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往事并不如烟
晏三娘又咯了两口鲜血，她也不擦嘴：“左二侠内功高我太多，三娘我输得心服口服，可惜得很，老身是见不着大侠的柳叶刀了。”两个白衣书生一左一右搀着她，转身恨恨离去。走到门口晏三娘又回过头来，“左二侠，鄙主人的话，还请多多思量。真有人要犯上作乱，那受苦的，还是汉昌的黎民百姓。”
“晏三娘，不是左二托大不拨刀，实是柳叶刀一出便即饮血，前辈一身武学修为实令我佩服，如非家学渊源，左二今天绝对讨不了好去。”
“有左二侠这话，晏三娘输得服。”晏三娘说，再未转身。
左二眼望利州四煞离开，回过头来，鲁瞎子眼睛终于睁开了，手脚并用关了店门，重新添了炭火，吆喝灶房切了卤羊肉，重温了酒，和张越一起坐到桌前，跟左二燕玲一起喝酒吃肉。
“鲁将军，委屈你了，空有一身功夫，却成了个卖羊肉的店老板。”左二端起酒敬了鲁瞎子一杯。
“依我看啊，鲁将军怕是倒更乐意过现在的生活。”张越啃着一条烤羊腿，满嘴流油。
“是啊，自太子饮下武后赐给的那一杯鸠酒，我的心就死了。”鲁瞎子叹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一杯，摇了摇头，似有无限的伤心往事。
席上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鲁瞎子本名鲁豫动，关中人，李贤太子扈从。唐高宗以来，因体弱多病，怠于朝政，一切政事均交与皇后武则天决断。武则天主政渐长，称帝野心日隆。为达到目的，她大肆任用酷史屠戮李唐皇裔，一时大唐帝国皇族在腥风血雨中十去其九。帝王之家本少有亲情，到后来，武则天连自已亲生儿子也不放过，杀的杀，贬的贬，一时李氏子孙凄凄惶惶，人人自危。李贤太子因少有才名，时人称有太宗李世民遗风，自是难逃母后忌恨。公元681年，李贤以私藏龙袍刀兵的可笑罪名，被武则天贬到四川汉昌城。鲁豫动忠心护主，一路寸步不离护送李贤到达汉昌城(今名巴中)。自此常侍太子左右，殷勤看顾。
李贤到汉昌城后，发愤读书，闲时劝课农桑，深得百姓爱戴。他总以为，母亲会因为自己的勤勉而心生愧怍，收回成命，召自已回帝都。后来，听闻母后杀了哥哥，贬了二哥小弟，心中悲恸，抑郁中写了一首《黄台瓜辞》规劝母后，希望她有一天会母性回归，至少能放过她的亲生儿子。其词曰：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使瓜稀，
三摘尤自可，
摘绝抱蔓归。”
不久后，李贤的《黄台瓜辞》传回帝京长安。武则天阅后不但不自悔，反而恼羞成怒，终于动了杀心。
公元684年3月，武则天密令心腹丘神勣携毒酒赶赴汉昌，下诏赐死儿子李贤。李贤悲愤难抑，但又不愿反对自己的母亲，毅然喝下母亲带来的毒酒。
而《黄台瓜辞》，成了比曹植《豆箕》诗更悽婉的骨肉相残的反例。李贤以自己的死，无声地控诉着武则天的冷酷凶残。
鲁豫动含泪安葬了李贤，太子一缕怨魂，从此长眠汉昌城南南龛山下。鲁豫动自此灰心失望，不愿再回长安，遂解甲归因，在汉昌城东开了这家羊肉店维持生计，一边为太子守墓。
“左二侠和三小姐连袂而来，难道真如江湖传闻，四大家族将举兵返唐，驱逐武曌，还回李唐江山？”雷豫动问。
“武则天对李氏子孙凶狠手辣，对百姓倒是不错。而今天下举兵反武者多，人心所向，只怕是武则天想不到的事。”左二接过燕玲递来的酒，长叹一声，“几年前，章怀太子就死在我面事前，而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轻轻摇头，“有时侯，生在帝王家，未必是一件好事。我这次来，是为了完成章怀太子遗愿，至于举旗造反，章怀太子情愿身死也不出来反对武则天，我们遵他遗愿，四大家族自不会参与”
“左二哥刚才走过大街，看出些什么没有”张越突然问。
“我也正奇怪呢，汉昌城冬至日这么大的节日，城里店铺居然早早关了门，难道？”燕玲忽闪着眼睛。
“这段时间汉昌城风声鹤唳，几支义军隐隐而动，尤以天平山为最，他们打着章怀太子之名，百姓响应云集，据说，已啸集了近五万余人。”张越一改嘻皮神态，庄重起来。“师父很是担心，听说左二侠身影现声秦巴一带，料定会来汉昌故地一游，这才令我下山等待。”
“你师父怕也是担心我加入义军吧？”左笑答，也不等张越回答，脸上神色凄迷，“那一年太子以死全孝，小殿下却叫丘神勣手下掠去了。我因燕玲重伤放心不下，先行绕道利州探视伤情”说着看了看燕玲。燕玲也正满眼柔情望向他，也不管外人在场，双手握住了左二的右手。
“我满以为李贤太子既死，丘神勣定会善待小殿下，毕竟，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是威胁不到武则天统治的。她念着祖孙血脉，会放过小殿下。”说至此，左二虎目含泪，“哪知一打听，小殿下在返回帝京途中便走散了。我一时心急，也掳了几位随行士兵，众人说法大致相同，说在返回途中，牟阳城夜宿时，小殿下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了。丘神勣也不在意，并未寻找，便回长安复命去了。”
左二说得激动，燕玲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关切。
鲁豫动突然离坐，走到左二面前，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左二料想不及，正要阻拦，鲁豫动已然站起，已是双泪长流，大声说道：“左二侠，章怀太子泉下有知，必会感念您一片苦心，小殿下天佑，必定还在世间。”他也不擦泪：“鲁瞎子为太子守墓三年之期己满，偷活了这么多日子，从今往后，左二侠凡有差遣，无论何时何地，鲁瞎子自是万死不辞。只是，苦了小殿下，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头。”
说至伤心处，鲁豫动竟呜咽不成声。
三人好一番劝说，鲁豫动才恢复平静。
“这几年，我和燕玲东奔西走，四处打听小殿下下落，前些日子听人说，天平山有人托太子举事，说他未死，和儿子在一起。”左二眼望夜空，“说不定小殿下真在其中，这才匆匆赶来，也正好到太子墓前祭拜一番”
“时间真快啊，一转眼三年多过去了，太子坟上的巴茅草，怕是高过人头了吧！”左二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站起。
“雷将军，烦你备些祭品，我想趁夜色去拜祭太子。”
左二说，双眼里是汉昌城深深的夜色。
屋外，风扯大雪，下得更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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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三娘，不是左二托大不拨刀，实是柳叶刀一出便即饮血，前辈一身武学修为实令我佩服，如非家学渊源，左二今天绝对讨不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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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眼望利州四煞离开，回过头来，鲁瞎子眼睛终于睁开了，手脚并用关了店门，重新添了炭火，吆喝灶房切了卤羊肉，重温了酒，和张越一起坐到桌前，跟左二燕玲一起喝酒吃肉。
“鲁将军，委屈你了，空有一身功夫，却成了个卖羊肉的店老板。”左二端起酒敬了鲁瞎子一杯。
“依我看啊，鲁将军怕是倒更乐意过现在的生活。”张越啃着一条烤羊腿，满嘴流油。
“是啊，自太子饮下武后赐给的那一杯鸠酒，我的心就死了。”鲁瞎子叹一口气，自斟自饮了一杯，摇了摇头，似有无限的伤心往事。
席上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鲁瞎子本名鲁豫动，关中人，李贤太子扈从。唐高宗以来，因体弱多病，怠于朝政，一切政事均交与皇后武则天决断。武则天主政渐长，称帝野心日隆。为达到目的，她大肆任用酷史屠戮李唐皇裔，一时大唐帝国皇族在腥风血雨中十去其九。帝王之家本少有亲情，到后来，武则天连自已亲生儿子也不放过，杀的杀，贬的贬，一时李氏子孙凄凄惶惶，人人自危。李贤太子因少有才名，时人称有太宗李世民遗风，自是难逃母后忌恨。公元681年，李贤以私藏龙袍刀兵的可笑罪名，被武则天贬到四川汉昌城。鲁豫动忠心护主，一路寸步不离护送李贤到达汉昌城(今名巴中)。自此常侍太子左右，殷勤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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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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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侠和三小姐连袂而来，难道真如江湖传闻，四大家族将举兵返唐，驱逐武曌，还回李唐江山？”雷豫动问。
“武则天对李氏子孙凶狠手辣，对百姓倒是不错。而今天下举兵反武者多，人心所向，只怕是武则天想不到的事。”左二接过燕玲递来的酒，长叹一声，“几年前，章怀太子就死在我面事前，而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轻轻摇头，“有时侯，生在帝王家，未必是一件好事。我这次来，是为了完成章怀太子遗愿，至于举旗造反，章怀太子情愿身死也不出来反对武则天，我们遵他遗愿，四大家族自不会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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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说得激动，燕玲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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