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红妖怪
“各位亲朋好友，晚上好！”下午六点零八分，身穿黑马甲的司仪准时站上台子，灯光都聚焦到他身上。大棚里高朋满座，只有最靠近舞台的一张桌子是空的。
“你瞧瞧，男方亲戚都到齐了，涂家人却一个都没来。不知道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同桌的王姨道。
“新年伊始，春暖花开，正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节。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笑逐颜开，共同见证一个最幸福的时刻。”司仪手持话筒，满脸笑容，
“首先，我们邀请新郎官朋友的代表，崔玟凯先生，上来讲几句话。”
穿着一身西服的崔玟凯走到台上，真的是一表人才的衣冠禽兽。
“咳咳。各位朋友，大家好。我跟晓军同班四年。他是我认识的最勤奋，最有才的学生，为我们生物系学生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最有风度的男人，拿去拍偶像剧也绰绰有余。他还是个对感情最真挚，最专一的情种，我们都得向他学习！”
崔玟凯脚踏两只船，还好意思说这个。
“我相信，他和涂”
崔玟凯的声音突然一顿，涂子依的名字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他一手抓住脖子，憋红了脸，连连咳嗽。
大部分宾客还在吵吵嚷嚷并未在意，直到崔玟凯咳得跪在地上，表情痛苦，才慢慢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崔玟凯的咳嗽越来越响，声嘶力竭，声音通过他的麦克风，传到整个大棚的音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让人不寒而栗。台下有两个人连忙拿了水给崔玟凯，他刚喝一口，便喷了出来。
不知为何，见此情形，明未非但不同情，倒觉心里一阵畅快。
“我们子依妹妹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随便叫的？”
伴随清灵的声音，一个婀娜的身影盈盈走上台子，伸手轻轻一拂，从崔玟凯手中拿走了麦克风，
“看来这位崔先生太激动了，我们暂时让他休息一下。”
这位女子穿一身红色的紧身旗袍，勾勒出优美的身姿。
“今天是我们子依妹妹，和她的心上人结婚的日子。子依妹妹是我们涂家的掌上明珠，光这点排场，家里的长辈都不太乐意。”女子朗声道，“这样的良辰吉日，不准备点好酒，好菜，好景怎么行。所以家里特别派我来，邀请大家移步赤尾湾，享用更丰盛的美味，品尝更香醇的美酒，欣赏更怡人的景色，共同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连理的时刻。”
“新人刚刚已被接走。烦请在座的各位能跟随向导，移步位于赤尾湾的正式婚礼现场。其间多有周折，还望多多包涵。”
涂家女子话音一落，大棚里一下子炸了锅。宾客交头接耳，议论这一出变故。站前面的杨阿姨一下子跳了起来，忙找女子问话。
崔玟凯还趴在地上咳嗽，周围的同学都围着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哟，赤尾湾，好地方呀。”老张突然开口道，“我之前就听闻，那是个风景如画，美女如云的洞天福地。可惜平时不对外开放。今天沾了郭晓军婚礼的光，一定得去好好见识见识。”
一听有美女，在座的几个男子立刻附和着要去。明未也想去看看，倒不是因为美女，是他想要看看，这个神秘的涂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
明未跟着同桌的几位宾客走出大棚，一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站在门边，手持一只红色的灯笼，照得她衣服格外鲜艳。女子樱桃嘴，丹凤眼，向过往宾客点头微笑，那笑容就像初春的山茶花。
女子伸出纤纤素手，往边上一指。通往老村的小路旁，站着另一位手持灯笼的红衣女子，正招呼走出大棚的宾客。走近一看，她和大棚边的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是凤眼柳眉，笑容可掬。她一手拎着灯笼，一手顺小路指向老村深处。
老村依旧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看不太远。视线所达最远之处，正好有另一只红灯笼，在黑暗里轻轻摇摆，宛如一只红色的萤火虫。明未跟随宾客走向那灯笼，又是一位红衣女子，颔首低眉，微笑致意。如此宾客被从一只灯笼引向下一只灯笼，穿老村而过，一直走到雨酿河边。
这里是——栈桥？
栈桥前站了一位红衣少女。远端停了一艘篷船，四根木头支起微微弯曲的船篷，船头高高挂了一盏红灯笼，船尾站了一位艄公，手扶两只长桨。
不远处有一艘同样的船，已经载满了客人，向河中央驶去，也有空船向码头缓缓驶来。
往远了看，明未不由呆住了。雾蒙蒙的河道上，虽已看不清船体，但红灯笼一个接一个，不下二三十只，排成了一条红色的长龙。红光映在水里，河上一条龙，河中一条龙，上下舞动，相拥缠绵。
明未沿栈道走上船，里面还挺宽敞，正好装下一桌的客人。坐到船里，才觉船的建造精巧，横梁和栏杆上都有水纹雕花，船篷的前后两端还雕有龙头。借着来自船头的微弱灯光，明未隐隐看到篷顶内部的中央有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好奇地站起来看，那印记像是几只弯曲的叶片簇拥在一起，中间一片最大，两侧各有四片叶子，依次排开，数下来一共九片。
“那是涂家的徽记。”老张道。
把徽记藏在蓬顶，而不是印在灯笼上，或者船体显眼的位置，可见涂家并不想太过张扬。
船一坐满，栈道上的女子轻轻摆手，艄公弯腰一拉船桨，船便离了码头，悠悠荡开去。
“老村荒了以后，便没见有人用过这码头了，没想到还能泊船。”余某道。
“雨酿河曾经可是陆东的交通要道。上连杭州湾，下接黄浦江。明清时候，由徽杭发出的货，经这条河运往长海，不需要绕道京杭大运河。不过这条河呢，水不够深，行不了大船，只能运小规模的货。就注定了它的默默无闻。”老张道，“现在倒好，成了涂家的专属河道。”
“看这阵势，涂家一早就有安排，事先却不透露一点风声。”王姨道。
的确，安排这么多位姑娘引路，又有这么多艘船运送宾客，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准备好的。也许早在婚礼谜题之前，涂家就已经在悄悄着手此事。
“我看了半天，这艄公原来也是位姑娘。”之前同桌的邱某突然指着船尾笑道。
明未跟其他人看过去，艄公头戴斗笠，身着藏青色的布衣，个子不高，胳膊身形十分结实。斗笠下的脸却是唇红肤白，真的是个女子。
“姑娘这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呀？”邱某笑着问，“空了也教教我呗。”
艄公姑娘没有回应，船却突然猛晃了几下，河水砰砰击打船舷，像要掀翻整艘船。宾客生怕掉下河去，赶忙紧紧抓住护栏，不住地惊呼。过了一会儿，船才重新恢复平稳。
看回舱内，明未不禁噗呲一笑。只见邱某半个身子湿透了，打着哆嗦，其他宾客身上却是滴水未沾。艄公姑娘依旧不动声色，一双手在船桨上灵巧的一拨一拉。
刚刚肯定是这姑娘故意动了手脚，不过只让河水打在邱某身上，而不殃及其他人，这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炼成的。明未不由对艄公姑娘心生敬意。
那艄公轻轻一扬手，一块干毛巾准确地落在邱某身上。邱某忙拿起来擦衣服，不敢再讲话。
“小邱你看，艄公教你教得如何？”老张笑道。大家从刚刚的虚惊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清清雨连天，”船尾响起一个轻灵的声音，循声看去，正是来自艄公姑娘的朱唇。字词和着调子，婉转悠扬，顺着河水荡开去。
“微微酿成河，”不远处的红灯笼，缓缓飘来另一阵歌声，想是来自后面一艘船的艄公姑娘。
“夭夭妆弄影，”前面的船上也有歌声传出。
“悠悠伴君侧。”各处船上的歌声连到一起，顺着河水流下去，又转回来，明未听得出了神。
歌声中，船顺着雨酿河，划过了清香的稻田，划过了报国寺的塔影，继续往南划，河道慢慢变宽，水天连成一体。
“赤尾湾。”老张探头往外望，前方河道拐了一个大弯，弯道部分十分开阔，像一个大湖，“之所以叫赤尾湾，就因为弯道的形状，像一条大尾巴。”
“什么的尾巴？”宾客忙问道。
“你们猜。”老张笑得眯起了眼，却不回答。
赤尾，自然说的是红色的尾巴。谁有红色的大尾巴呢？明未想起了夹在红楼梦里的狐狸折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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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春暖花开，正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节。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我们欢聚一堂，笑逐颜开，共同见证一个最幸福的时刻。”司仪手持话筒，满脸笑容，
“首先，我们邀请新郎官朋友的代表，崔玟凯先生，上来讲几句话。”
穿着一身西服的崔玟凯走到台上，真的是一表人才的衣冠禽兽。
“咳咳。各位朋友，大家好。我跟晓军同班四年。他是我认识的最勤奋，最有才的学生，为我们生物系学生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是我见过的最英俊，最有风度的男人，拿去拍偶像剧也绰绰有余。他还是个对感情最真挚，最专一的情种，我们都得向他学习！”
崔玟凯脚踏两只船，还好意思说这个。
“我相信，他和涂”
崔玟凯的声音突然一顿，涂子依的名字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他一手抓住脖子，憋红了脸，连连咳嗽。
大部分宾客还在吵吵嚷嚷并未在意，直到崔玟凯咳得跪在地上，表情痛苦，才慢慢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台上看。
崔玟凯的咳嗽越来越响，声嘶力竭，声音通过他的麦克风，传到整个大棚的音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让人不寒而栗。台下有两个人连忙拿了水给崔玟凯，他刚喝一口，便喷了出来。
不知为何，见此情形，明未非但不同情，倒觉心里一阵畅快。
“我们子依妹妹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随便叫的？”
伴随清灵的声音，一个婀娜的身影盈盈走上台子，伸手轻轻一拂，从崔玟凯手中拿走了麦克风，
“看来这位崔先生太激动了，我们暂时让他休息一下。”
这位女子穿一身红色的紧身旗袍，勾勒出优美的身姿。
“今天是我们子依妹妹，和她的心上人结婚的日子。子依妹妹是我们涂家的掌上明珠，光这点排场，家里的长辈都不太乐意。”女子朗声道，“这样的良辰吉日，不准备点好酒，好菜，好景怎么行。所以家里特别派我来，邀请大家移步赤尾湾，享用更丰盛的美味，品尝更香醇的美酒，欣赏更怡人的景色，共同见证一对新人喜结连理的时刻。”
“新人刚刚已被接走。烦请在座的各位能跟随向导，移步位于赤尾湾的正式婚礼现场。其间多有周折，还望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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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玟凯还趴在地上咳嗽，周围的同学都围着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哟，赤尾湾，好地方呀。”老张突然开口道，“我之前就听闻，那是个风景如画，美女如云的洞天福地。可惜平时不对外开放。今天沾了郭晓军婚礼的光，一定得去好好见识见识。”
一听有美女，在座的几个男子立刻附和着要去。明未也想去看看，倒不是因为美女，是他想要看看，这个神秘的涂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
明未跟着同桌的几位宾客走出大棚，一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站在门边，手持一只红色的灯笼，照得她衣服格外鲜艳。女子樱桃嘴，丹凤眼，向过往宾客点头微笑，那笑容就像初春的山茶花。
女子伸出纤纤素手，往边上一指。通往老村的小路旁，站着另一位手持灯笼的红衣女子，正招呼走出大棚的宾客。走近一看，她和大棚边的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是凤眼柳眉，笑容可掬。她一手拎着灯笼，一手顺小路指向老村深处。
老村依旧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看不太远。视线所达最远之处，正好有另一只红灯笼，在黑暗里轻轻摇摆，宛如一只红色的萤火虫。明未跟随宾客走向那灯笼，又是一位红衣女子，颔首低眉，微笑致意。如此宾客被从一只灯笼引向下一只灯笼，穿老村而过，一直走到雨酿河边。
这里是——栈桥？
栈桥前站了一位红衣少女。远端停了一艘篷船，四根木头支起微微弯曲的船篷，船头高高挂了一盏红灯笼，船尾站了一位艄公，手扶两只长桨。
不远处有一艘同样的船，已经载满了客人，向河中央驶去，也有空船向码头缓缓驶来。
往远了看，明未不由呆住了。雾蒙蒙的河道上，虽已看不清船体，但红灯笼一个接一个，不下二三十只，排成了一条红色的长龙。红光映在水里，河上一条龙，河中一条龙，上下舞动，相拥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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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涂家的徽记。”老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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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坐满，栈道上的女子轻轻摆手，艄公弯腰一拉船桨，船便离了码头，悠悠荡开去。
“老村荒了以后，便没见有人用过这码头了，没想到还能泊船。”余某道。
“雨酿河曾经可是陆东的交通要道。上连杭州湾，下接黄浦江。明清时候，由徽杭发出的货，经这条河运往长海，不需要绕道京杭大运河。不过这条河呢，水不够深，行不了大船，只能运小规模的货。就注定了它的默默无闻。”老张道，“现在倒好，成了涂家的专属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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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安排这么多位姑娘引路，又有这么多艘船运送宾客，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准备好的。也许早在婚礼谜题之前，涂家就已经在悄悄着手此事。
“我看了半天，这艄公原来也是位姑娘。”之前同桌的邱某突然指着船尾笑道。
明未跟其他人看过去，艄公头戴斗笠，身着藏青色的布衣，个子不高，胳膊身形十分结实。斗笠下的脸却是唇红肤白，真的是个女子。
“姑娘这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呀？”邱某笑着问，“空了也教教我呗。”
艄公姑娘没有回应，船却突然猛晃了几下，河水砰砰击打船舷，像要掀翻整艘船。宾客生怕掉下河去，赶忙紧紧抓住护栏，不住地惊呼。过了一会儿，船才重新恢复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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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肯定是这姑娘故意动了手脚，不过只让河水打在邱某身上，而不殃及其他人，这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炼成的。明未不由对艄公姑娘心生敬意。
那艄公轻轻一扬手，一块干毛巾准确地落在邱某身上。邱某忙拿起来擦衣服，不敢再讲话。
“小邱你看，艄公教你教得如何？”老张笑道。大家从刚刚的虚惊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清清雨连天，”船尾响起一个轻灵的声音，循声看去，正是来自艄公姑娘的朱唇。字词和着调子，婉转悠扬，顺着河水荡开去。
“微微酿成河，”不远处的红灯笼，缓缓飘来另一阵歌声，想是来自后面一艘船的艄公姑娘。
“夭夭妆弄影，”前面的船上也有歌声传出。
“悠悠伴君侧。”各处船上的歌声连到一起，顺着河水流下去，又转回来，明未听得出了神。
歌声中，船顺着雨酿河，划过了清香的稻田，划过了报国寺的塔影，继续往南划，河道慢慢变宽，水天连成一体。
“赤尾湾。”老张探头往外望，前方河道拐了一个大弯，弯道部分十分开阔，像一个大湖，“之所以叫赤尾湾，就因为弯道的形状，像一条大尾巴。”
“什么的尾巴？”宾客忙问道。
“你们猜。”老张笑得眯起了眼，却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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