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问清明
刘女士趴在地上，看着那堆火愣了一会儿，才如梦方醒般爬起来。
所幸筋骨没有受伤，只是崴到了脚。她连忙向明未道谢。
火堆快要烧完了，刘女士的表情失落，收拾了下东西，一瘸一拐往山下走。
明未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跟上去，小瓷瓶还攥在手里。
火堆旁边剩了几张没烧掉的纸。他捡起来看，就是普通的黄色纸钱，中间有三道弯弯的缝隙。
我——为什么会看到爷爷？
一
明未拿着小瓶子回到宠物店的时候，顾山晴正和赫文说些什么。顾山晴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顺着墙边的笼子一个个指过去。每指到一个笼子，说几句话，赫文跟着点两下头。
虽然赫文比顾山晴高了一个头，但气势上却低了一大截。看着像是女老师在指导男学生。
“这是秦千的仓鼠，千万不能喂太多，晚上要注意给它保暖。”
“王亚回的猫，必须放在这个位置，挪谁的笼子都不能挪它的。它对位置很敏感，一动就会叫。”
明未之前就发现，他俩每次单独在一起，都是这番情形。赫文还会挠挠头，咧嘴笑着，抑或是圈圆了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俩就应该换换，顾山晴做店长，赫文做兼职。
“你真的都记住了？”顾山晴偏着头，怀疑地看着赫文。
“应该——问题不大。”赫文挠挠头，“你后天就会回来吧？”
“是大后天！”
“好，好。”赫文笑道。
一
“你最近不来宠物店了？”明未问顾山晴道。
“明天就是清明了。得回老家扫墓，顺便跟中学同学聚聚。你呢？有要祭奠的人吗？”
“都在老家，不太方便回去。”明未脑海里却浮现出爷爷的影子。
爷爷就葬在回峰村。明未记得，爷爷的追悼会上，来了好多人。不只是回峰村，方圆几十里外的北崖村c角头村c秭齐镇都派人来了，听说还有人专程从朔京和江南赶来。明未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认识爷爷，原来爷爷不只是个会讲故事的爷爷。
明未白天都在爷爷的灵柩跟前站着，陪他一起的，还有那只小黑猫。晚上，那个跑龙套的小女孩也会过来。
爷爷刚去世的前三天，明未哭得跟泪人似的，家里人怎么安慰他也没用。站一旁的小女孩，却一直呆呆站着，不哭，也不说话。
到第三天的时候，明未终于不哭了。女孩突然递过来一件东西。
“爷爷给你的。”她开口道。
明未看着这东西，哇一声又哭起来。
一
明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还是那几句叮嘱，爸爸还是那几点注意。
他不禁开口问了句，“你们会去给爷爷扫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会儿。
“今年应该不会去。到秭齐镇的高铁还没通。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我——我昨晚梦到他老人家了。”明未道。
“是嘛？你可以买点儿纸给爷爷烧烧。还记得吗？小时候爷爷可喜欢你了，你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天天抱着你讲故事——”
我当然记得。明未握着电话不作声。
“嗨，你现在跟他讲这些做什么。”爸爸打岔道，“你要是工作忙，不烧也没事。我们会帮你烧的。”
“爸，爷爷是因为什么去世的？”明未不禁开口问道。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半会儿。
“不是跟你讲过好多遍了嘛，你爷爷肺上有病，再加上年龄大了。”
“肺上有什么病？”明未眼前浮现出那片火海。
“他——年轻时候肺就不太好，烟抽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生硬，“你记得吗，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在病床前守了好几天。”
是吗？明未在脑海里苦苦搜寻，却找不到这段记忆。
“好了好了，明天放假，好好休息。工作再加把劲啊。”
他拼命往前想，爷爷去世前后的记忆，依旧支离破碎。
一
“未娃子！明未！”
雪白的房间，一个穿蓝大褂的叔叔刚走，旁边站着爸爸和妈妈，妈妈眼里晃动了泪花。
“没事了，没事了。”
明未只觉得嗓子痛得厉害，头也沉沉的。
他微微扭头，床头堆满了水果零食。
等一下。
那是什么？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面绘了青色的山水。
一
一大早起来，明未看着镜子，头发乱成一团，目光黯淡，眼角上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如果我找到杨昆，是不是就能揭开记忆里的真相？
一
“张师傅，你老家不是在蜀中吗？不回家祭祖什么的？”川菜店里的客人问道。
“回去一趟，少挣三天的钱。”老张道，“就去暖馨坡上烧烧得了。”
“你说的是不是暖馨坡上的共冢岗？为什么月茗村的人，都去那儿烧纸？”
“你刚来这儿不久吧？”老张瞥了那人一眼道，“传说很早以前，月茗村北并没有什么暖馨坡。有个富豪，和亡妻同葬大墓，才堆起了那座小丘陵。”
“坡上栽了一片林，叫连枝林，又立了一座塔，叫共冢塔。”
“此后，凡是成双入对死的，都葬到坡上。祭奠的人，都到塔里烧香。”
“几百年过去，林子小了，就剩顶上一片。塔也倒了，塔身落了一地，那块地寸草不生，被称为共冢岗。”
原来昨天刘女士烧纸的地方，就是共冢岗。那些巨石，其实是以前的塔身么？
“虽然没人再在坡上修坟了，不过在坡上祭奠先人的习俗，还是留了下来。”
老张今天竟然没趁此机会故弄玄虚，真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对了张师傅，我今天也得向您请半天假。”汤曼琴走了过来。
“哦，你要去祭奠亡夫吧？没问题没问题，请两天都没事。不扣工资。”
“张师傅您人真好。我就请半天。我们也不回老家，就去暖馨坡上祭拜一下。去年我是自己偷偷买了纸钱，去孩子他爸的坟上烧。现在汤宁既然知道他父亲去世的事情了，我想带他一起去拜拜。”汤曼琴道。
“应该的应该的。烧纸也要注意安全，共冢岗上头碎石多，带了孩子别摔着。”
也难得见到老张如此温柔的一面。
汤曼琴连连道谢，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大袋子。袋子的外包装呈绿色，上面画了许多向日葵。
这不是汤女士拿的袋子么？
里面也装的纸钱？
明未忙问汤曼琴这是哪儿来的。
“这个呀，”汤曼琴犹豫了一下，凑到明未耳边低声道，“是暮醇街的花店。”
一
花店？
明未拿出刘女士留下的那几张纸钱反复看。
每张纸钱的左下角，都有一小片印记，颜色较浅，不仔细看还分辨不出来。
他把纸钱举到灯下面，灯光从那片印记里透出来。
那印记像一簇张开的火焰，两边各有四道焰尾，围着中间一道焰尾。
明未想起了涂子依婚礼时候，去往赤尾湾的船篷顶部，也是这样的标记。
这纸钱，难道是涂家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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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筋骨没有受伤，只是崴到了脚。她连忙向明未道谢。
火堆快要烧完了，刘女士的表情失落，收拾了下东西，一瘸一拐往山下走。
明未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跟上去，小瓷瓶还攥在手里。
火堆旁边剩了几张没烧掉的纸。他捡起来看，就是普通的黄色纸钱，中间有三道弯弯的缝隙。
我——为什么会看到爷爷？
一
明未拿着小瓶子回到宠物店的时候，顾山晴正和赫文说些什么。顾山晴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顺着墙边的笼子一个个指过去。每指到一个笼子，说几句话，赫文跟着点两下头。
虽然赫文比顾山晴高了一个头，但气势上却低了一大截。看着像是女老师在指导男学生。
“这是秦千的仓鼠，千万不能喂太多，晚上要注意给它保暖。”
“王亚回的猫，必须放在这个位置，挪谁的笼子都不能挪它的。它对位置很敏感，一动就会叫。”
明未之前就发现，他俩每次单独在一起，都是这番情形。赫文还会挠挠头，咧嘴笑着，抑或是圈圆了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俩就应该换换，顾山晴做店长，赫文做兼职。
“你真的都记住了？”顾山晴偏着头，怀疑地看着赫文。
“应该——问题不大。”赫文挠挠头，“你后天就会回来吧？”
“是大后天！”
“好，好。”赫文笑道。
一
“你最近不来宠物店了？”明未问顾山晴道。
“明天就是清明了。得回老家扫墓，顺便跟中学同学聚聚。你呢？有要祭奠的人吗？”
“都在老家，不太方便回去。”明未脑海里却浮现出爷爷的影子。
爷爷就葬在回峰村。明未记得，爷爷的追悼会上，来了好多人。不只是回峰村，方圆几十里外的北崖村c角头村c秭齐镇都派人来了，听说还有人专程从朔京和江南赶来。明未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认识爷爷，原来爷爷不只是个会讲故事的爷爷。
明未白天都在爷爷的灵柩跟前站着，陪他一起的，还有那只小黑猫。晚上，那个跑龙套的小女孩也会过来。
爷爷刚去世的前三天，明未哭得跟泪人似的，家里人怎么安慰他也没用。站一旁的小女孩，却一直呆呆站着，不哭，也不说话。
到第三天的时候，明未终于不哭了。女孩突然递过来一件东西。
“爷爷给你的。”她开口道。
明未看着这东西，哇一声又哭起来。
一
明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还是那几句叮嘱，爸爸还是那几点注意。
他不禁开口问了句，“你们会去给爷爷扫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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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你可以买点儿纸给爷爷烧烧。还记得吗？小时候爷爷可喜欢你了，你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天天抱着你讲故事——”
我当然记得。明未握着电话不作声。
“嗨，你现在跟他讲这些做什么。”爸爸打岔道，“你要是工作忙，不烧也没事。我们会帮你烧的。”
“爸，爷爷是因为什么去世的？”明未不禁开口问道。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半会儿。
“不是跟你讲过好多遍了嘛，你爷爷肺上有病，再加上年龄大了。”
“肺上有什么病？”明未眼前浮现出那片火海。
“他——年轻时候肺就不太好，烟抽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生硬，“你记得吗，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你在病床前守了好几天。”
是吗？明未在脑海里苦苦搜寻，却找不到这段记忆。
“好了好了，明天放假，好好休息。工作再加把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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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未娃子！明未！”
雪白的房间，一个穿蓝大褂的叔叔刚走，旁边站着爸爸和妈妈，妈妈眼里晃动了泪花。
“没事了，没事了。”
明未只觉得嗓子痛得厉害，头也沉沉的。
他微微扭头，床头堆满了水果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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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
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上面绘了青色的山水。
一
一大早起来，明未看着镜子，头发乱成一团，目光黯淡，眼角上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如果我找到杨昆，是不是就能揭开记忆里的真相？
一
“张师傅，你老家不是在蜀中吗？不回家祭祖什么的？”川菜店里的客人问道。
“回去一趟，少挣三天的钱。”老张道，“就去暖馨坡上烧烧得了。”
“你说的是不是暖馨坡上的共冢岗？为什么月茗村的人，都去那儿烧纸？”
“你刚来这儿不久吧？”老张瞥了那人一眼道，“传说很早以前，月茗村北并没有什么暖馨坡。有个富豪，和亡妻同葬大墓，才堆起了那座小丘陵。”
“坡上栽了一片林，叫连枝林，又立了一座塔，叫共冢塔。”
“此后，凡是成双入对死的，都葬到坡上。祭奠的人，都到塔里烧香。”
“几百年过去，林子小了，就剩顶上一片。塔也倒了，塔身落了一地，那块地寸草不生，被称为共冢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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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要去祭奠亡夫吧？没问题没问题，请两天都没事。不扣工资。”
“张师傅您人真好。我就请半天。我们也不回老家，就去暖馨坡上祭拜一下。去年我是自己偷偷买了纸钱，去孩子他爸的坟上烧。现在汤宁既然知道他父亲去世的事情了，我想带他一起去拜拜。”汤曼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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