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三三.心魔
“师父你在做什么，冷静一点啊！你还记得我吗？”我冲到修泽身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见他抬头看向我，一脸的冷漠。
修泽的发梢已经完全被打湿，长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眨了下眼就顺着脸庞滑落。
见此我莫名怀念他那黑袍风帽的打扮，起码这种时候他能够戴上兜帽，不至于被淋成这副模样。
看到修泽瘦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微微颤抖，我徒劳地抬起手护在他的头顶，想要帮他多少遮挡下风雨。
修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伸手扣住了我的脖子，他尖锐的指甲扎进我皮肤的血管里，无比真实的疼痛感传来，我不知该怎么向他表达我没有恶意，最后一咬牙，干脆狠狠将他拥进怀中。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身体的热度，修泽愣住了，勒住我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他像是极其贪恋这份温度，下意识往我怀里缩了缩，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阖动，半晌轻声吐出两个字来：“好冷”
“我带你去躲雨好吗？跟我走，相信我。”我在他耳边说。
然而他没有听我话的打算，大力抓着我的胳膊，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抱紧我。”
真是个不讨喜的死小鬼。
我心里一阵腹诽，却没敢激怒他，只能照着他的意思将他拥得更紧。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忍不住抬头张望，难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结果一看不要紧，我差点瘫倒在地上，就在这暴雨中，我隐约看到无数本该已经死去的尸骸竟然缓缓爬了起来！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同时将头转向广场正中央的我们，一下子被这么多尸体的目光盯上，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晃着修泽大声问。
“他们想吃了我，一口一口地吃掉我的血和肉，只有这样他们才甘心而我，永远都摆脱不掉。”修泽呆滞地回答。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顾不上深究了，看着那些残缺的尸块拖着破碎的身体朝我们挪过来，我连忙想要拉着他逃跑。
就在此时，修泽脚下那个被他杀死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他蓦地抓住修泽的小腿用力一拽，只是一下，竟然生生将他的腿骨折断！
“他们更强了”修泽的身子在发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眼中有如此绝望的神情。
“别愣着了，我们快逃！”
我拽着他绕过想要包围我们的尸群，这些尸体因为损毁得太过严重，走起路来速度不算太快，刚好能让我们勉强躲过去。
离广场最近的屋子在我来时的方向，我踹开面前挡路的零散几具行尸，冲过去用力撞开了那间屋子大门，在把修泽推进去后，自己也跟着进来，然后猛地关上房门，在确保不会被人从外面打开后才深深松了口气。
修泽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毯上，他右腿的腿骨已经断掉了，但凭借着魔族的自愈体质，正在艰难且缓慢地恢复着。
我走到他身边，看他冷得缩成一团，于是好心地来到壁炉旁点燃了里面的篝火，同时转头问他说：“师父你要不要把湿透的衣服先脱了晾晾？”
修泽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看向我，半晌后问道：“你是谁？”
“咦？你真不认识我了？”我一愣，难道自己找错人了？他是幼年时的修泽，那我要唤醒的究竟是不是他？
看到修泽警惕的目光依旧没有从我身上挪开，我想了想，顺势勾起嘴角坏笑道：“我是来救你的，叫声大哥来听听！”
修泽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透着不屑，明显不相信我的话，他说：“谁都救不了我。”
“你先跟我说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为什么那些尸体还能站起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追你？”我决定不跟一个死小鬼计较，大度地坐到他身旁先询问起了正事。
结果修泽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他见我靠着他坐下，于是得寸进尺地将双手塞进我怀里，小声说：“我好冷。”
“让你脱下衣服晾晾你不干，自己烤火去！”我郁闷地想把他拖到火堆旁边，结果碰到他时才发现他的衣服竟然已经干了。
我惊讶不已，修泽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将手按在我的胸口上，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的全身都很冷，连血液都是，人类的血才有温度，我想用它来取暖”
“喂，你别冲动啊，离我远点，我这血袋可是一次性的！”
我一听感觉头皮发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他用力环住了腰。修泽整个人又缩进了我怀里，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放下所有的戒备，只是单纯地想通过我的体温取暖。
半晌，他像是暖和过来了，仰起头来对我说：“外面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什么？”我没跟上他的思路。
修泽并没有理我，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是我杀的。本来他们在半年前就该化为尘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愿意闭上眼。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恨我，想要吃了我的血肉，只有这样他们才甘心”
“我被困在了这座镇子里，怎么也出不去，他们被我杀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重新站起来，哪怕我砍断了他们的头颅，挖出了他们的内脏，都没办法阻止他们靠近我。而且他们变得越来越强了——我杀他们的次数越多，他们对我的怨恨就越深，很快他们就能达成目的了，我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们吃掉”
我记得修泽曾经说过，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收养他的那个魔族师父曾经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要他去屠杀了一整座人类小镇，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眼前我们所处的地方吧？
所以这就是修泽的心魔吗？那他恐惧的究竟是什么？我想了想，感觉他应该是在愧疚吧？毕竟曾经有那么多无辜者因为他而丧命。
修泽不是单纯的魔族，他的体内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即使再冷血他也是有良知的。魔族的生命太过漫长，这个噩梦就一直在修泽的记忆深处延续，仿佛建在心头的一座坟墓，在被冥心镜折射成幻境后，他那不经意间产生的恐惧也被无限放大，最后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不怪你，”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尽量想要安慰他，“如果你试着忏悔，大家会原谅你的。”
因为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修泽的记忆所幻化出来的假象，所以我想要试着让他平静下来，如果他不再愧疚，也不再恐惧，或许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然而修泽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他站起身说道：“已经太晚了，他们要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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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泽的发梢已经完全被打湿，长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眨了下眼就顺着脸庞滑落。
见此我莫名怀念他那黑袍风帽的打扮，起码这种时候他能够戴上兜帽，不至于被淋成这副模样。
看到修泽瘦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微微颤抖，我徒劳地抬起手护在他的头顶，想要帮他多少遮挡下风雨。
修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伸手扣住了我的脖子，他尖锐的指甲扎进我皮肤的血管里，无比真实的疼痛感传来，我不知该怎么向他表达我没有恶意，最后一咬牙，干脆狠狠将他拥进怀中。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身体的热度，修泽愣住了，勒住我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他像是极其贪恋这份温度，下意识往我怀里缩了缩，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阖动，半晌轻声吐出两个字来：“好冷”
“我带你去躲雨好吗？跟我走，相信我。”我在他耳边说。
然而他没有听我话的打算，大力抓着我的胳膊，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抱紧我。”
真是个不讨喜的死小鬼。
我心里一阵腹诽，却没敢激怒他，只能照着他的意思将他拥得更紧。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忍不住抬头张望，难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结果一看不要紧，我差点瘫倒在地上，就在这暴雨中，我隐约看到无数本该已经死去的尸骸竟然缓缓爬了起来！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同时将头转向广场正中央的我们，一下子被这么多尸体的目光盯上，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晃着修泽大声问。
“他们想吃了我，一口一口地吃掉我的血和肉，只有这样他们才甘心而我，永远都摆脱不掉。”修泽呆滞地回答。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顾不上深究了，看着那些残缺的尸块拖着破碎的身体朝我们挪过来，我连忙想要拉着他逃跑。
就在此时，修泽脚下那个被他杀死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他蓦地抓住修泽的小腿用力一拽，只是一下，竟然生生将他的腿骨折断！
“他们更强了”修泽的身子在发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眼中有如此绝望的神情。
“别愣着了，我们快逃！”
我拽着他绕过想要包围我们的尸群，这些尸体因为损毁得太过严重，走起路来速度不算太快，刚好能让我们勉强躲过去。
离广场最近的屋子在我来时的方向，我踹开面前挡路的零散几具行尸，冲过去用力撞开了那间屋子大门，在把修泽推进去后，自己也跟着进来，然后猛地关上房门，在确保不会被人从外面打开后才深深松了口气。
修泽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毯上，他右腿的腿骨已经断掉了，但凭借着魔族的自愈体质，正在艰难且缓慢地恢复着。
我走到他身边，看他冷得缩成一团，于是好心地来到壁炉旁点燃了里面的篝火，同时转头问他说：“师父你要不要把湿透的衣服先脱了晾晾？”
修泽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看向我，半晌后问道：“你是谁？”
“咦？你真不认识我了？”我一愣，难道自己找错人了？他是幼年时的修泽，那我要唤醒的究竟是不是他？
看到修泽警惕的目光依旧没有从我身上挪开，我想了想，顺势勾起嘴角坏笑道：“我是来救你的，叫声大哥来听听！”
修泽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透着不屑，明显不相信我的话，他说：“谁都救不了我。”
“你先跟我说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为什么那些尸体还能站起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追你？”我决定不跟一个死小鬼计较，大度地坐到他身旁先询问起了正事。
结果修泽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他见我靠着他坐下，于是得寸进尺地将双手塞进我怀里，小声说：“我好冷。”
“让你脱下衣服晾晾你不干，自己烤火去！”我郁闷地想把他拖到火堆旁边，结果碰到他时才发现他的衣服竟然已经干了。
我惊讶不已，修泽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将手按在我的胸口上，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的全身都很冷，连血液都是，人类的血才有温度，我想用它来取暖”
“喂，你别冲动啊，离我远点，我这血袋可是一次性的！”
我一听感觉头皮发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他用力环住了腰。修泽整个人又缩进了我怀里，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放下所有的戒备，只是单纯地想通过我的体温取暖。
半晌，他像是暖和过来了，仰起头来对我说：“外面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什么？”我没跟上他的思路。
修泽并没有理我，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是我杀的。本来他们在半年前就该化为尘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愿意闭上眼。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恨我，想要吃了我的血肉，只有这样他们才甘心”
“我被困在了这座镇子里，怎么也出不去，他们被我杀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重新站起来，哪怕我砍断了他们的头颅，挖出了他们的内脏，都没办法阻止他们靠近我。而且他们变得越来越强了——我杀他们的次数越多，他们对我的怨恨就越深，很快他们就能达成目的了，我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们吃掉”
我记得修泽曾经说过，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收养他的那个魔族师父曾经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要他去屠杀了一整座人类小镇，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眼前我们所处的地方吧？
所以这就是修泽的心魔吗？那他恐惧的究竟是什么？我想了想，感觉他应该是在愧疚吧？毕竟曾经有那么多无辜者因为他而丧命。
修泽不是单纯的魔族，他的体内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即使再冷血他也是有良知的。魔族的生命太过漫长，这个噩梦就一直在修泽的记忆深处延续，仿佛建在心头的一座坟墓，在被冥心镜折射成幻境后，他那不经意间产生的恐惧也被无限放大，最后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不怪你，”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尽量想要安慰他，“如果你试着忏悔，大家会原谅你的。”
因为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修泽的记忆所幻化出来的假象，所以我想要试着让他平静下来，如果他不再愧疚，也不再恐惧，或许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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