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压白蛇
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这里找找，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折纸。这会是涂子依留下的线索吗？
明未展开这张折纸，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和记号。
白蛇，身上压了几块石头——如果也按照凤凰折纸的思路去推理，最先能想到的肯定是白蛇传里的，雷锋塔镇白蛇。
白素贞是一条千年蛇妖，她与侍女小青，在西湖邂逅许仙。篷船借伞之后，两人坠入爱河，结为夫妻。后来经过雄黄现形，盗取仙芝，水漫金山等诸多磨难，白素贞被法海抓住，压在了雷峰塔下。
要说杭州西湖边的雷峰塔，那可比衡杉路要远得多。涂子依不会跑那么远躲着。
陆东一带会不会有长得跟雷峰塔类似的建筑呢？
一
“小明，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之前跟你一起的女学生是顾山晴。”刚到乐队训练厅，廖知阳便走过来，碰了碰明未的胳膊，“眼光不错嘛。”
廖知阳的女朋友那么多，想问清楚这件事倒是不难。只是这家伙太八卦，如果被他像这么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到顾山晴的校园生活。
明未忙道，“我只是碰巧认识她而已。”
“是嘛？你上次问什么崔玟凯，那不就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吗？”廖知阳笑道，“你放心，这个情敌比起你来差远了。”
明未想到昨天崔玟凯的所作所为。自觉论优秀，也许比不过崔玟凯，但要比人品，可是高下立现。他可不屑于和这种人做情敌。
“我在学校里认识几个顾山晴的朋友，要不要我帮你推波助澜一把？”
——推波助澜——廖知阳这成语用的。
“不用不用。我没有要追顾山晴。”明未连忙摆手。
“你参加工作快两年了，还没个女朋友。咱兄弟都为你担心呀。”廖知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没有听说过魔法使——”
“廖知阳，你就别吓唬他了。”纪荀安笑道，“难得我们还有这样纯情的孩子做朋友，应该懂得珍惜。”
明未憋红了脸，赶忙岔开话题道，“那个——你们知道陆东附近有没有什么塔？最好是寺庙里的那种。”
乐队几个人愣了片刻，接着便沸腾了，连荀将军都跟着叫了两声。
“不是吧，我们刚刚是开玩笑的，小明你可别想不开。”
“就算找不到女朋友，但你也用不着出家呀。”
“别怕，你不是还有我们哥儿几个么？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抱团取暖。”
明未哭笑不得，这几个家伙明摆着还是在取笑他，“我是认真的。开春了，想给家里的人上柱香，保佑平安。”
廖知阳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少了一位和尚朋友。”
“你应该觉得庆幸，我打赌你受不了木鱼的声音。”纪荀安笑道。
他转向明未道，“从月茗村往南五公里左右，有个报国寺。那里有座六层高的塔。”
一
周日，黄角树下的大棚基本搭好，杨阿姨的家人正有条不紊地继续筹备工作，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问起周围人，都说新郎新娘都很好，就等晚上热闹一番了。
明未有些奇怪，不过略一想便知，新娘子婚前失踪，传出去可不是小事。
吃过早饭，明未蹬着自行车往南走。骑了十多分钟，路两侧变成了绿油油的稻田，深呼吸满是田野的清香，这让明未想起回峰村的玉米地，一到春天也是这样的味道。
报国寺孤零零地座落在这片稻田边上，紧挨着雨酿河。面积不大，黄色的围墙里，只有两座大殿，一排僧房，和一座六层高的佛塔。据说寺的历史不短，尤其是那座佛塔，虽然翻修过几次，但首次修建能追溯到明朝嘉靖年间。
还没进门，香的烟气便钻进了鼻子，惹得他咳嗽几声。早晨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涂子依会在这里等郭晓军吗？或是留下又一个折纸线索？明未希望是前者，虽然发现线索，解开谜题会让他感到兴奋，但今晚就是婚礼了。
大多数人都往大殿上香，明未绕着院子走了半天，才发现一条通往佛塔的小路。比起大院的热火朝天，小路十分阴冷，两侧是高高的竹子，挡住了阳光。穿过竹林，佛塔迎面而立，倒不显得矮，红色的塔身，棕色的窗门，每一层都有飞檐翘脚。只是大门紧闭。
“你好，请问有人吗？”明未敲了敲门，四周的围墙反射了他的声音，嗡嗡作响。
没有回应。再问一遍之后，仍是如此。他等了几分钟，忍不住推了下门板。
门嘎吱一声开了，门后黑洞洞的，外面的自然光通过门缝争先恐后挤进去，爬到地板和墙上。借着这一丝光线，明未看到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事，左边角落赫然有个人影，面朝墙壁而坐。
是涂子依？明未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塔内，很快又失望了。此人身披棕色的长袍，没有头发，显然是个僧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瘦削，皮肤苍白，双手合十，手上圈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僧人身前并无一物，只有一块空墙。
“这位师父，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位漂亮的姑娘，来过这里？”
僧人没有回应。明未转念觉得自己很蠢，怎么会向一位在黑暗中面壁苦行的僧人，询问漂亮女子的下落。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楼梯上，木制的楼梯盘旋而上，通往二楼。
“打搅了。”明未小声道向僧人道，跟着转身走向楼梯。
“施主请留步。”塔里突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吓了明未一跳，他赶忙回头。那僧人还背对着他，在原地念经。
是他说的吗？明未回想起刚刚的声音，虽然中气十足，但略显苍老，像是出自一位得道高僧，而不像这位苍白瘦弱的年轻苦行僧发出的。
“我——我想在塔里找个人——”明未回应道。
“何人？”那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未盯着角落里的僧人，他的嘴唇只在小幅度地张合，明明还是在念经。
到底是谁在讲话？明未环顾四周，阴森森的墙壁泛着冷冷的光。他的背上渗出一身冷汗，想想自己的举动是有些贸然。这里是佛门胜地，他没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就擅自闯进佛塔，还想登塔找人，的确说不过去。然而进都进来了，只好坦诚应对。
“对不起，”明未寻不到声源，便朝角落里的僧人鞠了一躬，“我叫明未，住在月茗村，在陆东科技园工作。我找一个女孩，名叫涂子依。”
“涂家的人？”塔门突然大敞，一阵风卷进来。明未被突如起来的光线刺得连眨了几下眼睛，待重新适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高高大大，身披棕袍袈裟，眉毛胡须都白了，俨然一位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我是报国寺主持，法号清怀。”大师的声音铿锵有力，刚刚果然是他在讲话。明未曾听爷爷讲，修为很高的大师说话，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所谓千里传音。
——原来这位便是清怀大师，明未想起老方曾经请他为方荣念过经。
“这里没有涂家人。”大师一字一顿，不容半点质疑，“最近也没有涂家人来过。”
明未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就算涂子依真在这里，也不会叫一位大师撒谎帮她隐瞒。不过让明未觉得奇怪的是，从清怀大师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认识涂家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搞错了。擅闯佛塔是我不对，我这就离开。”明未向大师鞠了一躬，要往外走。
“明施主且慢。”清怀大师突然一把抓住明未的胳膊，拉他走到阳光下面，刺眼的阳光让明未赶忙伸手挡住眼睛，“施主眼光迷离，看来不久前中过致幻之物。”
明未一惊，清怀大师说的是镜中女孩的事？
“——直视阳光可以缓得一时。”
清怀大师伸手往明未背上轻轻一拍，本是揣在在兜里的两张折纸飘落到地。
“果然，果然。”大师不住地点头，“明施主，听贫僧一句劝。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看似美妙和惊奇，过之，就会扎手，久之，就会噬心。任何欲求，都要付出代价。荆棘之花，切莫离得太近，熏香之林，切勿走得太深，迷离之雾，切勿行得太远。”
明未听得莫名其妙。清怀大师想要表达的，跟纪荀安一样，是少掺合涂家的事情吗？他跟涂家其实并无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看到了镜中留影，出于好奇才来寻找涂子依的下落。不过大师表情诚恳，他忙鞠躬还礼，“多谢大师，我记住了。”
“无须客气。”清怀大师扶起明未，再看了看他的眼睛，眉头一皱，“明施主现在可否背对阳光，闭上眼睛？”
虽然不明所以，明未还是转身照做。闭上眼，封闭一觉，鼻尖有青草芬芳，耳畔有僧人轻语。
一
今天的阳光很毒，回峰村的地表被烤得发烫。躲在大棚车底下的小黑猫抖抖背，伸了个懒腰。明未一蹦一跳地跑上前去，钻到车底。
“你好！”
小黑猫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
“嘿！你叫什么名字？”明未向小黑猫缓缓靠近。快要摸到它时，黑猫突然起身，走到了大棚车的另一边。
明未又跟着爬过去，后面有一堆川剧团的戏服，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就是没见到那只大老虎的衣服。小黑猫呢？明未钻进衣服堆里。
“去山神庙里拜过了？”旁边传来爷爷的声音。
“嗯。今年还是一切照旧。”说话的这人伛偻着背，白发苍苍。明未认得他，他是川剧团的领队，“明三。你觉不觉得这次来村里的那几个商人，有点古怪？”
“你说周老板一行？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
“不，我不是说他。”
“你想说的，是跟着周先生的那个顾问吧？”
“对，就是他。那家伙时常一个人在村里走来走去，鬼鬼祟祟的。”领队道，“我派了只鸟儿盯着他，看他耍什么把戏。”
“劳您费心了。”
“你怎么这么说？想你一个人在这儿守了数十载，我们这些该负责的人，却在偷懒。”领队道，“这次我们川剧团过来，一定会等那些人都走了以后再下山。”
“那我们又可以多喝几顿酒了。”爷爷笑道。
“对呀——”领队突然一弯腰，伸手抓住了明未的胳膊，把他从戏服堆里拎了出来，“嗨呀，这不是你那小崽子么？”
“未娃子？”爷爷惊讶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想加入川剧团吗？只要你爷爷点头，我们就收你，哈哈哈。”领队和爷爷都大笑起来。
一
“明施主！明施主？”
明未睁开眼，清怀大师一脸惊讶，“明施主最近可有梦见过大火？”
“大火？”明未愣了一下，摇摇头。
清怀大师再看了明未几眼，略有所思。他回头指了指塔里的那个僧人，“这位师父法号净同，之所以在此苦修，只因他始终放不下记忆里的那团野火。明施主的心里，也有一团火，来自过去的火。只有从那团火中走出，你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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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哭笑不得，这几个家伙明摆着还是在取笑他，“我是认真的。开春了，想给家里的人上柱香，保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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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没有回应。明未转念觉得自己很蠢，怎么会向一位在黑暗中面壁苦行的僧人，询问漂亮女子的下落。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楼梯上，木制的楼梯盘旋而上，通往二楼。
“打搅了。”明未小声道向僧人道，跟着转身走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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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说的吗？明未回想起刚刚的声音，虽然中气十足，但略显苍老，像是出自一位得道高僧，而不像这位苍白瘦弱的年轻苦行僧发出的。
“我——我想在塔里找个人——”明未回应道。
“何人？”那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未盯着角落里的僧人，他的嘴唇只在小幅度地张合，明明还是在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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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明未寻不到声源，便朝角落里的僧人鞠了一躬，“我叫明未，住在月茗村，在陆东科技园工作。我找一个女孩，名叫涂子依。”
“涂家的人？”塔门突然大敞，一阵风卷进来。明未被突如起来的光线刺得连眨了几下眼睛，待重新适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高高大大，身披棕袍袈裟，眉毛胡须都白了，俨然一位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我是报国寺主持，法号清怀。”大师的声音铿锵有力，刚刚果然是他在讲话。明未曾听爷爷讲，修为很高的大师说话，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所谓千里传音。
——原来这位便是清怀大师，明未想起老方曾经请他为方荣念过经。
“这里没有涂家人。”大师一字一顿，不容半点质疑，“最近也没有涂家人来过。”
明未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就算涂子依真在这里，也不会叫一位大师撒谎帮她隐瞒。不过让明未觉得奇怪的是，从清怀大师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认识涂家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我搞错了。擅闯佛塔是我不对，我这就离开。”明未向大师鞠了一躬，要往外走。
“明施主且慢。”清怀大师突然一把抓住明未的胳膊，拉他走到阳光下面，刺眼的阳光让明未赶忙伸手挡住眼睛，“施主眼光迷离，看来不久前中过致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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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视阳光可以缓得一时。”
清怀大师伸手往明未背上轻轻一拍，本是揣在在兜里的两张折纸飘落到地。
“果然，果然。”大师不住地点头，“明施主，听贫僧一句劝。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看似美妙和惊奇，过之，就会扎手，久之，就会噬心。任何欲求，都要付出代价。荆棘之花，切莫离得太近，熏香之林，切勿走得太深，迷离之雾，切勿行得太远。”
明未听得莫名其妙。清怀大师想要表达的，跟纪荀安一样，是少掺合涂家的事情吗？他跟涂家其实并无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看到了镜中留影，出于好奇才来寻找涂子依的下落。不过大师表情诚恳，他忙鞠躬还礼，“多谢大师，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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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很毒，回峰村的地表被烤得发烫。躲在大棚车底下的小黑猫抖抖背，伸了个懒腰。明未一蹦一跳地跑上前去，钻到车底。
“你好！”
小黑猫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
“嘿！你叫什么名字？”明未向小黑猫缓缓靠近。快要摸到它时，黑猫突然起身，走到了大棚车的另一边。
明未又跟着爬过去，后面有一堆川剧团的戏服，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就是没见到那只大老虎的衣服。小黑猫呢？明未钻进衣服堆里。
“去山神庙里拜过了？”旁边传来爷爷的声音。
“嗯。今年还是一切照旧。”说话的这人伛偻着背，白发苍苍。明未认得他，他是川剧团的领队，“明三。你觉不觉得这次来村里的那几个商人，有点古怪？”
“你说周老板一行？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
“不，我不是说他。”
“你想说的，是跟着周先生的那个顾问吧？”
“对，就是他。那家伙时常一个人在村里走来走去，鬼鬼祟祟的。”领队道，“我派了只鸟儿盯着他，看他耍什么把戏。”
“劳您费心了。”
“你怎么这么说？想你一个人在这儿守了数十载，我们这些该负责的人，却在偷懒。”领队道，“这次我们川剧团过来，一定会等那些人都走了以后再下山。”
“那我们又可以多喝几顿酒了。”爷爷笑道。
“对呀——”领队突然一弯腰，伸手抓住了明未的胳膊，把他从戏服堆里拎了出来，“嗨呀，这不是你那小崽子么？”
“未娃子？”爷爷惊讶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想加入川剧团吗？只要你爷爷点头，我们就收你，哈哈哈。”领队和爷爷都大笑起来。
一
“明施主！明施主？”
明未睁开眼，清怀大师一脸惊讶，“明施主最近可有梦见过大火？”
“大火？”明未愣了一下，摇摇头。
清怀大师再看了明未几眼，略有所思。他回头指了指塔里的那个僧人，“这位师父法号净同，之所以在此苦修，只因他始终放不下记忆里的那团野火。明施主的心里，也有一团火，来自过去的火。只有从那团火中走出，你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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