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外记（一）
野马不谈归途。
在外行走的这些年间，我从来不记路，也不问自己去哪。
随心而行，走一步，便是一方新天地。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忘记了，也没有自己的家。
像是一种名为野马的生物，自出生伊始便浪荡过活。
不吃回头的草，也不看身后的路。
这个世界的疆域无限大，用脚去丈量的话我可能需要走很多年。
看过山河，看过大泽，梦境中有些零散的碎片，似乎在记忆深处有过一片野池，然后我在那里生活过很过年。可能只是一洼浅且布满水草的泥沼，或许某个吃饱的午后我在上面打过滚，又或者在某个巨热的炎夏我曾遇见它，饮过三斤水。
它一定是普通的野池，不起眼也没有多独特，但是，离开的这些年间，我很想念这方野池。
万物皆有根，住的久也可能是根。
因为想，所以一直在找。
——铠
正序:
这一年的风雪来的格外晚。
立冬已过数十日，连日放晴的天昨夜才变上阴霾的脸。
每年的初雪洒落在这片土地的时候，是露娜的生辰。
今年是第二十个冬天，露娜穿上哥哥白灵前年夏天从江南托人带来的红色纱裙站在堂前，今天是她的成人礼，她希望哥哥能来。
北地的冬天每一年都来得极早，大雪一但降下，必然要等到初春才停。才是第一场雪落下不久，整个世界能看到的尽是一片浮白。
身后是忙碌热闹的族人，觥筹交错间，不断的有人向露娜的母亲道喜，作为一个大族中的族长独女，又顶着族中青年同辈最具潜力且实力最强者的光环，她的每一次生日都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成人礼。
“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族长怎么还没出来？”
今日除了是她的成人礼，也是家族继承人的钦定日。
此刻，在一处密室中，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把黑色妖刀中收回心神，将其放在面前的石案上，极为留恋的看了几眼，而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今天是自己女儿的成人礼，他不会忘记，只是在他起身的瞬间，眼中闪过数道墨色的晦暗光线，将一个平日间和善温润的人衬托的有些阴翳。
他出现在大堂中，面色冷峻，将族中代表着权利的徽章交在露娜手上，宣布她成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所有人很早之前就预知的结果，也是所有人最愿意见到的发展局面，当然，除了露娜自己。
任何家族在涉及传承的时候同时出现两颗耀目的星辰都是一场灾难，从十四岁将白灵击败的那天起，她已经六年没有见到哥哥白灵了。
强大的天赋血脉从幼时就开始觉醒，她从小就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就在今天，她的父亲将家族中代表着无上权利的徽章交在她的手上，宣布她成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那是所有年轻人都向往的荣耀。
家族中所有的长辈对她投来赞许，宣扬着自己参与选出的继承人有多么优秀。
露娜看着众人的脸，眼前突然开始模糊，像是有一层斑驳的光雾，将自己孤立开来。
在这些恍惚的瞬间，露娜心理想着的只有白灵，这是哥哥的东西，将来也会是哥哥的位置，自己不能要，一定不能要。
露娜抬头扫视大殿内所有的面孔，他们似乎很喜悦，做着自己看不懂的表情，很努力的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哥哥没有来，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远方的天空似乎永远是晴朗的，那是哥哥小时候跟自己提起过的江南吗？
那么哥哥，现在是不是就在那片晴空下的某个地方骑马喝酒走着四方。
从幼年记事起，白灵就是露娜最合拍的玩伴，如同守护神一般为她将所有的风雨和阴暗挡在外面，在其他同岁的孩童需要提着弯刀与凶残的野兽以命相搏的年纪里，她脸上还能保留着几分纯真烂漫。
哥哥似乎永远是那般强大，直到十四岁那次演武中，不小心召唤出月华伤到了他，骄傲的白灵从此离家远走。
这一次，自己一定不能再接受属于哥哥的东西，露娜在心中暗自发誓。
“这是哥哥的东西，我不要。”露娜强作镇定，说完，快速的将手中的徽章交还到父亲手上，跑进了风雪中。
远方的天际还有一轮弯月，只是今日似乎今日带着一丝血色。
白灵站在山顶，掀开头上巨大的黑色斗篷。
眼前是巨大的城池轮廓，那里是他的家，从小生养他的地方。
今天是同胞妹妹露娜的成人礼，他带来了南方姑娘们冬季最喜欢的红绸衣裙。
站在城外，今夜的墨城似乎格外冷寂，许是风雪大的缘由，多年未回，近乡情怯，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大喝了三口开始往家中赶去。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血腥味格外敏感，这个古城今夜出奇的安静，白灵察觉情况不对，握紧手中的长刀，快速向大殿赶去，今夜是妹妹的成人礼，族中的人应该都在大殿汇聚。
血腥味越发浓重，白灵意识到家族中可能出现了某种变故，在往前奔走的过程中，多年的生死边缘游走经验告诉他，这世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怕是自己的家。
夜风越来越凉，碎雪落满红衣。
巨大的雪片和碎风寻找着露娜身上的每一个细微缝隙，钻进衣裙贴近皮肤带来冰凉的触感。
四面八方的风吹过来，刮过她身上的夏季纱裙，在体表留下入骨的寒意触感，但她并不觉得冷。
“明天就是任命仪式，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纵是再极力的反抗，也不过是父母眼中的调皮举动，终究不是在这雪地站一夜就能了结的因果。
露娜转身，远方天际的月光血色更浓。
负气离家，也总是要回的。
冲天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凄红的巨痕，无数族人的尸体布满一地，雪花飘落至半空就被大火炙烤变成水汽挥发。
在火光的映射下，两具对立的魔铠在快速的消散，一边是自己敬爱的父亲，另一边是脸色苍白，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白灵。
而此刻父亲的嘴角还在往外涌着仍未冷却的鲜红色血液，在他的心脏位置，插着一把长剑，剑柄被白灵用力的我在手中，露出缠绕在上面青筋暴露的指骨。
那是哥哥的剑，虞渊。与自己手中的剑是一对，全天下只有一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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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行走的这些年间，我从来不记路，也不问自己去哪。
随心而行，走一步，便是一方新天地。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忘记了，也没有自己的家。
像是一种名为野马的生物，自出生伊始便浪荡过活。
不吃回头的草，也不看身后的路。
这个世界的疆域无限大，用脚去丈量的话我可能需要走很多年。
看过山河，看过大泽，梦境中有些零散的碎片，似乎在记忆深处有过一片野池，然后我在那里生活过很过年。可能只是一洼浅且布满水草的泥沼，或许某个吃饱的午后我在上面打过滚，又或者在某个巨热的炎夏我曾遇见它，饮过三斤水。
它一定是普通的野池，不起眼也没有多独特，但是，离开的这些年间，我很想念这方野池。
万物皆有根，住的久也可能是根。
因为想，所以一直在找。
——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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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风雪来的格外晚。
立冬已过数十日，连日放晴的天昨夜才变上阴霾的脸。
每年的初雪洒落在这片土地的时候，是露娜的生辰。
今年是第二十个冬天，露娜穿上哥哥白灵前年夏天从江南托人带来的红色纱裙站在堂前，今天是她的成人礼，她希望哥哥能来。
北地的冬天每一年都来得极早，大雪一但降下，必然要等到初春才停。才是第一场雪落下不久，整个世界能看到的尽是一片浮白。
身后是忙碌热闹的族人，觥筹交错间，不断的有人向露娜的母亲道喜，作为一个大族中的族长独女，又顶着族中青年同辈最具潜力且实力最强者的光环，她的每一次生日都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成人礼。
“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族长怎么还没出来？”
今日除了是她的成人礼，也是家族继承人的钦定日。
此刻，在一处密室中，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把黑色妖刀中收回心神，将其放在面前的石案上，极为留恋的看了几眼，而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今天是自己女儿的成人礼，他不会忘记，只是在他起身的瞬间，眼中闪过数道墨色的晦暗光线，将一个平日间和善温润的人衬托的有些阴翳。
他出现在大堂中，面色冷峻，将族中代表着权利的徽章交在露娜手上，宣布她成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所有人很早之前就预知的结果，也是所有人最愿意见到的发展局面，当然，除了露娜自己。
任何家族在涉及传承的时候同时出现两颗耀目的星辰都是一场灾难，从十四岁将白灵击败的那天起，她已经六年没有见到哥哥白灵了。
强大的天赋血脉从幼时就开始觉醒，她从小就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就在今天，她的父亲将家族中代表着无上权利的徽章交在她的手上，宣布她成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那是所有年轻人都向往的荣耀。
家族中所有的长辈对她投来赞许，宣扬着自己参与选出的继承人有多么优秀。
露娜看着众人的脸，眼前突然开始模糊，像是有一层斑驳的光雾，将自己孤立开来。
在这些恍惚的瞬间，露娜心理想着的只有白灵，这是哥哥的东西，将来也会是哥哥的位置，自己不能要，一定不能要。
露娜抬头扫视大殿内所有的面孔，他们似乎很喜悦，做着自己看不懂的表情，很努力的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哥哥没有来，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远方的天空似乎永远是晴朗的，那是哥哥小时候跟自己提起过的江南吗？
那么哥哥，现在是不是就在那片晴空下的某个地方骑马喝酒走着四方。
从幼年记事起，白灵就是露娜最合拍的玩伴，如同守护神一般为她将所有的风雨和阴暗挡在外面，在其他同岁的孩童需要提着弯刀与凶残的野兽以命相搏的年纪里，她脸上还能保留着几分纯真烂漫。
哥哥似乎永远是那般强大，直到十四岁那次演武中，不小心召唤出月华伤到了他，骄傲的白灵从此离家远走。
这一次，自己一定不能再接受属于哥哥的东西，露娜在心中暗自发誓。
“这是哥哥的东西，我不要。”露娜强作镇定，说完，快速的将手中的徽章交还到父亲手上，跑进了风雪中。
远方的天际还有一轮弯月，只是今日似乎今日带着一丝血色。
白灵站在山顶，掀开头上巨大的黑色斗篷。
眼前是巨大的城池轮廓，那里是他的家，从小生养他的地方。
今天是同胞妹妹露娜的成人礼，他带来了南方姑娘们冬季最喜欢的红绸衣裙。
站在城外，今夜的墨城似乎格外冷寂，许是风雪大的缘由，多年未回，近乡情怯，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大喝了三口开始往家中赶去。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血腥味格外敏感，这个古城今夜出奇的安静，白灵察觉情况不对，握紧手中的长刀，快速向大殿赶去，今夜是妹妹的成人礼，族中的人应该都在大殿汇聚。
血腥味越发浓重，白灵意识到家族中可能出现了某种变故，在往前奔走的过程中，多年的生死边缘游走经验告诉他，这世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怕是自己的家。
夜风越来越凉，碎雪落满红衣。
巨大的雪片和碎风寻找着露娜身上的每一个细微缝隙，钻进衣裙贴近皮肤带来冰凉的触感。
四面八方的风吹过来，刮过她身上的夏季纱裙，在体表留下入骨的寒意触感，但她并不觉得冷。
“明天就是任命仪式，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纵是再极力的反抗，也不过是父母眼中的调皮举动，终究不是在这雪地站一夜就能了结的因果。
露娜转身，远方天际的月光血色更浓。
负气离家，也总是要回的。
冲天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凄红的巨痕，无数族人的尸体布满一地，雪花飘落至半空就被大火炙烤变成水汽挥发。
在火光的映射下，两具对立的魔铠在快速的消散，一边是自己敬爱的父亲，另一边是脸色苍白，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白灵。
而此刻父亲的嘴角还在往外涌着仍未冷却的鲜红色血液，在他的心脏位置，插着一把长剑，剑柄被白灵用力的我在手中，露出缠绕在上面青筋暴露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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