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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9 夜谈

  半夜十一点,贾司羿如约翻出窗子,来到室外。

  室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了,但因为河谷镇的街道上并没有下水道的缘故,地上依旧积满了污水。

  谈梦溪就站在郭家房外没多远的路灯下,在昏暗的路灯下,她踮着脚尖,小心不让自己沾到地面上还没有凝固的污泥。

  “谈梦溪,是不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贾司羿问。

  谈梦溪点头,她饶有兴致地从水潭的一侧跳到另一侧,在这中间,她的雪白的拖鞋上一丝污点也没有溅上。

  “郭晨曦是不是奸细?”贾司羿又问。

  谈梦溪接着点头,“郭晨曦那傻姑娘多好骗,我稍微冒用了一下宁玉宸的名义,她就乖乖把我奉为座上宾了。”她慨叹道:“公子,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你只要稍微认真点就能发现,是不是你只要看到美女就放水啊。”

  贾司羿脸色微红,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与其说郭晨曦隐藏的很好,还不如说她做的太明显了,一直都给人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好像心里一直都装着重重心事。贾司羿一直都以为她心里藏着的秘密是自己的公爵身份,所以一向都没在意,但谁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公子,从宁玉宸突然毫无预兆地派人去明州,我就知道事情要坏,我稍微偷听了一下宁玉宸的密谈,结果发现你的行程被宁玉宸知道了。”谈梦溪耸了耸肩,“我怕这个盟友翻车,怕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才星夜兼程赶过来的。”

  行程已经被知道了吗?贾司羿心里想,不过现在知不知道好像不太重要了

  谈梦溪问:“公子,你在这座小镇事情忙的怎么样了?”

  贾司羿没有说话,该怎么说?完全失败了。为什么会失败?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这些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啊。

  谈梦溪看贾司羿一直都没说话,她的眼睛微微眯着,“抱歉,公子,这是你的秘密,我可能不该问?”

  贾司羿依旧沉默不语,他心念急转,正在权衡一件事的利弊。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谈梦溪笑着摇头,“但你总该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我是你的盟友,你应该告诉我这件事才对。”

  “谈梦溪”

  “嗯?”

  “我接下来可能无法履行和你的盟约了。”贾司羿低声说。

  “什么!”

  贾司羿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但他依旧可以感到谈梦溪看向他的刺眼目光,“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可能怕我暴露你的行程,给你接下来的行动带来危险。但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在不久之后就领着妹妹离开这片大陆,到南方自治领的澳洲去,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里。”

  谈梦溪没有说话,空气诡异的平静。

  “我现在虽然没有秦国公应有的权力,但我依旧保有秦国公的身份。我带着妹妹离开之后,打算隐姓埋名,秦国公的身份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但是在这之前用这个身份还是能做不少事的,”贾司羿硬着头皮补充道,“我可以用这个身份帮你办不少事,过分不过分都无所谓,你随意吩咐,这就当成我无法履行盟约的补偿好了。”

  贾司羿这句话的分量可以说是非常重的,秦国公作为大周帝国地位崇高的七个公爵之一,是整个贵族体系金字塔的塔尖,在正式场合,除了大周帝国的皇帝外,任何人见到贾司羿都必须单膝跪地行礼。所以虽然贾司羿明面上的权力都被宁天华控制着,但他拥有的隐性权力和地位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贾司羿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把自己秦国公的身份公开,他就能在整个大周帝国的任何地方,甚至包括大周皇帝的皇宫里畅通无阻;他还拥有无限透支的信用,可以向帝国势力范围内任何银行随意借贷;秦国公作为自治领元老院中的重要一员,在帝国的权力体系中保有重要的地位

  最关键的是,贾司羿现在要领着妹妹跑路了,公爵的权力和身份什么的,在贾司羿看来,哪里有妹妹重要。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贾司羿已经打算把秦国公这身皮用过就扔,在这之前,当然要疯狂一把,把祖辈们积攒了几百年的权势和威望一把消耗干净,最后把秦公府一把火烧了,让宁天华和宁玉宸这对父子为此陪葬,他也算没白当几个月秦国公。

  所以只要现在谈梦溪点一点头,巨大的权势和财富就会呼啸而来,足够把她娇小的身体整个淹没。

  贾司羿相信,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话,当然除非她不是正常人

  贾司羿抬头看向谈梦溪,谈梦溪的眼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她的表情淡淡的,就像看待一个陌路人。

  贾司羿心中一沉,他从来没见过谈梦溪露出这种表情,谈梦溪在他面前时,一直都是一副对任何事物充满兴趣的样子,从来没有露出像现在这样索然无味的表情。

  “贾司羿,我之前对你挺有好感的,”谈梦溪说,“但我现在对你很失望。”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履行盟约?”

  “不是的,你履不履行盟约,我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我还没弱小到必须依靠一个虚无缥缈口头约定才能生存下去。”谈梦溪轻声说,“如果你为了一个更有价值的目标而撕毁你和我的盟约,我说不定还会觉得挺有意思。”

  “那为什么?”

  “贾司羿,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了,”谈梦溪叹惋,“那时候的你真的很特别,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大贵族,对那时候的你而言,公爵的身份是一种束缚,你厌恶自己的贵族身份,认为自己不是秦国公自己会做的更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你当成保命的屏障。”

  贾司羿静静地听着谈梦溪说话。

  “几天前你的目光还非常坚定,好像有无数的计划等着去实现。但现在你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也不知道该去哪,你只是想逃避罢了,领着你的宝贝妹妹逃得远远的,这真不是你的性格。”

  谈梦溪问:“在河谷镇的这几天,你遇到了什么?好好说啊,如果你说得不能让我满意,我可能会杀了你呦。”

  我该怎么说啊,难道我说我是个穿越者,从未来重生到十来年前的?我说出去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啊。

  “谈梦溪,你是个历史学家,你能告诉我,历史到底能不能改变?”贾司羿梗着脖子说出这个非常荒唐的问题。

  但让他意外的是,谈梦溪好像又发现了一个新玩具似得,她的眼睛重新明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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