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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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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听到了冰, 也恍然,能够用冰酒,难怪那人有自信能够见到杨公子。

  杨彦握着酒壶,因已经冰了一段时间, 可以说是透心凉, 丝丝缕缕的凉意让杨彦心中大畅。

  他晃了下木桶,听着木桶内冰块撞击的声响, 如同听着一曲动人的小曲,让他从头顶舒爽到脚心。“赠我冰酒?”杨彦张口灌了一口酒,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涌入全身, 让他暑气全消,笑道:“有意思。”

  “冰过果然不一般, 冲着这冰酒, 我也要见见这人, 你速速请他进来!”杨彦的眼睛亮极了。

  听到杨公子的话,店小二点头哈腰, 立即转身下了楼。

  李文柏看着店小二走了出来, 长眉微挑,面上带着一抹淡笑,道:“是不是杨公子同意见我?”

  店小二见到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心里小觑了眼前这位, 能够拿出冰, 岂是寻常人?于是语气越发恭敬起来, 躬身请李文柏上二楼雅间。

  李文柏走入贵宾间的时候,见到杨彦正倚窗,杨彦着一身绣青竹叶圆领袍,书生模样,通身的气度可以说是风采卓然。

  “李文柏见过杨公子!”李文柏走入进来,对他拱手。

  杨彦抬眼一看,因为李文柏能够拿出冰,以为他定然是衣着锦绣之人,谁知道眼前的人只是一身布衣。

  但是观其神态淡然,自有一种风骨,让杨彦不敢小觑,

  尤其是这炎热天气,能够得到冰块之物,必不是凡俗之人。

  当下笑道:“阁下送我的酒冰过之后可以说是滋味绵长。”顿了顿面露遗憾之色,“倒也可惜了,夏日里喝了阁下的冰酒,寻常的酒就少了几分滋味。”

  李文柏也笑道:“若是想要冰酒有何难?杨公子知会一声便好。”

  杨彦怎会要他的冰酒?只是笑了笑,才开口道:“怎么称呼?”

  相互通了姓名,杨彦道,“不知道李公子为何送我如此美酒?”杨彦是县令之子,平日里见得多了,心思通透,他知晓这李文柏送冰酒,怕是有事相求。

  李文柏笑道:“就像是杨公子所说的,喝了冰酒,其他的酒也就入不得口,所以要送也只能送冰酒了。”

  杨彦听到李文柏的话,挑了挑眉,他问的是李文柏所求何事,而李文柏只说为什么赠送冰酒。心中略生不愉,笑意微淡。

  李文柏见着杨彦的表情,猜到了杨彦的不乐,口中道:“在下身上不丰裕,杨公子只怕喝过不少的美酒,我出不起大价钱买好酒,只能够在奇这一个字上做文章,幸而对我来说,冰是易得的。”

  李文柏刻意在冰是易得几字加重了语气。

  杨彦当然听懂了,不过他觉得李文柏的话说的古怪,明明是冰更难的,语气不解说道:“李兄是如何得到这些冰块的?既然你说冰易得,若是贫困,卖冰就是。”

  这些冰块在如今可是价值极高,最为关键是,因为冰是消耗品,价格高昂少有人消费得起,县里是没有的。即便他是县令之子,家里钱财也不如寻常商户,自然也就很难享受到冰块的舒爽了。

  “冰对旁人而言难得,对我来说却不难。这冰块正是我做出来的。”李文柏说道。

  “你制造的?”杨彦瞪大了眼。

  杨彦看了下李文柏,愣了下,旋即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对李文柏越发不喜,语气也太大了些。口中道,“李兄酒量很大。这口气也大啊,如今酷热之极,如何制造出冰来,除非你是那仙神。”说到了最后,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意味。

  李文柏看着杨彦,很笃定地说道:“杨兄这是小看在下了,这等微末小道,对我而言,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我反掌之间就可以制造出寒冰来!杨兄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给公子制作。”

  杨彦听李文柏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他便看看又如何,当下他就吩咐酒楼的人按照李文柏的吩咐,取了器具与水。

  李文柏听到杨彦的吩咐,面上勾起淡笑。

  杨彦等到其余人退下,不由笑道:“李兄,就看你如何表演制冰之法了?”言语之中把李文柏当作了耍把式的街头艺人,说实话,平日里杨彦不会这么不客气,他现在这般说话是因为不相信,同时觉得李文柏人品有问题,说话信口张来。

  李文柏不以为意,随后笑了笑说道:“杨兄可要看清楚了。”

  说完,他在木桶之中的细长竹筒里放入了硝石,然后倒进水。只见水和硝石剧烈反应起来,水花翻滚,不时有爆破声传出。

  杨彦原本还准备取笑几句,但是见到木桶里内的变动,升腾起了寥寥白雾,微微一怔,原本是疏懒看着,现在就认真了些。

  不过看了半晌,也不见水面有任何的变化,忍不住道:“李兄,看来你的法子失灵了!”

  “你再等等。”李文柏笑道,因为身上的硝石带得不多,所以要再等一等。

  不一会,在杨彦的注视下,水面开始出现冰纹。

  杨彦小心地拿手碰一碰冰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李兄,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此炎热的天气里面竟然结冰了,这莫不是什么神通法术?”

  李文柏看着杨彦目瞪口呆的样子,微微一笑:“奇巧淫技罢了。”

  杨彦盯着冰块有些失神。

  李文柏见着制冰给杨彦极大的冲击力,眼底一直泛着笑意:“杨兄,你觉得这制冰之法如何?在宁州,冰块贵重。若是你我联手,贩卖冰块,就是按照县尊大人之意,让利于百姓,比市场价要低上两三成,也相信日进斗金也不是话下。到了那时候,县公只怕也会高看杨兄一眼。”

  李文柏的话让杨彦的触动很大,他之前的生意没法做,不就是因为要让利给百姓,然后才导致铺子维持不下去关了吗?

  他盯着面前的冰块,对着李文柏道:“此法能大量制造冰块?”杨彦并不傻,他也从其中看出了商机。

  李文柏看到杨彦动心了,便笑了下:“杨兄,只要我愿意,便可以制造大量的冰块。宁州之地酷热,只要有冰,便可以大量贩卖。”

  杨彦抚掌而笑,又道,“好,此法甚好!只是这方法乃是李兄所有,与在下有何关系?”

  杨彦说道最后,轻轻叹道,眼睛却盯着李文柏看,想要知晓这个李文柏到底要做什么?

  李文柏心中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杨彦的目光清明,并无贪恋之意,家学渊源,李文柏对这个杨县令也不由感慨几分。

  随后,他拱手道,“实不相瞒,杨兄,此法虽好,我孑然一人,怀璧其罪。因此想和杨公子合作,所赚的银子五五分成。”

  “这”杨彦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文柏:“李兄,这可是日进斗金之物,你愿意平白让我得五成?”

  杨彦说的极为郑重,眼神灼灼的看着李文柏。这其中的利润太大了,让杨彦也不得不重视。

  李文柏拱手道:“我身负巨债,须得做冰还债,但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更何况而且制冰的方法并不神秘,我们赚了钱财后,此法一定会被人知晓。这日进斗金实在也说不上,县城不大,方法也不难,等到被其他人知道后,也就不值钱了,这就需要杨兄你帮忙,尽快扩大生产,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抵挡那些牛鬼蛇神,让我们的秘方晚点传出去,这些,若只是在下一人,只怕生意是没法做成的。”

  李文柏说的极为坦诚,他不会糊弄杨彦,即便糊弄得了杨彦,那县公可是官场中的老油子,如何能够瞒得了他,还不如坦诚以待,博取好感。

  杨彦听完后,也完全明白了,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这又不是作奸犯科,但他还是习惯回去和父亲说一声,当下说道:“好,李兄是个坦诚的君子,我在此谢了。只是,此事甚大,我得回去和家父商量这件事情。”

  “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李文柏说道。

  杨彦说完后,端着木桶,拿着李文柏给他的硝石直奔府衙。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长得与钱氏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略略下垂的三角眼,可以说是如出一辙,此人正是李家大郎李宝荣。

  李宝荣行礼之后,就急匆匆说道,“父亲,我刚打听到消息,赵家的三爷说全家要出去避暑,想在今日晚上在明月阁确定茶叶份额孙家c何家都过去了!”

  李大海脸色一变,当下他就坐不住了,赵家三爷就是负责和他们商量茶叶买卖的,而孙家和何家的茶园最近亏损不少,他们早就想搭上赵家这条线。

  李大海猛地站起身子,急急说道,“大郎,赶快去备车!”

  李宝荣看了一眼李大海,虽说父亲的身子不好,但是今日晚上的事耽搁不成,这事的厉害之处,他也明白。立即应下,急急出门通知管家去备车。

  李府上下所有事都分得清明,大少爷李宝荣负责茶园生意,而二少爷李文柏是要念书的,这事,自然没有人告诉李文柏。

  李文柏自然也不知道,李大海的这次出府,他今后的生活将是惊天巨变。

  他在烛火之中捻了一根茶叶,含在口中,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香气充斥在口腔之中。

  熄了烛火,满意睡去。

  翌日。

  李文柏将炒出的青茶闻了闻,他很是满意,他炒茶的手艺并没有下降。

  当下,他就捻出一点茶叶放在茶碗里,茶叶躺在素白瓷碗里,宛如一位身着精致旗袍的女人袅娜地躺着,芽叶紧裹,秀颀饱满,堪称清丽。

  抬高茶壶,热水慢慢滚入茶碗里,只见热气绕碗边转了一圈,然后自碗中心升起,茶叶被沸水浸润,激发出内里特有的清香之气,一股清香就传入了鼻间。

  原本因为昨日被翻炒因热而蜷曲的茶叶被沸水一烫,立刻舒展开来,芽芽直立,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而茶汤这时候变得嫩绿清冽,些许茶叶漂浮在茶水上头,仿佛形成点缀之笔,让茶水充满一种雅致的韵味。

  昨个儿晚上,李文柏担心喝多了茶叶睡不着觉,现在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呷了一口。

  茶水入喉,心中便是一叹,昨个儿那怎么能说是茶?如今自己手中的才真真是茶。幽香四溢,清冽爽口好不舒爽,没有了乱七八糟的辅料,更有淳朴香气弥散在口中不散,回味更是悠长。

  李文柏享受地喝了好几杯,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随后抱着他弄好的一匣子茶叶准备去寻父亲。

  他的心情很愉快,将门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恰巧照到了李文柏的脸上,十七岁的年龄本有些稚气,21世纪的李文柏入了这身子,多了沉稳之感。行走时候,脊背挺得极直,比原身多了笃定与从容。

  温暖的阳光让李文柏心情更加放松,就在李文柏要出院子的时候,他瞅见院子口拐角一个小厮贼头鼠眼的瞅着他的院子。

  此人正是昨个儿见到的周全。

  周全发现李文柏发现了他了,他不由讪讪,随后干巴巴地施了一礼:“二少爷,老爷摔伤了,一身血被抬回来了,大少爷让我请你去看看。”

  李文柏一惊,怎么回事?昨天父亲都还好好的,连忙说道:“赶快前面带路。”

  李文柏心中一阵狂跳,紧紧握住手中的木匣便想要去主院里看李大海。

  周全也不多话,直接转头带路而去,就这样,一主一仆快步离开了这里。

  李文柏跟着周全,穿过了花园和一排排房舍,很快来到了一个院子外。

  他立即抬腿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小院之中传出了一阵哭天嚎地的声音,不由得愣在原处,他的眼皮子跳个不停,心中不断下沉。

  周全伸长脖子,探头探脑问道,“怎么了?”

  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小院里传了出来,“老爷死了!”伴随着的是惊天动地的哭声。

  这个消息一出,带路的周全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整个人瘫软地像是烂泥一般。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

  李文柏见着周全的表现,先是手脚冰凉,整个人愣在原处,随后步子走得更快了,怎么可能脑中的诸多记忆纠葛,一会儿是记忆深处原身对父亲的悔意,一会儿是昨个儿见到李大海时候他温和的脸。

  李文柏还没有走进去,他就听到了脚步声,但见一个长相平凡,带着一点酒色之气的年轻男子从小院之内走了出来,旁边跟着一位妇人,一人是李文柏的大哥李宝荣,而另一人则是昨个儿见过的嫡母钱氏。

  李文柏对两人行礼,钱氏的眉头蹙着,“你怎么才来?老爷都”呜咽一声,声音里满是哀切。

  “我刚到这里,听说父亲摔了一跤,怎么好端端的就去世了?”李文柏说道。

  “二郎。”李宝荣开了口,“都两个时辰了,你都不曾过来看父亲一眼,如今父亲已经去了。”

  李宝荣的话让钱氏呜咽,拿出了锦帕擦拭眼泪道,“老爷死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亏老爷那么疼你,老爷被抬回来都快两个时辰了,你到现在才来。”钱氏顿了顿,最终轻声说道,“当真是不孝啊。”

  李文柏眼皮一跳,忽然觉得钱氏与记忆里印象的那人有些不大一样,钱氏对原身吃喝上从不曾苛责,时常吩咐他要好生读书,这般带着哭音指责他不孝当真是头一次。要知道,就算是原身喝了花酒,惹得李大海勃然大怒,钱氏都未曾如此。

  李文柏心中正感到违和的时候,就见着兄长李宝荣开口,冷笑说道,“二郎,父亲死了,奴仆都知道哀伤,你倒是好,父亲伤的时候都不知道过来,这会儿更是面无戚色。”

  李文柏说道,“大哥,我一直待在院子里,若不是出来走走,周全只怕还不会主动进来禀报。”想到了周全是李宝荣的人,心中一动,恍惚之中好似有所得,那淡淡的感觉转瞬即逝,如浮光掠影飘散开来。

  钱氏听到了李文柏的话,面露哀伤之色,开口说道,“二郎,行了,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大哥也是太过伤心了,毕竟你一直在读书,读书人我记得讲究的第一大就是孝道,老爷重伤的时候你没过来,如今老爷已经去了。”避让开身子,钱玉香示意让李文柏入内,“你快进去看看老爷罢。”

  重要的是李大海的事,李文柏也不去管脑中纷杂思绪,不再多说什么就走进去。

  而在院门之外的钱氏和李宝荣二人见着李文柏进入,两人便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行去,良久,钱氏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你刚刚也太急了些。”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了李宝荣的嗤笑,他十分看不上李文柏,面露不屑,“那又如何?就那个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只怕还以为是父严母慈兄长友爱呢。”

  钱氏想到了这里,也是一笑,面有得色,低低笑着说道,“他的教书师傅,还不是我用心找出来的。”

  李宝荣想到平日里李文柏满口之乎者也书呆子的模样,笑着说道,“还是娘有远见,说起来请了德高望重的师傅,让李家老头老太说不出什么,也让爹爹高看娘亲一眼。”

  钱氏被李宝荣的语气吓了一跳,“那可是你祖父祖母!”

  李宝荣的眼底满是阴霾,语气更是说不出的阴沉,“他们的眼珠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文柏,哪儿有我的存在?”

  钱玉香想到了李大海父母从来都看不上自己,孟氏还在的时候眼底只有孟氏,等到孟氏去了,只把李文柏当做亲孙子。想到了这里,钱玉香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这两个老货!”啐了一口,想了想又提醒道,“你是正经的嫡长子,这话可不能”

  李宝荣有些不耐烦,“放心吧,我也就是同娘说说。”

  钱玉香点了点头,“其实,那两个老东西,又哪儿是真正为了二郎?”

  李宝荣也知道,那两人对李文柏虽说好,心中真正最重要的就是李大河。自从父亲身子不好了之后,李大河心中岂能没什么想法?撇了撇嘴,李宝荣说道,“都分了家,我爹爹的钱他还想要染指,上串下跳的。时不时还带着环儿那个小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想着从李文柏身上下手呢。”钱玉香说道,“你如今当家,也知道家里头的情况。”

  想到了茶园和铺子,李宝荣心里头就有一股子火气,父亲临死之前,还盘算着替二郎谋划,甚至说了要把茶园一分为二,连铺子都要平分!幸而母亲反应的快,硬生生屏退了他人不让李文柏过来,还让周全守在院子门口。

  想到了这里,口中道,“还不是娘想出这个法子,我就想着现在就开始,让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不孝的名头。”

  钱氏指使周全拖着,让老爷临死前看不到二郎,为的自然是李家的产业。

  老爷死了,她的确伤心,但是她和大郎未来的日子总要过的,她是嫡母,她儿子是嫡子,这么多年老爷妻妾不分,老是偏宠二郎,那就让李家全部家财来还。

  钱玉香拧了儿子的腰,“记得你娘对你好就成。”

  李宝荣口中道谢,舔了舔舌尖,想到父亲死后,这李家上下全部都是他的,终于露出了笑来。

  钱玉香又说道:“二郎也是少年人,有时候会说些置气话,例如什么不读书了。”钱玉香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是语重心长,“我虽说只是妇人出身,也知道读书重要的道理。若是老爷改了主意,你要多劝说一些,二郎还是得读书的,不然也辜负了顾师傅,还有府里头这些年投入的心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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