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鸿飞巷(上)
等等。”青岚忽然说。
“怎么了？”言骏海和林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去之前我要先去看看赵叔。”青岚盯着言骏海的脸说。
言骏海思考了一下:“可以，但不能太久。”
“不会太久的。”青岚轻声说。
定州官衙，地牢。
地牢修建在地下深十多丈的地方，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老鼠蟑螂自然是不必说，各种小虫子更是常客。
这里是号称整个定州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狱卒领着青岚和言骏海走下台阶，行走在阴暗之中。他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两边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关押着的犯人。
犯人们衣裳单薄，面色憔悴枯黄，头发肮脏缭乱。由于终年不见阳光，地牢里面潮湿寒冷，犯人只有在角落里紧紧缩着才能聚起一点可怜的暖意。
有个犯人抬起眼看了这两人一眼，正好撞上青岚的视线。青岚和那人对视了几秒，便如同见鬼一样迅速移开目光，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没能从那个犯人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本该属于活人的东西，有的只是死气沉沉。
“没什么好看的，”走在前面的言骏海头也不回地说:“走快点，我们时间很紧。”
“好的。”青岚低声说，加快了脚步。
三人也不知在地牢里面穿行了多久，最终在一处铁门前停下。
“关这么深？”言骏海皱眉看看狱卒，“按规矩不应该关在乙字区吗？这可是甲字区了。”
“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狱卒躬身说，“还请言捕头见谅。”
“而且说句实话，我让二位进来已是破了规矩，要知道背着这种罪的人按条例是该关到正式获罪的那一天不得见任何外人的。”狱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把门打开吧。”言骏海微微点头，不再多问，“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狱卒直起身来，摸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里面那个坐着的男人抬起头，一头花白的短发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你来了，臭小子。”他笑笑。
“赵叔”埋藏在心里一晚上的不安和酸楚一下子涌了出来，青岚鼻子一酸，也不管旁边有人看着，冲进去抱住这个一身囚服的中年人。
赵泽元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这个年轻人。
言骏海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狱卒立刻很有眼力色地虚掩上门，给这两人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好了好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关在里面的那个。”赵叔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自在。
“叔，你还好吗？”青岚勉强收拾了一下情绪，松开双手。
“没什么。”赵叔看着他，有点疑惑“倒是你怎么来了？还和言捕头一起？”
青岚简单地把之前的事尽可能快地解释了一下，并且说出了自己心里目前的想法。
“你运气不错，居然遇到贵人相助。”赵叔极其难得地笑笑，旋即皱眉，“老陈？你的意思是老陈和这事情有关系？”
“只是猜测。”青岚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毕竟这事发生得实在蹊跷，老陈莫名其妙旷工，紧跟着就是娄大哥出事，”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青岚心里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痛，“我总觉得里面有点门道。”
赵叔沉默了一下:“你有想过一件事吗？”
“什么事？”青岚一怔。
赵叔压低声音到确认外面的两人不可能听见的地步，对着青岚说:“如果十日的期限到了，而你还是未能找到凶手，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青岚想了想，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我的建议就是你最好立刻就跑，跑得远远的，跑到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生活。”赵叔看着面前陷入沉默的年轻人，一顿，“这次我们摊上的事情太大，很有可能迈不过去，我无所谓了，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不要说了。”青岚低低地用自己之前从未想象过的语气说。
“你得清楚－－”赵叔还想说。
“我说！不要说了！”青岚低吼，“我会找到幕后黑手还大家一个清白！”他猛地抬头，话语里全是怒气，“赵叔你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跟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男人说话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是他面前这个略显苍老的男人照顾着他。为了他，这个男人拒绝了几个街坊给他介绍续弦的好意。他本来就性格古怪，加上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青岚，这下更是有着要光棍一辈子的趋势了。青岚也不是没和他说过你大可以找个老婆照顾生活c我会好好和未来的婶婶相处之类的话，可每次赵叔都是不以为意地揭了过去。
这个男人，就是他这些年的人生的重要参与者。
当一个人在你生活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你怎么能舍得跟他翻脸？他就是你的人生啊！
可年轻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刚发完火就低声下气地道歉，于是他只是瞪着对方，像个死性不改的熊孩子一样。
赵叔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他忽然打破了沉默:“感觉我第一次见到你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你都可以站在我面前吼我了”他咳了一咳，眼里居然有了点笑意，也许是自嘲，“这几年我一直还把你当成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任何事我都得给你担着。”
他喟然长叹:“我老了，有些风浪该你自己去面对了。”
“但是，”他挥手制止了青岚想要插话的动作，眼里自青岚记事起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名为温和的东西，“如果你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男子汉大丈夫，总有些事情得自己去面对。”赵叔幽幽地说，背过身去不再理他，“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青岚怔怔地看着这个忽然显出老态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该走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言骏海低沉的声音。
青岚看看门那边，又看看背对着他不再说话的赵叔，咬咬牙低声说:“赵叔！你等我！”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快步拉开牢门走了出去，牢门在他身后关闭，铁门落闸发出沉闷的响声。牢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里，赵泽元牵动嘴角，无声地笑笑。
言骏海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走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年轻人，心情复杂。
他虽然在外面，但以他的修为，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实在太容易不过。
不过他可不像那些长舌妇喜欢打听别人，于是最终他也什么没听，什么也没问。
不过看这表情，这次短短的会面想来应该不太愉快，言骏海心里暗暗地想。
走出地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天边启明星高悬，满天星斗渐渐淡去。林墨倚在门口，自得其乐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完事了？走吧。”林墨见他们出来了，立刻站直了身子，“等你们老半天了。”
青岚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林墨瞥到那张一脸黑气的脸，愣了一下，拉住正准备走过去的言骏海，凑近悄悄地问:“这小子怎么了？”
“我哪知道？”言骏海看了他一眼，一把打开林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翻身上马，用略带讥讽的眼神看了看对方，“我不像你，像个女人似的什么事情都要打听个清楚。”
“所以说你在情报收集这方面不如我啊。”林墨倒也不生气，笑笑，潇洒地翻上马背，“青岚老弟，我们去哪儿？”
“城西，鸿飞巷。”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林墨与言骏海均是愣了一下，双双回头。
青岚一脸郁闷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匹皮毛顺滑，颜色如黑炭般的马:“我不会骑马。”
“行吧”言骏海扶额。
最终三人雇了个马车凑合了一下，不是官衙的，官衙的太显眼，对于调查不利；言骏海为了低调还专门换了一身便服。
“走吧。”这位一身便衣的言大捕头对车夫说，“城东，鸿飞巷。”
车夫会意，马鞭一抽，马车快速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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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言骏海和林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去之前我要先去看看赵叔。”青岚盯着言骏海的脸说。
言骏海思考了一下:“可以，但不能太久。”
“不会太久的。”青岚轻声说。
定州官衙，地牢。
地牢修建在地下深十多丈的地方，阴冷潮湿，终年不见阳光，老鼠蟑螂自然是不必说，各种小虫子更是常客。
这里是号称整个定州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狱卒领着青岚和言骏海走下台阶，行走在阴暗之中。他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两边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关押着的犯人。
犯人们衣裳单薄，面色憔悴枯黄，头发肮脏缭乱。由于终年不见阳光，地牢里面潮湿寒冷，犯人只有在角落里紧紧缩着才能聚起一点可怜的暖意。
有个犯人抬起眼看了这两人一眼，正好撞上青岚的视线。青岚和那人对视了几秒，便如同见鬼一样迅速移开目光，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没能从那个犯人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本该属于活人的东西，有的只是死气沉沉。
“没什么好看的，”走在前面的言骏海头也不回地说:“走快点，我们时间很紧。”
“好的。”青岚低声说，加快了脚步。
三人也不知在地牢里面穿行了多久，最终在一处铁门前停下。
“关这么深？”言骏海皱眉看看狱卒，“按规矩不应该关在乙字区吗？这可是甲字区了。”
“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狱卒躬身说，“还请言捕头见谅。”
“而且说句实话，我让二位进来已是破了规矩，要知道背着这种罪的人按条例是该关到正式获罪的那一天不得见任何外人的。”狱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把门打开吧。”言骏海微微点头，不再多问，“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狱卒直起身来，摸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里面那个坐着的男人抬起头，一头花白的短发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你来了，臭小子。”他笑笑。
“赵叔”埋藏在心里一晚上的不安和酸楚一下子涌了出来，青岚鼻子一酸，也不管旁边有人看着，冲进去抱住这个一身囚服的中年人。
赵泽元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这个年轻人。
言骏海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狱卒立刻很有眼力色地虚掩上门，给这两人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好了好了，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关在里面的那个。”赵叔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自在。
“叔，你还好吗？”青岚勉强收拾了一下情绪，松开双手。
“没什么。”赵叔看着他，有点疑惑“倒是你怎么来了？还和言捕头一起？”
青岚简单地把之前的事尽可能快地解释了一下，并且说出了自己心里目前的想法。
“你运气不错，居然遇到贵人相助。”赵叔极其难得地笑笑，旋即皱眉，“老陈？你的意思是老陈和这事情有关系？”
“只是猜测。”青岚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毕竟这事发生得实在蹊跷，老陈莫名其妙旷工，紧跟着就是娄大哥出事，”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青岚心里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痛，“我总觉得里面有点门道。”
赵叔沉默了一下:“你有想过一件事吗？”
“什么事？”青岚一怔。
赵叔压低声音到确认外面的两人不可能听见的地步，对着青岚说:“如果十日的期限到了，而你还是未能找到凶手，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青岚想了想，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我的建议就是你最好立刻就跑，跑得远远的，跑到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生活。”赵叔看着面前陷入沉默的年轻人，一顿，“这次我们摊上的事情太大，很有可能迈不过去，我无所谓了，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不要说了。”青岚低低地用自己之前从未想象过的语气说。
“你得清楚－－”赵叔还想说。
“我说！不要说了！”青岚低吼，“我会找到幕后黑手还大家一个清白！”他猛地抬头，话语里全是怒气，“赵叔你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跟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男人说话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是他面前这个略显苍老的男人照顾着他。为了他，这个男人拒绝了几个街坊给他介绍续弦的好意。他本来就性格古怪，加上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青岚，这下更是有着要光棍一辈子的趋势了。青岚也不是没和他说过你大可以找个老婆照顾生活c我会好好和未来的婶婶相处之类的话，可每次赵叔都是不以为意地揭了过去。
这个男人，就是他这些年的人生的重要参与者。
当一个人在你生活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你怎么能舍得跟他翻脸？他就是你的人生啊！
可年轻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刚发完火就低声下气地道歉，于是他只是瞪着对方，像个死性不改的熊孩子一样。
赵叔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他忽然打破了沉默:“感觉我第一次见到你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你都可以站在我面前吼我了”他咳了一咳，眼里居然有了点笑意，也许是自嘲，“这几年我一直还把你当成当初的那个小孩子，任何事我都得给你担着。”
他喟然长叹:“我老了，有些风浪该你自己去面对了。”
“但是，”他挥手制止了青岚想要插话的动作，眼里自青岚记事起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名为温和的东西，“如果你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男子汉大丈夫，总有些事情得自己去面对。”赵叔幽幽地说，背过身去不再理他，“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青岚怔怔地看着这个忽然显出老态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该走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言骏海低沉的声音。
青岚看看门那边，又看看背对着他不再说话的赵叔，咬咬牙低声说:“赵叔！你等我！”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快步拉开牢门走了出去，牢门在他身后关闭，铁门落闸发出沉闷的响声。牢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里，赵泽元牵动嘴角，无声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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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在外面，但以他的修为，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实在太容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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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林墨瞥到那张一脸黑气的脸，愣了一下，拉住正准备走过去的言骏海，凑近悄悄地问:“这小子怎么了？”
“我哪知道？”言骏海看了他一眼，一把打开林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翻身上马，用略带讥讽的眼神看了看对方，“我不像你，像个女人似的什么事情都要打听个清楚。”
“所以说你在情报收集这方面不如我啊。”林墨倒也不生气，笑笑，潇洒地翻上马背，“青岚老弟，我们去哪儿？”
“城西，鸿飞巷。”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林墨与言骏海均是愣了一下，双双回头。
青岚一脸郁闷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匹皮毛顺滑，颜色如黑炭般的马:“我不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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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三人雇了个马车凑合了一下，不是官衙的，官衙的太显眼，对于调查不利；言骏海为了低调还专门换了一身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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