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无家可归
毅儿手拿没吃完的面包，蹑手蹑脚来到窗前，顺着沙包间的缝隙向窗外看。
苏福祥跟罗烈花也被好奇心强烈驱使着，忍不住步儿子后尘，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台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夫妻俩来到窗前，蹲在毅儿的身后，隔着沙袋向窗外看。
外面的景象跟刚进楼时相比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地裂山崩了一般，又如山崩海啸了一样，仿佛地球被下了油锅似的。
外面风雨交加，天上布满厚厚的云层，黑黢黢的，天色比晴天时暗很多。
一家三口眼瞅着一辆正在行驶的摩托车被风刮倒，车主被摔出好远。车主欲扶起摩托车，但路面湿滑，逆风扶风力大于人力，扶不起来，顺风扶则人车在巨大风力的作用下被风吹得在路面上滑行，始终未能奏效。
摩托车和车主被风吹得消失在建筑物的后面。
紧接着，狂风把楼前的板房卷起一丈多高，风卷残云般抛向空中，顷刻间楼前啥也不剩了。
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路对面加油站的彩钢瓦顶棚被风掀翻，重重地摔在路边的旷野上。
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罗烈花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众人被她的尖叫声惊动了，纷纷来到窗前察看。
正当人们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声巨响在人们头顶炸响。这声响不啻晴天霹雳，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金属状物件凌空飞起，重重地砸在楼前的空地上，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楼顶的塔吊被风吹毁坠地。
一家人回到原处。惊魂未定的罗烈花带着哭腔说道：“没想到这么大的风，菜市场的板房一定也吹得不剩啥了，今后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福祥没搭她的茬，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罗烈花则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以后总不能睡露天地吧？”她戚戚然说道，“好不容易找个存身的地方，一场台风就无家可归了。”
苏福祥不言语，任凭她喋喋不休。
“要知道这么难，当初就不该出来。”罗烈花懊悔地说，“原来一个孩子还好些，条件不好他一个受罪，现在又多了个暖儿。明知条件不好就不应该捡人家，现在让人家孩子跟着受罪。”
“好了，别说了！”苏福祥被说得火起，断喝一声道，“就你一家难啊？！范家跟柳家还不都一样，也没见人家怨天怨地的。”
这一声还真好使，罗烈花立刻就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苏福祥觉得这样呵斥媳妇儿有点儿过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遇事应该让她感到有依靠，她毕竟是女人。”他心想，“应该让她宽心才是。”
“记得出来时，你比我坚决。”苏福祥跟自个媳妇儿聊起了天，“怎么现在反倒后悔了？”
“还不是因为遇到的事儿太多了。”罗烈花委屈地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都是一道迈不过的坎儿。”
“别担心。”苏福祥劝道，“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学电影里的台词，安慰罗烈花道。
丈夫的话让罗烈花感到释然，她看了一眼臂弯里的暖儿，又看了一眼毅儿，觉得丈夫说的都对，“为了这一对儿女，也得坚强地面对眼前的困难。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到城里，就没有退路了，就是再难也得顽强地向前走。”她心下想。
他们把两个孩子哄睡，自己也早早睡下了。本来八c九点钟不到睡觉的时间，往常非忙到十一点才睡不可，但无事可做不如趁早睡，明早还有事情要做。
他们睡下了，但心却不安稳，不晓得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继续刮台风，还需在黑咕隆咚的毛坯楼里苦待时日，还是台风停了需另找住处？
“无论是哪种情况，但愿都不会流落街头。”
他们睡下了，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带着对前途的惴惴不安。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苏福祥第一个到外面探风声，发现风小了不少，天也晴了，风速已降低到正常值范围内。
他大喊一声，“台风过去了！”楼里的人们被他的一声喊叫惊醒了，纷纷到外面察看。
众人见台风这么快就过去了，高兴的纷纷议论起来。
“谢天谢地！本次台风来得急，走得快，不然的话，怕是要影响工程进度了。”
“台风一般要刮几天？”苏福祥茫然不知，懵懂地问。
“一般两三天才过去。长的要一星期左右，短的十二小时就减弱，一天就结束，像本次这样。”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这要看生成的条件，如果发生时遇弱冷空气，登陆时遇山地阻挡，就会造成台风滞留，至少要一星期才结束；如果台风登陆遭遇强冷空气，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减弱消失，本次台风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众人在外面科普了一下台风知识，慢慢就聊到重建家园的正题儿上了。
“台风是过去了，可我们住的地方没了。单身的还好办些，住楼里，可拖家带口的怎么办？”
“拖家带口的也可以住楼里嘛，有什么不可以？”
“就算可以，也不是常事儿，大楼早晚有竣工的那一天，总不能赖在楼里不走吧，甲方也不干啊。”
“大楼什么时候竣工？”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公示板，“半月后竣工，半月后工程移交甲方。”他说。
“就是说我们还能住半个月，那半个月以后怎么办？”
“那就只好把板房再建起来。”
“再建板房也不是长久之计，台风一来又给刮跑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倒想给咱们建筑工建一栋自己的住宅楼，可那现实吗？盖楼的住不起楼，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我不说你也知道。”
大家呛呛来呛呛去，也没有太好的主意。
“现在我们做什么？”
“抢修设备，恢复生产，工期一天也耽误不得，没看塔吊被风刮倒了吗？”
“是啊，从长计议，楼里不耽误住人，等条件具备再安置家属。”
正说着呢，工程指挥部的领导来到大家中间。
“大家说的很好啊！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恢复生产，耽误工期是要交罚金的，大家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谁也不想年终拿不到或少拿工钱。”
工地上的建筑工都是农民工，到城里来就为赚钱养家糊口，老人需要赡养，孩子需要交学费，一听说耽误工期后果这么严重，不用动员，立刻投入抢修设备恢复生产的热潮之中。
苏福祥被安排去抢修塔吊，他一面工作，一面心事重重地想出路。住处问题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不想是不行的，这是一个完全归个人解决的问题，建筑工程队是不管职工住房问题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烈花提到房子的问题，问苏福祥有没有办法，在得到否定回答后，罗烈花决定回菜市场看看板房是否还存在。
“亏你想得出，”苏福祥呛她道，“塔吊都吹断了，你那板房还能有吗？楼前的板房被吹上天你也不是没看到。”
“那怎么办？”罗烈花急了，“总不能半个月以后大楼交工，我们住露天地去吧。冬天快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大人受得了，孩子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苏福祥一脑门子官司，他不再用范家和柳家也没房子住来搪塞罗烈花了。他感觉房子是一个大问题，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大问题，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房子问题理应男人解决。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福祥一面在工地上干活，一面寻找解决房子问题的机会。
他发现别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搬进毛坯楼里的人家依然还住毛坯楼，似乎住房问题的解决遥遥无期。
老范来看过苏家一家三口几回，也只是安慰，并没给出解决住房问题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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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福祥跟罗烈花也被好奇心强烈驱使着，忍不住步儿子后尘，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台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夫妻俩来到窗前，蹲在毅儿的身后，隔着沙袋向窗外看。
外面的景象跟刚进楼时相比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地裂山崩了一般，又如山崩海啸了一样，仿佛地球被下了油锅似的。
外面风雨交加，天上布满厚厚的云层，黑黢黢的，天色比晴天时暗很多。
一家三口眼瞅着一辆正在行驶的摩托车被风刮倒，车主被摔出好远。车主欲扶起摩托车，但路面湿滑，逆风扶风力大于人力，扶不起来，顺风扶则人车在巨大风力的作用下被风吹得在路面上滑行，始终未能奏效。
摩托车和车主被风吹得消失在建筑物的后面。
紧接着，狂风把楼前的板房卷起一丈多高，风卷残云般抛向空中，顷刻间楼前啥也不剩了。
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路对面加油站的彩钢瓦顶棚被风掀翻，重重地摔在路边的旷野上。
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罗烈花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众人被她的尖叫声惊动了，纷纷来到窗前察看。
正当人们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声巨响在人们头顶炸响。这声响不啻晴天霹雳，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金属状物件凌空飞起，重重地砸在楼前的空地上，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楼顶的塔吊被风吹毁坠地。
一家人回到原处。惊魂未定的罗烈花带着哭腔说道：“没想到这么大的风，菜市场的板房一定也吹得不剩啥了，今后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福祥没搭她的茬，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罗烈花则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以后总不能睡露天地吧？”她戚戚然说道，“好不容易找个存身的地方，一场台风就无家可归了。”
苏福祥不言语，任凭她喋喋不休。
“要知道这么难，当初就不该出来。”罗烈花懊悔地说，“原来一个孩子还好些，条件不好他一个受罪，现在又多了个暖儿。明知条件不好就不应该捡人家，现在让人家孩子跟着受罪。”
“好了，别说了！”苏福祥被说得火起，断喝一声道，“就你一家难啊？！范家跟柳家还不都一样，也没见人家怨天怨地的。”
这一声还真好使，罗烈花立刻就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苏福祥觉得这样呵斥媳妇儿有点儿过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遇事应该让她感到有依靠，她毕竟是女人。”他心想，“应该让她宽心才是。”
“记得出来时，你比我坚决。”苏福祥跟自个媳妇儿聊起了天，“怎么现在反倒后悔了？”
“还不是因为遇到的事儿太多了。”罗烈花委屈地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都是一道迈不过的坎儿。”
“别担心。”苏福祥劝道，“会有的，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学电影里的台词，安慰罗烈花道。
丈夫的话让罗烈花感到释然，她看了一眼臂弯里的暖儿，又看了一眼毅儿，觉得丈夫说的都对，“为了这一对儿女，也得坚强地面对眼前的困难。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来到城里，就没有退路了，就是再难也得顽强地向前走。”她心下想。
他们把两个孩子哄睡，自己也早早睡下了。本来八c九点钟不到睡觉的时间，往常非忙到十一点才睡不可，但无事可做不如趁早睡，明早还有事情要做。
他们睡下了，但心却不安稳，不晓得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继续刮台风，还需在黑咕隆咚的毛坯楼里苦待时日，还是台风停了需另找住处？
“无论是哪种情况，但愿都不会流落街头。”
他们睡下了，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带着对前途的惴惴不安。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苏福祥第一个到外面探风声，发现风小了不少，天也晴了，风速已降低到正常值范围内。
他大喊一声，“台风过去了！”楼里的人们被他的一声喊叫惊醒了，纷纷到外面察看。
众人见台风这么快就过去了，高兴的纷纷议论起来。
“谢天谢地！本次台风来得急，走得快，不然的话，怕是要影响工程进度了。”
“台风一般要刮几天？”苏福祥茫然不知，懵懂地问。
“一般两三天才过去。长的要一星期左右，短的十二小时就减弱，一天就结束，像本次这样。”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区别？”
“这要看生成的条件，如果发生时遇弱冷空气，登陆时遇山地阻挡，就会造成台风滞留，至少要一星期才结束；如果台风登陆遭遇强冷空气，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减弱消失，本次台风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众人在外面科普了一下台风知识，慢慢就聊到重建家园的正题儿上了。
“台风是过去了，可我们住的地方没了。单身的还好办些，住楼里，可拖家带口的怎么办？”
“拖家带口的也可以住楼里嘛，有什么不可以？”
“就算可以，也不是常事儿，大楼早晚有竣工的那一天，总不能赖在楼里不走吧，甲方也不干啊。”
“大楼什么时候竣工？”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公示板，“半月后竣工，半月后工程移交甲方。”他说。
“就是说我们还能住半个月，那半个月以后怎么办？”
“那就只好把板房再建起来。”
“再建板房也不是长久之计，台风一来又给刮跑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倒想给咱们建筑工建一栋自己的住宅楼，可那现实吗？盖楼的住不起楼，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我不说你也知道。”
大家呛呛来呛呛去，也没有太好的主意。
“现在我们做什么？”
“抢修设备，恢复生产，工期一天也耽误不得，没看塔吊被风刮倒了吗？”
“是啊，从长计议，楼里不耽误住人，等条件具备再安置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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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的建筑工都是农民工，到城里来就为赚钱养家糊口，老人需要赡养，孩子需要交学费，一听说耽误工期后果这么严重，不用动员，立刻投入抢修设备恢复生产的热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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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罗烈花提到房子的问题，问苏福祥有没有办法，在得到否定回答后，罗烈花决定回菜市场看看板房是否还存在。
“亏你想得出，”苏福祥呛她道，“塔吊都吹断了，你那板房还能有吗？楼前的板房被吹上天你也不是没看到。”
“那怎么办？”罗烈花急了，“总不能半个月以后大楼交工，我们住露天地去吧。冬天快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大人受得了，孩子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苏福祥一脑门子官司，他不再用范家和柳家也没房子住来搪塞罗烈花了。他感觉房子是一个大问题，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大问题，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房子问题理应男人解决。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福祥一面在工地上干活，一面寻找解决房子问题的机会。
他发现别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搬进毛坯楼里的人家依然还住毛坯楼，似乎住房问题的解决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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