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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狱法山风止生情 李明怀安州称帝

  玄武门并没有想象中的巨门。入口便是巨龟的嘴巴,整个宗门都在玄武岛岛体之中,岛上寸草不生,通体都是黝黑的岩石,看起来石中似乎有水波流动c荡漾。

  风止通报了姓名,便随着一名玄武门弟子进入岛内。见过了玄武门掌门范涛,便是在明堂四灵汇时见过那个玉瓶的黑大汉。内部都是大小不一的石殿石厅石室,并没有什么景致可以参观,如果说景致的话,那就是进来之前看到辽阔粗犷的草原c澄澈瑰丽的内海c雄奇静谧的龟岛了。

  这一入岛就是三年,平时吃的或是内海鱼类c或是草原珍馐,与在白虎山一样,也是早饭c午饭两餐,过午不食。日子又平淡无奇起来,偶尔会与玄武门弟子论论道,四人也每日有些交流,有沐尘这个活宝,文歆又跟他不时拌嘴,也多了许多趣味,沐琴儿依然话不多,不过少了一些清冷。

  玄武门数载相似,连人都是不增不减,修行之人年复一年按照一成不变的安排,日复一日做着一模一样的事。不过,再平静的水面下,也有坎窞,亦有游弋的鱼儿c摸爬的鳖。

  风止修习玄武操水诀,以水气作为本命真气,道行大进,在第一年十月份就已经顺利突破到了六转层次,当前已经是六转五层顶峰;文歆半只脚踏进了七转层次,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沐尘师兄妹也突破到六转五层,并将几乎是以三人性命换来的橐靟之角,炼化成了法宝,是一柄锥子,沐尘取名曰水雷锥;沐琴儿得壬癸水气滋养,皮肤更水灵了一分,玄武门一位女尊者颇喜欢这个内敛聪慧的女孩儿,将自己一件法宝炼化给她,名为五行琴,倒是因应了琴儿这个名字,那位尊者也是这么说的。

  四人之中就唯有风止没有随身法宝了。

  时已三年,风止走进玄武门掌门范涛房中,平时也有过一些走动,并不生分。范涛说一句来了,自顾自看书。风止则站在一幕水墙前看那其中的鱼儿。

  半晌,风止叹道:“这鱼儿本该遨游大海,却被局促在这水墙之中。”

  “这些鱼儿若放归大海,不出三日,则尽为其他鱼儿的口中食耳。”范涛头也不抬。淡淡的道。

  “为何?”

  “习惯了。”

  “风止受教了,这习惯确实是大题目。”

  两人不冷不热说了一些话,风止提起辞行之事。临走了,范涛道:“你水性真气有了大成,如能以风助之,威力更甚。此去西北两千里有山名狱法山,山中有奇兽名为山,狼身人面,叫起来像人大笑,能操控狂风,喉中有珠,名为控风珠,此珠须立刻取出,否则会渐渐融入你可取来练成法宝。”

  风止谢别过了,四人再与相熟之人话别之后,便往北而去。

  地面颜色渐渐转淡,不再青翠如滴,过度了几百里地域,便变得苍黄了,地面也是毛浅草稀,砾石裸露。

  掠过一片戈壁,就看到一片苍灰色的山脉,连绵横亘,其中怪石嶙峋,沙尘狂舞,寸草不存。如一只狰狞巨兽匍匐在这片天地之间,便是狱法山了。

  “怎么办?”文歆望着风止道。

  “一路飞过去就是了。”沐尘大咧咧的道。

  “不知道这山实力如何,是一只还是一群,小心为妙。进山脉地带飞低一点慢一点观望一下吧。”风止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隐隐不安。

  “我看这地方倒是像那些邪道中人的修行之地。”方今正道大盛,邪道有也只能是在化外之地,环境恶劣的沙漠戈壁c穷山恶水苟且立根本,阴影里生存,所以沐尘有此一说。

  “邪道一千年前就被消灭干净了,哪还有什么邪道。”文歆从未出过山门,她只知道书上记载一千年前邪道于卢其山摆三十六凶阵,正道破之,邪道覆没。自然是如此说话了。

  “没有邪道怎么知道什么是正道?没有尘世中那些丑女,怎么显得你们两个美女天仙?”沐尘回头盯着两女,大义凛然道。

  后面两句话对文歆好像比较受用,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沐琴儿则说“你们两个斗嘴就算了,别捎上我。”

  四人离地数丈继续飞行,渐渐进入了山脉。风从乱石中穿过,发出呜呜怪叫,虽是青天白日,也让人有些心头发冷。

  在山石间穿行了半日,一无所见,连蛇虫都没有看到一只,这片山脉也已经查看了一半。不觉天色已晚,只得寻了一个背风处山坳休息。

  夜风更大,怪叫声更盛,听起来不知道是风吹石啸还是怪兽夜嚎,天空一片墨泼,无星无月。这一片天地,不似在世间。沐尘等人催动真气,激发法宝毫光,打坐休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之中西北角上隐隐看到微光闪动,像是法宝光辉,四人大异,好奇心驱使着他们往那边掠去。

  一行四人沿山石急飞,不时便看到前方石谷中光芒大放,飞沙走石,隐隐传来喝声,天地之间元气激荡。

  “我独自修行,跟你们无仇无怨,为何一再追杀!”一个女声惨喝道。

  “斩妖除魔,乃我正道之人本分!今日定要将你格杀!”一个男声厉喝道。

  女声惨笑,顿时焰光大放,映红半边天际,呼号道:“说的好听!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在我身上得到半点好处。”

  又是一阵碰撞激荡声大作,焰光威势更盛,风止等人相距一里多,已经感到热浪扑面而来。

  “这恐怕是几千年修为的妖兽啊。”沐尘咂舌道“口吐人言,而且妖法这么厉害啊。怎么我们每次出门运气都这么好。”

  四人在山谷上方一处山坡巨石后藏了身形,看中谷中大战。三男两女,将一只巨鸟团团围住,那鸟身长五六丈,通体赤红火焰升腾,羽翼如刀,似乎长着人脸。

  “莫不是超级大的橐靟?”沐尘道。

  “不像,难道橐靟还会控火?”风止细看一阵,摇头道。

  “四只眼啊,两只耳,怪,不知道是什么。”沐尘似乎自言自语。

  几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忽见那怪鸟双翅猛抖,以它为中心,火浪滔天而出。四人又掠下一段距离,再次藏身在一块巨石之后,这下看得清楚了。

  谷中五人似乎是站成了一个阵型,法宝大放光芒,青红黄白黑五道光柱向中间巨鸟轰去。

  巨鸟又是一声厉啸,“归元!”赤红的四目变得有些发紫,浑身羽毛犹如紫红水晶,晶莹剔透。在五色光柱击中巨鸟的同时,五人脚下各自腾起一道巨大紫红色火柱。

  这一刹那,以巨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壮丽却惨烈的图案,这是临死一搏的凄美,是同归于尽的绝望之花!绽放在荒漠绝壁的山谷之中,山风再冷,也吹拂不动这通天彻地的怒意,夜空再黑,也湮灭不了这铺天盖地的濒死光华。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天地之间,仿佛只有那谷中的五人一鸟,连他们自己都不存在了。

  光华散去,五人直挺挺的倒地,唯有地上碎裂的法宝隐隐发光。巨鸟张开双翼挣扎一下,留下一地翎羽,眼中红光散去,颓然倒地,体型骤然变小,最后化为一个婴儿,一动不动,众人见状甚是惊异。

  风止等人向下掠去,突然间,三道黑影落在谷中,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次终于捡到漏了。”

  “是谁?”其中一个黑影喝道。另外一个黑影迅速将地上散落的法宝收起,顿时谷中又是漆黑一片。

  由于刚才巨鸟和五人拼死相搏光芒太盛,突然变得黑暗,即使是风止等人修行有成,也是免不得眼前一暗。就听得在靠前一声闷响,沐尘哇的惨叫一声,听起来是重伤吐血了。

  风止用力眯了一眼,文歆和沐琴儿也祭起法宝,光芒大放,只见三个黑影各自举手,却不见任何法宝光芒。

  风止情知不妙,脚下真气沸腾,运起六龙养气诀,直冲过去。文歆长剑如电光射出,沐琴儿操五行琴在手,各自找准了对手。沐尘却倒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

  风止才腾出一丈,一道黑线迎胸而来,见躲避不过,双手虚合,凝了一团真气在胸前,勉强抵过这一击,身形却往后退了几丈,才卸去这力道。

  那黑影逼停了风止,却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风止继续向前扑去,却听到身后沐琴儿闷哼一声。原来是那黑影一击拖延风止之后,以那怪异的黑线偷袭了沐琴儿。

  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山谷之中,那黑线着实是防不胜防。

  风止大怒,凝聚全身真气,右手成爪向空中抓出,心念一声:“跃龙,在渊!”一条四尺多长的金黄色真气之龙张牙舞爪向黑影扑去。

  龙形不大,却是风止一身真气所聚,六龙之道,不讲究声势浩大,而是凝聚能量于点,尽量不逸散浪费。

  那黑影见风止修为低微,有些托大,对这小蛇一般的东西不以为意,右手一挥,向龙形真气拍去。

  龙形真气一接触黑影右手,便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

  另外两道黑影对阵文歆和沐琴儿占尽上风,对于风止这个连法宝都没有的对手,他们看都没多看一眼,只想尽快解决四人离去。这可不是久呆的地方。

  风止耗尽真气,正喘息弗定,那黑影一挥拂去黄龙,身形一跃,一掌斜向下往风止头顶拍来。

  风止抓准黑影真气涌动的机会,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拇指与无名指小指成环,往胸前一竖,喝道:“化!”

  黑影惨叫一声,从半空落下,摔在地上,抽搐不已。原来跃龙这一式,自身有形有相的真气一旦接触敌手,便一跃而变,化为无形无相,浸入到对方血液之中,如果对手没有真气护住,一旦引动,便化血液为脓水,有形有相到无形无相的变化,就是跃龙的真谛,但是施展跃龙一式之后,自身气血也会暂时虚弱无比。

  风止这破釜沉舟的愤怒一击,须臾之间,生死论定。

  另外两道黑影见状,大吃一惊,奋力一击,只见黑暗之中空气扭曲,沐琴儿闷哼落地,嘴角带血。

  文歆见状,一声娇喝“庚金裂山剑!”黑影中剑飘后数十丈,没入黑暗之中。

  另外一道黑影击落了沐琴儿,直扑而下,身前空气扭曲,不知在酝酿什么招数。

  眼看接近沐琴儿,只见一道手臂粗的浅蓝色雷光激射向黑影,黑影双手一推,迎向电光,一声炸响,双双消弭于无形。

  沐尘毫无防御的被偷袭一记,这才苏醒过来。

  风止强运潜龙之气,冲向沐琴儿前方黑影,此时却没有真气施展跃龙之气了,只得一拳击出,心道“惕龙,在心!”强行施展这一式,他身形一晃,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噗了出来。

  黑影有了同伴教训,不敢小觑,往后便退。这时,文歆c沐尘两人齐出,三人拼尽全力与那手中持一把黑尺法宝的黑影战做一团。

  风止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身真气几乎散尽,凑个数罢了。好在有了之前击杀另外一个黑影的效果,这黑影对风止十分忌惮,不敢接触,只是闪躲。

  风止见状心中了然,于是装模作样,出工不出力,暗中恢复真气。

  十数回合之后,沐琴儿也恢复了一些,另外一个黑影也加入战团,形成了四打二的局面,文歆一人战定一个,风止c沐尘c沐琴儿战定一个。突然其中一个黑影大叫一声:“快走!”。两道黑影猛然黑光大放,威势大盛,风止四人奋力抵挡,黑影却没融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四人缓过气,相视一眼,向谷中落去。

  借这法宝光华,看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五人,衣袍尽化为飞灰,浑身焦黑,死得不能再死了。两女撇了一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当中那个扑在地上的小婴孩,一丝不挂,粉雕玉琢,看起来两岁的样子。

  “这就是那怪鸟?”沐尘满脸不可思议。

  “应该是死了吧。”风止说罢走过去将那婴孩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右手一环,将那婴孩转过脸来,那婴孩一头寸多长的细嫩头发,五官端正,双眼眯闭,眉毛淡淡,鼻尖嘴小,圆嘟嘟的小脸有些苍白,跟寻常婴孩没什么不同。风止低声道:“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嗤”沐尘嗤笑一声,两女则盯着婴孩目不转睛。

  正道风止带着微笑端详这个婴孩时,两婴孩突然睁开双目,瞳孔赤红,吓得风止手一松,连退三步。

  “爸爸!”那婴孩却不掉地,凭空而立,望着风止叫道。

  风止愕然,一时不明所以,只得怔在那里。

  “爸爸!”那婴孩凭空飘了过来,眨着一双妖异的大眼,似乎委屈地看着风止,又叫了一声。

  “呃这个”风止偏头看了一眼三名同伴,沐尘在一旁突兀的哈哈大笑,两女也不禁莞尔。

  那婴孩瞪了沐尘一眼,眼中仿佛火焰升腾,小嘴一抿,皱着鼻子,做了个恼怒的神色。

  沐尘三人顿时催动真气,握紧了法宝。那婴孩却又转过身,伸开双手向风止脖子抱去。

  风止木然地让那婴孩挂在身上,沐尘等人松了口气,笑道:“哎呀了不得,还没娶妻就先当爹了!”

  风止回过神来,有些僵硬的抬起手将那婴孩的屁股托在小臂上,又试探似的摸了一下婴孩的头。那婴孩似乎很享受,转过身来亲昵的摸了摸风止的脸,又叫道:“爸爸。”

  风止嗯了一声,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婴孩迷茫的道。

  “你会放火,就叫小火吧。”风止想起这怪鸟放的那火海火柱,还有些心悸。

  “嗤,取的什么破名。”沐尘不屑的道。

  “我会放很多很大火,你看!”婴孩眼中火光一亮,手一抬,一片火海从山谷尾窜上山顶,顿时半边山谷火光冲天,炽烈刚猛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就叫燚焱吧”风止苦笑了一声。这家伙若是要对他们四人动手,只怕瞬息之间他们就化了飞灰。

  “好,我有名字了。”燚焱飘在半空,手舞足蹈,十分可爱。

  “哎呀,还是个没把的,快穿着衣服吧。”沐尘看这燚焱,目光怪异的道。

  两女瞪了沐尘一眼,文歆从百纳袋中取出一件衣裙,撕下一大块来,递给风止,道“喏,先将就一下吧。”

  风止接过布块,转向燚焱,愣了一下,又递回给文歆道:“师姐,这个”

  “你可是他爸爸。”文歆不离他,转过身暗自偷笑。

  风止无奈,将布在燚焱身上围了一圈,打了个结,囫囵搭在身上,算是穿好衣服了。一旁三人又是一阵逗乐,沐尘仰天大笑,文歆笑得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沐琴儿也侧着脸掩着嘴。

  “不准笑!”风止恼羞成怒,三人笑得更厉害了,沐尘更是笑得东倒西歪的晃悠了起来。

  突然,轰的一声,笑声戛然而止,一张巨口从沐尘脚下地面钻出,因为他笑着乱跑,已经跟三人有一些距离,三人援手不及,眼看着目露惊惶的沐尘消失在巨口之中。

  还是风止反应最快,化为一道黄光向巨口冲去,两女在惊叫了一声之后,也催动法宝,掠了过去。

  巨口转过来,面向风止,只见那两人多高的巨口中如锯齿一般尖牙密密麻麻,不上千也有几百,口中哪还有沐尘的影子。

  那巨口来得极快,风止大惊失色,连忙身形一闪,躲过巨口,发现这是一条长虫形状的怪物,露出了一截,还不知道有多长的身体在地下。

  风止奋起全力一掌向巨虫打去,如中胶浆,混不受力,真气竟不能侵入分毫。巨虫却浑然不觉的身体一抖,巨口对着风止从上向下罩去。

  此时巨虫身上如噼噼啪啪作响,文歆的剑光;沐琴儿纷呈的火球c风刃c水箭c土刺都打在巨虫身上。它却视若无事,文歆和沐琴儿只看到巨虫迅猛无比的一口将风止吞下,坚硬的砂石地面仿佛水面,巨虫粗大身体在空中一抖,没入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大洞。

  文歆和沐琴儿顿时感到胸腔被掏空了,急往洞口掠去,只见那洞口渐渐被山石填满,同时后面燚焱也是一声惊叫“爸爸!”

  两女拼命的轰击着洞中沙石,直到真气耗尽,筋疲力竭,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眼看着亲近之人在眼中消失却无能为力,是谁为谁流下了滚烫的泪水,滴在掌心变得冰凉?

  漆黑的夜风依然呜呜怪叫,是不是风在凄厉的嘶嚎?在悲哀地呜咽?

  唯有燚焱皱着淡眉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风止进入了一个黏糊的世界,所幸的是,巨虫的牙齿磨锉这砂石,他被完整的吞进巨虫肚内。

  只一瞬,风止便感觉皮肤刺痛,他强行运起真气,护住身体,拼尽全力击出一掌一拳,他撕扯着巨虫的肉壁,蹬踢着巨虫的内脏。

  无法呼吸,只能凭着真气护住双眼,寻找巨虫的要害,他终于看到了希望,那隔着肉膜搏动的巨大心脏。

  是葬身虫腹还是逃出生天,在此一拳“惕龙!在心。”风止隔着肉膜奋力击去。这一击,已经耗尽了他激发出的潜龙之气。

  风止感觉到一阵颤抖,身体向后一倒,整个身体向头部方向滑去。血液往头部灌去,他超重了。

  滑了一段,头顶撞到一个东西,他感觉到了真气波动,偏头昂首一看,正是沐尘的头。

  沐尘仰头看到风止,精神大振,死命的催动水雷锥轰击着巨虫脏壁。

  两人在虫体内被颠上倒下,折腾得凄惨,只得死命的催动护身真气,对着四周拳打脚踢。

  文歆与沐琴儿沉浸在悲伤之中良久,哭红了双眼,泪痕画满了双颊,碎了一颗道心。

  忽然,谷口远处平原上一声轰响,两女怔地站起身来,却看到头顶一道红光飞驰而去,正去燚焱。

  这个小婴孩,修为却是奇高,转瞬就便到了异响之处,只见那长十余丈c粗足两人环抱c通体漆黑的巨虫正在挣扎扭动,怪叫连连,“吼!!”“吱吱!!”一会钻入地中,一会翻出地面。

  燚焱眼眸中赤红光芒一闪,小手一指,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将巨虫冲到半空,肉嘟嘟的双臂虚抱,大团火焰随即笼罩着巨虫。

  两女赶了过来,看到那在火海中挣扎的巨虫,欣喜c着急c担忧c吃惊c期望全都写在脸上,哪还有一丝仙家风范,拼命催动法宝向火海中的巨虫砸去。

  实际上,她们两人目前这个状态,这点攻击力对于巨虫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良久,巨虫渐渐停止了扭动,整个身体软塌下来,燚焱胖胖的小手一拍,火海轰的一声,更猛更烈,那巨虫居然又剧烈的挣扎了几下,长长的“吱”了一声,再不动弹,“嘭”的一声掉在地面上。

  风止和沐尘在巨虫体内感觉平静下来,想必巨虫已经死了,便抓着巨虫肉壁往沐尘脚部挪移过去。

  沐尘一脚踢空,顿时大喜,想必是巨虫的了,却感觉心头滋味不太好。正当在此时,那巨虫又一阵狂扭,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沐尘的脚更是被巨虫夹的护体真气破裂,一阵腐蚀的剧痛传来。

  忽然,两人感觉到虫体猛的松弛下来,两人双手抓着肉壁猛的一推,冲出虫体来。

  两女一娃飞向地面上的巨虫,正好看到两人从巨虫的尾端滑了出来,两女大喜,带着泪水掠了过去。

  风止从虫体滑出,刚刚散去护体真气,猛的吸气,却感到一阵香风入鼻,温香软玉入怀,温暖了他的心肺,一双柔软的长臂紧紧的抱住了他。他感到肩背热了一下。

  这馨香,是沐琴儿!风止脑中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怔在那里,竟不知所措。

  文歆落在风止身边,也是一时呆了。

  “喂!你们这些人。”沐尘冷落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燚焱面有恼色,叫道“爸爸!”,抓着沐琴儿秀发往后拉扯,沐琴儿回过神来,松开了风止,低着头退了两步,双手搭在身前,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那是你妈妈!你拉她干什么!”沐尘打趣道,沐琴儿的头俯得更低了。

  “是妈妈啊,那再抱一会吧!”燚焱可爱的看着沐琴儿,见她不动,便去拉她。

  沐琴儿身子摇晃了一下,没有移步。

  这时,风止迈出一大步,用力地抱住了她。

  “我长得比他高,比他帅,道行也不必他低,你们三个怎么能这样对我?”沐尘委屈的道。

  “你没他有气质啊。”文歆带着颤音笑道,显然是之前悲伤过度,还没恢复神思。

  “文师姐,你看他们都抱两次了,要不我们也意思一下?”沐尘张开双臂走了过来。

  “滚!”文歆瞪眼道,但似乎红着的眼中又带有一丝笑意。

  “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我知道这眼泪也是有我一份的。”沐尘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

  “死开!”

  “唉,我的命真是苦啊,死里逃生连个拥抱都得不到。”沐尘突然象变了个人,黯然在站着不动了。

  文歆见状也是愣了一愣,随即走过去轻轻的抱了沐尘一下。

  “谢谢了。”沐尘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转身走到虫尸面前,踢了一脚,用手戳了戳,又取出水雷锥扎来扎去。

  文歆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失神。

  “你们两个抱够了没有,快来帮我!”沐尘突然叫道。

  风止身形一颤,缓缓松开双手,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众人对着虫尸一阵折腾,毫无作用,风止道:“燚焱,你把火从这虫口烧进去试试。”

  燚焱照做,不时便一股焦臭味散发出来,文歆用剑切去烤焦的虫肉,一张虫皮渐渐显露出来,火烧纹丝不动。

  “好宝贝!”沐尘叫道。

  “这样得弄到什么时候去。”文歆道“咦?切得动了!”

  除了虫口部分虫肉坚硬无比之外,虫体部分已经可以用剑切割了。众人费了一番手脚,将虫皮剥了下来。

  入夜已深,而且还有之前两个黑衣人不知去向,众人恐生变故,便缓缓的飞着,一边恢复真气,疗养伤势,往玄武门赶路。

  到玄武门时,天已大亮,风止跟守门弟子招呼一声,便找掌门范涛去了。

  范涛见几人回来,还带了个娃儿,甚是奇怪,问了缘由,得知如此这般,也是感叹一番。

  原来怪鸟名为大颙,是洪荒妖兽,出生便是千年妖兽的修为,所到处水气尽数化为乌有,造成干旱,寸草不生。然而随着修为增加,便能渐渐控制这个四溢的狂暴火气。据范涛说,妖兽三千年知人言,五千年化人形,以燚焱目前的样子,应该是五千年修为,只是不解为何化成了一个婴孩。

  而那巨虫则是名震北疆的死亡蠕虫,修行者九转金丹阶段之下,基本无法击杀死亡蠕虫,一来虫皮防御奇高,二来随时潜地,行迹不可捉摸,防不胜防。谁也不会没事去招惹这个东西。

  范涛听到几人描述巨虫时也颇感震惊,有些想不明白风止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并杀死巨虫的。后来还是抵不过盘问,说是被死亡蠕虫吃进肚内,运气好又没被牙齿磨成肉酱,打中巨虫心脏燚焱控住临空焚烧,最后从出来的!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在玄武门休养了三天,风止还是没有法宝,狱法山没有山的踪影,范涛也不知道何故。不过他却有了个孩子。在这里给燚焱准备了一些小衣服,穿着起来更可爱了。玄武门众人看到一个小娃娃跟着风止爸爸爸爸的叫,也是忍不住发笑。尤其是冷不丁叫妈妈,本来极美的沐琴儿脸上常带一抹微红,更增了一分丽色。

  风止等人将那死亡蠕虫的虫皮送给了玄武门,也算是三年修行的谢意,便辞了范涛。仙家游历无归期,几人也不着急回宗门,便向囤州城而去,那里有一个李明怀。

  沿途过境看到不少世俗军队,夷然与竖沙国c射姑国作战,几人对这战场也不过多关注,而地面的军队对天上划过的流光也毫无知觉。

  来到囤州,随便找个茶楼打听了一些消息,李明怀通过这三年发展,已占据数座城池,在厚土中原西部立稳了足跟,政绩斐然。夷然与竖沙c射姑作战,已无暇他顾。世间数十年征战,民生凋敝,人口大减,民心思安,正好入世。

  风止了解罢了,就和四人出城去。几人早已经知道风止的打算,沐尘更是高兴,两女也是抱着反正没事的心态。

  风止转了个把时辰,寻了一处名为“流沙涌”的依山傍水小村后方山谷中,落下云头。

  “在这里干什么?”沐尘有些奇怪。

  “且试那李明怀一试。”风止故作高深的道。“在这里结个蓬庐,我们就住这里吧。”

  “说好去帮李明怀建功立业的呢?”沐尘疑惑道。

  “是啊,就从这里开始!要有分量,就得让他来请我们,而非我们去投靠他。”风止笑道,说罢就动起手来,催动真气夯实地基,切割石头筑起墙头

  几人见状也是一起忙碌,不到一个时辰,一栋朴素的土木院子就建成了。

  “成了!”风止双手两拍,有些高兴。“现在就等李明怀来请我们出山了。”

  “哈哈好,我们有窝了。”燚焱兴高采烈的跑了进去。

  “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怎么会来,在这里要等多久?”沐尘嘟囔道。

  “我自有办法,而且修行,在这里一样可以,只是五行属性之气没那么纯粹而已”风止道,“好了,我去山那边村里转悠一下。”

  “你这是闹哪样?”沐尘越发疑惑了。

  “爸爸,我也要去!”燚焱从屋中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不能用法术,不能飞,听我的话就带你去。”风止看着燚焱道。

  “我会乖乖的。”燚焱认真的点头,落到地上,那模样煞是可爱。

  风止向她伸出右手食指,燚焱高高的举起手来,一把抓住。

  刚迈开一步,这小家伙就喊了起来:“妈妈也去妈妈也去!”往侧边一拉,直拉得风止打了个趔趄。

  燚焱抓住沐琴儿左手食指,飞也似的往谷外跑去。两大人被小娃娃拉着一路小跑的往谷外去了。

  文歆笑了一声,道:“真成一家人了。”

  “呃这个,要不我们也去吧?”沐尘道。

  “去干什么,他们这样不是好好的。”文歆脱口而出。

  “呃这个,咳咳,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的。”沐尘讪讪一笑。

  文歆一愣,道:“有什么好的,我去做些家具。”转身就往山边走去。

  沐尘跟上,道:“文师姐,你看我是木体质,你是金体质,我们要是双”

  “闭嘴!”

  时值春夏之交,正是农忙季节,王二狗子刚被婆娘臭骂痛打一顿,跑到寸头山坡坡上耍懒晒日头。这厮头一日走到囤州城里卖菜,一文钱没带回来,全他娘的赌输了,这还不算,这个狗日的鳖孙还欠了赌债,被人打了一顿不说,裤都被人剐了,胯零光的跑了回来,这脸丢得真正个是裤裆都不见了,让人看尽了鸟样。

  这鳖孙正在生闷气,嚼着草根,囔囔道:这个贼婆娘,打老子,老子就是不做事,恁你怎的。稀牙胖脚的贼婆娘骂骂咧咧时却听到山背一阵小娃娃的脆笑声:“妈妈!哈哈哈,我叫你的时候,你的样子真好看了!”

  王二狗子一骨碌翻身起来,向那边望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牵着一个小娃儿往这边跑来。“咦这娃儿钉镚点大就会讲话,还蛮大声,跑的忒快,真是嫉妒死人啊,我那狗日的呸!日狗的崽都三四岁了还是个愣样。”

  渐渐的三人走近了,王二狗子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心道“哎呀我的个娘亲,这个女子真他娘的漂亮喇,仙女也没得这个模样吧。”转念一想,“这俗话说贫穷有种,富贵有根,怕不是一般人咧,我先问他一个试试?”

  正好看到那男子向他看来,他感觉那双眼里似乎有刀,吓得他脊背一凉,谄媚道:“大人游山玩水咧?”

  那男子点点头,走过来道“这农忙季节,你在这山坡在做什么?”

  “哎呀大人哪,我那不争气的婆娘啊,我头日辛辛苦苦进城去贩些青菜,想补贴家用啊,路上遇到强盗把我辛辛苦苦贩菜的钱都抢了去了,还打得我通身是伤啊,疼得我半天都起不得身咧,我还想回到屋里婆娘服侍我一下,冇想到那恶毒的婆娘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锅铲就满头盖面的砸啊。你看呐,还肿的呢!我如今是通身疼,下不得地哦!真正是最毒妇人心啊!”说完猛的一闭嘴,看了一眼那青衣美女,打了一颤。

  那男子一笑,拿出一锭羊心大的银子来,王二狗子眼中发光,脖子一伸,咽了口沫,听到那男子道“这个给你,想不想要?不过要替我做一件事。”

  王二狗子鸡啄米似的点头,直把一头蓬发抖得掉下许多茅屑灰尘来。心道“老子一天卖菜顶了天得二十文,一千文钱换得一两碎银子,这一坨怕是有十把斤?这他妈我杀人都干了。”

  只听见那男子道:“这个事情不难,我只要你唱一首歌,走到哪都唱,你干不干?”

  王二狗子心想这算个什么事,真个是天上掉馅饼,出门撞贵人,忙忙道:“干干干”

  于是那男子朗声唱道:

  “天为穹庐兮,地作床;笑看云起兮,涌四方;青山白日兮,今已改;我心悠悠兮,意飞扬;剑指高天兮,凌云志;安使天下兮,满韶光。”

  唱了两遍,笑道,“可会了?”

  王二狗子脑子机灵,学会了一半,道:“差不多的吧。”

  那男子又是一笑,坏坏的看着他道“你要是学不会,我就去找村里其他人了。”

  “大人啊,不是我二狗子吹牛皮,要是我都学不会,这里就没得人学得会了,那些个龟儿都是耕田种地的,哪里晓得这个风华月雪!”。王二狗子昂首挺胸装腔作势的道。

  那女子掩嘴扑哧一笑,小娃娃自顾自在路边上玩耍去了。

  “咳咳风花雪月。”男子看了一眼那女子,纠正道。王二狗子窘迫的挠了挠那蓬头散发。

  这货花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学会了。那男子又告诉他,如果有人问是谁作的歌,就说是这后面山谷的隐士作的。然后给了他一锭银子,说是让他每天去囤州城里唱这歌,唱一天就给一锭银子,唱到哪天不需要唱了,就把那羊心大的银子他。又说要是知道他没唱,就杀了他,只吓得他浑身一紧。

  这鳖孙接着那锭银子用力咬了一口,龇牙咧嘴的笑。那男子一挥手,一家三口往别去去了。

  王二狗子心花怒放,心道:“改明日就去囤州城里唱歌去,老子就是要到赌坊里去唱,老子唱歌一天就挣一锭大银子,哪个有老子快活!到那时候老子把这银子往那桌子上一砸,气不死他们那群龟儿如今倒是要先打回那贼婆娘来!”

  这货便走边想,往自家破屋里走去,他婆娘看到这不争气的玩意,一上午不晓得揢到那去了,气不打一出来。捞起扫帚就满面洗来:“你这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孬货!你个遭报应的把大粪泼在屋内!”

  王二狗子右手一卷,将扫帚一把抢过,左手拿出那锭银子往破桌上一拍,咵啦一声,直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一锭银子掉在地上。

  那婆娘感觉屋子一亮,一把捡起银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满面堆笑的望着王二狗子,问道:“哪来的哪来的!”

  王二狗子举着手原本想打这个婆娘一大巴掌,被这么一问,顿了下来,神色一肃,昂首挺胸道:“你丈夫我如今不是一般人了!如今有大人物请我唱歌,唱一天就一锭银子!就这么大个的!”

  “唱什么歌?”那婆娘问道。王二狗子便唱了起来。唱完道:“就是这个歌!”

  “那你要唱勤快些啊,莫偷懒。”

  “要得要得!”

  风止三人办完正事,便随意的四处逛了逛,路遇了一些村民,吸引了不少惊奇讶异艳羡的目光。三人不以为意,也向别人点头示礼。

  几日之后也有人过来山谷中偷偷的看,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从来没停过山谷中有这么一户人家,自然是好奇不已。

  随着与流沙涌村民熟络,几人帮村民改进了一些农具;打杀了周边山林的几只豺狼野豹;收了两个岁看门童子,教了一些书算读写;村民皆欢喜不已。

  自此,流沙涌有高人隐居的传言就散播开了。

  渐渐地,李明怀听闻幽居贤能,便带着一众下属来探访,几十个人,金戈铁马,盔甲袍服,熠熠生辉,气势逼人,倒是把村民吓得不小。

  可惜的是,扑了个空,两个童子道“先生外出云游了,少则三日,多则三月,归期不定。”一行人只得悻悻而归。

  三月之后,李明怀带着三人而来,牵了一骑。正巧碰到风止和沐琴儿带着燚焱在道旁摘着野花。

  李明怀看到风止,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翻身下马做礼道:“兄台寻得我好苦啊!”

  几人回到谷中,论了一番,李明怀道:“请先生为我谋之。”

  风止笑道:“我非谋臣,实为武夫,当今之势,夷然与竖沙c射姑联军久峙于黄石关外,大石国观望而动,南方大梁与诸侯会盟,暂时稳定了局势,却无暇北望现夷然都城安州守军不到五万,你与我三万兵马,我一月之内取下安州”

  李明怀道:“非是我不信先生,只是我一共只有五万兵马,骑兵两万,步兵三万,却不好安排,万一”

  “明公自决之。”风止微笑,不再言语。

  李明怀思索片刻,道:“好!当年若非先生一席话,我岂有今朝,如此便全仰仗先生了。”

  “那便走吧。”风止跟李明怀说罢,便跟两个童子说这房子送给他们了,两个孩子高兴不已。

  风止抱着燚焱轻步而去,沐尘三人跟在身后。李明怀之前不知道是风止在此地,以为是一位隐士,便只多带了一骑。只得让三位将军自己走路回去,这三人有些愤愤。

  五人骑着马奔回囤州,李明怀赠了衣甲马匹,虽然这些东西对四人来说毫无作用,不过还是收下换了。

  风止让匠人打一柄九十九斤的画戟,匠人听到吓了一跳,惊为天人。沐尘三人自己都带有佩剑,就不用打造凡兵了。实际上,风止小时便有个跨马横戟驰骋沙场的理想,这回也算是圆了一个心愿。

  沐尘凑在风止耳边嘀咕道:“打个几千斤的铁球,一滚滚过去,一下就打完了!”

  为服军心,以便风止发号施令,便设在校场比武,风止横戟一指,道:“你们一起上!”李明怀帐下各将军大怒,这也太小看他们了,跃马齐齐涌来,恨不能一顿将风止打成肉酱。

  可惜的是,风止画戟一扫,乒乒乓乓一顿响,众位威猛无比的将军虎口发麻,武器全被打飞去了。齐声道将军神勇!惊为天人。

  耗费了月余操练兵马,筹备起事,备了一万套夷然衣甲旗号,破破烂烂,都是之前打扫战场收来,原本打算重新打碎绡丝的。又仿制了几面竖沙大旗。

  李明怀点了三万精兵,骑兵尽出,又点一万劳工,运输粮草辎重,在囤州城东门外誓师罢了,交过兵符。风止一行人浩浩荡荡,一条长龙望东方而去。

  李明怀目送大军出征,心中百感交集,大抵历代君主犯的心病,都有如此,在眼前或许是心腹大将,一旦他领兵外出,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一有差池,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厚土平原一片平地丘陵,无高山之阻,少河流之险,风止率军避开城池,绕了不少路。

  行军将近二十天,已至安州地界,这段时间沐尘可是憋得慌,这蜗牛爬行一般的行动速度还是急行军,急都急死了,便跟风止并骑而行,有一阵没一阵的说着话。

  众将对这个看起来与大将军风无平起平坐的木将军很是有些好感,也偶尔插科打诨一下,不过对大将军风无有些摸不透,这仿佛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游山玩水的感觉,又不敢去问。

  至于那两个女将军,也是并绺而行,说着悄悄话,其中一个看来稍大一些的倒是时常面带笑容,偶尔也跟别人说上两句;而那个面色清冷的女将军好像是大将军的妻子,从不理会别人,更奇怪的是她出征还要带着女儿,也没有到这么舍不得的地步吧,这可是去做杀人流血的事情啊!众皆不解。

  “报大将军,距安州城一百二十里!”探马来报。艳阳高照,正是当午。

  “前方可有树林?”风止问道。

  “东北方向二十余里有一片桦树林。”

  “林中下寨!”

  “转东北行军,二十里林中下寨!”传令兵一路往后而去。

  “大将军,如此之远下寨,是不是有些不妥,而且如今秋高气爽,若被火攻?”一位五绺长须的黑甲将军凑上半个马头,低声道。

  “无妨,依令行事。”

  黑甲将军踌躇一下,应声:“是!”

  两个时辰之后,下寨已毕,风止升帐:“传令,大声喧哗者,斩!私出营寨者,斩!私自生火者,斩!”

  随即道:“黑恶虎!紧守大寨,夜子时埋锅造饭,吃饱喝足,随时候令。其余诸将,随我出寨。速点三千骑兵,换夷然衣甲旗号,沙步康,你安排三十人,携带竖沙战旗,随你左右,不必作战。”

  “大将军,主帅不可轻动啊!”黑甲将军黑恶虎道。

  “我令已出,不得有违!”风止披风一甩。众将称诺,各自安排去了。

  沐尘在耳边道:“老大,是不是在世俗中耍威风比山里修行好玩多了!”

  风止一愣,笑道:“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大了?”

  “呃对啊,你应该叫我大舅师哥!”

  “滚去!”

  不多时,风止提戟上马,领众将率三千骑兵往北而去。

  行军两个多时辰,眼看金阳没入山坳,前方一骑飞驰而来:“报大将军!前方五十里甲阳城!”

  “可有夷然探子?”

  “未曾见到。”

  “葛超c葛霸,你二人各引二十骑于甲阳城南门c东门路口埋伏,如有人出城逃脱,用竖沙语喊杀,只管虚张声势,放他过去。喊一声来听听。”

  “啵哆!”

  “多带些杀气,去吧。”

  “可有人会夷然土语?”风止回视众将,问道。

  “末将戈耳诺,是夷然人。”一个方脸短须的副将道。

  风止愣了一下,来了许久,下属也不曾认得全,倒是惭愧。点头道:“好,省去一番周折,待到甲阳城西门,你便如此如此”

  答耳台镇守甲阳城已有五年,不过他多是在这个城主府内堂过生活。他坐在虎皮椅榻半仰着吃下美妾喂来的果子,亲了她一口。摸着女子胸脯,用力一抓,道:“你们华族女子的身子还真是格外的诱人啊。”女子带着长长的鼻音拐着弯嗯了一声。

  这一日又接到战报,竖沙射姑联军在黄石关又胜一阵,这些前线的人真是没用啊!这甲阳城有些危险,得想办法回安州。

  甲阳城西门守城官瓦尔落当值,刚喝了不少,身子有些发软,便趴在城垛上,他不止一次想到,十几年前在格鲁图尔大草原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这些大人物为什么要来这厚土中原没事找罪受,现在好了,到处被人打,什么竖沙c姑射c大石c大梁都来了,厚土中原里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烂羊肉,什么占山为王的草寇c各自为政的藩王唉,不想了。

  醉眼朦朦胧胧看到西北方向乱七八糟的火把蜂拥而来,他揉了揉眼,吃了一惊,难道黄石关被破了!?

  不多时,几百火把接近城门,好一堆残兵败将!下面一将军灰头垢面,盔歪甲斜,上气不接下气嘶哑的用夷然土语喊道:“我是上将博格台!快开城门,竖沙打过来了!”

  瓦尔落大惊,忙忙喊道:“放吊桥!开城门!”

  夷然败兵一拥而入,瓦尔落连忙跑下城垛。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啵哆!”心道竖沙人完了,脖子一冷,他什么都不需要想了。

  一丛竖沙战旗在甲阳城大路上招展,城中大乱,一片喊杀之声,更有一片大叫“竖沙人杀过来了!竖沙人杀过来了!”

  答耳台正将美女放在自己身上猛烈抖动着,突然听到嘈杂无比,一人飞奔进来,大喊道:“城主,竖沙,竖沙打进城了!”

  答耳台哪还顾得形象,将身上美女往侧边一推,一手提起裤子,惊慌失色的往后园跑去,最后总算有一丝神志,道“快向安州急报!”。抖着一身凌乱的衣袍转眼不见。

  答耳台心急火燎步伐错乱的找到了坐骑,嘟囔道:“这天杀的竖沙。”

  骑马便往城主府门口冲去,迎面确碰到身穿夷然军服的竖沙将军,一把大戟扫了过来,答耳台忙兜马缰,却来不及躲闪,被大戟扫中马颈,这霸壮的千里马吁了一声,倒在地上,马腹正好压着答耳台一边大腿。

  “这便是甲阳城主答耳台!”一名降卒道。

  “绑了。”那使戟的将军道。

  “你们!你们不是竖沙人!你们是华族人?”答耳台听那使戟的将军口音不对。

  “你说的没错,现在给你一条活路,帮我们去诈开安州城门。”那将军道。

  “不然的话,就将你从脚往上,一片一片的剁下来。”旁边又走出一个灰袍将军道。

  答耳台一阵哆嗦,咬了咬牙,振作精神而底气不足的道“休想!”

  “那就怪不得我了。”那灰袍将军提剑走了过来,用剑尖一挑,把答耳台的靴子挑了,在脚板上轻轻一划,道“先横着划一百下,再竖着划一百下,然后再一片片的切了。”

  谁知道一个老熟人走了过来,阴测测的笑道:“交给我吧,我来慢慢的折磨他,报我之恨。”

  答耳台大吃一惊:“戈耳诺,你这个为了一个女人吃里扒外的东西。啊!我按你们说的做。”

  答耳台这个二世祖终究是熬不过,服了软。风止环视诸将,笑道:“大家都演得不错,接下来继续演,继续装!传令兵,速回大寨,传令:兵进安州西门。”

  三千骑兵休息半个时辰,进了顿伙食,弃了甲阳城,直奔安州而去。

  未及卯时,已至安州北门,依然是一样的方式,只不过这次是答耳台大喊:“快开城门!我是甲阳城答耳台,快禀报陛下和我爹!”

  安州北门兵马总管刚接到答耳台府丁急报,竖沙破了黄石关,取了甲阳城,安州城中君臣上下慌作一团,这北门总管正是答耳台父亲一系的官僚,早已乱了心思,赶紧开了城门。

  戈耳诺手起刀落将答耳台剁了,众将士一涌而入,人喊马嘶,金铁交鸣。沐尘几人没有过多杀伐,权当压阵,处理变化。

  葛超葛霸带着一千骑兵往西门杀去,斩了吊桥,打开城门,过了不久黑恶虎率大军赶入城中,杀声大震,翻天覆地。

  安州守军之中不少士兵是华族之人,便有了临阵倒戈之势。天色大亮,鏖战已毕,降卒四万余人,散编入原军之中,以期统筹。

  三军围了皇城,夷然皇帝自然是不能杀的,这是一个绳结,一旦把这个绳结砍了,绳子便散乱一地,各自为政,更增仇恨,中原更乱。若能使其归降,局面便好控制一些。风止便射了一卷劝降书进去,限三日内答复。

  又令快马回囤州请李明怀来处置善后事宜。随即出榜安民c点算府库c整顿大军c派出探马,固守安州城。处置夷然皇室这等事情风止不敢自专,他要安李明怀之心,所谓帝王心术,其实也是被迫无奈,立场不同而已。做臣子的不懂体察,自伐自专自以为是的话,免不了互生猜忌,百般掣肘,最终落个兔死狗烹的结局。

  第二日夷然皇帝萨穆都遣使来谈,说愿召集族人退出关外,再不犯中原之地。风止自然知道是计,便推说做不得主,让萨穆都先降,待到主公李明怀到来再做处理。

  夷然黄石关守将阿鲁骨此时进退两难,只得坚守黄石关,并不出战。而粮道已断,余粮不足支撑逾月。

  半月之后,李明怀率五百亲兵轻装赶到安州,见城中井然,民心已稳,更是多了一份笑意。

  “先生计取安州,明怀感佩之至!”李明怀坐定,身子前倾向风止道。

  “多有几分运气而已,全赖主公福泽,众将士用命。”风止笑道。

  “今当如何,请先生教我?”李明怀诚恳的笑道。

  “主公已有明见,何必多虑。”风止不管李明怀心中是否有主意,凡俗之人,捧一下总是有好处的,接着道:“既然下问于我,我便说上两句。”

  “当前已有一十二路藩镇兵马共二十余万,以勤王之名向安州而来,欲会师于安州城外一百二十里基口。夷然皇帝萨穆都乃解围关键,须主公用心劝降。降,则我士气更振,众藩纵然交兵,也是反叛之名,主公则合大义;不降,则众藩师出有名,夷然人视主公为深仇大敌。我虽然不惧怕众藩,毕竟少不得一番苦战,有损国力,更害生民。”

  “先生以为此事当如何?”

  “皇以仁德教化子民,帝以武功威震四方,主公当登基,称皇帝!”风止拱手振声道。

  李明怀吃了一惊,低声道:“此举是不是操之过急?自古有话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风止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话是都是人说死的,形势却比人强,须审时度势,因势而为,主公称皇帝,招降萨穆都,封他为夷然王,他也不失名分,以夷然王之名号令夷然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有不肯归附的夷然部众,则视为叛逆,令夷然将领率军剿杀之。此来两族仇怨不至于太深,方便主公日后治理天下。”

  “夷然人也是人,我意在同化其心,得大同而存小异。主公切不可放虎归山,否则若干年后,又有一支夷然铁蹄,劫掠边境。只须废除之前的人种等级制度,不论是夷然人还是华族人都是主公之子民,人人平等,让夷然人在中原厚土休养生息,鼓励两族交融,兴我华族文章教化。”

  “我华族这一个华字,意在以文德教化十方;重在因形势而变化;大在能包容异类;形在瑰丽宏伟,此为文化,种族之根基,文化不灭,种族不亡。或许百年后,便没有夷然人这一说了。以后竖沙c射姑c大石族等夷族,亦能以此法化之”

  李明怀眼神越来越亮,大笑道:“先生之心,山高海深,先生之志,改天换地,实在是上苍以先生赐我成就大业!”

  风止揖道:“主公谬赞了,我智有不及,不敢谋大,力亦有限,只能助主公平定四方,正事却都只能靠主公细细筹谋贯彻,我之愿只有主公有望完成。”

  李明怀率军进入皇城,萨穆都率群臣迎出,李明怀执萨穆都之手,在皇城广场缓缓而行,

  “前来勤王之师,没几个不希望我杀你萨穆都,如此一来,他们便有借口称皇做帝,号令夷然诸部,而夷然诸部之间关系想必你是清楚的,内斗是必然,而此后华族夷然更是少不得一番杀伐征战,你我族人死伤将不可计数唉,黄石关外竖沙,姑射枕戈待旦,南方大梁也是虎视眈眈”

  四日之后,安州祭天台,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礼以太牢,祭祀天地。

  李明怀三拜九叩毕,登基称皇帝,号仁怀皇帝,国号大兴,定都安州,改名兴安城。封原夷然皇帝萨穆都为夷然王,统领夷然诸部;封大将军风无为武安王,三军兵马大元帅,其余文臣武将各有封赏。定律行文,颁诏布令,大告天下。

  又过了数日,夷然一十二路藩镇联军兵抵兴安城东门,藩首直叫求见萨穆都陛下。风止早令葛超葛霸等人各率万人于兴安城外二十里外分三面埋伏,多带旗帜战鼓以为疑兵;李明怀华盖宝纛坐镇城楼,风止与萨穆都率五千骑兵出城,立定阵脚。萨穆都单骑走出数丈。

  “陛下!”藩首大叫,翻身落马单膝跪地。

  “本王在此,尔等莫非是要造反吗?”萨穆都怒道。

  “陛下!臣等救驾来迟,让陛下蒙羞,罪该万死。万望陛下自重,莫要失了身份啊!”

  “本王何份,当今大兴朝仁怀皇帝陛下威加海内,德披四方,本王诚心归附,待天下太平,我夷然生息有望,再无兵戈。”萨穆都朗声道,不管他心中如何想,至少说得真像是肺腑之言,多年帝王生涯,情绪管理的能力当然是非同一般。

  藩首惨笑几声,痛苦道:“陛下,我夷然二十万大军在此,陛下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啊!”

  “我视尔等如土鸡瓦狗!列队卖首而已!”风止一声大喝,跃马横戟跳出阵,在场中耀武扬威。

  藩首侧目旁视众藩王,道:“哪位将军愿立此头功?”

  “看我取你性命!”联藩阵中抢出一个赤膊大汉,手持双锤,纵马直取风止。

  “呜!”巨锤劈头盖脸砸来,风止挺戟一搁,一扫,一对大锤分飞两侧,流星一般飞出去了。

  赤膊大汉虎口流血,兀自颤抖,愣在马上,风止喝一声:“回去吧!”并不擒他。

  “你是何人!”一身高体壮的绿袍将军跨马提刀走进场中。

  “我乃大兴朝大将军风无。”风止高声道。

  “原来是风志昭元帅之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且让我看看你的风家戟法!”那大刀将军道。

  风止心道:“这人应该是和父亲交过手的,而且有惺惺相惜之色,就和他玩玩吧。”斗了十数个回合。稍一加力,将那将军手中大刀挑得飞到半天云里去了。

  那绿袍将军大惊失色,道:“真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兴朝有你这等猛将,何愁天下不定。”

  风止笑道:“老将军承让了,我只愿天下再无战乱,无意杀伐。”

  话音刚落,那天上的长刀落在风止马前,风止走马拔刀,递给绿袍将军道:“老将军的刀。”

  绿袍将军怔了一下,接过长刀叹道:“我也只希望今后再也不用此刀。”

  藩首见风止神武,便欲率大军攻城,刚待下令,便听到四面八方鼓声大噪,杀声震天,环首四顾,只见四面兵山出土,旌旗遮天蔽日,征尘迷地漫空,也不知道多少兵马。

  绿袍老将军见状也是大吃一惊,垂首片刻,将刀往地上一插,大声道:“我骨都碌部愿与夷然王跟随大兴朝皇帝陛下!”

  这老将军显然位高威重,不时多个藩镇归顺,余下的见大势已去,也只得如此了。

  李明怀颁下诏令,藩镇所属众军,愿意继续从军者,打乱编入军制,有愿回乡者,各领白银二两,布帛一匹。一时军中欢欣鼓舞,一片欢腾。又改革军制,设立军政院,华族人夷然人各占一半,错位调防,暂时避免之前夷然各藩镇拥兵自重之弊端。时值秋收季节,安排军士入民间以市价收集粮草,并设三十六路监察使,避免乱军扰民。

  风止对无意于这类琐事,便向李明怀请战:“竖沙c姑射跟二十年的夷然一样,擅骑射马战却不擅攻城,黄石关只要后勤军备充足,坚守不成问题。我欲以一支奇兵,从这,翻过此大茂山,直插竖沙丹顶大帐,竖沙必然回军。”

  “这山高险峻,难以翻越啊。”李明怀皱眉道。

  风止接着道:“事在人为,陛下不用担心,竖沙回军时,陛下可派五百人,将此处栈道尽数毁去,断大石国来路。陛下另选大将出黄石关,若姑射跟竖沙齐退,陛下令人率精兵从这与我在这会师,竖沙必破。若姑射不退,则尽快与姑射决战,我自会在竖沙国内周旋。”

  “好,就依武安王所言,何时起兵?”

  “三天后。”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竖沙c姑射与夷然十二藩镇不同,与夷然藩镇作战时,有萨穆都这个棋子在,才能一着定论。

  李明怀赐了一套府邸给风止,所谓弃小不就者有图大之心,免得李明怀多想,他便装着高兴模样欣然接受了。

  回到武安王府,便看到沐琴儿带着燚焱在院子中玩耍,燚焱一直没有使用过法术,倒是让风止平白的担心落空了。

  “爸爸!”燚焱看到风止进门,乐呵呵的大叫着跑了过来。听到她这么一叫,屋里沐尘和文歆也走了出来。

  风止抱过燚焱,看了一眼三人,道:“这些日子倒是难为你们了,跟着我在这红尘俗世里折腾。”

  “看着这浮华的尘世,俗人百态,体悟修行,挺好的。”沐尘话风一转。“不过我觉得呢,只要文师姐在,我到哪都好!”

  文歆横了他一眼,道:“登徒子嘴脸!”

  “啊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登徒子的嘴脸的,你莫不是”

  “滚!”文歆一脚踢向沐尘。

  风止走到沐琴儿跟前,后者嘴角微弯,道:“我也挺好的。”

  正要开口说话,风止却被沐尘跳过来一把挟住肩膀,看着沐琴儿戏谑地道:“我师妹那是好得很那,每天带孩子,真正是相夫教子呢,等你们生了就不用再学了。”

  沐琴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燚焱扯了一下风止耳朵,后者脱口而出:“刚生的能跟燚焱这个”话说到一半,自知失语,顿觉尴尬,干咳了两声。沐琴儿脸一红,低下头去。

  “啊呀看你们这样子,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事?你们也太。”沐尘一脸惊愕的道。

  “别胡说,我们手都没牵过的,你这不是毁了琴儿清誉!”风止怒道。

  “啧啧,琴儿,啧啧,都叫得这么亲昵了,还说没事,当初在狱法山就抱了一夜,这都过去半年了,我都不信。”沐尘讥讽的道。

  “你!”风止气结,指着沐尘一甩袖子,抱着燚焱进屋里去了,这小家伙却躲在风止怀里笑。

  文歆站在屋檐下笑得前俯后仰。沐琴儿祭出五行琴,顿时妙音大放,火球风刃土刺水箭直呼沐尘去了。

  “不能用法术!不能用法术啊!”

  这个晚上,弯弯下弦秋月,像是夜空带着微笑,看着这个世间,不论是凡俗鼎盛的欲界,还是观景问道的色界,抑或是心空无相的无色界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瞬息一梦吧?

  府邸后园中有一隅莲池,是世俗中普通的水红莲花,零零落落的开着一两朵,多数已经结成了一个个莲蓬,莲叶有些已经带着枯黄了。

  莲池旁边一座假山,沐琴儿站在假山旁边,出神的望着月色中的残莲。

  她心中被一道人影充斥,虽然那道人影就在这小小的府邸之中,却又是那么遥远。

  她的心有些梗塞,但她却有了必须要走的路。

  一阵夜风吹来,两片莲瓣掉在水面,荡起了柔柔的涟漪。

  翌日清晨,风止刚刚走出房门,燚焱便到跑了过来,望着问道:“爸爸,妈妈呢?”

  “在哪里打坐炼气吧,去找找。”风止略一愣神,随口应道。

  这小家伙满府邸窜上窜下,叫喊着。随后众人也一起寻找,哪还有沐琴儿的影子。随着时间飞逝,风止的心渐渐收缩起来,有一片荒芜在心头蔓延。

  “给”文歆将一方洁白的丝帕递给风止,上面娟秀的三个字像寒冰刺入眼中:“我走了”

  “沐尘!”风止一把抓过沐尘的胸襟“你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琴儿为什么要走?”

  “没说什么啊,就是昨天跟你们开了那个玩笑而已啊,不至于吧”沐尘推开风止的手,疑惑的道。

  风止的心仿佛裂开了一道深痕,虽然他时常跟三人说,世俗城池中人多气杂,让他们回山修行。但此时沐琴儿真的走了,他却心神失守,深感失落空荡。

  他一把抓住沐尘的手腕,死死的盯着后者双眼,恨恨的道:“那你说,她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怎么知道!我没脸没皮的撮合你们,为你说尽了好话,你这什么意思?”沐尘挣脱风止,怒道。“你以为我修道十年,嘴就这么欠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你来到白虎山就调侃我,我本一心修道,你!你无中生有!乱我道心!你为的是什么?为了我们?”

  “我为的是师妹!行了吧?你纯水体质,水生木,你懂吗?你适合她!你若一心修道,又岂能被我所乱?你现在是干什么?”

  风止呆立了半晌,突然道:“我要去找她!”

  “去哪找?还有,你北伐的事情怎么办?”文歆轻声道。

  是啊,身陷红尘之中,总不能有始无终,失信于凡人君王。风止低头思忖片刻,突然一笑,道:“我去找她做什么?她既然要走,必有走的理由,倒是我乱了道心,你们都回宗门吧,沐师兄,我对不住了。”

  “你想的开就好!”沐尘揉了揉手腕,撇嘴道“我回问尘谷看看,若是师妹在谷中,我告知你就是。”转念又道“估计不会,不然她何必留这字帕,我这师妹一向清冷,寡言少语,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风止叹了口气,讷讷的道:“我有些后悔,这几年来,也没跟她好好说过一次话。”

  燚焱望着风止道:“妈妈会回来的吧?”

  “会的。”风止强自一笑。

  “既然如此,文师姐,我们各自回山吧。珍重!”沐尘拍着风止肩膀道,捏了捏燚焱的小脸。

  “小师弟,我也走了,我会替你保密的。”文歆拍了一下风止,笑道“别太想她。”

  两人双双化光芒而去,风止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怅然失落。俗世纷扰,气乱情迷,修行难以寸进,三人陪了自己这么久,风止感到心生欠疚。盯着手中丝帕,垂首不语,抱紧了燚焱,后者也默不作声,似乎在感受这份“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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