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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死去的自己(一)

  “你什么时候死的。”带着凝重,李沐心顺着男子的话语开始慢慢的窥探他的心理世界。

  “我不知道,好像很久很久了。很多东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我快要完全忘记了。”有些害怕和慌乱的,男子伸手紧紧握住了李沐心的一只手掌,有些祈求着的说着,“李医生,我求求你,在我快要忘记一切的时候,让我再看看我的孩子和妻子一眼,好吗?”

  李沐心看着男子,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而男子的眼角也开始有眼泪浸湿。

  “你的妻子陈小琴和儿子刘成不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的吗?”感受着男子双手的温度和力度,不知为何,李沐心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极低,仿佛真的在和眼前的男子诀别一般。

  “不,他们不是我的妻儿。我的妻子章,章什么呢,章什么呢··”使劲儿的抓着头部,男子用力的想着,“对了,对了,我们还有个儿子,还有儿子,叫大彤,不对,不对,叫什么彤呢,什么彤了··”有些哽咽的,男子开始用手锤着自己的脑袋来。

  “你怀中的是什么东西?”感受到男子情绪有些失控,原本想要上前阻止,却看到了男子怀中露出了一张白纸来,透过白纸,李沐心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什么?”瞬间,男子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开来,看着从自己怀中漏出来的白纸,男子有些兴奋的说着,“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记得的东西越来越模糊了,但我每天都提醒自己,有些东西不能忘,绝不能忘记,所以,从前些时日开始,我便把一些还算清晰的记忆记录下来。”

  说着,男子拿起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来,开始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我不是刘林木,虽然我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但我记得自己的手中总是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四周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时常能感受到一些光亮闪过,也能时常听到一些刺耳的声音,像人的争吵,又像是某种机器的轰鸣。”

  “很久很久之后,当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会在黑暗中牵引着我,我感受到那只手心传来的温柔,每次感受到这只手心,我所有的无助和担忧都会消失。”

  “那只手牵着我到了一个地方,打开了一扇门。我感受到门内有个人在等着我。可当我跨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眼前又变成了一片黑暗,那只手也开始变得冰凉起来。我呼叫着,嘶吼着,直到一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我没有听错,是爸爸,是叫着爸爸。”

  听着男子的诉说,仿若置身于地狱一般,李沐心开始在男子的言语中寻找着有利于自己进一步了解病人的东西来。“按照你的说法,如果你已经死了,那么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呢?”

  “是刘林木。”

  “那么你呢?”有些哭笑不得的,李沐心对着男子说道。

  “我不是刘林木。”

  “那你是谁?”有些无奈的,李沐心问着。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若不是还写了一些东西放在这张纸上,恐怕我连今天到你这里来的目的都会忘记。李医生,求求你,希望你能在我完全消失的时候,让我知道我自己是谁,也让我最后再感受一次那种温柔。”

  “额”看着男子,李沐心顿了顿,然后走出了工作室,拨通了刘林木家属的电话。眼前的男子,除了病例上患有的精神分裂之外,还极有可能患有臆想症,而且患病的程度有些深,如果需要进一步治疗,还需要征得家属的同意。

  “喂,你好,请问是陈小琴吗。”

  “喂,你好,我是,请问您是哪位?”电话的一端,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和刘林木有些相似,都带有一些恐惧。

  “你好,我是沐心诊所的医生李沐心,您丈夫刘林木正在我们这里接受心理治疗。通过短暂的了解,他恐怕病的不轻,需要为他制定一套完整的修复计划··”

  “李医生,他不是我的丈夫。”没等李沐心介绍完毕,妇女有些哽咽的说着。

  “他不是刘林木吗?”有些疑惑的,李沐心继续问着。

  “他是刘林木,但他不是我的丈夫。”

  “你能说得明白一些吗,我有点蒙了。”连续两次遇到这种绞尽脑汁的回答来,让李沐心有些头疼起来。

  “这么说吧,李医生。”哽咽了一些,妇女继续说着,“简单来说,他虽然拥有和我丈夫一模一样的身体,但这个身体当中的人并不是我的丈夫。”

  “你的意思是,这个身体是你丈夫的,但你丈夫身体里的灵魂并不是你丈夫的。”听着妇女的诉说,李沐心立刻想到了某些科幻剧中的片段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妇女情绪有些波动的说着。

  “不可能。”李沐心斩钉截铁的说着,在物质世界里,类似于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绝不可能存在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可以附体的灵魂。

  “我一开始也期望着这不是真的。”说着,李沐心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细声的哭泣声来,“一年前,我带着林木去做了脑部手术,切除了林木脑内的一个囊快儿,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也很成功。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之后,我便带着林木回家休养去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间段开始的吧。”

  说着,妇女开始陷入了回忆当中,在家休养的时间里,她发现刘林木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林木从来不抽烟,可自从回家之后,他便喜欢一个人坐在阳台边上抽烟。虽然我有些纳闷他何时学会抽烟的,但我还是没太在意。每晚入睡前,他总是会下意识的给我盖上被子,这是我们相处十几年来形成的一种默契,可回来之后他完全忘记了。最让我害怕和惊讶的是,一次用餐的时候,我略过他的眼神,刚好迎来他的目光,那道目光我现在都还记得,陌生而冰冷,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慢慢的怀疑,他有可能不是我的丈夫刘林木。”

  “我们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平常的时间都在姥姥家度过,每到周末孩子回家的时候,林木总会第一时间将它抱在怀里。可从医院回来之后,林木虽然也会抱着孩子,但看孩子的眼神当中,少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连孩子都下意识的从林木身上逃下来。”

  “你有跟医生反应过这种情况吗?”按照陈小琴的叙述,刘林木表现出来的病症和人格分裂有些相似,但即便是人格分裂,潜意识里有些下意识的行为动作始终无法改变,但刘林木好像真的完全换了一个人。

  “我反映过,但医生说可能是手术之后的一些后遗症,应该很快就会消失。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林木越来越陌生了,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粗暴,我有些害怕了。后来我和孩子一起搬到了奶奶家,至今我都没敢回家。”

  “你有没有想过刘林木真的是病了呢。”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李沐心还是尝试着问着。

  “可能吧。”有些无助和无奈的,陈小琴说着,“我请了医生给他诊断,请了巫师给他驱鬼,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我都用到了,可他依旧没有改变过来,他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和陌生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不管坐在我面前的是不是你的丈夫,我都会用尽全力去治好他。”

  “我只是想找回我的丈夫。”简单的说了一句之后,陈小琴挂断了电话,李沐心能感受到电话的那一端,连接着的是怎样一颗无助而孤寂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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