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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开始之前的故事

  天荒不老坪位于神州中央,云州与徐州交汇之地,高耸入云,只有在晴朗的日子里,才能看清全貌。

  而与极西之地绵延千里,高不可攀的无尽群山不同,天荒不老坪一如它的名字,非山非峰,唯坪尔。

  天荒不老坪并非如正常的山脉一般呈上小下大的形状,而是奇妙的两头大中间小的对称结构。

  山体底部占地并不宽广,不过数十里。也一如徐州与云州其他各处的山脉一般,各类植物按所处高度均匀分布,当高度上升至云层附近则渐渐被白雪覆盖,植被也渐渐稀少。而偶有天气晴朗的日子,便可以观察到天荒不老坪终年隐藏在云雾背后的另一部分。另一半的山体好似自中对称一般,只是下半部是正常的山体,而上半部却只是由光秃秃的岩石组成,仅在与下半部份相连处附近还有几株植被顽强的跨过雪线,为荒芜的上半部分添上一点绿色。

  两头大中间小的山体构造,在有记载的千年万年时光里没有被自身的重量所压塌崩溃,没有毁于各类天灾,一直伫立于这块土地上。山脚下的民众古老相传,天荒不老坪是神仙的居所,也只有神仙才能从云端登上天荒不老坪。

  天荒不老万年不变,山顶又如平底一般,故称天荒不老坪。

  然而今天,原本应该只有神仙才能登上的天荒不老坪顶,却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人。而随着时间推移,还陆续有人赶来。只见来人或坐灵禽传扶摇击三千而来,或是踏千丈悬崖如履平地,又或是化光而遁如流星彩虹直坠坪顶,如此种种皆不是凡间手段,纵然不是天上真仙,称一句陆地神仙也不为过。

  而在坪顶中央,端坐着一位道袍老人,身前铺张着两丈长宽的巨型地图,与聚宝斋发行的大乾朝最新地图不同,淡蓝色的术法丝线勾勒出高低不同的山川江海。东起沧海,西至无尽群山,北接万年冰川,南临海上诸岛,竟然活脱脱是一幅缩小的神州立体图!

  端坐在前的道袍老人紧闭着眼,一手做测算状,另一手则不断抛掷铜钱。

  坪上来人渐渐聚拢在老人周围,或坐或站,却互相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偶有相熟,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

  不知过了多久,早已不在有新人来到,而三三两两的攀谈声也停止多时,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的结果出炉。

  纵然只是一丝,纵然只是一瞬,纵然是在千里万里之外,然而对于站在这方天地最顶端的一批人来说,这特殊不过的元气波动也已清楚不过的表明了一件事————事情将要开始了。

  “要我说,这批人就交由我来对付,这些不知哪里来的臭虫,来几只我捏死几只。何必这么麻烦要这么多人在这磨磨唧唧浪费时间。”霸道绝伦的声音从天荒不老坪的东侧响起,一尊宛若在世神魔般的巨人就站在那里,高高贲起的肌肉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比常人高近倍的身躯里仿佛蕴含着擎天般的力量。更何况作为这一代中土魔门的领导者,原始魔典的第十八代传人,高深武技更甚于其夸张的力量,是任何与之为敌的人的噩梦。

  这样神魔般的人物说出来的话语似乎就如大乾天子的圣旨般无可置疑,比真金白银,比汇丰票号发行的银票还有力,任何人也反驳不了。

  但很快从另一侧便传来嘲笑般的话语,“笑死人了,就凭你海天青?你是觉得你已杀得了嵇鼎真仙呢,还是说你的太上魔功已超越你家庆老头,练至前所未有的第十三重的火候了??”

  虽然是挑衅的话语,却如空谷幽兰般不带一丝烟火气,悦耳的声音让人觉得浑身舒坦,连尖锐的言辞也变得有些俏皮可爱。

  但很显然魔门魔主并不这么想。

  “杀不杀得了嵇鼎老头我是不知道,杀你这个老婊却是绝无问题!”毫不客气的话语再次袒露出这一代魔门领导者的强者自信,而霸道绝伦的杀气更早在第一个字吐出之前便已杀至对方面前,纵使是无形的杀气却更胜神兵利器,宛如飓风过境硬生生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虽然其余强者们并无惧于杀气主人,却也不想涉入无谓的争执,退开几步为两位强者让出舞台。

  “杀我?怕不是你这毛孩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连脑子都练成了肌肉。看来魔门也是时候选出你们的第十九代门主了。”挑衅者终于现出身形,一身绿叶裙,外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仿佛天下间女子最美丽曼妙的部分都汇聚到了一起,完美的五官搭配上完美比例的丰润身躯,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遮住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玉色肌肤,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明明没什么动作却显露出万种风情。

  霸道绝伦的杀气无视一切人间粉色旖旎一往无前直杀向目标,却在离女体三尺化作春风拂面,只吹起一头乌黑秀发,倍添风情。女子微一挑柳眉,天荒坪上一角仿佛突然进入了扬州三月,生命的光辉重新照耀在了这万年荒芜的岩石盘上,疯狂生长的杂草仿佛想把这万年的等待积蓄的能量爆发开来,短短几个呼吸间便铺满了小半块场地,并沿着杀气开辟出来的道路向巨人迅速蔓延过去。

  “哼!找死!”浑身肌肉的大汉沉腰坐马,肉山般庞大的身躯往前微微倾斜,简单的动作和乡间武夫并无太大区别,然而任谁都清楚这将要击出的下一拳会是何等的势不可挡,何等的无坚不摧,而刺激到让皮肤都微微栗起的凶猛杀意不仅让眼前疯狂生长的杂草如临末日,在一瞬间便生机枯萎化为飞灰,也再清楚不过的表明了这一拳,

  避c无c可c避!

  反观另一边,美妙女子嘴角泛上一丝冷笑,面对这避无可避无坚不摧的豪拳,无一丝紧张,如同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在自家后花园喝茶般轻松惬意。一双纤纤十指有如穿花蝴蝶般在胸前飞舞,灵巧地结成各种形状,在女子身前不远,本身应该透明的空间却好似有许多东西重叠在了一起,纠结成一团模糊不清的气团。

  说来话长,但时间仅过一瞬,便犹如普通男子般下蹲收拳,当代魔门门主在意识流动的间隙中发动了进攻。

  泛着金属光泽的肉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站立时踩踏的岩石爆裂成块四散飞射,大块分裂成小块,小块分散成更细散的碎块,直至肉眼不可辨别,偌大的天荒坪一角竟在这一踩之下化作漫天飞沙!

  然而这充满至极暴力,仿佛连天都能打穿的豪拳并没能完成它的使命,肉山般的硕大的身形停滞在道路中央。

  拦下它的是一只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色的手。硬要说的话,这双手像是属于一名深山樵夫,又或是位田间老农,生活的沧桑痕迹在这只手上体现无疑。

  就是这样的一只平凡无奇的手轻轻的搭在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拳头上,近倍于常人的拳面使得这只手仅能平平的伸直的盖在上面,仅有指尖部分稍许漫过拳面,搭在硕大的骨节上。

  然而,被打中难免会绝命的拳头停住了。

  没有惊天爆响,甚至连一丝碰撞的声音也无,就像礼拜时的双手合十,平静而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手是平凡的手,人是平凡的人。

  身披海青衣,颈挂黄玉珠,足踏棉布鞋,微敛的双眉透露出一股亲切,手的主人便如普通寺庙里普通的僧人一般,普通的毫无特点。而另一边,悄无声息飞来的模糊气团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宽大的僧衣袖间。

  “阿c弥c陀c佛”迟来的佛号声响彻在天荒不老坪上。

  一声阿弥陀佛,便真有如置身大雄宝殿,万人拜佛,有妇人声,童声,老人声,然而细细听来便只合成一声。

  恢宏佛号平人心c静人欲,一时间天荒坪上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但即使是西天众佛也渡不尽普世众生,更何况万业缠身c以杀请战的地狱修罗。

  “老秃驴,出来搅事,怕不是想见你家佛祖了。”

  巨人的怒吼打破了短暂的平静,见攻势受阻,原本就如小山般的壮硕身形竟二次膨胀,一口呼吸间便膨胀至原来的近倍大小,原先就异于常人的庞大体型已堪称非人,直如擎天巨像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无坚不摧的铁拳更已涨至常人的头颅大小,如小山一般的右臂肌肉早已青筋暴起,下一刻便要将这拦路和尚打得灰飞烟灭。而另一手则如蒲扇张开,从头顶霸压而下,竟是想要将对手活活压死!

  “阿弥陀佛!”

  来人再宣一声佛号,面对毁灭一切的豪拳和遮天蔽日的霸掌依旧不为所动,双脚不丁不八扎稳脚步,一只手始终贴在膨胀近倍的巨人拳面,另一只手抬至胸前,五指轮动做拈花式,只见原本与常人无异的脑后升起一轮佛光,浩浩然如大日临空,身后更有虚影佛像涨起,佛光转瞬间便将全身包裹,僧人的身影化作西天众佛,拈花盘坐欲驯佛下狂徒。

  正当两股巨力即将接触之时,天荒不老坪中央,神算子的神州图附近,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明明不大的声调,却稳稳当当地传至每一位天荒坪上的强者,不管其或远或近,还是正处于激烈的能量对撞当中。

  “了空大师,海门主,柳夫人。今日大家齐聚天荒坪不是为了互相争斗,别忘记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话语传播,漫天耀眼的佛光渐渐消失不见,还原成一轮佛光,再缓缓收入僧人脑后,而如金刚佛像般巨大的也如时光倒转,渐渐缩小至初见时的模样。就连先前被震碎的一方巨石也如好端端的恢复成了原样,一时间刚才的激烈冲突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般。

  铁塔魔神怔怔地看着自己变回原样的身体,又朝人群中央看了许久这才把目光转回他面前的布衣僧人以及稍远处的曼妙女子说道:“今日一事,海某记住了。”

  “阿弥陀佛”僧人低头再宣一声佛号,缓步朝来时位置走去。

  “海小子收声吧,也不想想,就凭你这满身肌肉找得到人么。再说了,当年薛家堡一役你们魔门损失也不少,你不会这么健忘都给忘了吧?”曼妙女子也无意再动干戈,退一步就这么直直坐下,而身下的青草竟不知何时间已互相缠绕的生长成一座藤椅,稳稳当当的托住这美妙的躯体。

  “哼!”魔门魔主虽然不忿被人看轻却没有反驳,自己选择了这条纯个人武力的道路,在术法卜算预测凶吉方面确实赶不上那群装神弄鬼的假道学。更何况当年薛家堡一事,也的确骇人听闻,如此多强极一时的人物通力合作,竟然也落得个那般下场。

  事实是如此的无可反驳,纵使是狂傲如他也不得不陷入沉默。幸好,女子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这场一开始就显得无由的纷争终于落幕。

  随着这场纷争的暂时落幕,天荒不老坪上又暂时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所有人或闭目养神,或盯着天荒坪中央的神算子,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出炉。

  时间推又进了一盏茶时间,单调的铜钱互相碰撞的声响终于停滞了下来。

  道袍老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泛白的双眸昭示着老人竟是全盲!老人想要张口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全盲全哑,卜中之圣的老人竟然在短短时间就失去了两感,究竟是测算何等天机竟需付出如此代价!

  一名中年男子从原本最贴近老人的一圈人群中走了出来,蹲坐在老人身前,伸出两指轻轻的搭上老人眉间。

  没过多久,男子站了起来,面向人群,熟悉的嗓音再度响彻在天荒坪上。

  “时间大约是十天之后,地点是青州城附近。”

  “各位,我想大家都很清楚,自薛家堡‘那件事’后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这一次,我们再不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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