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来自远方的少女与来自更远方的恶意（上）
半日前，九月十四日晨，青州城上空两万尺
少女正在下坠。
从两万尺的高空俯瞰大地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一切地表的事物都会显得十分微不足道，连原本应该十分高人的城墙也只露出了个尖儿，显得有些可爱。远处的山丘与平缓的平原连成了一块，就像地毯上偶有的褶皱，而更远处的地平线则一反往常笔直没有尽头的样子，仿佛显得有些弧度。头顶的云层依然高高在上，就像你并没有靠近一样，而低些的块状云层就在脚下，从某片云团中穿过去的时候，就像穿过了清晨的薄雾，沾染上了些许水汽。
比起以上的种种视觉感官，嘶啦作响的剧烈风声则占据了整个听觉，其他的声音都一律被摒退，遥远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骤然的失重感则在一瞬间攒紧了心脏，就连到处欢跳奔跃没有一刻停息的血液也失了措。
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四肢抓不到任何实物，反而原本恍若无物的大气此刻却成了唯一的依靠，在高速的下坠之下变成了泥泞的泥沼，又黏又稠，可这只是将漫无止境的加速稍稍减缓了些。穿在身上的衣服被剧烈的风压吹得猎猎作响，被压的紧紧地贴在了身体表面，显露出纤细却绝不瘦弱的身材。
距离地面还有一万五千尺
毫无疑问，少女面临了绝境。
好在极高的高度给了当事人相当‘充裕’的时间，甚至还可以让她仔细地整理一遍衣服，将袖子和腰带扎紧，免得走的不那么雅观。
正常人面对这种绝境除了像上天祈祷之外，似乎也只能开始回顾起自己的一生，在漫长的坠落过程中将这辈子的精华浓缩，反复咀嚼，体会出生命的意义。因为无论如何挣扎，伟大的大地母亲都会把人无比温柔地迎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到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化成一摊柔软鲜嫩的液汁。
不过这一位则显然有些不同，好不容易才努力争取到的自由生活才刚刚开始，少女才不会就这样乖乖认输！
在半空中艰难地翻找，少女终于从自己的衣袍里掏出了一根备用法杖，好在母亲有这样的习惯，一定会在每件法袍里备上一根备用法杖，不然在爆掉了自己趁手的那根法杖的现在，安全落地可能会有些麻烦。
说起来，这样子高空自由下坠的经历，也好久没有过了呢。
小时候坐在父亲怀里，骑着‘小奇’上天下海遍览美景的日子自己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父亲总喜欢把她从高空抛下，然后再让‘小奇’快速坠下接住自己。这种刺激的游戏方式，她很喜欢，总是咯咯的闹着再来一遍，每每都让行程拖长一倍不止，对此母亲总是多有微词。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才让自己对日后母亲日渐严苛的管理方式感到不耐，追求自由的想法也一天比一天壮大，想要逃离那个名为‘家’，但渐渐已经变成‘囚牢’的地方。
追求自由的种子潜在地里汲取养分，直到找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破土而出。
少女努力学习魔法，攀上第五阶魔法师的层级，对付古堡的防护结界也终于有了把握。
可翘家，当然还是要找准时机。
比如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
机会在最近来临，恰好这一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竟然连一直都不怎么出门的父亲也得离开古堡。
少女事先布下的小法术偷听到了父亲与管家的对话，得知此行得耗上许多时日。
等待多时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少女已经为这一天准备了好久，甚至连计划书都已经更新到了第八版，叠起来的废稿大概都能比那个《第五阶法术通解》都还要厚了。
可过程却比料想中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更要糟糕。
即使是父母都不在家，最大的阻碍已经去除。但想不到那个平日里总是对着自己一脸慈爱，看着就像是个老好人的管家托尔竟会如此难缠，使出浑身解数c占尽先机的偷袭，甚至于卑鄙的下药依然不够改变天平两边的实力对比。
要不是自己从母亲房里悄悄地偷出的那张金色的传送卷轴，估计自己筹谋已久的逃跑计划还是得以失败告终，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抓起来，被关在堡垒顶层自己的房里好好反省了。
幸好最后还算是成功了，除了因为为了强调传送距离而牺牲了的传送精度，偏离了之前的预设地点，让终点出现在了离地面两万尺的高空之外，就整体而言，这次的逃家计划还算是成功。
距离地面还有五千尺
少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下坠的时速已经到达了极点，早已变得粘稠的空气阻力已经堪堪与大地母亲的吸引力达成了平衡。地面上的一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具体了起来，甚至能看到不远处城里的建筑的具体形状。
已经到了不得不施法的点了，再迟一点，即使施术成功，也很有可能变成一张肉饼——比肉汁好上那么一点点。
少女在巨大的风阻中勉力挥动法杖，风元素迅速地在特特特特级元素亲和的少女周围集结，依照法术指令成型，一切都熟练的像练习过了千遍万遍。
「高级浮空术」，被称为天才的魔法少女在十二岁那年就能运用自如了。
一切就如记忆中的那般顺利，在经过了不到05奥秒之后，高级浮空术失败了！
法术最后一笔因为精神力的枯竭而没能完全成型，聚集起来的风元素就像是破了一个口子的气球，比来时更迅速地逸散一空。
‘糟糕！精神力的透支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可恶，总不会就这样直挺挺的摔下去吧。
少女在半空中姿势不雅地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想着。
距离地面还有三千尺
“今晚的行动就这样定了，各位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一名白衣中年男子睁眼说道。
这是一间颇为雅致的小院，院中摆设有石桌石凳，院角更栽有不少南天竹，夏日的盛热还未退，院里却罕见的有几分阴凉。完全可以想象院子的主人在院中摆上三两盘小菜，与客人月下对酌的惬意。
可惜现在这等风月雅意完全被破坏了，不仅因为院里坐着的三个人明显与风雅无关，更因为被绑着晕倒在院里花坛里的华袍夫妇看上去更像是此件主人。
除了刚说话的白衣男子颇有几分潇洒气度，剩下的两人则不得不用奇特来形容。一者黑袍盖顶，上了桌席依旧没有摘下来的意思，即使以盛午的阳光之烈也看不清头脸，周身散发阵阵寒气，就连不远处的草木也染上一层霜色；另一者体型庞大，高大的个头只是坐着竟比不少人站着还高，身上只披了一件亚麻长袍，勉强遮住胸腹和要害，显露出健美壮硕的深色长躯，一双强健的大腿竟放不进石桌与石凳之间的空隙，干脆只能摆个姿势，实际双股悬空的‘坐在’桌前，一双黑色的巨眼里竟偶有电光闪烁。
“任，这里你熟悉，就按你的办法来吧。”黑袍盖顶的神秘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喑哑难辨的声音着实磨人，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吾，亦无意见。”高出两人不止一个头的健壮巨汉亦点头，吐出的字句声若洪钟c震慑人心，接着又好奇地向白衣男子询问：“任，你刚才施展的是某种心灵法术么？”
白衣男子微笑答道：“他心即我心，最近有了一点领悟而已，这只是小小的一点应用技巧，算不上什么。不如史蒂芬的心灵法术远矣。”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心灵传感和我的法术在本质上并不相同，我也很好奇，任，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和我好好交流一番。”喑哑难辨的声音再度响起，黑袍人也接口道。
“哈哈，既然史蒂芬都这么说了，我哪敢藏私，待这场任务完成了，我就把最近体悟到的一点心得放进队内共享里。”白衣中年哈哈大笑亦不做保留，慨然回道：“只是今次还需要史蒂芬你破费了，现下着实缺点人手，汉斯的机器人和仿生人还不能适应如此灵活又高强度的工作。”
“这点耗费自然在预计当中，大家无须介怀。”被称为史蒂芬的黑袍人终于将头袍放下，露出的竟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骨！
黑袍法师站起离桌，至小院空旷处站定，从宽大黑袍里探出的双手亦是枯爪，比之前喑哑难辨的字句更难懂，一阵急促又玄妙的音节组从空洞的骨齿间冒出，陡然，院中地面泛起一阵难明的红光，竟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灼出一个占地宽广的衬着繁复纹路的圆形法阵。
血腥又残暴的气息从法阵周围不住的溢出，仿佛那里连接的是什么尸山血海。
一只手持石矛，通体血红，瘦似人骨，满嘴獠牙的怪物从法阵里缓缓升起，看样子就十分强劲残暴的怪物，可面对三人时竟然连头也不敢抬起，长长的尾巴倒卷，柔然的缠住自己的腹部，看样子竟然在尽量减少自己所占的体积。
史蒂芬的召唤并没有停止，直到场间足足凑齐了十只各种不一的怪物才缓缓停止。当红色的光芒敛去，不大的小院里大部分空间都被这些召唤出来的怪物所占满，一片血红色的混杂着狼头鹰身的怪物俯身低首，甚至还有没有实体的阴影杀手，全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史蒂芬白色的骷髅头骨中突然亮起两朵摄人的蓝色的灵魂之火，俯视场间异类，恍若来自地狱的深沉异语响彻在这间小院：“尔等此去，无需留手，入夜即杀，夺来的宝物亦无须上缴。”
“尽情杀戮吧，血肉之犬们！”
“嘶啦！”俯身低首的血色怪物们像打了鸡血一般激昂的抬起了头，寸许长的细舌从血盆大口中探出，灵活地抖动划过空气发出瑟瑟声。
“去吧。”
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只不过一瞬，刚才还铺满了异类怪物的小院只剩下了最初始的三人。
“好了，既然最麻烦的那部分史蒂芬搞定了，那剩下来最困难的那部分就交给你了，赫拉克勒斯。”白衣男子拍了拍边上巨汉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差距实在太大，最后只能落在巨汉的手臂上。
“战，吾无所畏惧！”
大汉两只如巨锤般的双拳于胸前对撞，竟于小院中激起风雷震荡！
一旁，被绑在一起的此间真正的主人华袍夫妇，此刻已成了血肉烂泥，渗进花圃里的泥土里，再分辨不出彼此，只有些许衣袍碎屑，彰显不久前两人存在的痕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少女从法袍内掏出的备用法杖价值500奥金，相当于一个男爵的一年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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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正在下坠。
从两万尺的高空俯瞰大地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一切地表的事物都会显得十分微不足道，连原本应该十分高人的城墙也只露出了个尖儿，显得有些可爱。远处的山丘与平缓的平原连成了一块，就像地毯上偶有的褶皱，而更远处的地平线则一反往常笔直没有尽头的样子，仿佛显得有些弧度。头顶的云层依然高高在上，就像你并没有靠近一样，而低些的块状云层就在脚下，从某片云团中穿过去的时候，就像穿过了清晨的薄雾，沾染上了些许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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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法师站起离桌，至小院空旷处站定，从宽大黑袍里探出的双手亦是枯爪，比之前喑哑难辨的字句更难懂，一阵急促又玄妙的音节组从空洞的骨齿间冒出，陡然，院中地面泛起一阵难明的红光，竟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灼出一个占地宽广的衬着繁复纹路的圆形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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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的召唤并没有停止，直到场间足足凑齐了十只各种不一的怪物才缓缓停止。当红色的光芒敛去，不大的小院里大部分空间都被这些召唤出来的怪物所占满，一片血红色的混杂着狼头鹰身的怪物俯身低首，甚至还有没有实体的阴影杀手，全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史蒂芬白色的骷髅头骨中突然亮起两朵摄人的蓝色的灵魂之火，俯视场间异类，恍若来自地狱的深沉异语响彻在这间小院：“尔等此去，无需留手，入夜即杀，夺来的宝物亦无须上缴。”
“尽情杀戮吧，血肉之犬们！”
“嘶啦！”俯身低首的血色怪物们像打了鸡血一般激昂的抬起了头，寸许长的细舌从血盆大口中探出，灵活地抖动划过空气发出瑟瑟声。
“去吧。”
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只不过一瞬，刚才还铺满了异类怪物的小院只剩下了最初始的三人。
“好了，既然最麻烦的那部分史蒂芬搞定了，那剩下来最困难的那部分就交给你了，赫拉克勒斯。”白衣男子拍了拍边上巨汉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差距实在太大，最后只能落在巨汉的手臂上。
“战，吾无所畏惧！”
大汉两只如巨锤般的双拳于胸前对撞，竟于小院中激起风雷震荡！
一旁，被绑在一起的此间真正的主人华袍夫妇，此刻已成了血肉烂泥，渗进花圃里的泥土里，再分辨不出彼此，只有些许衣袍碎屑，彰显不久前两人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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