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青帮头子李松寿。原来这花老四见有袍哥滋事，忙不迭的给李松寿送信。李总龟一头听闻几个袍哥挑事，忌惮着陈俊珊的势力，本不想把事情搞大，只告诉老鸨子忍让一下便可，谁知过不多久，汤峤壶又打来电话告急，才慌忙带人赶了来。
李松寿人多势众，转眼把那十几个袍哥给围住了。
青帮与哥老会若是追根溯源，倒有些渊源，皆为反清复明留下的种子，甚至可说一脉同根。但俗话说姐死门槛断，哥走侄不亲。亲戚隔了几代尚且疏远，更毋论眼下满清覆灭，连共同敌人都没了的两教。
袍哥出身马帮，西南本是其地盘；青帮出身漕运，发家在运河。眼下托了蒋中正的福，青帮也得以混进了西南，袍哥自然有些成见。
见那李松寿问话，那袍哥里走出一个小头目，抱了抱拳，说道：“城东码头公会义字旗六排陈愚舟，见过李大龙头。”
李松寿一听只是小角色，板下脸道：“我青帮来川中谋口饭吃，蒙袍哥弟兄照应，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到我这里滋事？是你们头排大爷指使的么？”
那小头目接口道：“李大当家，莫要血口污人，今天的事我们舵把子不知道，我们也不敢闹事，只是来讨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
“你这里本是窑子，有娼妓不出奇，可却把我一位弟兄的老婆拉来为娼，这可是您理亏了吧？”这小头目自然也是毫不知内情，只道是张晓初做了乌龟，看在张晓初打赏的几个大洋面上，来的路上还好一阵同情劝解。
“岂有此理，我们场子的姑娘都是自愿来的，哪有逼良为娼的事情！”李松寿冷笑着说。
那陈愚舟冷哼一声道：“我兄弟就在里面，捉奸在床，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咱们进去对质。”
看着袍哥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松寿有些讶异，莫不是真有逼良为娼？他瞥了一眼花老四，那老鸨子哪里敢出声，只闪闪缩缩的回避着。李松寿心里有了底，袍哥所言怕是不虚。
那汤家父子听得声音，心下一惊，汤峤壶忙喊道：“李爷，汤某和小儿在这里，把他们拦住，千万别让人进来。这些人陷害小儿，应该先将他们抓送警察局，一会老夫亲自去跟他们对质。”
李松寿心里盘桓了一阵，这台基生意本就是不挂牌的暗买卖，若是逼良为娼的事传了出去，政府那里免不了召来口实，眼下对方人手不多，只能暂时扣下，把那妇女放了出去，没了证据，自然便好说话了。想到此处，李松寿把心一横，叫道：“来呀，把他们都拿下，回头在慢慢查清真相。”
汤家父子心内一阵高兴，想着只要跑了唐四姨太，便万事大吉了，当下对着张晓初哂笑着说：“张老弟，这块地老夫现在想卖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本事买？”
张晓初心下也有些焦急，暗道程雷这小子不知道信送到没有，却怎么还不来人。
正在李松寿手下要动手之际，门口陈俊珊的声音传来：“李大龙头，怎么还真要动手么？”
李松寿抬眼看了看陈俊珊，皱了皱眉，抱拳道：“陈爷，些许小事，还把你惊动了。”
陈俊珊还了一礼，哂笑道：“李爷，青天白日围攻我帮内弟兄，在你看来就是小事吗？”
“陈爷哪里话，汤先生是我青帮的朋友，陈爷手下做局陷害他妇女，我这做朋友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有这事？陈愚舟，到底怎么回事？”陈俊珊故作不知，对着那小头目问道。
那陈愚舟颇为机灵，回道：“回舵把子的话，里面那婆娘是我一位兄弟的老婆，被汤家的小子拐骗来，被我那兄弟抓个正着，眼下被堵在了屋里。”
“原来如此。李大龙头，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吧，拐骗妻女，罪过不小啊。”陈俊珊抽了一口手上的雪茄，悠悠说道。
“陈爷，这只是一面之词，做不得数的。”李松寿接口道。
“哼，是不是陷害咱们进去一瞧就知道。”陈愚舟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说着。
“陈爷，眼下蓉城内你袍哥会与我两不相扰，相安无事，难道就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要坏了咱们的和气吗？”
“这叫什么话，里面要是我弟兄，那就是袍哥会的事，我当然要管，要不是，那我陈某人立马就走。”
“你倒说的轻巧，想看就看，想走就走，你当我青帮吃闲饭的？”
陈俊珊眉毛一挑，把手里的雪茄往地上一扔。袍哥弟兄一见，纷纷亮出了家伙。
李松寿带来的人马也不敢示弱，亮出了腰里的盒子炮。
两方剑拔弩张时，外面传来一声娇喝：“谁在这里闹事！”周家慧虎步龙行走了进来。话音未落，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兵士冲了进来，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张晓初从窗户眼里一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大小姐嫉恶如仇，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在这烟花柳巷，免不了又是好一通解释，关键是眼看事情要成了，可千万别误了事。
周家慧左右扫视一番，开口道：“怎么，大白天在这闹事，还真不把政府放在眼里了吗？”
陈李二人并不认识周小姐，但看见是警备司令部的兵，也不敢妄动，李松寿抱了抱拳，说道：“这位小姐哪个路子的？不知道有何指教？”
未等周小姐接口，早有爱拍马屁的王副官助威般喊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警备司令部周团长，例行治安检查。你们谁敢在这里聚众滋事，是不是闲饭吃多了想换牢饭吃？识相地散了。”
陈俊珊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就算刘瞎子（刘湘在速成学堂时因眼疾被同学起的外号）来了也没你这么大口气。”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反了你了”王德奎又气又怒，作势要拔枪。
一旁那陈愚舟骂道：“你个瞎了眼的龟儿子，这是我们舵把子陈俊珊陈爷。”
王德奎一惊，拔枪的手都哆嗦了几下，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cd袍哥总舵把子的威名他自然知晓，一时间讪笑着说：“原来是陈爷，误会。”说着颠颠地跑到周小姐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家慧皱了皱眉，今日带的人并不多，当真火并起来未必占到便宜。她略一思索，说道：“原来是袍哥会的弟兄，你们有什么事按规矩私下解决，我们是不会过问的。可这里是繁华闹市，大白天在这里喊打喊杀，让当局脸面何在？袍哥势虽大，难道真有造反的能力吗？”
陈俊珊微微笑道：“还是这位长官明理，我们一向守法，只是今日这如意坊目无王法，坊拐骗妇女，逼良为娼，被我们弟兄抓个正着，打算扭送警察局，正好长官来了，看看这事怎么办，你们说该不该管。”
周家慧眉毛一挑，说道：“还有这样的事？”转头看着李松寿说道：“你是这里管事的，说说吧，有这事吗？”
“哪里，都是误会，男欢女爱的事嘛，哪有什么逼不逼的。”李松寿讪笑着说。
陈俊珊冷哼着说：“这位长官，人就在里面，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嘛。”
李松寿喟然一叹，心想今天这事不进去过不去了，好在警察局还有些关系，只要那婆娘不大闹，还是摆得平的，就是让汤家丢了些脸面，但也顾不得了，眼下蒋委员长虽然派了别动队和青帮进川，康泽甚至联络袍哥，暗中给四川政府捣乱，却还没到明面上交火的时候。想到这里，李松寿让开一步，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位长官，陈爷，咱进去看看，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松寿自然不知道唐式遵的姨太太正一丝不挂在里面躺着，直道是普通良家妇女，汤家父子可急出汗来了，隔着窗户大叫道：“李爷，可不能进啊，我汤家脸面往哪里放？”
“汤老板，事到如今还瞒什么，要是令公子真喜欢那婆娘，就给人家那杂种汉子些钱，娶过来不就得了。”李松寿说着就要带着陈俊珊往里走。
张晓初来了精神，笑眯眯地对着汤峤壶说：“怎么样汤老板，你看我这地能买还是不能买？”
眼看大队人马走过来，床上的唐姨太熬不住了，对着汤宝瑜叫道：“你个天杀的龟儿子，老娘还不值那块地吗？再不给他咱就抱着那地一起死。”
汤宝瑜哀求的看着他爹。
汤峤壶叹了口气，说：“你个龟儿子小杂种，今天算我认栽了，我这就回去拿地契，你让那帮人退出去。”
张晓初呵呵笑着说：“还是汤老先生识大体啊。不过眼下要他们退兵，光我一个人可是不行，还得麻烦汤老先生跟我一起出去。”说着不由分说，一把拉过汤峤壶，两人一步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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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寿人多势众，转眼把那十几个袍哥给围住了。
青帮与哥老会若是追根溯源，倒有些渊源，皆为反清复明留下的种子，甚至可说一脉同根。但俗话说姐死门槛断，哥走侄不亲。亲戚隔了几代尚且疏远，更毋论眼下满清覆灭，连共同敌人都没了的两教。
袍哥出身马帮，西南本是其地盘；青帮出身漕运，发家在运河。眼下托了蒋中正的福，青帮也得以混进了西南，袍哥自然有些成见。
见那李松寿问话，那袍哥里走出一个小头目，抱了抱拳，说道：“城东码头公会义字旗六排陈愚舟，见过李大龙头。”
李松寿一听只是小角色，板下脸道：“我青帮来川中谋口饭吃，蒙袍哥弟兄照应，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到我这里滋事？是你们头排大爷指使的么？”
那小头目接口道：“李大当家，莫要血口污人，今天的事我们舵把子不知道，我们也不敢闹事，只是来讨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
“你这里本是窑子，有娼妓不出奇，可却把我一位弟兄的老婆拉来为娼，这可是您理亏了吧？”这小头目自然也是毫不知内情，只道是张晓初做了乌龟，看在张晓初打赏的几个大洋面上，来的路上还好一阵同情劝解。
“岂有此理，我们场子的姑娘都是自愿来的，哪有逼良为娼的事情！”李松寿冷笑着说。
那陈愚舟冷哼一声道：“我兄弟就在里面，捉奸在床，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咱们进去对质。”
看着袍哥信誓旦旦的样子，李松寿有些讶异，莫不是真有逼良为娼？他瞥了一眼花老四，那老鸨子哪里敢出声，只闪闪缩缩的回避着。李松寿心里有了底，袍哥所言怕是不虚。
那汤家父子听得声音，心下一惊，汤峤壶忙喊道：“李爷，汤某和小儿在这里，把他们拦住，千万别让人进来。这些人陷害小儿，应该先将他们抓送警察局，一会老夫亲自去跟他们对质。”
李松寿心里盘桓了一阵，这台基生意本就是不挂牌的暗买卖，若是逼良为娼的事传了出去，政府那里免不了召来口实，眼下对方人手不多，只能暂时扣下，把那妇女放了出去，没了证据，自然便好说话了。想到此处，李松寿把心一横，叫道：“来呀，把他们都拿下，回头在慢慢查清真相。”
汤家父子心内一阵高兴，想着只要跑了唐四姨太，便万事大吉了，当下对着张晓初哂笑着说：“张老弟，这块地老夫现在想卖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本事买？”
张晓初心下也有些焦急，暗道程雷这小子不知道信送到没有，却怎么还不来人。
正在李松寿手下要动手之际，门口陈俊珊的声音传来：“李大龙头，怎么还真要动手么？”
李松寿抬眼看了看陈俊珊，皱了皱眉，抱拳道：“陈爷，些许小事，还把你惊动了。”
陈俊珊还了一礼，哂笑道：“李爷，青天白日围攻我帮内弟兄，在你看来就是小事吗？”
“陈爷哪里话，汤先生是我青帮的朋友，陈爷手下做局陷害他妇女，我这做朋友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有这事？陈愚舟，到底怎么回事？”陈俊珊故作不知，对着那小头目问道。
那陈愚舟颇为机灵，回道：“回舵把子的话，里面那婆娘是我一位兄弟的老婆，被汤家的小子拐骗来，被我那兄弟抓个正着，眼下被堵在了屋里。”
“原来如此。李大龙头，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吧，拐骗妻女，罪过不小啊。”陈俊珊抽了一口手上的雪茄，悠悠说道。
“陈爷，这只是一面之词，做不得数的。”李松寿接口道。
“哼，是不是陷害咱们进去一瞧就知道。”陈愚舟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说着。
“陈爷，眼下蓉城内你袍哥会与我两不相扰，相安无事，难道就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要坏了咱们的和气吗？”
“这叫什么话，里面要是我弟兄，那就是袍哥会的事，我当然要管，要不是，那我陈某人立马就走。”
“你倒说的轻巧，想看就看，想走就走，你当我青帮吃闲饭的？”
陈俊珊眉毛一挑，把手里的雪茄往地上一扔。袍哥弟兄一见，纷纷亮出了家伙。
李松寿带来的人马也不敢示弱，亮出了腰里的盒子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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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慧左右扫视一番，开口道：“怎么，大白天在这闹事，还真不把政府放在眼里了吗？”
陈李二人并不认识周小姐，但看见是警备司令部的兵，也不敢妄动，李松寿抱了抱拳，说道：“这位小姐哪个路子的？不知道有何指教？”
未等周小姐接口，早有爱拍马屁的王副官助威般喊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警备司令部周团长，例行治安检查。你们谁敢在这里聚众滋事，是不是闲饭吃多了想换牢饭吃？识相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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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你了”王德奎又气又怒，作势要拔枪。
一旁那陈愚舟骂道：“你个瞎了眼的龟儿子，这是我们舵把子陈俊珊陈爷。”
王德奎一惊，拔枪的手都哆嗦了几下，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cd袍哥总舵把子的威名他自然知晓，一时间讪笑着说：“原来是陈爷，误会。”说着颠颠地跑到周小姐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家慧皱了皱眉，今日带的人并不多，当真火并起来未必占到便宜。她略一思索，说道：“原来是袍哥会的弟兄，你们有什么事按规矩私下解决，我们是不会过问的。可这里是繁华闹市，大白天在这里喊打喊杀，让当局脸面何在？袍哥势虽大，难道真有造反的能力吗？”
陈俊珊微微笑道：“还是这位长官明理，我们一向守法，只是今日这如意坊目无王法，坊拐骗妇女，逼良为娼，被我们弟兄抓个正着，打算扭送警察局，正好长官来了，看看这事怎么办，你们说该不该管。”
周家慧眉毛一挑，说道：“还有这样的事？”转头看着李松寿说道：“你是这里管事的，说说吧，有这事吗？”
“哪里，都是误会，男欢女爱的事嘛，哪有什么逼不逼的。”李松寿讪笑着说。
陈俊珊冷哼着说：“这位长官，人就在里面，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嘛。”
李松寿喟然一叹，心想今天这事不进去过不去了，好在警察局还有些关系，只要那婆娘不大闹，还是摆得平的，就是让汤家丢了些脸面，但也顾不得了，眼下蒋委员长虽然派了别动队和青帮进川，康泽甚至联络袍哥，暗中给四川政府捣乱，却还没到明面上交火的时候。想到这里，李松寿让开一步，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位长官，陈爷，咱进去看看，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松寿自然不知道唐式遵的姨太太正一丝不挂在里面躺着，直道是普通良家妇女，汤家父子可急出汗来了，隔着窗户大叫道：“李爷，可不能进啊，我汤家脸面往哪里放？”
“汤老板，事到如今还瞒什么，要是令公子真喜欢那婆娘，就给人家那杂种汉子些钱，娶过来不就得了。”李松寿说着就要带着陈俊珊往里走。
张晓初来了精神，笑眯眯地对着汤峤壶说：“怎么样汤老板，你看我这地能买还是不能买？”
眼看大队人马走过来，床上的唐姨太熬不住了，对着汤宝瑜叫道：“你个天杀的龟儿子，老娘还不值那块地吗？再不给他咱就抱着那地一起死。”
汤宝瑜哀求的看着他爹。
汤峤壶叹了口气，说：“你个龟儿子小杂种，今天算我认栽了，我这就回去拿地契，你让那帮人退出去。”
张晓初呵呵笑着说：“还是汤老先生识大体啊。不过眼下要他们退兵，光我一个人可是不行，还得麻烦汤老先生跟我一起出去。”说着不由分说，一把拉过汤峤壶，两人一步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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