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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命理

  池青出了柳府后去了城东的杂货铺,看了看后又去了衣庄,从上午到夜晚子时这段时间他将寿阳城逛了个遍,看见有书生在寒窗苦读,看见孩童在哭闹,也看见屠夫晚上回家与妻儿共进晚餐。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路人。

  他本来就是一个路人。

  当夜的黑逐渐笼罩寿阳这座小城时,池青带着两碟小菜取出一坛从南山下的小镇买来的女儿红,半躺在巢湖边上的一座草丘上看着天上的繁星。

  他边吃边喝,也一边思量着日后的事。

  那梦璃是妖,虽然在人间呆了十几年,但从小生活在柳府,没有出过远门,对人间的了解并不透彻,谁也不知道当她体内的“妖”苏醒时,这人间的种种还能如春雨般浸润在她心中。

  池青要救有仙,就要阻止两界之间在所难免的一战,否则一旦开战,场面将会无比混乱,犹如泄闸江水,一旦开了一个小口,之后就会倾溃而出,到那时,即便是池青想要护住有仙也是十分困难。

  池青眼下的修为的确很强,但人终究是人,其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不知道如今的琼华派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清楚妖界的底细,如今,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打算。

  从他出沧月洞的那一刹那,他就没有为自己留后路。

  “有仙”池青轻轻唤了一声,酒坛中却只映出自己清秀的面庞。

  有些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不明觉厉,离开后便开始想念,有时浅浅如落叶清扬,有时惶急如山土崩摧,不停地翻搅,不停地折磨,非到心力憔悴时,才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意。

  “师尊一生未娶,只因当年一场大梦,有一位牡丹花海之中的女子与其相好,这一场梦,梦尽千年,直至最后师尊魂魄消散之际,他也未曾后悔。”

  池青想起那位面容模糊地中年人,心里多少有些空虚。

  “什么是真?什么是梦?是梦又如何,是真又如何,师尊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人却不知是真是假,我昔日还问师尊情为何物,那句爱过,不悔,言犹在耳。”

  爱过,不悔。

  池青将剩下的半坛女儿红一口饮尽。

  这半坛酒,是池青心中的淡淡杀意。

  他看向了西北方,那里是琼华派的坐落之处。

  他的眼睛里是璀璨星辰,手上是握不住的清风,胸间是如烈火焚烧的思念。

  “你是否也会如同我一般想念我”池青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巢湖,朝着柳府而去。

  此时已是子时,梦璃已经将云天河菱纱引至自己的闺房之前,三人有过简单的交涉,云天河和菱纱得知是池青让梦璃这般做之后心里也没有了不快,二人刚才在梦璃所施展的幻境之中吃尽了苦头,云天河心大,倒没觉得什么,菱纱却是多少有些生气,以为是这位千金大小姐故意捉弄他们。

  “想必是池青前辈对我们的考验。”菱纱暗自想道。

  其实池青却是未曾想过这些,只是单纯地看他们心地善良,对朋友还算可靠,再加上菱纱心思灵动,颇有一些江湖经验,不会容易吃亏,想要让他们照顾梦璃。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梦璃离开柳家,去人间走上一走。

  她心底的人间意浓厚程度,直接决定了她彻底觉醒后的人性多少。

  池青需要的,是一个披着妖界少主身份的人。

  “你们到了。”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耳畔,将三人吓了一跳。

  随后云天河开心地叫到:“千被!你来啦!”

  菱纱听到后,生气地走过去给了云天河一脚,眼里不断暗示着什么。

  云天河不明所以,他挠挠头,问道:“菱纱你踢我做什么?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挤眉弄眼的”

  菱纱:“”

  听到云天河的话,梦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池青也是忍俊不禁。

  这两人真是活宝。

  菱纱脸色通红,双手插着柳腰,气道:“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蠢货,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无妨,我知你担心什么,此地有梦璃姑娘设下的结界,我们说话的声音不会传出去的。”池青笑道。

  “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有所交代,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梦璃姑娘,你是否有过时常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清醒后这些梦又如同记忆碎片一般,杂乱而又时常浮现?”

  梦璃听完后竟是震惊无比,她从未告诉别人这件事情,眼下池青所述竟是与她的情况丝毫不差。

  “前辈若是知道什么,可否告知于梦璃?”她对着池青行过一礼,似是有些哀求。

  池青摇头道:“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别人,帮不了你。”

  他抛出了鲜美的肉,就看这只妖上不上钩。

  梦璃心中自是有所踌躇,一时间她想到了柳府主和柳夫人,不愿离开,但她心中的那份奇怪的感觉却越发的浓烈,她想要答案。

  这个答案困扰了她十多年,日日夜夜,往复不息。

  “前辈有何指点?”梦璃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池青见她如此,点头道:“离开柳家,跟着云天河和菱纱姑娘去外面的世界走上一遭,或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菱纱听完惊异的叫了一声,随后赶紧用手捂住小嘴,她看了看梦璃,不确定地问道:“前辈是要让梦璃小姐跟我们一起去”

  池青并没有否认:“无论去哪里,除非她自己想要离开,不然你们要带上她,这是我的条件,你们答应我,日后你们去陈州若是错过仙缘,我可以送你们去那个地方。”

  云天河挠挠头开心地道:“梦璃也要和我们一起吗,太好了!”

  菱纱听完却是感觉脑壳有些痛,暗自想道:“一个野人就够我喝一壶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千金大小姐,都不知道日后该怎么照顾他们”

  梦璃看着菱纱的样子,仿佛知道菱纱在想什么,对着菱纱道:“菱纱梦璃其实并不娇气,日后也会尽量与你少添麻烦。”

  云天河听完也是立刻附和:“对啊菱纱,我感觉梦璃人挺好的。”

  菱纱听到野人的话,恨的牙痒痒,巴不得立刻咬他一口:“好啦,我知道了,前辈都说了要带上梦璃,况且梦璃又不是坏人,到时候一起走就是了。”

  池青点点头,随后跟菱纱说道:“菱纱,你过来,站的离我近一些。”

  菱纱不明所以,走到池青的面前,却只见池青盯着她从头到脚仔细审视,弄的她好不自在。

  梦璃看见池青如此,也仔细地看着菱纱,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摇头作罢。

  菱纱看见池青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莫不是前辈看出什么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前辈?”

  池青听到她的呼唤,摇摇头,转身踱了几步,闭目沉思。

  三人见他如此,只安静地等在原地,没有去打扰他。

  “天河小兄弟,把你的那把剑再与我看看。”池青转身看向云天河,目光灼灼,竟是吓了三人一跳。

  云天河点点头,将那把泛着蓝光的剑递给了池青,池青伸出手轻抚剑身,此剑好似通灵,在池青手中轻轻颤动,似乎在诉说什么,池青手掌轻翻,这把剑突然蓝光大盛,迸发出极其可怕的此股寒气,与此同时,菱纱娇呼一声,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身子在不断地颤抖,云天河见状立刻跑到菱纱面前,将她扶住,却不想手刚碰到菱纱的手臂,竟是刺骨的寒冷。

  “好冷”

  云天河急忙转过头看着池青:“前辈!菱纱他”

  池青微微压下手掌,叹息了一声,那把剑的蓝光和剧烈寒气逐渐隐去,归于平常,池青蹲下,伸出食指轻轻按住菱纱的眉心,阳气将菱纱缓缓裹住,许久,菱纱身体的体温终于恢复平常,勉强能够站立,只是神色疲惫不堪,像是经历了场恶战。

  她虚弱地靠着云天河,微微有些喘息。

  梦璃走上前来,玉手轻轻搭在菱纱的胸口,一股灵力注入,发现菱纱体内竟然有生机枯竭的现象。

  她也有些慌张,看着池青在沉思,却又不敢打扰。

  “你们之后在陈州若是遇见怀朔璇玑,不要跟他们走,留在陈州等我,届时我会给你们一样东西,然后送你们去琼华派。”

  三人点头,云天河却还不放心,急道:“前辈,菱纱她到底怎么回事?”

  池青摇头:“相当复杂跟你们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她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我既然与你们有缘,又托付你们帮我照顾梦璃姑娘,菱纱姑娘的事情我自会想办法我曾得到一部佛门神照经,虽不是修真法门,但对孕养神魂有着独特的好处,适才已经一并传授于菱纱姑娘,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切不可偷懒。”

  菱纱虚弱地点了点头,刚才池青在为她养气驱寒的时候,那些经文便一同浮现在了她的脑海,虽是有些深奥,但她走南闯北数年,见识还算宽广,勉强能够参悟。

  云天河希冀地看着池青,问道:“前辈,只要菱纱坚持练习那个什么神照经,就不会有事了吗?”

  梦璃也是有些担心这个少女,也望向了池青,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池青摇头叹息了一声:“都说关心则乱,我方才都说了只是暂时无事,日后我会想办法的,你们现在无须担心这么多,出去多做点善事,积累点功德,对菱纱姑娘和你们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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