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怨灵阵(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寂寂的没有一点声音。堂屋没什么摆设，正中央的是一张看起来不知多久没擦过的桌子，油腻感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臭味；桌子一旁摆着几个椅子，青岚很是怀疑那些椅子会不会在有人坐上去的一瞬间直接崩塌成一对朽烂的木块。
是老陈的风格，没跑了，青岚哭笑不得地想。
他走到像是卧室门的一扇门前的，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老陈陈师傅”
“别喊了，没人。”林墨忽然说。
“林大哥你怎么知道没人”青岚收回正欲推开房门的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是我的剑告诉我的，你信吗”
林墨笑着拍了拍腰间的剑。
那是一柄修长的剑鞘通体呈墨绿色的长剑，在光线不太好的屋子里显得很不起眼，如果不是青岚认真地去看根本发现不了。剑身很朴素，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装饰。
“哪来的剑我刚才下马车的时候怎么没看见”青岚有些惊讶。
“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林墨显然并不想告诉他。
“不想说就不说，端什么架子。”青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嘟囔。
林墨显然不知道青岚在想什么，他缓步走到房门前，伸出右手按在门板上，闭上眼，低声说了一句青岚听不懂的话。
这句话很奇怪，林墨像是在念诵一首早已失落的古诗歌。
青岚微微一怔。
与言骏海昨夜在知味轩后院展现出的相似的淡蓝色微光自无声地浮现在他右手手臂，随着他的低声念诵自他指尖涌出，如涓涓细流注入门板，整个门板很快就通体化为一片淡蓝色。
而后，门板在青岚震惊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破碎成一地粉尘。
“这这是什么”
“一个小魄术而已，”他察觉到旁边的青岚一脸惊讶，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得意，“我可不会像某个莽夫一样，选择粗暴地一脚踹开别人家的大门。”
“至于魄术是什么，这可就复杂了，所以不要试图问我，我也不会说。”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笑笑。
青岚老老实实地闭嘴，跟着他走了进去。
卧房的画风跟堂屋类似，没有窗户，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床和一张少了半条桌腿用几块砖垫着的桌子；床上面摆着那床被子青岚可以肯定至少半年没换过被套，被套上有着分布不均的几大块污渍，看着很是扎眼。
“老陈这也太磕碜了”青岚环视了一圈，扶额。
“这有什么”林墨笑了笑，“你是没去过真正肮脏的地方，”他沉默片刻，说了句很不符合他之前风格的话，“从不出现在阳光之下的罪恶才是真正肮脏的东西。”
“别看我，不是我说的，”他对着完全换了一个眼神的青岚耸耸肩，“我师叔说的。”
“师叔”青岚敏捷地捕捉到这个词，好奇地问，“林大哥是哪个宗门里面的吗”
“算，也不算。”林墨想了想，“怎么，有兴趣”
青岚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一路上一直没个正形的“大贵人”，心里默默地想还是算了。
林墨见青岚没理他，倒也不生气，一笑置之。
“地上的是什么东西”门外的言骏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指着地上很像灰烬的一堆粉尘。
林墨循着他的手看去，微微一震，以与其外表极其不相符的敏捷蹲下身去仔细观察。
过了许久他神色凝重地站起身，与言骏海对视了一眼:“是魄术燃烧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昨天的事。”
“烧的什么”青岚疑惑地问到。
林墨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答案尽在不言中。
青岚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恐惧从他内心深处缓缓升起，
他微微打了个寒噤。
站在一旁观察屋子许久的言骏海忽然开口，一脸凝重，“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林墨扭头看着言骏海，右手无声无息地按在剑柄上。
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青岚:“有什么就说，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得先把他送出去。”
青岚有点不安，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累赘。
言骏海闭上眼:“来不及送这小子出去了，有人来了。”
“陷阱么”林墨眼神微微一凛。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他思索片刻后，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白衣公子拉着青岚走出屋子，言骏海跟在后面，一脸警惕。
这个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捕快此时此刻面无表情，长剑出鞘半尺，随时都可能脱鞘而出斩断来犯之敌。
“距离这里最近的锟铻卫多久能到”
林墨一脸戒备地看着四周，语速极快地问。
“最快也要半刻时间。”言骏海沉吟片刻，“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被困住了。”
“半刻钟等等，困住了”林墨眼瞳一缩，环视整个院子后，面色逐渐阴沉下来，“怨灵咒缚真是看得起我们。”
“你们在说什么”青岚不解，“怎么不走了”
他抬脚就准备往外走。就在他脚尖即将接触到院子外面的地面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后果就是青岚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他在地上躺了足足好几秒才艰难地回过神来，双臂撑地看着院门一脸不可思议:“这什么东西”
“魄术的一种分支，”言骏海微微眯眼，“那天晚上你见到我使用的魄术是剑魄术，属于附魔系，而这种”他瞥了一眼仿佛空无一物的院外，“属于咒缚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外面的这个应该就是极其稀有的怨灵咒缚。”
“我我听不懂。”青岚小声说。
“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应该你也帮不上忙，”林墨轻笑，“进屋。”
青岚还有问题想问，比如什么是怨灵咒缚，又比如锟铻卫是什么，可是接下来他看到的东西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这个年轻人面无人色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后退，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数十道黑烟凭空缓缓浮现，在空气中涌动着纷纷落在地上，化为数十个人形“生物”。
这些诡异的东西有着近似于人类的外形，但是面容却隐藏在重重黑影之下，看不清楚。
它们整齐一致地抬头，眼神空洞，直愣愣地面前的两人。
明明此时正是清晨，可随着这些诡异生物的出现，整个院子一下子被无尽的黑暗包围，青岚在屋里透过窗户，看见了超出自己目前理解范围的现象。
黑夜降临在这座小院子里，天幕之上没有一丝星光。
“上次我们遇到这些鬼东西应该还是在原州的黑丛林。”林墨轻声说，“还没忘怎么对付的吧”
“那是自然，”言骏海冷笑，“老师的辰雷我可不希望这么快就落到别人手里。”
他低喝一声，随着一声清越的鸣响，长剑出鞘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隐隐的有风雷之势。
剑名，辰雷。
林墨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别又当莽夫，我可不想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来帮你忙。”
他右手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森森寒气自剑身上散开，整个院子似乎都降了几度。林墨挽了一个华丽的剑花，横剑于身前，眼里只剩下一片寒意。
剑名，紫霜。
“阁下究竟是何人还望出来见个面。”林墨看着面前的敌人们，忽的开口也不知是对何人说道。
言骏海极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面就算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忽然响起，嘶哑低沉，带着点冰冷的笑意，“两位的身份我很清楚，就不麻烦自我介绍了。”
“既然阁下都知道了，难道不清楚玉衡司的行事风格吗”林墨面色不变，低垂眼帘缓缓道，“真要动手，阁下想必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这些话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声音的主人不屑道，“很遗憾，你们过早发现了本不该在这时候发现的东西，今天只能让两位和后面屋里的那个小子去死一死了。”
“阁下这么有自信吗”林墨轻笑，“那走着瞧吧。”
那声音再没回应他。
两人面前，黑影们似乎是束缚被解放了一样，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来吧。”林墨冷冷地看着对手，“畜生们！”
言骏海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剑柄。
黑影们彻底拜托了束缚，嘶叫着涌了上来。
青岚不敢看外面的刀光剑影，只能缩在角落里紧紧闭上眼，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试图把外面的可怕声响隔绝在外面
他知道自己在林大哥和言捕头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那些魑魅魍魉一样的东西。平日里没事悄悄溜去茶楼听评书时，听到说书先生讲那些英雄故事讲得唾沫飞溅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浮想联翩，幻想自己哪一天也能做出英雄一样的举动。
当他把这个想法跟赵叔说时，赵叔没有斥责他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青岚直到现在都记得的话。
“有些事情，说起来总是比做起来简单。”
青岚现在清楚地理解了这句话。
面对死亡的时候，什么利益都显得无足轻重，哪怕你平日里把牛皮吹上了天，下了再狠的决心。
真到了那时候，可能你连迈动脚步都做不到。
可是就这么缩在这里，这里如同一个可耻的懦夫一样等着林公子和言捕头战死，等着那群妖怪一样的东西冲进来了了结他，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耻辱。
他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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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陈的风格，没跑了，青岚哭笑不得地想。
他走到像是卧室门的一扇门前的，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老陈陈师傅”
“别喊了，没人。”林墨忽然说。
“林大哥你怎么知道没人”青岚收回正欲推开房门的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是我的剑告诉我的，你信吗”
林墨笑着拍了拍腰间的剑。
那是一柄修长的剑鞘通体呈墨绿色的长剑，在光线不太好的屋子里显得很不起眼，如果不是青岚认真地去看根本发现不了。剑身很朴素，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装饰。
“哪来的剑我刚才下马车的时候怎么没看见”青岚有些惊讶。
“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林墨显然并不想告诉他。
“不想说就不说，端什么架子。”青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嘟囔。
林墨显然不知道青岚在想什么，他缓步走到房门前，伸出右手按在门板上，闭上眼，低声说了一句青岚听不懂的话。
这句话很奇怪，林墨像是在念诵一首早已失落的古诗歌。
青岚微微一怔。
与言骏海昨夜在知味轩后院展现出的相似的淡蓝色微光自无声地浮现在他右手手臂，随着他的低声念诵自他指尖涌出，如涓涓细流注入门板，整个门板很快就通体化为一片淡蓝色。
而后，门板在青岚震惊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破碎成一地粉尘。
“这这是什么”
“一个小魄术而已，”他察觉到旁边的青岚一脸惊讶，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得意，“我可不会像某个莽夫一样，选择粗暴地一脚踹开别人家的大门。”
“至于魄术是什么，这可就复杂了，所以不要试图问我，我也不会说。”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笑笑。
青岚老老实实地闭嘴，跟着他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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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这也太磕碜了”青岚环视了一圈，扶额。
“这有什么”林墨笑了笑，“你是没去过真正肮脏的地方，”他沉默片刻，说了句很不符合他之前风格的话，“从不出现在阳光之下的罪恶才是真正肮脏的东西。”
“别看我，不是我说的，”他对着完全换了一个眼神的青岚耸耸肩，“我师叔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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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也不算。”林墨想了想，“怎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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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是什么东西”门外的言骏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指着地上很像灰烬的一堆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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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他神色凝重地站起身，与言骏海对视了一眼:“是魄术燃烧的痕迹，痕迹很新，应该是昨天的事。”
“烧的什么”青岚疑惑地问到。
林墨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答案尽在不言中。
青岚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恐惧从他内心深处缓缓升起，
他微微打了个寒噤。
站在一旁观察屋子许久的言骏海忽然开口，一脸凝重，“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林墨扭头看着言骏海，右手无声无息地按在剑柄上。
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青岚:“有什么就说，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得先把他送出去。”
青岚有点不安，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累赘。
言骏海闭上眼:“来不及送这小子出去了，有人来了。”
“陷阱么”林墨眼神微微一凛。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他思索片刻后，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白衣公子拉着青岚走出屋子，言骏海跟在后面，一脸警惕。
这个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捕快此时此刻面无表情，长剑出鞘半尺，随时都可能脱鞘而出斩断来犯之敌。
“距离这里最近的锟铻卫多久能到”
林墨一脸戒备地看着四周，语速极快地问。
“最快也要半刻时间。”言骏海沉吟片刻，“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被困住了。”
“半刻钟等等，困住了”林墨眼瞳一缩，环视整个院子后，面色逐渐阴沉下来，“怨灵咒缚真是看得起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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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此时正是清晨，可随着这些诡异生物的出现，整个院子一下子被无尽的黑暗包围，青岚在屋里透过窗户，看见了超出自己目前理解范围的现象。
黑夜降临在这座小院子里，天幕之上没有一丝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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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言骏海冷笑，“老师的辰雷我可不希望这么快就落到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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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名，辰雷。
林墨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别又当莽夫，我可不想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来帮你忙。”
他右手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森森寒气自剑身上散开，整个院子似乎都降了几度。林墨挽了一个华丽的剑花，横剑于身前，眼里只剩下一片寒意。
剑名，紫霜。
“阁下究竟是何人还望出来见个面。”林墨看着面前的敌人们，忽的开口也不知是对何人说道。
言骏海极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面就算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忽然响起，嘶哑低沉，带着点冰冷的笑意，“两位的身份我很清楚，就不麻烦自我介绍了。”
“既然阁下都知道了，难道不清楚玉衡司的行事风格吗”林墨面色不变，低垂眼帘缓缓道，“真要动手，阁下想必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这些话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声音的主人不屑道，“很遗憾，你们过早发现了本不该在这时候发现的东西，今天只能让两位和后面屋里的那个小子去死一死了。”
“阁下这么有自信吗”林墨轻笑，“那走着瞧吧。”
那声音再没回应他。
两人面前，黑影们似乎是束缚被解放了一样，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来吧。”林墨冷冷地看着对手，“畜生们！”
言骏海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剑柄。
黑影们彻底拜托了束缚，嘶叫着涌了上来。
青岚不敢看外面的刀光剑影，只能缩在角落里紧紧闭上眼，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试图把外面的可怕声响隔绝在外面
他知道自己在林大哥和言捕头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那些魑魅魍魉一样的东西。平日里没事悄悄溜去茶楼听评书时，听到说书先生讲那些英雄故事讲得唾沫飞溅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浮想联翩，幻想自己哪一天也能做出英雄一样的举动。
当他把这个想法跟赵叔说时，赵叔没有斥责他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青岚直到现在都记得的话。
“有些事情，说起来总是比做起来简单。”
青岚现在清楚地理解了这句话。
面对死亡的时候，什么利益都显得无足轻重，哪怕你平日里把牛皮吹上了天，下了再狠的决心。
真到了那时候，可能你连迈动脚步都做不到。
可是就这么缩在这里，这里如同一个可耻的懦夫一样等着林公子和言捕头战死，等着那群妖怪一样的东西冲进来了了结他，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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