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待暮凉
早上被冻醒，明未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又是赤身露体。昨晚穿的衬衫搭在椅凳上，裤子掉到了椅子下面。再一看手机，已经没电了。
——我是什么时候脱掉衣服，跑到床上来的？闹钟半夜没响么？还是我睡得太死，连闹钟叫不醒我？
而且——肚子又好饿。
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伤疤几乎完全消失了。这么深的一道伤口，血流了足足有一升吧？怎么会两三天就恢复了？
——我的身体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不会真的是还魂吧？明未把手放在左胸，感受自己的心跳——有心跳有呼吸的高级还魂。
一
“嘿，小伙子，食量可以呀。一天只吃一顿饭么？”在明未要第三碗面的时候，老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不照顾你生意么？”明未笑了笑道，“对了，老张，问你个事儿。”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不信我的邪么？”老张用抹布随便擦了把桌子，“什么问题赶紧说，我还有事要忙。”
“你看看——我还活着没？”
“什么？”老张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是在消遣我？”
“不，不，认真的。你能看出我是死是活吗？”明未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我说你——没事吧？”老张歪头看着明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疯掉的老何，“早上还吃这么多——”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响指，“最近你是不是老是觉得很饿？”
——那是当然，我连续两天早上吃了三碗面。中午和晚上吃的更多。
“一到太阳落山就犯困？”老张接着问道。
这次换明未惊讶地看着老张。
“而且——”老张突然走近一步，到明未耳边小声道，“早上起来光着身子？”
明未后退一步，没说出话来。
“嘿嘿，果然是，果然是。”老张得意地搓了搓手。
“果然是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向你解释吗？”老张问道，“这不太像他们的作风呀。”
——向我解释？明未想起了那半张小纸条。
“他们是谁？”明未忙问道。
“他们呀——哎哟，这个可不是我能随便讲的。讲了的话，别说这店开不下去，我自个儿都没法在这儿呆了。”老张停顿一下，“你半夜难道都没醒来过？”
“没有——就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嘿嘿，你想不想醒来看看？”老张笑得不怀好意。
一
老张叫明未下班后早点来川菜店找他，说着便忙去了。
老张所担心的“他们”到底是谁，难道是涂家？那张小纸条，会是涂家人给留的吗？
明未想起仲下弦那天晚上，老丁先是在姗阑紊井，被涂家人下了药，然后跑到了老村。自己被咬之后，昏迷中看到一个长发女孩的身影，姿色跟涂家姑娘不相上下。
会不会是涂家人跟到老村去救了他，给他留下的纸条？
明未匆匆赶到姗阑紊井。早上这里人不多，涂镜桐坐在一处平台上查账。
“仲下弦的那晚匆匆忙忙，没能好好向明先生道谢。如果不是您将霏霏送到这里来，真不知道唐老大的手下会做出什么事。”涂镜桐让服务生准备涂尖，被明未以赶着去上班为由谢绝了。
“镜姨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当时不只我一个人，还有蓝衡之，和何为竹，一起阻止了唐老大的手下。”
听到何为竹的名字。涂镜桐身体一震。
明未讲起何为竹如何拼死抢夺涂霏霏。涂镜桐缓缓站起身来，走了一圈，幽幽道，“那又怎样呢？当年他犯下的错，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在他心里，早已没有我了。”
明未不敢再干涉涂家的家务事，只告知了何为竹住院的地方，便岔开话题。
问及老丁被下药，涂镜桐却摇摇头，说自己并不知情。明未懒得兜圈子，干脆单刀直入，“你有没有给过我什么——纸条一类的东西？”
涂镜桐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看来不是涂镜桐。
会是涂家的其他人吗？涂子依结完婚就度蜜月去了，这几天都不在。涂曲萤跟他就见过一面，并不熟。难道是
明未想起送胖兔笼子的时候，被涂菱花替换掉的地址纸条。这次会不会又是她的恶作剧？
“呀，明未哥哥。你终于肯来找我啦。自那天你离开我家后，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你——最近给我留过小纸条么？”
“咦？原来明未哥哥喜欢这种低调的沟通方式呀，”涂菱花嫣然一笑，“这么一说，还挺浪漫的呢。要不，我今天开始给你写小纸条吧。明未哥哥可要回哦。”
也不是她。
一
今天的上班又跟昨天一样，白天的精神跟打了鸡血一样，中途吃了好几顿饭，快下班了又开始犯困。
到老张店里的时候，汤女士正好在这儿，没有坐下吃饭，而是站着跟老张说话。
明未跟她打了声招呼，心里却在猜想汤女士的真实身份。她应该跟她的儿子汤宁一样，都是蛇若吧？
老张见明未来了，从厨房里拿出一小袋黑漆漆干巴巴的东西，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是我从涂家内部搞来的东西，涂尖的一味，名叫暮凉。保证让你晚上睡不着觉！”
搞了半天，是醒神茶么？
老张似乎看穿明未心头所想，道，“我跟你讲，你可别小看这茶。你那毛病，喝咖啡和浓茶都没用，只有这味涂尖有用。涂家可是从不对外出售。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从特别的渠道买过来。”
“——渠道收了我一百五十。我也不赚你什么钱，一百五十五，这一袋都给你。五块钱当是给我的跑腿费了。”
“一百五十五？”明未瞪大眼睛，“你这不是抢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看看铁观音c碧螺春一类的名茶，这样一小袋得花多少钱？涂尖虽然名气没那么大，但在道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要是真的单独拿出来卖，一袋也得两三百。更别说这一味暮凉，还是非卖品。”老张接着道，“当然，买不买随你。我只是看你这么困扰，给你指条明路。”
明未虽然半信半疑，但困意越来越浓——赌一把吧。他把钱塞到老张手里。
一
回到家，他从袋里倒出一小部分，泡上满满一杯。之前他从未自己泡过茶，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一口喝下去，跟顾山晴泡的味道要差远了，更比不上姗阑紊井的涂尖。
他打开电脑找了几首重金属摇滚，调大音响，还同时玩起了射击游戏，强迫自己睁着眼睛。
一开始还是困得难受，他担心是不是又着了老张的道。
几分钟之后，身上一阵清凉，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大脑也逐渐清醒，困意竟然真的在消散。
——这老张终于靠谱了一回。涂家人确实有些神奇的东西。
窗外的夕阳余晖在一点点消失，明未松了口气，感慨自己终于能挺过黄昏了。
这下该不是什么还魂了吧？
突然间，他听到身上一阵咔咔声，伴随而来的是后背骨骼的磨动，不，不只后背，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动。
他吓了一跳，正想起身，却发现电脑屏幕在离自己远去。键盘和鼠标上的手越来越小，胳膊也在变短，直缩进袖子里。
我——在缩小？
他连忙低头看，脚缩进了裤筒，地上仅剩一双空鞋。再抬头，视线正好跟桌沿平齐，桌子上的东西仿佛大了一圈。
我怎么会——变小了？
t恤的领口直落到胸口下面，外套和裤子都摊在椅凳上。明未脚上一用力，试着站起来，却平衡不了身体，只好伸手搭到桌沿。
这一伸手，他心里戈登一下，眼前出现了两只毛茸茸的黑色东西。
什么东西？
他吓得后退几步，后脚一空，往后掉了下去。
呀，他在空中猛扒几下，椅凳离自己远去。好在后脚很自然地落在了地上，并不疼。他低头一看，下面也有一对长满了黑毛的小桩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长长的毛茸茸的软棍子，在身后摆动。
——这是——一条尾巴！长在我身上的一条尾巴！
顺着尾巴往上，他看到了自己黝黑的后背。
——我了个去。明未深吸一口气。我变成了一只动物。
一
他不能单靠两腿站立，只有手落到地上，才能行走。因为不太习惯，一开始走起来歪歪扭扭，但身体很轻，即使摔倒也不觉得痛。
他边走边观察自己的身体，四肢细长，毛色黝亮，到底是只什么动物？
家里只有洗手台一面镜子，他站在洗手台脚下抬头向上看，起码有三个现在的他那么高。
不过，据说很多小动物的弹跳力比人可要厉害多了。
明未退后几步，突然往前冲刺，同时用后脚一蹬。
身体很僵硬，前爪也不够灵敏，他没够到洗手台沿，便掉了下来。
不过有戏。
他这次没有再退，而是伸长脖子，轻轻一蹬腿，同时张开前肢，舒展身体。
上来了。
他屏住呼吸，趴到镜子前面，一张黑色的毛茸茸的面孔出现在镜子里，琥珀色的眸子，竖起的耳朵，长长的胡须在嘴边轻轻摆动。
天，我变成了一只猫，一只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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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么时候脱掉衣服，跑到床上来的？闹钟半夜没响么？还是我睡得太死，连闹钟叫不醒我？
而且——肚子又好饿。
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伤疤几乎完全消失了。这么深的一道伤口，血流了足足有一升吧？怎么会两三天就恢复了？
——我的身体肯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不会真的是还魂吧？明未把手放在左胸，感受自己的心跳——有心跳有呼吸的高级还魂。
一
“嘿，小伙子，食量可以呀。一天只吃一顿饭么？”在明未要第三碗面的时候，老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不照顾你生意么？”明未笑了笑道，“对了，老张，问你个事儿。”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不信我的邪么？”老张用抹布随便擦了把桌子，“什么问题赶紧说，我还有事要忙。”
“你看看——我还活着没？”
“什么？”老张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是在消遣我？”
“不，不，认真的。你能看出我是死是活吗？”明未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我说你——没事吧？”老张歪头看着明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疯掉的老何，“早上还吃这么多——”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响指，“最近你是不是老是觉得很饿？”
——那是当然，我连续两天早上吃了三碗面。中午和晚上吃的更多。
“一到太阳落山就犯困？”老张接着问道。
这次换明未惊讶地看着老张。
“而且——”老张突然走近一步，到明未耳边小声道，“早上起来光着身子？”
明未后退一步，没说出话来。
“嘿嘿，果然是，果然是。”老张得意地搓了搓手。
“果然是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向你解释吗？”老张问道，“这不太像他们的作风呀。”
——向我解释？明未想起了那半张小纸条。
“他们是谁？”明未忙问道。
“他们呀——哎哟，这个可不是我能随便讲的。讲了的话，别说这店开不下去，我自个儿都没法在这儿呆了。”老张停顿一下，“你半夜难道都没醒来过？”
“没有——就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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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张叫明未下班后早点来川菜店找他，说着便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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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想起仲下弦那天晚上，老丁先是在姗阑紊井，被涂家人下了药，然后跑到了老村。自己被咬之后，昏迷中看到一个长发女孩的身影，姿色跟涂家姑娘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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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姨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当时不只我一个人，还有蓝衡之，和何为竹，一起阻止了唐老大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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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讲起何为竹如何拼死抢夺涂霏霏。涂镜桐缓缓站起身来，走了一圈，幽幽道，“那又怎样呢？当年他犯下的错，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在他心里，早已没有我了。”
明未不敢再干涉涂家的家务事，只告知了何为竹住院的地方，便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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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镜桐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看来不是涂镜桐。
会是涂家的其他人吗？涂子依结完婚就度蜜月去了，这几天都不在。涂曲萤跟他就见过一面，并不熟。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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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还是困得难受，他担心是不是又着了老张的道。
几分钟之后，身上一阵清凉，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大脑也逐渐清醒，困意竟然真的在消散。
——这老张终于靠谱了一回。涂家人确实有些神奇的东西。
窗外的夕阳余晖在一点点消失，明未松了口气，感慨自己终于能挺过黄昏了。
这下该不是什么还魂了吧？
突然间，他听到身上一阵咔咔声，伴随而来的是后背骨骼的磨动，不，不只后背，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动。
他吓了一跳，正想起身，却发现电脑屏幕在离自己远去。键盘和鼠标上的手越来越小，胳膊也在变短，直缩进袖子里。
我——在缩小？
他连忙低头看，脚缩进了裤筒，地上仅剩一双空鞋。再抬头，视线正好跟桌沿平齐，桌子上的东西仿佛大了一圈。
我怎么会——变小了？
t恤的领口直落到胸口下面，外套和裤子都摊在椅凳上。明未脚上一用力，试着站起来，却平衡不了身体，只好伸手搭到桌沿。
这一伸手，他心里戈登一下，眼前出现了两只毛茸茸的黑色东西。
什么东西？
他吓得后退几步，后脚一空，往后掉了下去。
呀，他在空中猛扒几下，椅凳离自己远去。好在后脚很自然地落在了地上，并不疼。他低头一看，下面也有一对长满了黑毛的小桩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长长的毛茸茸的软棍子，在身后摆动。
——这是——一条尾巴！长在我身上的一条尾巴！
顺着尾巴往上，他看到了自己黝黑的后背。
——我了个去。明未深吸一口气。我变成了一只动物。
一
他不能单靠两腿站立，只有手落到地上，才能行走。因为不太习惯，一开始走起来歪歪扭扭，但身体很轻，即使摔倒也不觉得痛。
他边走边观察自己的身体，四肢细长，毛色黝亮，到底是只什么动物？
家里只有洗手台一面镜子，他站在洗手台脚下抬头向上看，起码有三个现在的他那么高。
不过，据说很多小动物的弹跳力比人可要厉害多了。
明未退后几步，突然往前冲刺，同时用后脚一蹬。
身体很僵硬，前爪也不够灵敏，他没够到洗手台沿，便掉了下来。
不过有戏。
他这次没有再退，而是伸长脖子，轻轻一蹬腿，同时张开前肢，舒展身体。
上来了。
他屏住呼吸，趴到镜子前面，一张黑色的毛茸茸的面孔出现在镜子里，琥珀色的眸子，竖起的耳朵，长长的胡须在嘴边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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