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生日会
晚间，酒吧收工后赶回学校的林霏，恰巧在校门口碰上刚与男友约会回来的柳颂祺。
两人彼此招呼了一下——尽管话语间不乏生疏——随后便结伴穿过种满银杏的林荫道，一齐走回寝室。刚打完篮球的几个低年级男生穿着半湿的球衣迎面走来，目光则齐齐地被柳颂祺牵扯住，擦身走过后，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评头论足。
林霏也不由地侧目打量两眼已有些隔阂的好友，觉得她的样子，越发地有些陌生。
林霏在初中时候就是那种会挑染自己额角头发的熊孩子，自以为潮爆。如果不是碍于学校的规章和父母的脸色，她保准会把整颗脑袋染成一丛盛放的樱花树。而同时期的柳颂祺更是中二到逆天的九零后脑残少女，成天唱着无病呻吟的网络歌曲，qq签名都是类似“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这种。
如此相似的两人在大学里偶然成为了室友，自然是要好的如胶似漆。大一大二时两人成天厮混在一块，着装打扮简直就如双胞胎。她们一起逃课去泡酒吧c听摇滚，甚至还加入过地下乐队，一起在打浦桥的live h一e里演出过。
可就在上学期，柳颂祺忽然转了型，颠覆性地走起了森女路线，很快拿下了系里知名的高富帅陈洋，之后也淡出了摇滚圈子，留下林霏一人孜孜不倦地在摇滚圈内混迹着。
再看现今的柳颂祺，早前跟林霏一道染作棕黄的头发，已然整回一水透黑，一度浮夸的妆扮也清淡得恰到好处，如今穿棉麻踏匡威，顶着一副精俏的裸妆，整个人显得十二分干净，堪称森系模板。不难想象当有这么个腰细腿长的美妹子，胸前抱着本书走过图书馆的走廊，学长们都要忍不住抡起吉他高唱一曲花房姑娘。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林霏浓妆艳抹地混迹酒吧，而是闭关做起了本分的学生，成天闷在图书馆研读海外古典文学，音乐方面的审美也倒向了交响乐，在成功申请了英国红砖学校的研究生之余，还在校外报了一堆从瑜伽到禅修的修身养性课程。在如长华这般的全国优等高校里，知性美女始终是最具人气的类型——柳颂祺在大四时因为作为准留学生代表接受了本地媒体的采访，一时名躁全校，一举夺得了长华校花的名号，不久之后，她便受到了校内多位精英男士的青眼，其中之一便是她现今在男友陈洋。
“我回来啦——看看这是什么？”柳颂祺举起手里的礼物袋，冲一众室友招呼道。
“唉呀，七七你真贴心，ua！”欢脱的小兔子一样的女生唐笑笑接过礼物袋，转身去分给其他人。
“今天你跟你们家洋少，又去哪里浪了？”坐至书桌前，开始卸妆的林霏，冲柳颂祺打趣道。
“我本还想找个地方浪呢，结果他说他爸在汤臣高尔夫办一个重要的酒会，非要他晚上也到场，结果他索性就硬拉我过去见他爸了我根本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好不好！”柳颂祺换上拖鞋，慵懒地扎在坐椅上，黑亮的长发挂落椅背。
“哇塞！见家长了都！”室友们纷纷起哄，“这什么节奏啊！日子定了么？”
“去你的！今天算头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上流社会，真是超紧张的。倒是陈洋，在社交场上还挺如鱼得水的，跟那些各界大佬们都能谈吐自如，不得不说这点上我还蛮佩服他的。”
“又开始变相晒男友！每次都听你把你家那位描述地神乎其神，带出来让我们也见一见嘛！”唐笑笑吃着凤梨酥，一边嗔道，“干脆，明天把大神也带来吧，让我们围观一下！”
“明天可是霏霏的生日，他过来会很尴尬的。”
“那不如，我们都把男朋友带着吧！不然我们这几个人，想凑个狼人杀的局都不够！反正我们寝室又没有单身的，对吧？”唐笑笑自顾自地提议道。
“陈洋他很忙的”柳颂祺轻叹一口气，拿起手机，“那我问问他吧。”
“啊对了——”唐笑笑忽然惊觉道，“寿星你是有男朋友的吧！不是有个男生天天接送你去酒吧来着好像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他吧？啊可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男友！”
林霏咬了下嘴唇，踟蹰了几秒。
“那我叫上他吧。”
生日这天，关小星早早就手机叫了辆专车，在校门外等候林霏。林霏晚了半个钟头，终于梳妆打扮完毕，从宿舍区姗姗走来。
“——霏霏！”关小星热情地冲林霏招了招手。尽管身旁专车司机等得已然要骂娘，关小星仍旧感觉自己此刻就如一个迎接公主御驾的骑士，身后的suv就是他骁勇的战马。
“你的室友们呢？”关小星问道。
“七七跟笑笑她们都各自有车送去，在餐馆和我们直接碰面。”林霏说道，“走吧。”
“师傅，去徐汇，高邮路！”关小星钻进车厢，冲司机说道。
一路上，司机大叔都在放着九十年代的怀旧金曲，不是李宗盛就是张学友。关小星的脸上泛着局促的潮红，紧张又得意。
“霏霏，今天生日会为什么叫上我啊？”关小星试探道。
“没什么特别的，笑笑晚上要开狼人杀的局，凑个人头吧。还有一些别的男生，你不用紧张啦。”林霏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答道。
“哦哦。”关小星愣笑着点头，“好，桌游我喜欢。”
“对了记住，一会饭桌上，不准乱讲话。”林霏用手指戳了两下关小星，一板一眼地叱令道，“你好歹是我叫过来的，不许给姐丢人。你不张嘴还好，每回一张嘴就露馅。”
“哎，好的。”关小星像只忠实的哈巴狗，只要是主人的话，哪怕是指令听起来都无比受用，“都听您安排，大小姐。”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关小星时时想搭茬，却又找不着什么能聊长的话题；而身边的林霏则自顾自地翻着手机网页，间或心不在焉地应和两句，不知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关小星的得意时间并没能持续很长——当发现他发现室友们约见的地方是法租界的一家高端日料店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开始有点发湿。
这家叫做鮨一的日式餐厅，人均消费高达四位数，顿时令他这个手头并不算宽裕的学生如坐针毡，大堂里杯盏磕碰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刺耳。
“七七，用不订这么高档的店吧。”林霏有点面露难色。这个价位的餐厅，她也是头一次涉足，不免也有些局促。
“早前你不就说了想吃日料嘛。难得的生日，大伙总不能再去吃拉面定食吧。”柳颂祺兀自落座在榻榻米上，男友陈洋自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利落地点了些前菜，又将菜单递给林霏等人。
“随意点吧，这顿陈洋请客。”柳颂祺大方地笑道。
关小星的喉头颤动了一下。在来时路上，他原本还计划豪气地包下这顿宴席，但此时此刻，手里攥着口袋中那连aa都未必够付的钱票，干涩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话语。
很快，案桌上便洋洋洒洒地铺陈起生蚝c海胆c牡丹虾等各种价格不菲的海鲜刺身。明明作为寿星，身旁坐着个蔫乎乎男生的林霏却早已不再是饭局上的主角，室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接过话茬，而话题的中心，全都围绕着柳颂祺和陈洋这一对。
柳颂祺身旁的陈洋，高且瘦，典型的北方阔少，面上也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的直爽气。家里掌管着中原地区的地产龙头之一，在北京国贸边上还开发过房产。他对自己这个女友也是宠爱有加——在宿舍里，林霏就总看到陈洋定期从海外给柳颂祺购置的各色高档皮具，源源不断地堆到柳颂祺的书桌上和衣柜里。所有柳颂祺所用到的东西，她都能用到最好的。
林霏蓦地想起曾有一次宿舍夜聊，她问柳颂祺：“为什么跟陈洋好？他虽然挺帅，但个性里还是透着一股富二代的傲劲，听说还很花心，三天两头换女友，果然还是因为他有钱？”
“你知道陈洋上一任女友吧？”柳颂祺转而问。
“隔壁宿舍的徐璐吧，那个富家女，傲的要命，她们宿舍的跟她关系都不好。”
“是的，那会她跟陈洋在一块，更傲。有一回班里旅行，我跟她同住，因为眼霜忘带了，借用了一下她的。她不开心别人蹭用，就挖苦我说，小棕瓶又不贵咯，对自己有这么舍不得吗？不会你男人对你也这么舍不得吧？那你最好赶紧换个有点资本的男人，当然陈洋已经有主了，除他之外，我们系里还是有几个次一等的可供选择的”
“这话说的可真够作死的。”林霏笑道。
“当时我就想，”柳颂祺淡淡地说道，“要是能把陈洋抢过来，一定是件很痛快的事。”
林霏深深地感到，在陈洋身边的柳颂祺，比曾经在酒吧的舞台上更像一个公主。
此刻她正像一个赢了场大胜仗的胜者，在同伴面前夸耀她的战果。她选择了这样出离于常规之外的高档餐厅，在这餐厅里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夸夸其谈，这种举动在林霏眼里，竟像极了当初柳颂祺口中的徐璐。
——要是能把陈洋抢过来，一定是件很痛快的事。
这句话像是某种异世界的魔咒一般，在林霏的脑海中盘旋。
她身旁的人，脑中却全然是另外一番光景——春光旖旎，桃花满开。
因为此刻他才觉察到，在座的男生绝不是从系里随机抓阄的，他们每一个都和一位女生结伴而坐，陈洋和柳颂祺自不必说，唐笑笑和身边校游泳队王牌俞正豪的关系也是早有耳闻，剩下的都各自什么立场，傻子也能猜出来。
这分明就是一场带家属的生日趴呀！
原来在林霏眼里，他早就已经是那个预定在“家属”位子的人选了！自己居然还一直浑然不觉！简直傻叉！
两盏清酒下肚，关小星浑身燥热，感到自己就要两脚离地，飞起来了。
关小星吞下一只炸虾天妇罗后，用纸巾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忽地他清了清嗓子，以一副男主人的口吻，冲周围众人放话道：
“各位同学，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眼看毕业季就要来临，这也将是霏霏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为了让这个生日能够更加难忘，我关小星，打算为她奉上一个惊喜。”
“来啊！兄弟有啥牛逼宝贝赶紧亮出来，大伙见识见识！我们不会被闪瞎了吧！”旁边跟唐笑笑一般个性呱噪的俞正豪，乘势起哄道。
“难道是钻戒！？”其余的男友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我猜是房产证！”
关小星像一个表演魔术的高手，不疾不徐地将手探入自己的背包，煞有介事地掏出一只白色的盒子。
“这个送你。”关小星彬彬有礼地将之递向身边的林霏。
林霏面露喜色。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个肾嘛。”关小星一脸兴奋的晕红，忘乎所以地讲着冷笑话，“我看今天索性，大伙就给我当个见证人吧，让我完成这最后的一步！”
“这架势，是要求婚？”唐笑笑兴奋地两手托起面颊。
“——霏霏，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关小星以发自丹田的沉雄话音，慷慨说道。
林霏脸上的笑意，被这句话瞬间封冻住。
餐桌上，半晌无言。
林霏陷入了持久的沉默。然而其他人，却炸开了锅。
“我操这是表白吗？不是求婚啊？什么情况？”旁边的俞正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夸张地惊愕道。
“咦霏霏，他还不是你男朋友啊？”唐笑笑愕然问道，“那他是谁啊？”
林霏只觉满脸火烫，她猛地环视四周，悉数看向室友们充盈着笑意的脸孔。她感到似乎有某种黑色的东西，在那一副副笑容的背后无声地滋长起来。
那恐怕，是与表面上那些温和的笑容，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笑。
“你的肾自己留着，我不需要。”下一秒，林霏一手将白色的盒子推回，淡漠答道，“我自己的手机用着就挺好。”
关小星愣住了。他的脑袋短时间还无法想明白在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消除掉了林霏脸上刚要绽露出的欣喜。
但他尚且能从她怨愤的眼神中，清晰地读出“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讲话”这句斥责。
“说道毕业季，大家毕业后都什么安排？有要出国的么？”
陈洋老练地岔开话题，化解了尴尬，众人的关注点又回归到他与柳颂祺身上。
尔后的餐桌上，林霏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桌子下的左手，默默地攥紧裙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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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彼此招呼了一下——尽管话语间不乏生疏——随后便结伴穿过种满银杏的林荫道，一齐走回寝室。刚打完篮球的几个低年级男生穿着半湿的球衣迎面走来，目光则齐齐地被柳颂祺牵扯住，擦身走过后，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评头论足。
林霏也不由地侧目打量两眼已有些隔阂的好友，觉得她的样子，越发地有些陌生。
林霏在初中时候就是那种会挑染自己额角头发的熊孩子，自以为潮爆。如果不是碍于学校的规章和父母的脸色，她保准会把整颗脑袋染成一丛盛放的樱花树。而同时期的柳颂祺更是中二到逆天的九零后脑残少女，成天唱着无病呻吟的网络歌曲，qq签名都是类似“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这种。
如此相似的两人在大学里偶然成为了室友，自然是要好的如胶似漆。大一大二时两人成天厮混在一块，着装打扮简直就如双胞胎。她们一起逃课去泡酒吧c听摇滚，甚至还加入过地下乐队，一起在打浦桥的live h一e里演出过。
可就在上学期，柳颂祺忽然转了型，颠覆性地走起了森女路线，很快拿下了系里知名的高富帅陈洋，之后也淡出了摇滚圈子，留下林霏一人孜孜不倦地在摇滚圈内混迹着。
再看现今的柳颂祺，早前跟林霏一道染作棕黄的头发，已然整回一水透黑，一度浮夸的妆扮也清淡得恰到好处，如今穿棉麻踏匡威，顶着一副精俏的裸妆，整个人显得十二分干净，堪称森系模板。不难想象当有这么个腰细腿长的美妹子，胸前抱着本书走过图书馆的走廊，学长们都要忍不住抡起吉他高唱一曲花房姑娘。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林霏浓妆艳抹地混迹酒吧，而是闭关做起了本分的学生，成天闷在图书馆研读海外古典文学，音乐方面的审美也倒向了交响乐，在成功申请了英国红砖学校的研究生之余，还在校外报了一堆从瑜伽到禅修的修身养性课程。在如长华这般的全国优等高校里，知性美女始终是最具人气的类型——柳颂祺在大四时因为作为准留学生代表接受了本地媒体的采访，一时名躁全校，一举夺得了长华校花的名号，不久之后，她便受到了校内多位精英男士的青眼，其中之一便是她现今在男友陈洋。
“我回来啦——看看这是什么？”柳颂祺举起手里的礼物袋，冲一众室友招呼道。
“唉呀，七七你真贴心，ua！”欢脱的小兔子一样的女生唐笑笑接过礼物袋，转身去分给其他人。
“今天你跟你们家洋少，又去哪里浪了？”坐至书桌前，开始卸妆的林霏，冲柳颂祺打趣道。
“我本还想找个地方浪呢，结果他说他爸在汤臣高尔夫办一个重要的酒会，非要他晚上也到场，结果他索性就硬拉我过去见他爸了我根本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好不好！”柳颂祺换上拖鞋，慵懒地扎在坐椅上，黑亮的长发挂落椅背。
“哇塞！见家长了都！”室友们纷纷起哄，“这什么节奏啊！日子定了么？”
“去你的！今天算头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上流社会，真是超紧张的。倒是陈洋，在社交场上还挺如鱼得水的，跟那些各界大佬们都能谈吐自如，不得不说这点上我还蛮佩服他的。”
“又开始变相晒男友！每次都听你把你家那位描述地神乎其神，带出来让我们也见一见嘛！”唐笑笑吃着凤梨酥，一边嗔道，“干脆，明天把大神也带来吧，让我们围观一下！”
“明天可是霏霏的生日，他过来会很尴尬的。”
“那不如，我们都把男朋友带着吧！不然我们这几个人，想凑个狼人杀的局都不够！反正我们寝室又没有单身的，对吧？”唐笑笑自顾自地提议道。
“陈洋他很忙的”柳颂祺轻叹一口气，拿起手机，“那我问问他吧。”
“啊对了——”唐笑笑忽然惊觉道，“寿星你是有男朋友的吧！不是有个男生天天接送你去酒吧来着好像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他吧？啊可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男友！”
林霏咬了下嘴唇，踟蹰了几秒。
“那我叫上他吧。”
生日这天，关小星早早就手机叫了辆专车，在校门外等候林霏。林霏晚了半个钟头，终于梳妆打扮完毕，从宿舍区姗姗走来。
“——霏霏！”关小星热情地冲林霏招了招手。尽管身旁专车司机等得已然要骂娘，关小星仍旧感觉自己此刻就如一个迎接公主御驾的骑士，身后的suv就是他骁勇的战马。
“你的室友们呢？”关小星问道。
“七七跟笑笑她们都各自有车送去，在餐馆和我们直接碰面。”林霏说道，“走吧。”
“师傅，去徐汇，高邮路！”关小星钻进车厢，冲司机说道。
一路上，司机大叔都在放着九十年代的怀旧金曲，不是李宗盛就是张学友。关小星的脸上泛着局促的潮红，紧张又得意。
“霏霏，今天生日会为什么叫上我啊？”关小星试探道。
“没什么特别的，笑笑晚上要开狼人杀的局，凑个人头吧。还有一些别的男生，你不用紧张啦。”林霏一边掏出手机，一边答道。
“哦哦。”关小星愣笑着点头，“好，桌游我喜欢。”
“对了记住，一会饭桌上，不准乱讲话。”林霏用手指戳了两下关小星，一板一眼地叱令道，“你好歹是我叫过来的，不许给姐丢人。你不张嘴还好，每回一张嘴就露馅。”
“哎，好的。”关小星像只忠实的哈巴狗，只要是主人的话，哪怕是指令听起来都无比受用，“都听您安排，大小姐。”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关小星时时想搭茬，却又找不着什么能聊长的话题；而身边的林霏则自顾自地翻着手机网页，间或心不在焉地应和两句，不知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关小星的得意时间并没能持续很长——当发现他发现室友们约见的地方是法租界的一家高端日料店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开始有点发湿。
这家叫做鮨一的日式餐厅，人均消费高达四位数，顿时令他这个手头并不算宽裕的学生如坐针毡，大堂里杯盏磕碰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刺耳。
“七七，用不订这么高档的店吧。”林霏有点面露难色。这个价位的餐厅，她也是头一次涉足，不免也有些局促。
“早前你不就说了想吃日料嘛。难得的生日，大伙总不能再去吃拉面定食吧。”柳颂祺兀自落座在榻榻米上，男友陈洋自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利落地点了些前菜，又将菜单递给林霏等人。
“随意点吧，这顿陈洋请客。”柳颂祺大方地笑道。
关小星的喉头颤动了一下。在来时路上，他原本还计划豪气地包下这顿宴席，但此时此刻，手里攥着口袋中那连aa都未必够付的钱票，干涩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话语。
很快，案桌上便洋洋洒洒地铺陈起生蚝c海胆c牡丹虾等各种价格不菲的海鲜刺身。明明作为寿星，身旁坐着个蔫乎乎男生的林霏却早已不再是饭局上的主角，室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接过话茬，而话题的中心，全都围绕着柳颂祺和陈洋这一对。
柳颂祺身旁的陈洋，高且瘦，典型的北方阔少，面上也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的直爽气。家里掌管着中原地区的地产龙头之一，在北京国贸边上还开发过房产。他对自己这个女友也是宠爱有加——在宿舍里，林霏就总看到陈洋定期从海外给柳颂祺购置的各色高档皮具，源源不断地堆到柳颂祺的书桌上和衣柜里。所有柳颂祺所用到的东西，她都能用到最好的。
林霏蓦地想起曾有一次宿舍夜聊，她问柳颂祺：“为什么跟陈洋好？他虽然挺帅，但个性里还是透着一股富二代的傲劲，听说还很花心，三天两头换女友，果然还是因为他有钱？”
“你知道陈洋上一任女友吧？”柳颂祺转而问。
“隔壁宿舍的徐璐吧，那个富家女，傲的要命，她们宿舍的跟她关系都不好。”
“是的，那会她跟陈洋在一块，更傲。有一回班里旅行，我跟她同住，因为眼霜忘带了，借用了一下她的。她不开心别人蹭用，就挖苦我说，小棕瓶又不贵咯，对自己有这么舍不得吗？不会你男人对你也这么舍不得吧？那你最好赶紧换个有点资本的男人，当然陈洋已经有主了，除他之外，我们系里还是有几个次一等的可供选择的”
“这话说的可真够作死的。”林霏笑道。
“当时我就想，”柳颂祺淡淡地说道，“要是能把陈洋抢过来，一定是件很痛快的事。”
林霏深深地感到，在陈洋身边的柳颂祺，比曾经在酒吧的舞台上更像一个公主。
此刻她正像一个赢了场大胜仗的胜者，在同伴面前夸耀她的战果。她选择了这样出离于常规之外的高档餐厅，在这餐厅里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夸夸其谈，这种举动在林霏眼里，竟像极了当初柳颂祺口中的徐璐。
——要是能把陈洋抢过来，一定是件很痛快的事。
这句话像是某种异世界的魔咒一般，在林霏的脑海中盘旋。
她身旁的人，脑中却全然是另外一番光景——春光旖旎，桃花满开。
因为此刻他才觉察到，在座的男生绝不是从系里随机抓阄的，他们每一个都和一位女生结伴而坐，陈洋和柳颂祺自不必说，唐笑笑和身边校游泳队王牌俞正豪的关系也是早有耳闻，剩下的都各自什么立场，傻子也能猜出来。
这分明就是一场带家属的生日趴呀！
原来在林霏眼里，他早就已经是那个预定在“家属”位子的人选了！自己居然还一直浑然不觉！简直傻叉！
两盏清酒下肚，关小星浑身燥热，感到自己就要两脚离地，飞起来了。
关小星吞下一只炸虾天妇罗后，用纸巾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忽地他清了清嗓子，以一副男主人的口吻，冲周围众人放话道：
“各位同学，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眼看毕业季就要来临，这也将是霏霏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为了让这个生日能够更加难忘，我关小星，打算为她奉上一个惊喜。”
“来啊！兄弟有啥牛逼宝贝赶紧亮出来，大伙见识见识！我们不会被闪瞎了吧！”旁边跟唐笑笑一般个性呱噪的俞正豪，乘势起哄道。
“难道是钻戒！？”其余的男友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我猜是房产证！”
关小星像一个表演魔术的高手，不疾不徐地将手探入自己的背包，煞有介事地掏出一只白色的盒子。
“这个送你。”关小星彬彬有礼地将之递向身边的林霏。
林霏面露喜色。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个肾嘛。”关小星一脸兴奋的晕红，忘乎所以地讲着冷笑话，“我看今天索性，大伙就给我当个见证人吧，让我完成这最后的一步！”
“这架势，是要求婚？”唐笑笑兴奋地两手托起面颊。
“——霏霏，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关小星以发自丹田的沉雄话音，慷慨说道。
林霏脸上的笑意，被这句话瞬间封冻住。
餐桌上，半晌无言。
林霏陷入了持久的沉默。然而其他人，却炸开了锅。
“我操这是表白吗？不是求婚啊？什么情况？”旁边的俞正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夸张地惊愕道。
“咦霏霏，他还不是你男朋友啊？”唐笑笑愕然问道，“那他是谁啊？”
林霏只觉满脸火烫，她猛地环视四周，悉数看向室友们充盈着笑意的脸孔。她感到似乎有某种黑色的东西，在那一副副笑容的背后无声地滋长起来。
那恐怕，是与表面上那些温和的笑容，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笑。
“你的肾自己留着，我不需要。”下一秒，林霏一手将白色的盒子推回，淡漠答道，“我自己的手机用着就挺好。”
关小星愣住了。他的脑袋短时间还无法想明白在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消除掉了林霏脸上刚要绽露出的欣喜。
但他尚且能从她怨愤的眼神中，清晰地读出“都说了让你不要乱讲话”这句斥责。
“说道毕业季，大家毕业后都什么安排？有要出国的么？”
陈洋老练地岔开话题，化解了尴尬，众人的关注点又回归到他与柳颂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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