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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 永别之旅(十)

  142 永别之旅(十)

  “走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没多玩几天?”我问她,但此时我更想知道的是表弟有没有把我骂他的事告诉她。

  晓泉知道我理解错了,赶紧对我说:“不是离开我们,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跳海自杀了!”

  “啊!”我大吃一惊,立刻从床上蹦起多高,“是真的吗?不会搞错吧,究竟是为什么啊?”我问。

  “可能他本身就有点抑郁症,再加上找工作不顺,才会这样吧!”晓泉一边说一边有些抽泣。

  我从没见过她哭,可这一次是千真万确!我问她:“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她沉默了一会,说:“我去找你吧,心里好烦。”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手里的书丢下,跑下了楼,在acb两幢楼间的草坪上站着,焦急的等待晓泉的到来。

  此时我也十分紧张,脑袋里乱作一团麻,我疑神疑鬼,仿佛表弟的跳海是我那天在天涯海角的一顿骂引起的,要真是那样,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我只想等着晓泉的到来,向她问个明白,究竟表弟为什么选择与世间永别?

  等了好一会,晓泉还没到来,此时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我不断的跺着脚,双手揉着脸,仿佛要把这张脸抹去。

  我真的担心表弟的死与我有关,我此时对自己是那么的自责,在天涯海角我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骂他,也许是我和全车人的斥责,让他感觉人间的无情和冷漠,才让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我能在路途中与他多沟通,多说话,多关注,也许能从死神那边把他带回?

  但这一切都是也许,即使我希望一切能从头再来,那可能吗?也许,也许。。。。。。我只祈求,这一切也许与我无关!

  人的生命真的就像风中的蜡烛,不管你多么风光,多么强壮,随时都有可能在瞬间消逝,前几天还面带笑容的漂亮小伙,转眼间已香消玉殒。。。。。。

  在我焦急万分c迫不及待的时候,晓泉终于来到。她打了一辆出租,车还没停稳,我就一个箭步冲到车窗前,顺手拉开了门,一把把她拉下了车。

  她还没站稳,我就急着问她:“表弟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想不开呀?”我此时就希望她亲口告诉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晓泉是个性格柔软的人,此时她并不说话,只是不断的抽泣。我看到她的眼睛已哭的红肿,鼻涕眼泪不断流淌,只好赶紧把她带回房间的小客厅坐下。

  她靠在沙发上,边哭边嘟囔:“这下怎么办呢?我怎么见我舅舅,怎么见我的外公外婆,他们得伤心死了,我没管好表弟啊!”

  她这一哭我更心烦,要不是守着那“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我真恨不得与她一起抱头痛哭!

  我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拿杯子的时候我竟忘了这是开水,直把自己烫的猛甩手。

  我把水端到她跟前的茶几上,劝道:“先别伤心了,喝口水慢慢说,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晓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终于从沙发靠背上把头抬起,我赶紧把一卷卫生纸递给了她,她擦了把鼻涕眼泪,才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两口水。

  她长吁一口气,说:“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对,跟平时不一样,这两年他话越来越少,也没什么朋友,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完又是哭。

  看惯了她的笑,看到她的哭,真让人感伤。

  我立刻劝道:“别哭了,节哀吧,这一切都是命吧,我们也没办法,他要有这想法,不是在海南,也许在别的地方也都有可能发生。”

  晓泉一听,又叹了口气:“唉,问题是他选择在三亚死,责任就与我有关啊,我难逃干系啊,都是我没看好啊!”

  她抬起泪眼看着我,说:“我怎么跟家里人说啊?他们一辈子都会恨我的,表弟是家里的独根苗啊!”

  她愧疚,我的心何尝不是,表弟的离开与我多少有点关联,我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他抓住我了,可我没抓好他,才让他掉进无底的深渊。

  我心里恨自己唯利是图,只知道钱,我要多一些关注,哪怕多和他说两句话,凭我的口舌,也许能多留他些时日,可我还用口舌骂了他,似乎不但没拉住那根稻草,让他往回爬,还把他往外推,我好害怕别人知道真相,更害怕别人找我算账,追究我的责任。

  我赶紧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惶恐,坐到晓泉身边安慰她:“算了,人都走了,你哭也没有用,也不能把他哭活,节哀顺变吧!”

  又过了一会,晓泉才止住哭声,我们俩沉默了好久,她心烦要面对从远方过来的家人,我的心烦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们知道我那天在天涯海角对表弟的责骂。

  我们沉默了一会,我不想冷场,轻轻问道:“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选择自杀呢?有什么遗书吗?”

  晓泉抬起泪眼看着我,说:“留遗书了,在他的背包里发现的。”

  晓泉虽然双眼无神,恍恍惚惚,但柔软的目光竟像一把剑扎向我的心窝,我立刻紧张的直冒冷汗,有点魂不附体。

  我忙问:“遗书说什么?为什么要自杀啊?”我的心就这么悬着,真怕晓泉告诉我,表弟是被我骂了才选择跳海自尽的。

  晓泉有点哽咽,又擦了擦鼻涕说:“我这表弟也有点可怜,很小6c7岁父母就离婚了,妈妈也离开家走了再没音信,他一下子变得寡言少语了,也不合群。我舅舅后来又成家了,还生了个女儿,其实他后妈对他挺好的,但表弟的性格就再也改不过来了。”

  我又给她递了水,晓泉喝完继续说:“后妈再好,也不是自己妈啊,我妈他们家好几个姐妹,就一个舅舅,然后舅舅就一个男孩,家里人都很疼他呀,我外公外婆更是宠的不得了,独根苗啊,就生怕他出事,这下子,所有人都得伤心死了,外公外婆更是没法活了,我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啊!”说完,晓泉直捶沙发,又哭了。

  我赶紧搂着她一个劲安慰:“都这样了,就勇敢面对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啊!”然后我又让她往下说,就想快点知道谜底。

  晓泉停了一会,接着往下说:“表弟平时就学习一般,但家里人也不敢给他什么压力,高中毕业就上了个中专,在浙江那边,读两年就毕业了,原来家里人要帮他找工作,他想却自己试试,但大半年四处碰壁,没有找到合适的,心里特别沮丧。

  其实家里人都说回来帮他慢慢找,可能他有自己的自尊心吧,他爸也说了他了,所以一到家他就关门,他爸急了骂他,爷爷奶奶不干,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护着。

  后来,他说想到三亚来看大海,家里人一听,也希望他出来散散心,正好我就在三亚,他们也放心,觉得这样有个照应,谁料到他是要来三亚寻死。哎,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向家里人交代,我也都想死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立刻劝道:“你千万别那样想,干那傻事让人笑死,有什么意义,面对吧,勇敢面对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边说边搂紧她,拍拍她的肩膀。

  我一直想知道遗书的内容,想知道表弟的死究竟与我有多大关系,我用话套问晓泉:“表弟遗书说啥了,不会因为旅游完不舒服吧?我看他一路玩的还行啊?”

  晓泉摇摇头说:“不是的,他来三亚的目的就是想死,他就想死在天涯海角的。”我一听,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天涯海角啊,天涯海角!你的虚名害了多少人,多少人死在你那儿,又还有多少人想死在你那!

  天涯海角不光是天地的尽头,也是很多人寻死的地方,是生命的尽头,是人生的天涯海角,每年都有不少对生活绝望的人选择前来天涯海角跳海,结束自己的人生,这里的警察叔叔也无数次救下了轻生之人。。。。。。

  晓泉说到天涯海角,我立刻一阵慌乱,原来表弟最初就想在天涯海角跳海啊,难怪那天会让我们等那么久,让我怒火中烧,让全车人共同责骂他!

  我一着急随口问道:“那他为啥不在天涯海角自杀?“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过分。

  表弟是昨天晚上从大东海广场前的沙滩一步步走向大海深处的,他应该一直都是那么微笑着拥抱死神的,也许死对他来说是幸福,是一种解脱。

  当晚他没回家,晓泉和家里人四处寻找,还报了案,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警察叔叔才在大东海的西端,靠近小东海的海面上找到了他漂浮的遗体。

  表弟穿戴整齐,出门前应该仔细打扮过,发现时脸上还保持者一贯的笑容,睡得很安详。

  大东海其实是被三面包围的一个海湾,海里的暗流在夜幕的掩护下,把表弟从东边送到西边。。。。。。。

  我这么问确实不合时宜,但晓泉并没计较太多,她告诉我:“他原本想在天涯海角跳海,但又觉得应该回来跟我们说一声,有个交待才好,可能他也是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吧。”

  我一听血往脑门上冲,表弟对世界有所留恋?那如果那天我们没骂他,而是笑着安慰他,晚上回来和晓泉一起高高兴兴吃顿饭,是不是表弟就不会走的那么急了?

  可一切都晚了,时光是不会倒流的,世界上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我满脸尴尬的又问了晓泉:“我们要是好好跟他谈,是不是就会没事,或者能挽救一下。”

  晓泉摇摇头:“很难,表弟应该是抑郁症,他在信里说他真的很苦,大家都不理解他,他觉得这世界很邪恶,很冷漠,很没意思,他在这里真的很难受,但他很爱大海,所以到了三亚,到了天涯海角,他没有遗憾了,他让我们别伤心,他说他走了会很开心。”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世界上邪恶和冷漠的人里,我是否也是其中的一位?

  此时,晓泉低着声轻轻说道:“表弟还在信里说,他很想他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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