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反间
苏子复很快便在大营中得到石达开的回信。回信中表明，石达开愿意与苏子复于九江双方各派代表举行谈判，来谈论湘军从九江撤军与释放李续宾的问题。
苏子复心中稍定，自己与长毛贼的谈判其实也是权宜之计，也并非诚意之举。这九江是沿江重镇，无论对太平天国对湘军的防御，还是对湘军东进天京的战略都至关重要。还有李续宾带领部下湘军已将九江围困许久，即将城破，真是不可轻易放弃。但是，湖口大败与李续宾被俘的形势让苏子复面临着两难境地，一边是长毛的士气正盛，一边是属下各部为救李续宾而蠢蠢欲动，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到时曾国藩这个湘军统帅不追究，恐怕也要让朝廷里那些排汉的满臣得到话柄而攻讦湘军及曾国藩。
要与石达开谈判，苏子复也明白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敢如此去做，只是一个“拖”字决，争取时间来等候曾国藩的态度与援军。
此时，曾国藩也收到苏子复的来信，苏子复在信中向曾国藩陈清的眼下的形势与自己的想法。
曾国藩看着信，捋着胡须，眯着眼睛，和一旁的曾国荃商议道：“老九啊，你看这苏子复的来信，赣北之事该如何处置？”
“兄长，依我之见，从九江撤军是万万不可，否则这对赣北长毛的清剿与对围攻九江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啊！”曾国荃非常不甘与愤慨地说道。
曾国藩点了点头，微微抬了抬手指，敲了敲大腿。
“但李续宾被俘，其部下将士必然有所躁动，赣北目前之局势于我非常之不利，如果长毛一旦有所大动作，恐怕我军赣北各部就”曾国荃又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如今之计也确实如苏子复所言，只得以谈判去拖延时间。”
“老九啊！长毛之患远不及朝廷内患呐！”曾国藩睁开眼睛，看了看曾国荃，又道：“眼下九江之情势，让我担心的不是长毛的攻击，而是朝廷！”
“朝廷？朝廷已将平剿长毛重任寄于兄长和我湘军，九江之事应该并不会引起朝廷重视，况且朝廷也并未有所动议，兄长担心何事？”曾国荃不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曾国藩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唉！老九啊，上意难测，你应该明白朝廷为何会允许我自办团练c拥有湘军？”
“八旗c绿营腐朽，如今长毛c捻匪猖獗，朝廷财力也捉襟见肘，必要倚重地方之团练来勘平匪患。况且兄长您的文韬武略，现在哪一个朝廷官员可以和您相比”曾国荃侃侃而谈起来。
曾国藩摆了摆手，示意曾国荃不要接着说下去了，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如此，朝廷越是倚重我们，那这次我们的危险就越大！”
曾国荃一听，双眼猛地瞪大起来，拍了拍自己剃光的前额，明白了自己兄长的担忧。这曾国荃也非等闲之辈，经曾国藩稍稍一点拨便懂了眼下的情势。
现在的满清朝廷确实需要倚重如曾国藩与湘军这样的汉臣与地方团练军队，但是这朝廷和天下是满人的，不是汉人的。虽说你曾国藩是儒教理学的大家，把忠孝节义视如生命，会以毕生之精力去为朝廷与国家尽忠，可是人心不古啊，无论是嫉妒曾国藩的人c还是猜忌湘军的人c还是排汉过甚的人都会两个眼睛紧紧盯着曾国藩和湘军。现在朝廷里只会之乎者也c没事找事c纸上谈兵c以嘴治国的官员士大夫多的是，他们首先看的不是朝廷的财力拮据c不是各地的战乱c不是外夷的侵略，而是先看谁不顺眼c看谁和圣贤书上写的不一样c看谁挡了自己的仕途。唉，湘军若不是凭着结结实实打出的战功与名堂，恐怕早就被那群人给搞散了。
如今苏子复的这封信让曾国藩不安起来，曾国荃确实也明白了兄长的心事。现在九江城没拿下，反而湖口也丢了，而且李续宾也被俘，如今苏子复又要和长毛谈判，这不是有消极避战之嫌吗？虽然湘军是直接受曾国藩节制，而且独挡一面，可是一旦朝廷内有所议论，那群看曾国藩与湘军不顺眼的人必火上浇油，到时即使湘军拥兵自重，也难免与朝廷更增芥蒂，长此必招祸事！
曾国荃眉毛皱成一团，略显急躁，问曾国藩道：“兄长，那如今怎么办？”
“唉！苏子复此信必然已向长毛发出，想必石达开见到苏子复的书信，应该有所行动。为今之计，吾等只得弃车保帅了！”曾国藩捏紧了拳头，略略咬牙道。
曾国荃似懂非懂道：“兄长，您的意思是”
“撤军也好c谈判也罢，都有所损失，也难免给朝廷里一些人留下话柄，可我们自当以大局为重，如今赣北局势很是不利，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逞一时之义气，立刻传令苏子复，撤军到南昌！”曾国藩道。
“噢！对！赣北一旦有失，长毛必挥师南昌，此举高瞻远瞩，兄长英明！”曾国荃稍稍舒展道。
曾国藩并未有所表情，面容冷峻，严肃地说道：“好了，当前局势危急，不可轻怠。另外，你也要亲自率军，驰援苏子复，以防长毛趁机偷袭！”
“是！”曾国荃领命道。
很快，苏子复便收到曾国藩的回信，让其撤军前往南昌，并也表明会派曾国荃率军支援。苏子复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召集部下众将，传达了曾国藩的命令，并又劝慰安抚了部下，决定将有序从九江撤军，前往南昌。
可此时南昌的江西巡抚衙门里，江西巡抚文俊正在书房里的公案上看一份文书。这封文书是被南昌城的巡城兵丁抓获的一个疑似长毛细作的人贴身携带的文书。
本来当属下将文书送给文俊时，文俊压根都重视，以为这又是哪个属下为邀功而瞎抓的人，这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就把文书扔到一边，根本没有看。可就在这时，属下赶来向文俊禀报赣北的战事匪情，说是赣北湘军要回撤南昌，这让文俊陷入了思索。
文俊这个江西巡抚在任上虽然是封疆大吏，经略一省。可是长毛闹起来就不消停，全赣的许多州府都打成了一锅粥，自己也是疲于应付，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李续宾部湘军在赣北的湖口大败，李续宾被俘，这让文俊对眼前江西的局势是心中一阵阵的恐慌，如果江西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南昌也将不保，而且自己的乌纱帽和脑袋也要让朝廷拿去了。如今苏子复要率赣北的湘军撤回南昌，本性谨慎畏缩而且对湘军有些成见的文俊有了顾虑，一是苏子复率部撤到南昌会不会吸引长毛主力攻打南昌，二是如果出了差池，自己这个江西巡抚必先是首当其冲。
文俊捻着自己的小胡子，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闭目思索着。又觉得自己想的头疼，便睁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茶提提神，眼睛的余光无意扫到桌角的那封文书，有些好奇，也想打打岔。文俊便拿起那封文书，拆开看了起来。
谁知文俊仔细一看信上的内容，整个脸上顿时全无血色，浑身直冒冷汗，想喝口茶压压惊，却又被呛到，猛烈咳嗽几声。
只见文俊当即传来手下，发布命令，命江西布政使c按察使c八旗驻防将军c绿营提督c团练总兵c南昌知府及在南昌军队的所有总兵级官员等一干人火速来巡抚衙门召开紧急会议。
原来，文俊看完文书明白了，此文书是由长毛贼中的一个匪将张遂谋传达给南昌城内的一些长毛细作的。信中明确表示了湘军将领苏子复已经秘密投诚石达开，苏子复与石达开的里应外合才是李续宾在湖口大败的原因。如今苏子复部正积极与长毛合作，要趁机绞杀带兵增援的曾国荃和南下攻取南昌。这就要求南昌城里的长毛细作到时里应外合
这些信息都让文俊是不寒而栗，这如果不高度重视起来，不等朝廷收拾，恐怕脑袋哪天被长毛搬了家，自己都不知道。
在文俊召开的会议上，一向谨慎怕事的文俊却果断做出了决定，给属下下达了死命令。即日起，南昌城开始戒严，全城搜捕长毛细作与与长毛有来往的刁民，各军队兵丁设卡封锁赣北通往南昌的一切道路，不准任何人随意来往，并且在南昌城的兵丁全部做好战备，一旦遇到湘军与长毛，不必请示，立刻攻击。另外，文俊还发文到在自己控制的江西各州道府县，各地纷纷做好战备，任何人和任何地方不准放湘军进城。
这下，整个南昌和江西就鸡飞狗跳c风声鹤唳了，各地的衙役与兵丁四处搜捕所谓的“长毛细作”，搞得百姓们不得安生。苏子复从九江撤军后，要南下到南昌，可是途经过一些州县，一律不给自己放行，而且还和自己发生冲突，也亏着自己部下的人数和实力，一些地方不敢和自己玩真的，勉强可以通过。
这让苏子复很是纳闷，这行军撤退受到极大阻力，而且这并非是长毛的阻击，而是自己人的阻击，这是为什么？另外，曾国荃率部进入江西后也是阻力重重，只不过凭着手里的兵马威慑，各地方不敢真的加以阻拦，但是行军速度与士气c粮草的内耗非常大。苏子复和曾国荃都不明白，而且各地还打着巡抚衙门的旗号，出身行伍的苏子复和曾国荃当然没那么好的脾气，行军时在有些地方与地方发生了冲突。这下，文俊和整个江西都更坚信了湘军投诚粤匪了c湘军造反了，于是江西各地对湘军更是阻拦与攻击的厉害，冲突的规模与频数也逐步扩大。
终于，满清朝廷知道了，各方也纷纷向朝廷上书，告状的c诉苦的c骂人的c火上浇油的整个京师的朝堂上也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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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复心中稍定，自己与长毛贼的谈判其实也是权宜之计，也并非诚意之举。这九江是沿江重镇，无论对太平天国对湘军的防御，还是对湘军东进天京的战略都至关重要。还有李续宾带领部下湘军已将九江围困许久，即将城破，真是不可轻易放弃。但是，湖口大败与李续宾被俘的形势让苏子复面临着两难境地，一边是长毛的士气正盛，一边是属下各部为救李续宾而蠢蠢欲动，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到时曾国藩这个湘军统帅不追究，恐怕也要让朝廷里那些排汉的满臣得到话柄而攻讦湘军及曾国藩。
要与石达开谈判，苏子复也明白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敢如此去做，只是一个“拖”字决，争取时间来等候曾国藩的态度与援军。
此时，曾国藩也收到苏子复的来信，苏子复在信中向曾国藩陈清的眼下的形势与自己的想法。
曾国藩看着信，捋着胡须，眯着眼睛，和一旁的曾国荃商议道：“老九啊，你看这苏子复的来信，赣北之事该如何处置？”
“兄长，依我之见，从九江撤军是万万不可，否则这对赣北长毛的清剿与对围攻九江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啊！”曾国荃非常不甘与愤慨地说道。
曾国藩点了点头，微微抬了抬手指，敲了敲大腿。
“但李续宾被俘，其部下将士必然有所躁动，赣北目前之局势于我非常之不利，如果长毛一旦有所大动作，恐怕我军赣北各部就”曾国荃又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如今之计也确实如苏子复所言，只得以谈判去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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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南昌的江西巡抚衙门里，江西巡抚文俊正在书房里的公案上看一份文书。这封文书是被南昌城的巡城兵丁抓获的一个疑似长毛细作的人贴身携带的文书。
本来当属下将文书送给文俊时，文俊压根都重视，以为这又是哪个属下为邀功而瞎抓的人，这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就把文书扔到一边，根本没有看。可就在这时，属下赶来向文俊禀报赣北的战事匪情，说是赣北湘军要回撤南昌，这让文俊陷入了思索。
文俊这个江西巡抚在任上虽然是封疆大吏，经略一省。可是长毛闹起来就不消停，全赣的许多州府都打成了一锅粥，自己也是疲于应付，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李续宾部湘军在赣北的湖口大败，李续宾被俘，这让文俊对眼前江西的局势是心中一阵阵的恐慌，如果江西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南昌也将不保，而且自己的乌纱帽和脑袋也要让朝廷拿去了。如今苏子复要率赣北的湘军撤回南昌，本性谨慎畏缩而且对湘军有些成见的文俊有了顾虑，一是苏子复率部撤到南昌会不会吸引长毛主力攻打南昌，二是如果出了差池，自己这个江西巡抚必先是首当其冲。
文俊捻着自己的小胡子，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闭目思索着。又觉得自己想的头疼，便睁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茶提提神，眼睛的余光无意扫到桌角的那封文书，有些好奇，也想打打岔。文俊便拿起那封文书，拆开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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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整个南昌和江西就鸡飞狗跳c风声鹤唳了，各地的衙役与兵丁四处搜捕所谓的“长毛细作”，搞得百姓们不得安生。苏子复从九江撤军后，要南下到南昌，可是途经过一些州县，一律不给自己放行，而且还和自己发生冲突，也亏着自己部下的人数和实力，一些地方不敢和自己玩真的，勉强可以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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