是从丹麦寄来的。拆开包装，里面果然是一只同样精致的手工烟斗。
“先不要用它，”谢尔盖看着满脸欣喜的彭福生道，“对待烟斗，要像对待女人那样，要懂得呵护。”
彭福生接过烟斗，连声道谢。
“外面温度低，要等它和室温一样时，等到你们彼此熟悉了，才可以用。烟丝也给你，每个烟斗尽量只用一种烟丝，不然味道会混杂。”谢尔盖说着又递过一盒“马坝”牌的烟斗专用丝，木盒包装，精致而典雅，“我来教你怎样填烟丝，填不好的话，烟斗就很容易熄灭。”
“这礼物一定花了你们很多钱，太贵重了，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很乐意笑纳的。”彭福生摸着脑袋傻笑着对何莉莉说。
“烟斗的贵重与否，不完全取决于价格和品牌。”谢尔盖也微笑着对彭福生道。
“那，还有什么？”彭福生把新烟斗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着，简直爱不释手。
“要看它出过几次海，去过哪些地方。”谢尔盖朝天吐了个烟圈，房间里弥散出“马坝”特有的香甜味道。
“哦？那你这只，去过很多地方了吧？”
“各大洲，和所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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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穷人，我也没少帮啊，”彭福生有些愤愤不平，“我捐助藏区失学儿童，一次就捐了三十个。我有钱的时候，带着公司里的人大口喝酒c大块吃肉，他们不都因此很快乐么？但结果又怎样呢？”
“你的确捐助过很多孩子，但你把他们的照片放在你的公司简介里，见人就发；放在互联网上，让成千上万的人去看，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告诉别人自己很慷慨很大度吗？这是对你自私的功利心和虚荣心的投资，而不是对‘资粮’的投资。”
谢尔盖盯着彭福生看，然后继续一边翻着字典一边大声说：“你有钱的时候不知节俭，而是带着那些手下大吃大喝醉生梦死，你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对物质和享乐的追求？对纸醉金迷的向往？或者那个中文词叫什么对，玩世不恭？”
“好好好，我承认，都是我不对，现在也已经开始品尝自己酿的苦酒了。我以后再做好事一定不留名，更不拍照。我要是再有了钱，一定不声不响地去接济穷人c让更多人受益”
彭福生低着头，表决心似的一口气讲了很多，随后又嘟囔了一句：“不过事已至此，我宁愿先提前透支一些，还利息也认了。这几年我苦日子实在受够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是个普通的医生。用中国话来说，你也算是个外国‘高人’了，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他不敢直视谢尔盖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在那目光下简直赤身，内心深处，那“皮袍下藏着的小”，更每每总被揭露得一览无遗。
“只要你认清那些虚伪，并把它们丢进垃圾桶，我一定帮你。”谢尔盖很痛快地说。彭福生听了立即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对方。
“你先回答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惨到了极点？”谢尔盖问。
“绝对到极点了，就像熬尽了的油灯，再有一点点风，就会被吹灭，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彭福生抹了抹胡子拉碴的脸，点上一支香烟。
“当你觉得自己已经惨到极点的时候，放心，后面还会有更惨的。”谢尔盖说完，笑着拍了拍彭福生的肩。
“啊？！”彭福生没料到谢尔盖会这样说。他欲哭无泪，苦笑了下又问：“那，什么时候我才能惨到头啊？”
“当你不再觉得自己惨的时候——就到头了。”谢尔盖说完，从包中翻出一个棕色的棉布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把精致的烟斗。
“生活其实很美好，无论你遇到再多再大的麻烦，也不要抹杀它的美好。也许，这正是老天赐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他又取出一包烟丝，开始专心致志地将它们填入烟斗，随后用烟斗专用的那种打火机点燃。
这是一种rsen品牌的丹麦烟斗，选用最上等的科西加石楠木，纯手工制作，色泽花纹都很考究。彭福生看着，有种土八路见到了机关枪的感觉。
谢尔盖把烟斗递过去，努了努嘴：“尝尝。”
彭福生接过来轻轻呷了一口。那是一种清爽怡人c香甜芬芳的水果般的味道，与卷烟完全不同。
“卷烟是妓女，雪茄是情人，烟斗才是老婆。”谢尔盖拿回烟斗放进自己嘴里，“我给你定了一把，明天应该能到货。”
彭福生瞪大了眼睛：“真的？”随即又不解地问：“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呢？我可不想总是无缘无故地接受别人的馈赠。”
“我什么也不图，这个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我还没讲完风水。”谢尔盖端着烟斗走到飘窗旁。极目远眺，外面的视野很开阔。
“谁说你命中缺财的？你请来的那些大师？”
“对呀，他们看了我的八字，还用罗盘测了办公室的方位，发现了很多问题。后来我也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了，连鱼缸里金鱼的颜色和数量，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买的，但公司状况还是没有改观。”彭福生答道。
“当然不会有改观。”谢尔盖敲了敲鱼缸，里面的金鱼立即朝他摇头摆尾地游过来。“你命中的‘财’，多得就像大海，我一眼都看不到边际。中国有句老话——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你自己好了，在哪里都是好风水，差风水也能因你而变好；你自己不好，走到哪里都是差风水，好风水也会因你而变差。况且真正能算准你的人，恐怕你也见不到。”
谢尔盖的一席话使彭福生得到了巨大的鼓舞。听说自己的‘财’多得像大海，他似乎又找到了那种久违了的豪情万丈的感觉，忙试探着问：“那，你能算准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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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彭福生陷入了沉思，谢尔盖继续抽他的烟斗。俄顷，两人几乎同时发话，随即又都让对方先讲。
会心一笑之后，还是彭福生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啥也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谢尔盖把烟斗叼在嘴里，腾出双手用力鼓了三下掌，随后道：“万事靠自己！自己的债自己还！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自己的路，自己去闯！”
彭福生咧嘴笑了笑。
“你自己的财富，真的就像汪洋大海。守着这么一大笔钱，你居然傻到还想着去贷款，甚至不惜还利息”谢尔盖继续道，“这都是因为你一直在沉睡，总也醒不了，所以才难以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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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福生接过烟斗，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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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斗的贵重与否，不完全取决于价格和品牌。”谢尔盖也微笑着对彭福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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