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镜藏姝
从咖啡厅回到暮醇街，明未的脑子里不断回味纪荀安的话。
——跟涂家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遇到些麻烦。
“你要大难临头罗！”耳边一声尖叫把明未拉回现实。
他扭头一看，正是刚到月茗村时候见到的疯大叔。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对着明未指指点点，“你要大难临头罗！”
老是被这疯子吓唬，我可不要吃哑巴亏。
明未念头一动，手指着疯大叔，也大声道，“你要大难临头了！你才要大难临头了！”
那大叔一时噤声，后退几步，躲得远远的，歪了脑袋看着明未，就像明未才是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哈哈哈。”背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回头一看，赫文站在宠物店门口，手上抱着一个大铁笼子，正好目睹了明未和疯大叔对峙的一幕。
“看你这么闲，能不能帮忙送个东西？小顾和我现在都有点忙。”赫文腾不出手来，嘟起嘴指了指怀里的笼子，里面有只胖胖的小白兔，“它主人催我好几遍了”。
明未点头接过笼子，转身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没问赫文送到哪里。
“我也差点忘了，地址在这上面。”赫文递过来一张小纸片。明未抱着笼子，没法伸手去接，赫文便把纸片塞到了他的外衣口袋，“就在月茗新村，请务必送到它主人家里。”
一
这笼子还真不轻，里面的兔子胖成了一个球。明未提起一口气快步往月茗村走，想着赶到小区门边的花坛上歇一下，正好看看纸上写的具体地址。
这时候，一个女孩与他相对而过，苗条的身姿，水润的红唇，她好像是——刚到月茗村那天见到的漂亮女子。
女孩与他目光交接，眼里如有一汪清水，轻轻流转。明未怔怔地看着她，没注意路，笼子一下子撞到了电线杆上。女孩噗哧一声笑，轻撩了一下她蓬松微卷的长发。
砰！
笼子一下子撞到了电线杆上。女孩噗哧一声笑，轻撩了一下她蓬松微卷的长发。
——这下糗大了。写着地址的小纸片还不争气地从兜里跳了出来，飘落在地。明未正想放下笼子去捡，女孩已经走了过来，盈盈俯下身去。她的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里面的线条若隐若现。
明未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胸前掠过，脸上一阵发烫。
女孩捡起纸片，又轻轻塞到明未兜里，“下次可要放好了哦。”声音如涓涓泉水般动听。明未不由心神荡漾，缓过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走远。
——都忘了向人家道谢。
一
纸条上写的是35号楼401室，就在黄角树旁边。
此刻的黄角树下，已经拔地而起几座深绿色的大棚，头接着尾，连成一排。铁杆子是骨架，绿帆布是外墙，上面贴着大红的“囍”字。棚子里摆好了桌椅，桌上罩了大红的桌布，椅背套了大红的椅套。
他在楼梯口稍稍休息了一下，正要抱笼子上楼，婚礼棚子的方向突然吵闹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杨阿姨举着手机冲出大棚，“再说一遍！大声点！”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子依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杨阿姨的音调越来越高，有几个人跟着她走出大棚，面色焦急。
“你去她屋子找过了吗？”杨阿姨抬头看了看旁边楼上，“工作单位呢？学校呢？”
“跟我说实话，你俩今天是不是吵架了？涂家的人说什么？什么找到了才能结婚？听我说，你先回来！”
子依？那不是杨阿姨的媳妇吗？听她打电话的意思，是儿媳妇不见了？
“郭老头子，你快收拾收拾，去涂家开的那几个店都跑一趟，问问人子依在哪——唉！真是没一件事让人省心。”放下电话后，杨阿姨冲一个瘦瘦的秃顶中年人喊道。那人忙不迭地骑上电瓶车。
结个婚这么麻烦。明未叹了口气。
他呼哧呼哧爬上四楼，401室的门虚掩着。
“有人吗？我是来送兔子的。”明未刚敲了一下，门便自己打开了，没有人回应。
他探头往里看。屋子跟他住的一样，是个大单间，装修却大相径庭。原木色地板，白色的家具，简洁的桌椅，一张大书柜立在对面墙上。
因为之前方荣的事情，他不禁特地留意了下书柜。柜里放了许多古典名著，有《封神榜》《聊斋志异》《镜花缘》《搜神记》等等，多是神话小说。
书柜旁有一面颇有些年代的镜子，与周围现代简约的风格格格不入。这面镜子不下一米七高，棕色的实木边框，四周有细致的雕花，有些部分已经发黑。镜子里倒映了粉色的床单，和落日洒在床上的余晖。
“你好，请问有人吗？”明未又问了一声，厕所和厨房门都开着，没看到半个人影。
明未准备就把笼子放在门口，弯腰的时候，他注意到地上有一个淡紫色的小东西。
是一张叠成小人形状的折纸。小人双臂张开，头上画了一张笑脸。
明未捡起来看了看，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是春天的花香，闻起来甜甜的。明未深吸一口气，不禁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灿烂的阳光下，置身于万紫千红的花海。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屋子里面，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笼子还在脚边，但里面的胖兔子不再乖乖趴着，而是焦躁地上窜下跳。
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一回到家就明未警惕地环顾四周，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面老木框落地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孩，正坐在粉色的床上。那张床跟镜子对面的床一模一样，可是真正的床上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情况？
镜子里的女孩杨柳宫眉，气质温婉，看着有些眼熟。她低着头，面带愁容，目光黯淡，两只手在裙上摆弄一个彩色的东西——是折纸？
明未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紫色人形折纸，不像是同一只。
不一会儿，那张折纸在女孩手里慢慢成形，她把折纸举到眼前，依稀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女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阳台走过去。
站在明未的位置，从镜子里看不到阳台，他往右边稍微挪动了一小段，才能跟上镜中女孩的身影。
女孩站在阳台上，抬头深呼吸一口，微微挺起胸。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鸟形折纸，轻轻往外一抛。
折纸飘飘然飞了出去，在阳光里反射了五彩斑斓的色泽。
望着折纸飞走的方向，女孩愣了片刻，又缓缓回头。她的眉宇微蹙，神色忧伤，眼圈红红的，似乎要泛出泪来。
明未不由呆住了。
这时候门外楼道里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
“就是这里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门口站着老张和杨阿姨，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一
“小明？你怎么在这里？”杨阿姨惊讶道。
“我——帮宠物店送兔子。”明未指了指脚边的笼子。
“兔子？小涂养过兔子吗？”
“小涂？”
“是呀，这是我媳妇涂子依的闺房。”
明未的大脑嗡的一声。难怪看镜子的女子觉得眼熟，原来是婚礼请柬上的新娘子。
他赶忙回头看那面长镜，涂子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空床的倒影。
“——涂子依的屋子？”明未掏出赫文给的纸条，35栋——地址没错呀。
“对呀。你先把笼子拿回宠物店吧，等小涂回家再来问她。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杨阿姨拉着老张匆匆进屋，“老张啊，这就是我媳妇毕业后住的地方。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吗？有没有什么八卦寻人术，拿出来卜上一卜，看看我媳妇到底去哪了？”
“杨大姐，我之前就说过，寻脉看风水，祈福去诅咒，我十拿九稳。但找人这种事情，涉及到人际关系，可不是我擅长的。”老张道。
“哎呀，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小涂没打声招呼，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明未不敢告诉杨阿姨镜中女孩的事情，一来这件事不太靠谱，二来担心讲出来只会添乱，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你没有问过涂家？”老张问道。
“我让郭老头子去问了。涂家的人根本不搭理他，还是花店的一个姑娘好心，透露说是什么涂家的习俗。你知道，涂家的人，本来就有些奇怪。”
“哼。知道奇怪你还敢娶过门？”老张瞥了杨阿姨一眼。
“哎哟，还不是我儿子喜欢。而且小涂人挺好的呀。就是她家里人——”杨阿姨欲言又止。
老张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一步长一步短，像是在踩格子。走到那面镜子跟前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好镜子。”老张高高低低观察了一遍镜子，重复道。
“咦？奇怪，我上次来小涂家，好像还没有见过这面镜子。”杨阿姨也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是刚搬进来的么？”
之前还没有吗？这事就更蹊跷了。
“拉上窗帘！”老张从兜里掏出一支蜡烛来点燃。杨阿姨赶紧照做。
这时候太阳已经基本落山，光线本就淡了，窗帘一拉，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老张端了蜡烛在镜子前缓缓画圈，被染上黄光的屋子，仿佛都跟着蜡烛一起晃动。而镜中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光团。
“没了，没了。”老张摇摇头，“开灯吧。”
“什么没了？”
“听说过镜中姬的故事吗？”老张反问道。
“老张啊，现在都什么时候，我哪有心思来听你讲故事。”
老张却没自顾自讲起来，“古时候有个大富人家，招了个上门女婿，夫妻恩爱。这富人家有个宝物，是枚古镜。有一天被女婿发现了，拿给老婆同看。她老婆一照，发现里面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大美女，两人都被吓到了，就问美女是谁。那美女说她是五代时期朱全忠的宠姬，后来死于战乱。一位巫师用她的血铸成了这面镜子，从而将她灵魂留在这里。如今被唤醒，不敢害人，只求能做女婿的媵妾。于是这对夫妇就把镜子放在床头，每日听她唱歌，寻欢作乐。如此日夜不息，几天之后这女婿竟然患上重病，差点就死了。后来被老丈人及时发现，怒斥这对夫妇之后，请铁匠来把镜子封死，女婿才逐渐好转。”
老张这家伙，又在故弄玄虚。
“哎哟你这故事听起来怪吓人的。难不成小涂不见了，也跟这面镜子有关？”杨阿姨上下打量这面镜子。
“那倒不一定。”老张却瞥了眼明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镜子曾经是托魂寄灵的工具。尤其是配合一些特有的东西”
老张从地上捡起一件物事，正是之前明未丢到地上的小人折纸。他把凑近鼻子闻了闻，又迅速扔掉。
“呸呸！”他飞快地从包里掏出保温瓶，吮上几口水，“麻烦，麻烦。我建议你再去找涂家的人问问。这事儿我真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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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涂家扯上关系的人，都会遇到些麻烦。
“你要大难临头罗！”耳边一声尖叫把明未拉回现实。
他扭头一看，正是刚到月茗村时候见到的疯大叔。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对着明未指指点点，“你要大难临头罗！”
老是被这疯子吓唬，我可不要吃哑巴亏。
明未念头一动，手指着疯大叔，也大声道，“你要大难临头了！你才要大难临头了！”
那大叔一时噤声，后退几步，躲得远远的，歪了脑袋看着明未，就像明未才是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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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胸前掠过，脸上一阵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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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吗？我是来送兔子的。”明未刚敲了一下，门便自己打开了，没有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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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旁有一面颇有些年代的镜子，与周围现代简约的风格格格不入。这面镜子不下一米七高，棕色的实木边框，四周有细致的雕花，有些部分已经发黑。镜子里倒映了粉色的床单，和落日洒在床上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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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屋子里面，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笼子还在脚边，但里面的胖兔子不再乖乖趴着，而是焦躁地上窜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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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老木框落地镜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个女孩，正坐在粉色的床上。那张床跟镜子对面的床一模一样，可是真正的床上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情况？
镜子里的女孩杨柳宫眉，气质温婉，看着有些眼熟。她低着头，面带愁容，目光黯淡，两只手在裙上摆弄一个彩色的东西——是折纸？
明未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紫色人形折纸，不像是同一只。
不一会儿，那张折纸在女孩手里慢慢成形，她把折纸举到眼前，依稀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女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阳台走过去。
站在明未的位置，从镜子里看不到阳台，他往右边稍微挪动了一小段，才能跟上镜中女孩的身影。
女孩站在阳台上，抬头深呼吸一口，微微挺起胸。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鸟形折纸，轻轻往外一抛。
折纸飘飘然飞了出去，在阳光里反射了五彩斑斓的色泽。
望着折纸飞走的方向，女孩愣了片刻，又缓缓回头。她的眉宇微蹙，神色忧伤，眼圈红红的，似乎要泛出泪来。
明未不由呆住了。
这时候门外楼道里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
“就是这里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门口站着老张和杨阿姨，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一
“小明？你怎么在这里？”杨阿姨惊讶道。
“我——帮宠物店送兔子。”明未指了指脚边的笼子。
“兔子？小涂养过兔子吗？”
“小涂？”
“是呀，这是我媳妇涂子依的闺房。”
明未的大脑嗡的一声。难怪看镜子的女子觉得眼熟，原来是婚礼请柬上的新娘子。
他赶忙回头看那面长镜，涂子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空床的倒影。
“——涂子依的屋子？”明未掏出赫文给的纸条，35栋——地址没错呀。
“对呀。你先把笼子拿回宠物店吧，等小涂回家再来问她。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杨阿姨拉着老张匆匆进屋，“老张啊，这就是我媳妇毕业后住的地方。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吗？有没有什么八卦寻人术，拿出来卜上一卜，看看我媳妇到底去哪了？”
“杨大姐，我之前就说过，寻脉看风水，祈福去诅咒，我十拿九稳。但找人这种事情，涉及到人际关系，可不是我擅长的。”老张道。
“哎呀，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小涂没打声招呼，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明未不敢告诉杨阿姨镜中女孩的事情，一来这件事不太靠谱，二来担心讲出来只会添乱，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你没有问过涂家？”老张问道。
“我让郭老头子去问了。涂家的人根本不搭理他，还是花店的一个姑娘好心，透露说是什么涂家的习俗。你知道，涂家的人，本来就有些奇怪。”
“哼。知道奇怪你还敢娶过门？”老张瞥了杨阿姨一眼。
“哎哟，还不是我儿子喜欢。而且小涂人挺好的呀。就是她家里人——”杨阿姨欲言又止。
老张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一步长一步短，像是在踩格子。走到那面镜子跟前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好镜子。”老张高高低低观察了一遍镜子，重复道。
“咦？奇怪，我上次来小涂家，好像还没有见过这面镜子。”杨阿姨也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是刚搬进来的么？”
之前还没有吗？这事就更蹊跷了。
“拉上窗帘！”老张从兜里掏出一支蜡烛来点燃。杨阿姨赶紧照做。
这时候太阳已经基本落山，光线本就淡了，窗帘一拉，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老张端了蜡烛在镜子前缓缓画圈，被染上黄光的屋子，仿佛都跟着蜡烛一起晃动。而镜中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光团。
“没了，没了。”老张摇摇头，“开灯吧。”
“什么没了？”
“听说过镜中姬的故事吗？”老张反问道。
“老张啊，现在都什么时候，我哪有心思来听你讲故事。”
老张却没自顾自讲起来，“古时候有个大富人家，招了个上门女婿，夫妻恩爱。这富人家有个宝物，是枚古镜。有一天被女婿发现了，拿给老婆同看。她老婆一照，发现里面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大美女，两人都被吓到了，就问美女是谁。那美女说她是五代时期朱全忠的宠姬，后来死于战乱。一位巫师用她的血铸成了这面镜子，从而将她灵魂留在这里。如今被唤醒，不敢害人，只求能做女婿的媵妾。于是这对夫妇就把镜子放在床头，每日听她唱歌，寻欢作乐。如此日夜不息，几天之后这女婿竟然患上重病，差点就死了。后来被老丈人及时发现，怒斥这对夫妇之后，请铁匠来把镜子封死，女婿才逐渐好转。”
老张这家伙，又在故弄玄虚。
“哎哟你这故事听起来怪吓人的。难不成小涂不见了，也跟这面镜子有关？”杨阿姨上下打量这面镜子。
“那倒不一定。”老张却瞥了眼明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镜子曾经是托魂寄灵的工具。尤其是配合一些特有的东西”
老张从地上捡起一件物事，正是之前明未丢到地上的小人折纸。他把凑近鼻子闻了闻，又迅速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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