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蜜滴军红崖城援杜

  高娘乃去巍宝山，归谷女寺，欲夜书之。方欲入白衣庵，见比丘尼数个拥二女至，又见后有二力士抬大箱两口于廊间，高娘乃问之，一女上前，言乃抚仙湖滇王庄蹻使也，上礼簿，言滇王所赠也，二女阿细阿凤为侍，二力士为护院，两箱珠宝以言往日之唐突也，乃出一书，高娘展而观之，书曰：

  近闻汝遭不堪之扰，乃赠汝力士二以护院，女二以奉茶，又有金银以取美酒使莫以之为然也，卿若不胜，吾可自为卿去之，然某以为汝若归于吾宫，则定无他扰，望汝思之。

  高娘不敢拒，乃收之，言使者曰：“为吾语王，吾择日必将回谢。”乃饭之。安排接交至夜，二女欲侍之以寝，高娘乃忆与文学书之事也，乃夜书于闺中，使二女自寝，阿凤去，而阿细愿伴之，高娘笑使之于旁刺绣，阿细果不言语，高娘乃怜之，令睡于床，言明朝将使行蜜滴也。

  翌朝，果令一尼引路，使阿细持书往蜜滴，阿细云起载尼而去。至蜜滴，问帅府，与李帅书，李帅当堂观之，使阿细待之，欲回以书，阿细观文学虽高昂，然布衣草鞋，如鄙人，言语憨直，窃思高娘文采辉煌，何以独爱此生也？而尼乃言阿细，蜜滴水之好，乃之泉口取水，阿细坐池旁观其中鱼，只见一叶下，浮水面，而一鱼上浮推叶，久不止，阿细笑，问村妇，妇就观之曰：“此鱼欲净此水也！”阿细大笑曰：“君何物也，而欲为天下？”乃笑以素手为之拾叶，鱼喜，跃于池中，阿细闻尼呼声，乃收水囊，笑而去。

  归而遗高娘以书，高娘观毕，羞愤不已，但见其书曰：

  高谷女：尔行何伪也？尔身为上仙，为所属而巡我凡尘，自可矣，然安以男女之情而动于鄙贱之人，今既得其实，而上言于众仙，尔可引天兵而下，仙众助满清之政而水火我黎民之事少乎？吾将领命以待，至于往昔所言，尔又何以复述，欲使吾降乎？但有命尔，或亦有真心在而言之，则不必矣，吾若误识汝谋，吾自当之，往不必念，各行其事，可也！

  高娘苦笑，曰：“此儿何狂也，命在旦夕，而不知患，吾之所为，又为孰哉？”阿细乃观之，又与言前事，乃为高娘而詈骂文学之愚也，言莫为之行，当自为欢，而言滇王庄蹻之求，高娘唯笑而已矣。而外有阿凤之呼，言曰：“高娘，阿细，速出食梅子，不出乃尽矣！”

  二人闻得门外嬉闹，出，果见阿凤银盘承紫果在众人之间，众食之间，阿凤乃为之言春山此果多，欲邀众游之，亦有应者。高娘言：“唯寺无主者！”原来，自高娘歌蜜滴，而与文学善之事传出，四域百姓皆仰其望，求者日多，香火日浓矣，众尼几不能应，阿细乃应之曰：“高娘可自往，吾为主之！”高娘观阿细行事，知其灵巧，遂嘱以关节，正欲出，有报言阿枝至，高娘闻之，色凝，见阿枝，乃命与入房中，出一玉佩示之曰：“此龙尔识之乎？”阿枝望之，大失颜色呼不识。高娘坐正视之曰：“此物礼社龙君之佩也，其宫中物，仙界孰不识之，汝尚欲欺吾？有尼乃将其事言我，我以汝为可信也，然汝如此不好修，与邪淫之物苟且交欢，其甚者，交于我床，其何无礼也？有耳者，其孰不闻此龙之败德，有口者，其孰不言此物之败行，汝合之？吾常与汝言，当惜玉身，无污于浊，今乃引入我白衣庵，尔身已败，何以又败吾室？其萎何至于此哉？”

  阿枝泣伏曰：“此皆礼社之罪也，正月十五，阿姊走蜜滴，我牵阿六归寺，礼社龙君逐我于寺中而问汝之踪迹，众尼不能止之，我不能言阿姊，其乃强行奸我于白衣庵。其力能乱仙界，况我一弱女子耶？吾今耻如此，见知于阿姊，可也。吾亦将不复于三界，愿洁而至于无也！”高娘闻之，拥之于地，亦泣曰：“阿枝，汝何愚哉？汝言我迹以脱之，吾必不有言于此也，今以我得此侮辱，我何面汝。我必为汝诉于有司，以惩其罪！”阿枝摇头曰：“阿姊，其不欲我嫁乎，汝言于有司，天地知之，男子必耻之，其孰而怜我之委屈？”高娘叹之，扶之起，为之拭泪曰：“阿枝，其何苦哉？昔时有亚溪龙君好汝，为礼社所害，取角剃鳞，归为凡鱼，未知其在何人腹中矣？今世何世也，而白者尽见污，而黑者皆扬耀。此不能报，必有他法。且不言有司，我从他处成之。今可随我往山中游，忘此耻也。”乃携之出，从阿凤与力士阿竹云往哀牢深处。果然春意四溢，乃择一清幽山崖停住，见崖上一树如盖，下有一石，乃立石旁，使拾四小石周之，拂袖化成桌凳，摆出酒肴，高娘乃与阿枝饮，使阿凤阿竹自去寻山果来。望众山起伏，白云悠悠，高娘乃出卷自吟桌旁，阿枝伴之，如其初也。二者时将春果来，高娘亦与阿枝缓缓以云行山间，自在风中，指点好处。久，忽闻力士呼，其乃嘱留家者，前以书观高娘，高娘展阅，乃阿细书，观毕大惊，乃使呼他二者归，然久不得，与阿枝亦往山林索之，不得，正欲自归，而闻得声响，高娘乃下云，果见一桃树下旷处，阿凤与阿竹赤身縺绻一处，娇喘声声，自欢无旁，交合处来回氤氲，恰恰融融，颜面上悲喜自得，欲弃还求，旁散一地梅子，上有桃英自落，散得二身头体皆香，想是二者相爱久，今独处厮磨，春情不能禁，乃行之也。高娘见之，大赧，辗转脚步，半晌乃得挪移，闻得半空阿枝呼，乃挥其止，云上一处，曰：“吾等先归！”阿枝与力士阿牛远望而笑，然观高娘神色凝重，乃退而侧立，不敢言语。

  而高娘急何耶？李文学正率军战红崖，此阿细书中言也！原来，是月，满军二万余众寇榆，军围红崖城，此城破，则榆城危矣，守将龙将军力不敌，乃求援南北，北使使入榆城杜府，南使使求于李文学。使至蜜滴，李帅乃聚诸将议厅上，诸将皆以为此杜帅府事，杜府军将各自异心，而求于我，且昔向回人常欺凌夷汉弱贫，皆不欲救，唯王泰阶议急援杜文秀，文学以为然，乃排众，议出师之策，刘炳贤观得李帅意决，乃出曰：“满贼轻敌，图直驱榆，必不我备。吾帅可率李学明c罗自美c字安东三将军，领三千士卒出红崖，走西岭之险要侧击之，我随李上将军c字阿乌将军率千人渡礼社江，越龙潭山，出浪泥箐，起瓦黑井附近夷众，伏天子庙c英武关之山谷间侧击之。敌见后军动，则无心久战。若此，吾帅则可取胜。杞副参军与杞彩顺都督有同宗之谊，可率徐东位，阿里白二将军往说杞彩顺都督附我，则可得二千余众，从象鼻岭渡江而东，直驱鹿城，牵制贼军西援，则上将军在英武关可取截击之胜。唯杞副参军攻鹿城不可强取，只宜佯攻，以免徒耗兵力，若守军弱则可取之，收其军械，得其西上败军迢回，即可弃城而返。王参军可统鲁得盛将军c鲁安林将军领二千之众，坐蜜滴帅府，静待我师凯旋！”

  众将去，而王泰阶留，文学叹喟曰：“快哉，吾生与土有报矣！”泰阶对曰：“此则祸大矣，君安不识耶？”李帅曰：“参军是何言也？吾府起，今又援西平王，其势必大，而何祸之有，某不才，莫能见之，愿先生教我。”对曰：“今吾府援之败清，此土上又立一主，西平王与十七大司又多一争土与政者也，君以一敌其一司藩犹不可，而况其十七司藩与清乎？”曰：“若之奈何？”对曰：“有三策可供君也。”曰：“先生速速言我！”对曰：“其下策，则我府日大，以势称王，与西平王争，以至于战，而满清得其败，义众败，民复为奴，此下策，乃诸将深念也，而吾帅不可念，而使诸将以民为行亦不念，则土与民之幸也，愿吾帅弃之；中策，吾府与杜府守望而助，清兵至，自相援，其不至，各行其政，吾帅不称王，政在民生，富强根本，此可保吾府数十年不败也。上策则非吾等力能及也，然人生于世，非尚而何，况吾等在此位也，敢不为民奋起？今清满祚衰，五十岁来往，其必灰飞烟灭，不复于世矣，然今根烂而不可立摧者，外有吾民无一刺而败之之智与势，内则其体大而行一也，今九土之上，天国有洪仁玕之策，乃其遍游他国所得国策也，他国以此，乃强兵利器欺吾土，吾用之，乃其出路也，天国有此，天王不用，而追古，用承天命而宰其民，其一时得之，然其与满清同道，不能久也，故翼王走，众王离心，而天国与满清往来，不能大定，若用承民命而立我民，我民与之同生死，必不败，得万世以至于终古也，洪仁玕之策其在此乎？然追古承天命，今拥政者必败，求新称民命者，必主沉浮。今我府小，恐不能行此策，然杜帅可，愿我帅言之以行，若能行此不能，则大上也！”文学恨上天久矣，深以泰阶之言然，然前时观泰阶所予洪仁玕之策，觉其中之制大异于以往所闻，欲行而不知何处而下足也，深感其不易，然若如所言，则国纲举目张，必能大强，乃许之。

  于是二日朝集军大缅树下，三路击满军齐出蜜滴，距红崖三日程，李文学率师渡江北上，兼程急进，三日晨黎明，军次红崖，杜军已被困三日，李军直闯贼阵，时贼营方备炊，见侧后军至，大恐，文学亲杀满统领，贼大溃，李军乃逐，城上龙将军望见，乃大开城门，率军出，与李军合击贼众，李军大振，喊声动天地，突突兮，潮潮兮，此则西楚霸王之救巨鹿乎，而则光武文叔之战昆阳也。调调兮，啸啸兮，何疾疾之雄，而速速之奔耶，乃州土久不闻此壮烈乎，抑其所扬而汝亦慕之也！

  援骑鬃兮邈阳刚，摧败草兮掀正堂，问天下男儿孰其不有此风之好耶？唯寒刃之下皆血肉也，而刀枪如饕餮，此骨肉为饵食，破入胸臆以啮咀脏腑，不顾赤流呜咽，直洞后背；截断喉颈而扭折椎项，谁管气息来回，坠尘青首；横腰而驰，两飞于地，抱捡空拾；纵首而下，长委于烂，踏蹴百蹄；断肢残体，骨露肠流；毁败蝇蛆，勾引豺鹫；血未干而追逐七魄，笑长天而凌辱三魂，使知冥府乃乐土，阎王是观音。城以之而战栗，仆落四门，春以之而悲哭，滋湿众山，云旋旋而感，日隐隐而惊。贼退至英武关，遭李学东截击，复死伤五千余，杞绍兴得杞彩顺之助，共驱鹿城。五日晨克之，尽收贼军械与城绅财物由阿里白督运归。杞绍兴，杞彩顺等率军千人西上四十里，于大石铺c淸粮哨之山谷间伏击满贼残军，杀二千，满军溃。先，杞绍兴争猎与杞彩顺相识，常来往，故能说彩顺归附李帅。

  却言红岩城上，高娘云至，而李龙二军胜，李龙二人正聚城门，高娘乃云下，众大异，皆指空中，或伏拜。而李帅不顾，若无见也，自整军附叶榆城谒西平王杜文秀大元帅，欲以泰阶上策言之也。高娘望得大军逶迤而去，而心中亦如抽丝，连绵不绝，悲不能禁，但闻得城下，哀号声声者，乃断残连肢未去者，游走徘徊者，乃去体为魄者也。

  未去者，虽能知此创不癒，终将魂逝，然茫茫然未知其措，此非己之能定也，望骨白肉赤处可令痛达心，亦知其命未终，其归家事上抚妻爱子之望在也，乃念其中以资生念；为魄者，则逡巡于尸前，念朝时而两相为一，暮时已两两相弃，其不甘者，乃把断手以合其肩，捉绝肠而结接，拥冷颅而搓其额，或吟念，或呼号，或仰天长啸，然以丝线针缝之，其可立乎？乃招聚三魂七魄，欲使复归其囊，然二魂已合，七魄又去，六魄失然而排立以听其主之者，而三魂又浮，乃捉以言，逐而詈，踩而捶，四望走者仰天哭号，亦有聚得三七者，齐仰而卧体，待神坐起，而其体依旧，乃摇其肩晃其首，又俯而卧，肘支精起，而其体如前，乃曵其手抬其足，左右环视，无有与言。

  此何为也，彼苍者天，汝实为之，问孰欲复人？于是翩翩，乃相哀诉，丛丛飞合，以苦其罹，群群降聚以驰鸣，纷纷乍然天边，冲云摇撞以啼泣。高娘观得此景，五内大震，气逆上，抚胸而咳不止，泪出于眸，忽见阿枝前来，以言慰之，乃问所从来，对曰：“吾为父母也，无常令城隍使土地为之聚离体之魂，今战死者多，二老年迈不堪，故助之。”果见其手中有笔簿，簿上皆魂之名也，时又有来报者，阿枝乃为之于名后画红圈，指往土地庙，欲待其众聚，乃交付城隍，以随无常归阴冥。呜呼，生民，其何苦也，天地方春，汝之已归。身皆为人，何以相攻，代代如是孰言大同。高娘乃思伤者，言龙将军使人助于寺外建账置之，乃于山采药治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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