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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0章血染白衣

  她知道自己与南熏的立场不同,她对他的爱是不耻,是错误,若是让他人知道,就好比曾经光鲜亮丽的郡主生涯被蒙上了奇耻大辱一般。她因为这份错爱挣扎过,可每当想起当初在镜域之中南熏愣神轻轻触碰自己鼻尖时的微怔,却也以为他是有可能喜欢自己的。她给了他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爱。隐忍,却又痛苦。同时,她可以包容南熏击杀自己将士,对自己以剑相逼,却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此刻,本就身体虚弱到极限的阿离因为长时间的淋雨,近似透明的薄唇已经毫无血色可言。

  “阿离,我送你回南越。”

  郭动一怔,他此刻竟是不忍对阿离下杀手了。想起当初初见阿离的模样,小姑娘带着丑陋的面具,而自己不知她是南越人,触碰了她的面容。她当时没杀自己,后来碰面也是装作没有这回事。原来,是因为爱慕。

  “回南越?让你杀了我南越子民,还是,让南越杀了你?”

  阿离低下头,这两种,她都不敢去想。对于她,无论哪种,都太过残忍了。

  “阿离,你冷静些。”

  郭动心如刀绞,自己从未想过,本以为狡诈的阿离竟是因为这般,对自己留了情面。

  世人谁能逃得过一个爱字?

  “如何冷静,南熏,遇见你,我便已经不是我了。”

  阿离仰天大笑,眼泪顺着眼角倾涌而出。

  “怪就怪我生在南越,怪就怪我非是父王的女儿,这个身份让我拥有父王的爱戴,哥哥的宠溺,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我想要的无非一个你。可是南熏,我得不到,得不到你,也不能背弃南越。南越女子不能被人触碰容颜,触碰了,要么婚娶,要么亲手杀了那人,我选第三种,自己死。”

  话毕,阿离竟是直接挺身,瞬间,胸口便没入了断剑执念之中。霎时间,原本洁白的衣衫便被鲜血染红。

  “阿离!!”郭动不敢置信,之前,无论在镜域还是在这黑水渊的战场之上,郭动都并未想过要真正将阿离置于死地。他一直想要收服南越,就算这之间会有无数的伤亡,可从未往阿离身上想过。就算知道她是南越的郡主,就算知道这女子不简单,可他从未动过杀念啊。而此刻,内疚与心痛充斥了郭动的整个身体。

  郭动执剑的手用力,想要在她还未穿透的时候抽回断剑执念,可阿离却是双手握住剑刃,一双玉手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双手交合处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又是一挺,剑刃没入的身影在郭动的耳边响起。阿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忍者剧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穿过剑刃,向郭动走去。

  郭动眼神空洞,握着断剑执念的手已经松开,上前接住她的身子。

  “阿离”郭动声音颤抖,紧紧将阿离拥入怀中,大雨将两人淋得浑身湿透,鲜血已经将阿离纯白的衣服浸成了红色。

  “真好,”阿离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头埋进郭动的肩膀,往事浮现在她的眼前。c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遥想初见,阿离坐在树梢之上,远远便看见一名倾城男子在镜域之中东找西找,近了才发现这人正是自己父王让自己前来打探的清水国太子。之后,在沙屋之中,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使用蛊术整人的恶趣味,只是,那蛊术虽是痛苦,却不会致人于非命,沙屋的老弱病残,她一个也没杀过,阿离心中,还是一直保留着少女的纯真与可爱。只是郭动再也不会知道了。

  “南熏,若是真的有来生,我希望,我还能遇见你,只是,再也不要与你敌对了。”

  说罢这句话,那抚在郭动肩头的手,便是重重坠了下去。大雨肆意滂沱,此刻郭动双目猩红,内心一片冰凉。

  想起若贤当初的身不由已,阿离现在的为爱而死。他爱的,爱他的,竟都是这般惨淡结局。究竟,是他自己错了么?为了这天河帝国的秘密,为了这所谓的正义,他失去的。在现代的亲人,在元朝大都的若贤,还有,许许多多的友谊,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郭动一声嘶吼,眼泪夹杂着雨水掉落在怀里的阿离身上。只是,这前一刻还灵动美好的如玉女子,此刻已经浑身冰凉,捂也捂不热了。

  所谓爱恨情仇,皆是过错。

  郭动将脸埋在阿离的发梢中,或许,若是没有经历若贤,没有南越与清水国的恩恩怨怨,他是很有可能爱上她的吧。毕竟这般有趣的女子,也是不多了。

  阿离身上还残余着她的清香,郭动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似乎要把阿离身上的味道尽数记到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瓢泼大雨也已经停了许久,郭动才抱着阿离的尸首,缓缓起身,转头回到军队前方,声音嘶哑。

  “回营!”

  此刻,颜芷的眼里尽是复杂,这南越阿离郡主的气魄,竟是如此强大,饶她久经沙场,也做不到以一敌万,最后身死于心爱之人的手上。

  而独孤青鸾早在阿离挺身入剑的刹那便是哭红了眼,自己爱南熏,自然也懂得阿离的感受。只是,好歹独孤军团是清水国不可或缺的存在,自己对南熏还有用,他们二人也有婚约。而阿离,却要守着这份喜欢,小心翼翼,不能被人发现,天天经受良心的谴责,阿离的苦痛与委屈,独孤青鸾虽是做不到感同身受,却是也明白了大半。

  颜芷收回怔怔的目光,跟随在郭动身后,往军营方向走去,独孤青鸾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这是她与阿离的第一次相见,久经沙场,怎样的死法她都已经不足为奇,可这阿离的死,却让她的心异常沉重。如同在空濛世,撞见同痴。

  独孤青鸾看向流光山外的天空,暮色笼罩了整片山河,心中的悲痛让她无暇思考,只是望着眼前的夜空,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久久不能散去,还有雨后的泥土味道翻腾而上。

  颠倒分不清上下,似乎一脚就要堕入苦痛的无边黑暗之中。

  “将军,走了!”身后一个小兵提醒独孤青鸾,独孤青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身,点了点头,紧抿双唇,回到了营帐之中。

  郭动的太子身份此刻已是众人知晓,自然也不会再住在伙夫房了,此刻,偌大的营帐,烛火微微闪烁,只有一人,一尸。郭动一人将阿离的尸首放在床铺之上,只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脑海之中还是今日下午战场之上,阿离双眸隐忍,虽然大雨滂沱,可却感觉的出来她一直在流泪,此刻,她脸上被风干的泪痕就是证据。一字一顿,轻柔却又同千斤巨石一般,砸在郭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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