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梦魇
2007年，佛山。
“——世道无常，人心不古啊！”
一位鹤发长须的老者伫立于岭南老宅的大门前，黑色马褂在夜风中猎猎震响。情绪激亢之下，手中紧攥的拐杖亦随着五指剧烈颤抖。
“当年我薛世封领你们这一众汇英社后生打下江山，没想到今日，你们竟要合力置我薛氏于死地”
“老爷子您也甭多愁善感了。六十年前的恩遇，谁能感激到现在，要不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在一旁正将盛满家珍什物的箱子搬运至车箱的平头胖子，一脸坦然地开解道，“赛马会这次串通一气，下的绝对是狠手，好在四爷耳清目明，提前斩获了消息，眼下还是乘早离开广东，去老家那避避风头，再谋出路吧。”
车厢内，一母二子正安坐于后座上。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扒在车窗口，不无好奇地望着外面一众亲戚和佣人来来回回，忙碌不息。一旁的妇人则面色沉郁，朱唇紧咬，强压着胸中不安的心绪。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年长的清隽少年问道。
“小羽乖，我们出趟远门，去找外省的亲戚玩儿。”妇人轻抚着男孩的脑后，柔声道，“还记得你二太爷么？你三岁时候见过他，估计没印象了。
“可为什么去亲戚家玩儿，太爷爷会发那么大的火呢？”其中年纪稍小c脸颊滚圆的胖胖小女孩，脆声问道。她疑惑地望向车窗外不远处顿足疾呼的老者，一语中的地问道。
妇人一时语塞，半晌答道：“太爷爷只是不大喜欢那边的亲戚而已。没关系，等咱们到了那儿，他就不会再发脾气了。”
“哦。”小胖妞应声点了点头，抬眼回望向窗外。
孤月当空，浑黑的夜幕中不见半颗星星，一轮圆月亮得有些扎眼。
苍白的月光下，老宅那排满古旧筒瓦的狭长屋脊上，蓦然间有一个黑色影子疾晃而过。
少年当即惊叫出声，“妈妈，屋顶上藏着一个人！”
这一声惊呼虽然算不上响，车外面几个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壮年人，却听得分外明朗。
他们不约而同地定神望向老宅的屋脊，那里却空空如也。
“会不会是小爷困乏了，看花眼了？”陆三宝沉声问道身旁的男子。
“不像，小羽和小仪不懂赛马会内的诸事，说是幻觉也太歪打正着了。我看多半是给他们捕捉到风声了。”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清瘦男子深眯起眼睛，答道。
“干他爷爷的，到底给苍蝇闻着腥了。”陆三宝啐了一口，骂道，“四爷，赶紧启程吧，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嗯，把下人遣散吧，没搬完的家什都扔下不要”薛清水话音未落，只听陆三宝一声惊呼。
“——四爷！”
陆三宝一手直指右方，薛清水循之望去，只见老宅东头围墙的拐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踱步于围墙下，掩在阴影里的身形缓缓暴露出来。
那赫然是一名穿着黑西装的老者。
“薛老四，这么晚了还有兴致出远门呢？”老者咧嘴一笑，牵动满面枯纹，滚圆的墨镜下两排歪斜不堪的牙齿展露无遗。
“你还是来了，叶老怪。”薛清水高声喝令，“————备刀！”
“——喝！”
生脆的一阵拔刀声下，周身的一众壮年人齐齐亮出银刃。
“陆子，快扶老太爷上车！三宝，载嫂子先走！”薛清水呼喝道，接着操起手中一把算盘，走向黑西装的老者。
“小叔叔——！”车子发动，年长些的少年望向后窗里薛清水愈发远离的身影，无助地呼喊着——年幼的他似乎也隐隐感知到，这一别之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那温文儒雅的小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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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穷追不舍，看来这帮孙子是打定主意要把薛家连根拔了。”
陆三宝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驾着车满速疾奔在出城的道上，一路风驰电掣。斜瞟了眼后视镜，他皱起了眉头。
后面的几辆黑色改装越野车车速极快，已经迫近他们的身后。
“你奶奶的——看爷露一手！”眼见前方有一个急弯，弯道之外便是通往海面的断崖。陆三宝索性地直直开向断崖边，在最后关头猛然一甩方向盘，试图以一个突如其来的极限漂移，甩去后方不及转弯的追兵们。
然而，只听“嘭”的一声响——
轿车忽然像是只脱了线的风筝，飞出了断崖。
少年什么也来不及看清，只觉车窗尽数碎裂，外面黑糊糊的天c地c海，连成一片，不停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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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有如万蚁噬骨之痛。
少年沾着玻璃碎屑的嘴角渗着血污，纤瘦的身躯被疼痛牵扯出阵阵痉挛。
无法分辨自己身处何处。只感到四围异常晦暗，异常寒冷。
把自己的神志拉回现实的，是一阵虚弱的叫唤声。
哥哥。
哥哥，我好冷。
小仪？
少年奋力地睁开眼睛，扭转着嗡鸣的脑袋，望向身侧。
变形的车龙骨下，小胖妞静静坐在座位上，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叫唤着：
哥哥，我好冷啊。
小仪不怕，哥哥在这儿。少年应道，哥哥这就带你出去——
少年的视线不经意下移，停落在女孩的肚腹上。
一只带着四根方向各异的尖刺c每根尖刺都足有小臂长度的锈红色铁菱角，整颗扎进了小女孩的肚腩里。一团黑红色的物事从被撕裂的腹腔里，流淌到后座皮垫上，涂成一幅疯狂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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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羽陡然掀开被褥坐起身来，猛喘了两口气。
他定了定神，醒悟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那处炼狱，而是静寂的学院宿舍。
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抬手一抹脸，脸上满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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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就成了学生会的一名干事的关小星，生活和课业上也并没有多大实质的改观。说到底他公开的血统仍旧是一名推测只有一两百数位的游巫，在贵族云集的学生会里根本没什么立足之地，也很少有人会给他安排事务。这样他倒也落了个清闲，说到底，他会同意加入学生会，根本目的就是能有一些由头去跑一跑白馆，多跟天使唠几句嗑而已。
然而恼人的是，不知为何，自从顾利威回到隼都之后，夏茉露脸的频率一下就少了很多，就连去白馆也难能找见她。偶尔看见，她也时时是跟顾利威一道出行，每当看着两人有说有笑c气氛何其融洽，关小星就总会自问，这两人真的只是发小？真不是情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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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着上回的课，继续讲《炼金术概论》。大家把课本翻到第六章节”
讲台上年轻的韩国人——元素质谱学副教授李成勋扶了一下眼镜，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个文质彬彬的微笑。
“今天的课上，我们着重讲解一下，我们巫师世界里最重要的贵金属之一——奥利哈钢（一rihaln），也被称为白铁。”
“两千多年前，希腊的大贤者柏拉图首次发现了这种能够反射所有魔法的特殊金属。他在他的对话录critias篇里，把这种神奇的金属称为奥利哈钢。奥利哈钢因其冶炼工序复杂，且矿物成分稀有而十分珍贵，低纯度的奥利哈钢被我们用来铸造货币c打制法器，高纯度的往往都在工匠手里变成了无与伦比的珠宝，而百分百纯度的更是价值连城，它们都被打造为巫师王室的皇冠权杖，尊贵远胜于常世的黄金，仅仅指甲大小的一点就足够买下清潭洞的一座豪宅。”
“早在中世纪时期的炼金秘籍里，炼金术士们就有记录过它的冶炼方法。以这种传统的冶炼工艺生产奥利哈钢，产量少且纯度低，很难实行大规模生产。一直到了近代，依靠由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炼金技术的美国银石公司开发的新冶炼方法，各国才实现了奥利哈钢的量产。”
欧阳羽记录笔记的笔头顿了一下。银石——这个词汇似曾相识。
“众所周知，卡拉穆王国作为了奥利哈钢出口大国，短短一百年就积累下超过了第一秩序王国和奥古斯威尔帝国的财富，成为巫师世界里最富庶的国家。之后矿主们联合成立了世界上最为庞大的财团——黑金螺旋财团，并在印度洋上开辟了一座人工岛屿城市‘海心城’，用于发展奥利哈钢的贸易，它也成为了巫师世界里不亚于常世的汉堡c迪拜c香港的最大自由港。下面，我们将深入地讲解一下传统的奥利哈钢冶炼工序”
“——喂，小星，醒醒。”欧阳羽用胳膊肘戳了两下旁边倒头趴在课桌上，嘴角流着哈喇子的关小星。
“啥？吃午饭了啊？”关小星话音含混地答道，说不清是醒了还是没醒。
“看在我们还打算提前一点毕业赶赴海心城的份上，麻烦你听进去一点。”欧阳羽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嗯，对对，我们还得尽快把这些破课上完，再搞个毕业证。”关小星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别怪我，这棒子老师讲的课实在太催眠了，我是真心佩服你还醒着。”
“听课。我可不想我自己都去海心城打完仗了，你还在这留级。”欧阳严肃地说道。
“唉想去打个仗都这么麻烦。”关小星揉揉脸颊，醒了醒神，“下了课笔记借我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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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无常，人心不古啊！”
一位鹤发长须的老者伫立于岭南老宅的大门前，黑色马褂在夜风中猎猎震响。情绪激亢之下，手中紧攥的拐杖亦随着五指剧烈颤抖。
“当年我薛世封领你们这一众汇英社后生打下江山，没想到今日，你们竟要合力置我薛氏于死地”
“老爷子您也甭多愁善感了。六十年前的恩遇，谁能感激到现在，要不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在一旁正将盛满家珍什物的箱子搬运至车箱的平头胖子，一脸坦然地开解道，“赛马会这次串通一气，下的绝对是狠手，好在四爷耳清目明，提前斩获了消息，眼下还是乘早离开广东，去老家那避避风头，再谋出路吧。”
车厢内，一母二子正安坐于后座上。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扒在车窗口，不无好奇地望着外面一众亲戚和佣人来来回回，忙碌不息。一旁的妇人则面色沉郁，朱唇紧咬，强压着胸中不安的心绪。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年长的清隽少年问道。
“小羽乖，我们出趟远门，去找外省的亲戚玩儿。”妇人轻抚着男孩的脑后，柔声道，“还记得你二太爷么？你三岁时候见过他，估计没印象了。
“可为什么去亲戚家玩儿，太爷爷会发那么大的火呢？”其中年纪稍小c脸颊滚圆的胖胖小女孩，脆声问道。她疑惑地望向车窗外不远处顿足疾呼的老者，一语中的地问道。
妇人一时语塞，半晌答道：“太爷爷只是不大喜欢那边的亲戚而已。没关系，等咱们到了那儿，他就不会再发脾气了。”
“哦。”小胖妞应声点了点头，抬眼回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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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宝一手直指右方，薛清水循之望去，只见老宅东头围墙的拐角处，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踱步于围墙下，掩在阴影里的身形缓缓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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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上，我们着重讲解一下，我们巫师世界里最重要的贵金属之一——奥利哈钢（一rihaln），也被称为白铁。”
“两千多年前，希腊的大贤者柏拉图首次发现了这种能够反射所有魔法的特殊金属。他在他的对话录critias篇里，把这种神奇的金属称为奥利哈钢。奥利哈钢因其冶炼工序复杂，且矿物成分稀有而十分珍贵，低纯度的奥利哈钢被我们用来铸造货币c打制法器，高纯度的往往都在工匠手里变成了无与伦比的珠宝，而百分百纯度的更是价值连城，它们都被打造为巫师王室的皇冠权杖，尊贵远胜于常世的黄金，仅仅指甲大小的一点就足够买下清潭洞的一座豪宅。”
“早在中世纪时期的炼金秘籍里，炼金术士们就有记录过它的冶炼方法。以这种传统的冶炼工艺生产奥利哈钢，产量少且纯度低，很难实行大规模生产。一直到了近代，依靠由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炼金技术的美国银石公司开发的新冶炼方法，各国才实现了奥利哈钢的量产。”
欧阳羽记录笔记的笔头顿了一下。银石——这个词汇似曾相识。
“众所周知，卡拉穆王国作为了奥利哈钢出口大国，短短一百年就积累下超过了第一秩序王国和奥古斯威尔帝国的财富，成为巫师世界里最富庶的国家。之后矿主们联合成立了世界上最为庞大的财团——黑金螺旋财团，并在印度洋上开辟了一座人工岛屿城市‘海心城’，用于发展奥利哈钢的贸易，它也成为了巫师世界里不亚于常世的汉堡c迪拜c香港的最大自由港。下面，我们将深入地讲解一下传统的奥利哈钢冶炼工序”
“——喂，小星，醒醒。”欧阳羽用胳膊肘戳了两下旁边倒头趴在课桌上，嘴角流着哈喇子的关小星。
“啥？吃午饭了啊？”关小星话音含混地答道，说不清是醒了还是没醒。
“看在我们还打算提前一点毕业赶赴海心城的份上，麻烦你听进去一点。”欧阳羽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嗯，对对，我们还得尽快把这些破课上完，再搞个毕业证。”关小星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别怪我，这棒子老师讲的课实在太催眠了，我是真心佩服你还醒着。”
“听课。我可不想我自己都去海心城打完仗了，你还在这留级。”欧阳严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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