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靖难第四
“皇都毕竟是王气钟爱之地啊！”
秦王与随身将官意气风发地信马入宫城，诸将官想到秦王即将身黄袍加身，再也不同往日，都不敢与秦王并辔，唯有一个看似骨瘦如柴c不着铠甲穿黑衣的秃头文士。仍是与秦王言笑如常，马头不离左右。
皇极殿是宫城的核心建筑，殿前广场上立有一人，金冠已经不见，龙袍上也有几处破损。近看则是披发覆面，露出的一半面孔也是烟熏火燎：“秦国皇叔，与寡人一战！”
文明帝纵身而起，立在皇极殿脊之上：“寡人乃国之正统！你过来呀！”大风猎猎，龙袍飘扬，真有几分天下之主的威仪，秦王及诸将胯下战马皆嘶鸣跳跃不已，再也不肯近前一步。
一名将军压住骏马：“陛下，我等是占尽优势的胜方，为什么要接受失败者提出的条件？”
文明帝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就凭这个！”秦王眯起眼睛来：“哦，是金龙翦啊！”文明帝仰天长笑：“正是，皇叔敢来吗？赢了寡人，寡人就送给你。”
前将军担心秦王是否真能狠下这个心，都到这个地步了，最怕的就是过不去亲情这一关，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便向秦王请道：“臣愿意代陛下行这万难之事。”
秦王哈哈一笑：“这是孤的家事，尔等勿要置喙，退出宫门，孤去去就来。”
黑衣秃头文士率先开口答道：“奉王令。”拨转马头便往宫门外走，诸将见状，也纷纷退出宫门。秦王腾空而起，稳稳地立在皇极殿顶，他身上穿的是甲胄，倒也气定神闲。
文明帝双手捏起剑诀，金龙翦一分为二，雌雄双剑各抖出朵朵剑花，罩向秦王顶门。虽说文明帝私底下被称为龙家废柴，但此等修为也算是难能可贵，一出手已是野武者能够修炼到的最高境界，斗到几十招后，双剑激飞，以气御剑臻于圆满境界。
秦王的步法动作极慢，却轻灵无比，态拟神仙，将文明帝剑法中的致命杀招一一躲过，只是金龙翦将刺到皇极殿身时，才出手将剑势化去。他少时光阴也在禁中度过，何况现在整个皇都已是他囊中之物，他不愿在斗战中伤了自家的宫室。倘若一上来便狮子搏兔，使出最强力的武技，纵然能轻飘飘地将少年天子拿下了，但也不知要有多少宫室要被威猛无俦的功力摧得破烂不堪，晚上住哪？
秦王从头至尾未出剑，只驱一印绶轻描淡写地与文明帝拆招，三招之内尚能还一招，也能逼得文明帝手忙脚乱。秦王一印盖顶，迫退了文明帝的剑势，开口说话：“侄儿，我听说你一直到了六岁，还不会捏剑诀，十足的宗族之耻，没想到传言也不能尽信。”
虽然直到现在文明帝还是神龙王朝正朔，秦王在礼法上首先是他的臣子，其次才是他的亲叔叔，但秦王的口吻仍是一派居高临下之态，只把文明帝当作自己的子侄一般教训。
文明帝不答，只是捏诀御剑。剑诀是要将食指扣在中指上，以中指御剑，而剑印则是单手结印催动印绶的法门，以防御为主。说起来容易，可有许多人生下来就没法将食指牢牢地扣在中指之上，这是天赋，非人力强求能得来。
自祖龙创立了剑印法门之后，剑之道便跳脱了传统以气御剑的窠臼，心剑术始与气剑术分庭抗礼。更多的武人能够御剑，龙家正是因此得了中州士子的民心，国力日盛，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千年前终成一国宗主。秦王更是祖龙剑印的集大成者，右手捏剑诀，左手结剑印，一方鎏金的印绶在自己的印堂上虚盖了一下，顿时金光大作，周身上下云雷缠身，紫气鼓荡，威不可视。
秦王催功佩了印心，剑势也愈发凌厉，摆出宗家架势厉声训斥：“皇侄，凡我龙家子弟皆能左右开弓，一手结印，一手捏诀。你天赋差到这个地步，如此怎可做得天下之主？”
文明帝双剑对一剑，犹自左支右绌，寻个机会双手剑诀一并，金龙翦合二为一，中宫直推朝秦王的脖颈剪去。秦王剑眉倒竖，右手剑诀计算好了奇门方位一挑，飞剑便点在了金龙翦双剑交接的部位，金龙翦又被打散成双剑，向空旋舞，秦王见了神色也是阴晴不定。
文明帝竟弃了剑诀，金龙双剑再也不受控制，叮当两声穿透了皇极殿屋瓦落入了殿内。他解放了双手，各结一印，两方九龙玉印从袍袖中疾飞而出，一方是前代传国玉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篆，天劫不能伤，水火不能焚，中古列王都死绝了，唯独这金镶玉玺半分伤损也无，被龙家先祖于大泽古道得了来。另一方是龙家家传之印，用天外灵石陈宝刻成，刻有“龙临天下无上威”七个远古虫鸟古字。
文明帝左手用印在自己周身盖了几十记，右手控印虚空盖了几下，浮空的金色虫鸟篆字现了出来，挡住了秦王凌厉的一剑，旋即被秦王霸道无比的剑势所破，金印之光四散化入暴走的元气中。秦王声色俱厉：“皇侄，你刚才怎么不使六龙追日剑？怎么还不结九龙护灵印？难道你资质实在是如传言中所闻，平庸不堪，是以全没学会？”
文明帝忽然一撒手撤去印法，两方宝印失去了控制，朝殿角的仙人骑凤雕像猛撞而去。两方宝印都是经过无数次真火淬炼，本不至于撞得粉碎，但撞掉个角c撞裂个纹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样就得花上些时日重新淬炼。秦王心想：“我龙家的宝物，岂能在凤家雕像上撞坏了些，小鬼要破罐子破摔。”便朝仙人骑凤雕像飞身而去，但瞬间就转过念来：“若是撞坏，登基之日便拿不出印信，小鬼逼我救印，却暗中准备以外功来个孤注一掷，够贼。”
秦王心念极快，做好了一手救双印的打算，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他眼角瞥着文明帝来袭的一举一动，果然是舍了防御之念，力求一招重创对手，心下大喜：“此际上乘功体都不运用，活该为寡人所擒。”电光火石之间文明帝已经飞身双拳朝他面门直捣了过来，便当胸一拳击出，眼看就要将文明帝打飞，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中计了！”
文明帝全不防守，肯定要被当胸打中，忽然五指张开猛抓，秦王右手疾挥，将文明帝双手打开，左手却只在空中吸住了家传之印，传国玉玺被吸来的力道却出了偏差，在殿脊上弹了两下，穿破瓦片落入殿中。秦王怒极，冷笑道：“皇侄原来是求死来了，只是想临死前给我破相，好教我在登基之时削了威严脸面，是不是？我龙家子弟岂能行这种鬼蜮伎俩，真是近墨者黑！我不会杀你，却一定要把朝玉京那小子砍了。”
文明帝被打趴在屋脊上，秦王运起功体大步走来，文明帝将脸朝拳势撞了过去。秦王惊怒交加：“想死？没那么容易！”便抽回了手，文明帝一撞不成，张开五指朝自己脸上抓去。
秦王出手如电。“哼！你还知道无颜去见泉下皇兄？”一把便将文明帝左手抓住，顺手将金龙手套撸了下来，文明帝卷起袍袖将自己的脸遮住，却被秦王当胸一把抓住拎起，叔侄对面，分外眼红：“小鬼大胆！今天我就替你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之子！”
“叔！打我可以，别打脸啊！哎呀！我的胳膊断啦！”
秦王大功告成，安排完毕便入了皇极殿内，几名宦者在殿内忙碌了起来，少顷宦官头领战战兢兢地跪倒在秦王面前，双手高举：“陛陛陛陛下，传国玉玺在此”
宦者手中，仅有传国玉玺镶金的一角，显然是整个的崩落。秦王惊怒追问：“玺身呢？”宦官头领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老奴实在是尽力了！”言下之意，竟是说这玉玺没了。
秦王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些人活下去！”可他犹豫了一会，便放下了灭口之念，但宦官头领身体忽然一歪，就此死去，其它宦官也纷纷七孔流血，死状极惨。黑衣秃头文士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从大殿阴影中缓步走出：“此事势在必行，老僧为陛下代劳。”
“算不了什么，我欲武平四海，大不了重新刻玺，四海归一之前慢慢找寻便了。”
“陛下！今日不同往昔，陛下宜自称寡人。”
“报”一名将官急急入殿内：“宫城外有几个世家子弟，说有军国要事求见陛下！”
“宣！”秦王一声令下，不一会几个武士打扮的青年疾趋入殿跪倒：“陛下！伪帝跑了！”
“什么？”秦王一怒非同小可：“小伪帝被兵将重重把守，谁能救之？”
较为年长的一个奏道：“左史和右史里通外国，勾引白民国使节团劫走伪帝，乘坐大船逃往海上，臣等亲眼所见。待要阻拦，不是白民妖孽的对手，有辱国体，请陛下降罪！”
秦王长长出了口气：“你们已经尽力，足见忠心。你们无罪，回去好生养伤。”
几个青年谢了皇恩，退出皇极殿。秦王奇道：“黑卿，这一次怎没有选择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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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与随身将官意气风发地信马入宫城，诸将官想到秦王即将身黄袍加身，再也不同往日，都不敢与秦王并辔，唯有一个看似骨瘦如柴c不着铠甲穿黑衣的秃头文士。仍是与秦王言笑如常，马头不离左右。
皇极殿是宫城的核心建筑，殿前广场上立有一人，金冠已经不见，龙袍上也有几处破损。近看则是披发覆面，露出的一半面孔也是烟熏火燎：“秦国皇叔，与寡人一战！”
文明帝纵身而起，立在皇极殿脊之上：“寡人乃国之正统！你过来呀！”大风猎猎，龙袍飘扬，真有几分天下之主的威仪，秦王及诸将胯下战马皆嘶鸣跳跃不已，再也不肯近前一步。
一名将军压住骏马：“陛下，我等是占尽优势的胜方，为什么要接受失败者提出的条件？”
文明帝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就凭这个！”秦王眯起眼睛来：“哦，是金龙翦啊！”文明帝仰天长笑：“正是，皇叔敢来吗？赢了寡人，寡人就送给你。”
前将军担心秦王是否真能狠下这个心，都到这个地步了，最怕的就是过不去亲情这一关，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便向秦王请道：“臣愿意代陛下行这万难之事。”
秦王哈哈一笑：“这是孤的家事，尔等勿要置喙，退出宫门，孤去去就来。”
黑衣秃头文士率先开口答道：“奉王令。”拨转马头便往宫门外走，诸将见状，也纷纷退出宫门。秦王腾空而起，稳稳地立在皇极殿顶，他身上穿的是甲胄，倒也气定神闲。
文明帝双手捏起剑诀，金龙翦一分为二，雌雄双剑各抖出朵朵剑花，罩向秦王顶门。虽说文明帝私底下被称为龙家废柴，但此等修为也算是难能可贵，一出手已是野武者能够修炼到的最高境界，斗到几十招后，双剑激飞，以气御剑臻于圆满境界。
秦王的步法动作极慢，却轻灵无比，态拟神仙，将文明帝剑法中的致命杀招一一躲过，只是金龙翦将刺到皇极殿身时，才出手将剑势化去。他少时光阴也在禁中度过，何况现在整个皇都已是他囊中之物，他不愿在斗战中伤了自家的宫室。倘若一上来便狮子搏兔，使出最强力的武技，纵然能轻飘飘地将少年天子拿下了，但也不知要有多少宫室要被威猛无俦的功力摧得破烂不堪，晚上住哪？
秦王从头至尾未出剑，只驱一印绶轻描淡写地与文明帝拆招，三招之内尚能还一招，也能逼得文明帝手忙脚乱。秦王一印盖顶，迫退了文明帝的剑势，开口说话：“侄儿，我听说你一直到了六岁，还不会捏剑诀，十足的宗族之耻，没想到传言也不能尽信。”
虽然直到现在文明帝还是神龙王朝正朔，秦王在礼法上首先是他的臣子，其次才是他的亲叔叔，但秦王的口吻仍是一派居高临下之态，只把文明帝当作自己的子侄一般教训。
文明帝不答，只是捏诀御剑。剑诀是要将食指扣在中指上，以中指御剑，而剑印则是单手结印催动印绶的法门，以防御为主。说起来容易，可有许多人生下来就没法将食指牢牢地扣在中指之上，这是天赋，非人力强求能得来。
自祖龙创立了剑印法门之后，剑之道便跳脱了传统以气御剑的窠臼，心剑术始与气剑术分庭抗礼。更多的武人能够御剑，龙家正是因此得了中州士子的民心，国力日盛，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千年前终成一国宗主。秦王更是祖龙剑印的集大成者，右手捏剑诀，左手结剑印，一方鎏金的印绶在自己的印堂上虚盖了一下，顿时金光大作，周身上下云雷缠身，紫气鼓荡，威不可视。
秦王催功佩了印心，剑势也愈发凌厉，摆出宗家架势厉声训斥：“皇侄，凡我龙家子弟皆能左右开弓，一手结印，一手捏诀。你天赋差到这个地步，如此怎可做得天下之主？”
文明帝双剑对一剑，犹自左支右绌，寻个机会双手剑诀一并，金龙翦合二为一，中宫直推朝秦王的脖颈剪去。秦王剑眉倒竖，右手剑诀计算好了奇门方位一挑，飞剑便点在了金龙翦双剑交接的部位，金龙翦又被打散成双剑，向空旋舞，秦王见了神色也是阴晴不定。
文明帝竟弃了剑诀，金龙双剑再也不受控制，叮当两声穿透了皇极殿屋瓦落入了殿内。他解放了双手，各结一印，两方九龙玉印从袍袖中疾飞而出，一方是前代传国玉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篆，天劫不能伤，水火不能焚，中古列王都死绝了，唯独这金镶玉玺半分伤损也无，被龙家先祖于大泽古道得了来。另一方是龙家家传之印，用天外灵石陈宝刻成，刻有“龙临天下无上威”七个远古虫鸟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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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帝全不防守，肯定要被当胸打中，忽然五指张开猛抓，秦王右手疾挥，将文明帝双手打开，左手却只在空中吸住了家传之印，传国玉玺被吸来的力道却出了偏差，在殿脊上弹了两下，穿破瓦片落入殿中。秦王怒极，冷笑道：“皇侄原来是求死来了，只是想临死前给我破相，好教我在登基之时削了威严脸面，是不是？我龙家子弟岂能行这种鬼蜮伎俩，真是近墨者黑！我不会杀你，却一定要把朝玉京那小子砍了。”
文明帝被打趴在屋脊上，秦王运起功体大步走来，文明帝将脸朝拳势撞了过去。秦王惊怒交加：“想死？没那么容易！”便抽回了手，文明帝一撞不成，张开五指朝自己脸上抓去。
秦王出手如电。“哼！你还知道无颜去见泉下皇兄？”一把便将文明帝左手抓住，顺手将金龙手套撸了下来，文明帝卷起袍袖将自己的脸遮住，却被秦王当胸一把抓住拎起，叔侄对面，分外眼红：“小鬼大胆！今天我就替你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之子！”
“叔！打我可以，别打脸啊！哎呀！我的胳膊断啦！”
秦王大功告成，安排完毕便入了皇极殿内，几名宦者在殿内忙碌了起来，少顷宦官头领战战兢兢地跪倒在秦王面前，双手高举：“陛陛陛陛下，传国玉玺在此”
宦者手中，仅有传国玉玺镶金的一角，显然是整个的崩落。秦王惊怒追问：“玺身呢？”宦官头领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老奴实在是尽力了！”言下之意，竟是说这玉玺没了。
秦王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些人活下去！”可他犹豫了一会，便放下了灭口之念，但宦官头领身体忽然一歪，就此死去，其它宦官也纷纷七孔流血，死状极惨。黑衣秃头文士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从大殿阴影中缓步走出：“此事势在必行，老僧为陛下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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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长长出了口气：“你们已经尽力，足见忠心。你们无罪，回去好生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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