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2006年（1）
2006年
2006年是个“双春年”——由于闰月的缘故，农历有两个立春。这样一来，农历年就长达385天，成为本世纪最长的一个农历年。
自从有了rsen，彭福生便过起一段“火燃斗烧烟缥缈，脑清神静心逍遥”的日子。一吸一呼之间，谢尔盖送给他的烟斗使他愉悦，几乎使他得以非常放松地品味生活。
后来他自己也买过很多烟斗和烟丝，有一只甚至是世界顶级品牌“希尔顿”，但却都找不到这种独特的感觉。
他觉得生活的确美好。就连以往被他恨之入骨的c靠断电向他收取物业费的大姐，如今也显得和蔼而善良。
公司业务少了，时间就充裕了。每个周末他都可以带着孩子回到爷爷奶奶家享受天伦之乐。每每这个时候，老爸老妈会烧一大桌子菜，吃完还让他大包小包往回带。
以往的老业务也有零零散散地找上门，但他的心态已与从前完全不同——能做就做，做不了就不做。自己能做，就不雇人做。他发现很多业务其实用不着像以往那样兴师动众c搞人海战术——有次他承揽了一个牧羊犬大赛的外围服务，现场除了各种工程施工，还要给参赛的狗和主人搭建三百顶帐篷。
他把各项工程尽量外包给合作单位，唯有帐篷需要自己搭。他开始想雇三十个保安，一起干这个活儿。但老梅想了想，感觉自己搭没问题，于是俩人戴上手套c抄起钳子，撸胳膊挽袖子自己上阵，一个星期之后全部搞定。虽然总觉得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狗屎味，但后来一算账，居然赚了十万块！于是那味道似乎也就不见了。
生活日复一日，彭福生的心在渐趋平静。他觉得确如谢尔盖所言，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放下对它的太多期许，反倒能感受到更多的美好。
“一个男人，至少应该有五条领带c三只烟斗。”谢尔盖说。这段时间，他一方面让彭福生必须把那个虚伪的自己彻底丢掉，但另一方面却又教给他很多似乎更加虚伪的东西，这简直令彭福生有些无法忍受——
譬如穿西裤时应露出的皮带末端的长度c锁扣应锁住哪个扣眼c吃西餐时餐布应盖在哪条腿上c如何通过指甲和文身识别对方的身份彭福生问这些所谓的知识他是怎么知道的，谢尔盖说自己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他曾参加过王室的皇家宴会。
彭福生说自己只不过是个老百姓，这些鸡零狗碎怕是一辈子也用不上。谢尔盖说这些都是准备，一切都应做好准备，仅此而已。
有次在何莉莉家聚餐——这已成为每周至少一次的固定科目——谢尔盖打开一瓶人头马放在彭福生面前，打算教他“像个贵族那样”喝洋酒。彭福生终于忍不住，劈头就回了一句：“老谢，我不是什么贵族，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兢兢业业的医生。你好像从不用到医院去上班，你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你总让我丢掉伪装，‘像说的那样去做’，你自己是否也做到了呢？”
“哦？看来时机到了。”谢尔盖把人头马放在桌上，重新开了一瓶伏特加。他给三个人都倒上，随后举起杯子示意道：“为了大幕终于拉开。”
他自己率先抿了一小口，并从鼻腔中发出一种满足的c充满了愉悦和享受的声音——“呣~”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医生。”他望着身边满脸疑惑的两个人道，“但我也并未向你们隐瞒什么。是的，我曾经是一个特工。莉莉，我早就对你这样讲过了，对不对？”何莉莉点了点头，随即用俄语问：“克格勃？”
“是的。”谢尔盖摇着杯子里的伏特加，示意面前张大了嘴的两个人也喝一点，“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吧，克格勃不过是一种职业而已，况且是我以前的职业，如今我已经退役了。”他又对何莉莉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你却不相信，难道你心里只有詹姆斯邦德？我比他差在哪儿？”
何莉莉仰头把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在谢尔盖面前。谢尔盖给她添好酒，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委屈的腔调问：“克格勃怎么了？克格勃难道就不是人么？”
何莉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才不管你以前是谁c干过什么，现在，你就是我的谢尔盖！”
彭福生也把面前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又自顾满上，一连干了三杯，随后把杯子往桌上一顿：“老谢，我一直拿你当哥们儿。这段时间，咱俩从来不藏着掖着，我一穷光蛋，又没权没势的，你也犯不上图我什么，倒是我一直没少占你便宜。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哥们儿我也是个两肋插刀的脾气，咱北京爷们儿，上不得当，受不得憋屈”
谢尔盖忙扭头问身边的何莉莉，什么叫“藏着掖着”c“犯不上”c“两肋插刀”c“爷们儿”和“憋屈”，都搞清楚后，就把椅子轻轻搬到了彭福生面前。
俩人相互对视了足有两三秒钟，谢尔盖心平气和地问：“老彭，你还记得元清和元杰吗？”
“元清和元杰？”彭福生眼前似乎划过一道闪电。
护林员的小砖房c蒸汽氤氲的大澡堂c绿皮火车上的劫匪c透道的金针c被冤杀的副将c香港骗子杨生c欣喜若狂的高厂长c玩易拉罐的傻子那些匪夷所思的过往，像过电影般在他脑海中瞬间回放。这一系列天方夜谭般的经历，他怎么能忘得了！
元清那乌黑飘逸的大辫子，似乎就在他眼前晃动。元杰那苦口婆心的开示，似乎仍在他心中回响。他摸了摸头顶正中那颗隐没在头发下面的痦子，喃喃自语道：“老谢，你究竟是谁？我老彭，又是谁？”
谢尔盖点燃了烟斗，那种特有的香甜味道又弥散在房间里，“我是个道士，武当道士，元杰和元清的师弟。而你你是个睡不醒的3acpaheц。”
“3acpaheц什么意思？”彭福生扭过头看着何莉莉。但何莉莉又是扑哧一乐，随即把字典扔给他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彭福生翻了一阵子，终于查到了这个词的中文解释。3acpaheц——混蛋，鸟人，调皮捣蛋的小鬼。
“好好好，我睡不醒，我是3acpaheц，你和元清他们一样，你们都这样取笑我。尤其是你，竟然从俄罗斯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取笑我。难道3acpaheц就不是人么？”何莉莉哈哈大笑，彭福生也点燃了自己的烟斗。
“你真的是武当道士？这我绝对不相信，你说你是克格勃我倒信了。”何莉莉捂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谢尔盖，“道士没有这样二百五的，一天到晚抽烟喝酒侃大山，别告诉我你还要去拯救全世界啊。”
“你说对了，我正是打算要去拯救全世界的。”谢尔盖又抿了一口伏特加，一脸真诚地看着何莉莉，还朝着彭福生的方向努了努嘴，“和你这个3acpaheц同学一起。”
何莉莉这次几乎笑岔了气，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她已喝了两杯伏特加，此刻早已脸颊绯红。
“说正经的，到底怎么回事？元清元杰他们都好么？”彭福生已彻底无奈，事已至此，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谢尔盖从头至尾，把他拜师武当c脱离克格勃c被追杀灭口c被注入“零号密匙”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除了未提及“大师伯”和“幼泽之劫”，其他的毫无保留——李爷当年对元清元杰和谢尔盖都吩咐过，“大师伯”的身份，必须要让他自己回忆起来。而到了那个时候，有关“幼泽之劫”，他自然就全知道了，甚至比山上的人知道的还多。
彭福生与何莉莉感到像在听童话故事，但事实面前又不得不相信——如果谢尔盖在说谎，那么元清元杰十年前与彭福生的交集又怎么解释？
“他们真的给你注射了毒针？”何莉莉眼中已是泪光莹莹。
“是的，我自己一直在尝试化解。我是医生，又是道士，对付毒物，自己能解决的，”谢尔盖赶紧劝慰何莉莉，“我每天都在给自己扎针灸，放心吧。”他说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彭福生看到，在谢尔盖的心脏附近，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支不长的银针。
“那，解毒的针，每年回俄罗斯打一次就行么？能维持多久？”彭福生问。
“打一次就行，每次可以维持一年。”
“元杰知道这事么？他医术很高，我亲眼见识过的，他应该能帮你。”
“这事他们都不知道。注射‘零号密匙’后，我还一直没见过他们，直接就到了北京。当然，我师父除外——他不用见面，他什么都知道。”谢尔盖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这些都不重要，我自己能搞定。说说你吧，我已经对你讲了这么多，现在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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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是个“双春年”——由于闰月的缘故，农历有两个立春。这样一来，农历年就长达385天，成为本世纪最长的一个农历年。
自从有了rsen，彭福生便过起一段“火燃斗烧烟缥缈，脑清神静心逍遥”的日子。一吸一呼之间，谢尔盖送给他的烟斗使他愉悦，几乎使他得以非常放松地品味生活。
后来他自己也买过很多烟斗和烟丝，有一只甚至是世界顶级品牌“希尔顿”，但却都找不到这种独特的感觉。
他觉得生活的确美好。就连以往被他恨之入骨的c靠断电向他收取物业费的大姐，如今也显得和蔼而善良。
公司业务少了，时间就充裕了。每个周末他都可以带着孩子回到爷爷奶奶家享受天伦之乐。每每这个时候，老爸老妈会烧一大桌子菜，吃完还让他大包小包往回带。
以往的老业务也有零零散散地找上门，但他的心态已与从前完全不同——能做就做，做不了就不做。自己能做，就不雇人做。他发现很多业务其实用不着像以往那样兴师动众c搞人海战术——有次他承揽了一个牧羊犬大赛的外围服务，现场除了各种工程施工，还要给参赛的狗和主人搭建三百顶帐篷。
他把各项工程尽量外包给合作单位，唯有帐篷需要自己搭。他开始想雇三十个保安，一起干这个活儿。但老梅想了想，感觉自己搭没问题，于是俩人戴上手套c抄起钳子，撸胳膊挽袖子自己上阵，一个星期之后全部搞定。虽然总觉得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狗屎味，但后来一算账，居然赚了十万块！于是那味道似乎也就不见了。
生活日复一日，彭福生的心在渐趋平静。他觉得确如谢尔盖所言，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放下对它的太多期许，反倒能感受到更多的美好。
“一个男人，至少应该有五条领带c三只烟斗。”谢尔盖说。这段时间，他一方面让彭福生必须把那个虚伪的自己彻底丢掉，但另一方面却又教给他很多似乎更加虚伪的东西，这简直令彭福生有些无法忍受——
譬如穿西裤时应露出的皮带末端的长度c锁扣应锁住哪个扣眼c吃西餐时餐布应盖在哪条腿上c如何通过指甲和文身识别对方的身份彭福生问这些所谓的知识他是怎么知道的，谢尔盖说自己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他曾参加过王室的皇家宴会。
彭福生说自己只不过是个老百姓，这些鸡零狗碎怕是一辈子也用不上。谢尔盖说这些都是准备，一切都应做好准备，仅此而已。
有次在何莉莉家聚餐——这已成为每周至少一次的固定科目——谢尔盖打开一瓶人头马放在彭福生面前，打算教他“像个贵族那样”喝洋酒。彭福生终于忍不住，劈头就回了一句：“老谢，我不是什么贵族，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兢兢业业的医生。你好像从不用到医院去上班，你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你总让我丢掉伪装，‘像说的那样去做’，你自己是否也做到了呢？”
“哦？看来时机到了。”谢尔盖把人头马放在桌上，重新开了一瓶伏特加。他给三个人都倒上，随后举起杯子示意道：“为了大幕终于拉开。”
他自己率先抿了一小口，并从鼻腔中发出一种满足的c充满了愉悦和享受的声音——“呣~”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医生。”他望着身边满脸疑惑的两个人道，“但我也并未向你们隐瞒什么。是的，我曾经是一个特工。莉莉，我早就对你这样讲过了，对不对？”何莉莉点了点头，随即用俄语问：“克格勃？”
“是的。”谢尔盖摇着杯子里的伏特加，示意面前张大了嘴的两个人也喝一点，“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吧，克格勃不过是一种职业而已，况且是我以前的职业，如今我已经退役了。”他又对何莉莉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你却不相信，难道你心里只有詹姆斯邦德？我比他差在哪儿？”
何莉莉仰头把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在谢尔盖面前。谢尔盖给她添好酒，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委屈的腔调问：“克格勃怎么了？克格勃难道就不是人么？”
何莉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才不管你以前是谁c干过什么，现在，你就是我的谢尔盖！”
彭福生也把面前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又自顾满上，一连干了三杯，随后把杯子往桌上一顿：“老谢，我一直拿你当哥们儿。这段时间，咱俩从来不藏着掖着，我一穷光蛋，又没权没势的，你也犯不上图我什么，倒是我一直没少占你便宜。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哥们儿我也是个两肋插刀的脾气，咱北京爷们儿，上不得当，受不得憋屈”
谢尔盖忙扭头问身边的何莉莉，什么叫“藏着掖着”c“犯不上”c“两肋插刀”c“爷们儿”和“憋屈”，都搞清楚后，就把椅子轻轻搬到了彭福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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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和元杰？”彭福生眼前似乎划过一道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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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点燃了烟斗，那种特有的香甜味道又弥散在房间里，“我是个道士，武当道士，元杰和元清的师弟。而你你是个睡不醒的3acpaheц。”
“3acpaheц什么意思？”彭福生扭过头看着何莉莉。但何莉莉又是扑哧一乐，随即把字典扔给他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彭福生翻了一阵子，终于查到了这个词的中文解释。3acpaheц——混蛋，鸟人，调皮捣蛋的小鬼。
“好好好，我睡不醒，我是3acpaheц，你和元清他们一样，你们都这样取笑我。尤其是你，竟然从俄罗斯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取笑我。难道3acpaheц就不是人么？”何莉莉哈哈大笑，彭福生也点燃了自己的烟斗。
“你真的是武当道士？这我绝对不相信，你说你是克格勃我倒信了。”何莉莉捂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谢尔盖，“道士没有这样二百五的，一天到晚抽烟喝酒侃大山，别告诉我你还要去拯救全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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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福生与何莉莉感到像在听童话故事，但事实面前又不得不相信——如果谢尔盖在说谎，那么元清元杰十年前与彭福生的交集又怎么解释？
“他们真的给你注射了毒针？”何莉莉眼中已是泪光莹莹。
“是的，我自己一直在尝试化解。我是医生，又是道士，对付毒物，自己能解决的，”谢尔盖赶紧劝慰何莉莉，“我每天都在给自己扎针灸，放心吧。”他说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彭福生看到，在谢尔盖的心脏附近，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支不长的银针。
“那，解毒的针，每年回俄罗斯打一次就行么？能维持多久？”彭福生问。
“打一次就行，每次可以维持一年。”
“元杰知道这事么？他医术很高，我亲眼见识过的，他应该能帮你。”
“这事他们都不知道。注射‘零号密匙’后，我还一直没见过他们，直接就到了北京。当然，我师父除外——他不用见面，他什么都知道。”谢尔盖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这些都不重要，我自己能搞定。说说你吧，我已经对你讲了这么多，现在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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