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针尖麦芒
杜莲从前院回自己住处的时候，恰巧路过风荷苑，新作的绣花鞋刚刚踏上鹅卵石，就见沈媚气冲冲的出来，于是招手拦住，问道：“二夫人哪里去？”
“哪里去？自然是找贱蹄子算账！”
杜莲心里咯噔一下，试探道：“可是往水泽院去？”
“原来你也知道了？”沈媚这才站住脚，“好哇！芜苑那贱蹄子真敢做出勾引王爷的事情来！”
“芜苑？”杜莲一怔。
“怎么？你不知道？昨儿王爷睡在水泽院了，今儿一早那小蹄子亲自送出来的！双目传情的，刚好叫个当值的丫头看到了！”沈媚也有点纳闷了，“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猜到我是往水泽院去？”
王爷昨儿确实戏看到一半就没了人影，也确实宿在了水泽院，但是和谁睡的，着实不好说。芜苑这丫头的姿色也确实不凡，是不是勾引却不好说，说不准是舒雨洛讨王爷欢心的法子。也好，就叫这二愣子去替我打探打探。杜莲心思一转，便道：“你也晓得年节里府中万事皆忙，今儿大早我与王爷商讨一些事宜，王爷忽然提及水泽院，说是伺候的人手不够，现在服侍的太过劳累。这不，我刚点了一批丫头去水泽院，才顺口猜了那么一句。”
“早不提及晚不提及，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可不就是宠幸了一晚心疼了嘛！好哇，这么大阵仗，要是再有一次，那可不就跟我们平起平坐了！”
杜莲一向自视甚高，偏偏在终生大事上万般不遂，落了个与沈媚这种人平起平坐的妾位，因此最是不能听见此话，觉得甚是玷污自身。于是当下就蹙眉生了怒气，偏生沈媚不自知，看她动气，还以为是同仇敌忾：“你也气不过是不是？什么卑贱的人也妄想攀高枝！”
是啊，你们这起卑贱的人也配跟我共享王爷！不配，统统不配！
只是终归还是有理智的，忍了这许年，岂能崩塌于口？于是勉强笑了笑道：“终归是王妃的人，不好动她。”
“王妃的人怎么了？她今日还是个婢女就不能动了，明日进了妾位还了得？”沈媚的怒气向来一点就着，今天被人连番煽风点火，越发按捺不住，当下就奔了水泽院。
水泽院里，舒雨洛宿醉还未清醒，送来的丫头就由芜苑过目。刚刚挑了两三个手脚麻利的，就见二夫人孤身一人，如勇闯法阵般像她冲来，一时头皮发麻，刚刚跪下，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被沈媚一个巴掌抽懵了。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不晓得自己是谁了？王爷什么样的身份，也是你这种下人高攀的了的？”
“奴婢惶恐，不知道二夫人何意？奴婢自知尊卑有别，哪里敢干出这样大不逆的事来。”
芜苑连声不敢，低头就拜，哪晓得沈媚怒气有增无减，一把扯起芜苑的衣领，又是一个巴掌：“就是这伶牙俐齿哄得王爷吧？我却不吃这套！”
待舒雨洛被竹笙吵醒赶过来时，芜苑半边的脸都肿了，另一边也红的不像样子。
“竹笙，扶你姐姐下去。”舒雨洛匆匆赶来，妆容未点，青丝未绾，素衣宽袍，原是极怜人的模样，却因此刻心中怒火张扬出几分凌厉来。
沈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王妃，妾身是在替你管教丫头。”
舒雨洛二话不说，一巴掌就上去了。
沈媚捂着脸，气到不可置信：“是这贱人攀龙附凤，我是在为您清除小人！”
舒雨洛笑了笑，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你！”沈媚怒极，伸手去指舒雨洛的鼻子，被舒雨洛一把抓住，虎口与牙关一起用力：“第一巴掌打你搀行夺市。换成你听的懂的话就是，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说完就丢开了手，像丢了一件垃圾，只有那嘴角勾起的一道若有似无的冷笑直直刺进沈媚的瞳孔：“第二巴掌打你不知轻重。本宫待你们好了些，你就当真不知轻重起来，在本宫面前你你我我。贱人？谁是贱人？别忘了以你的身份，见了本宫也只能自称一声贱！”
沈媚不忿，待要争执，却被舒雨洛先发制人：“怎么，不服？还是想给本宫也来一巴掌？”
“妾身不敢。”
沈媚低下头，舒雨洛的气势方收了一点，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道：“那就跟芜苑道歉。”
“舒雨洛你欺人太甚！”沈媚大怒，一下子昂起头来，是她一贯不肯服输的样子。
“我欺你何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芜苑，那才叫欺人太甚！”舒雨洛步步紧逼，伸出手来压着沈媚的肩膀，“你为凶时飞扬跋扈，如今为弱才叫冤叫屈？若是没有我，芜苑却去哪里叫屈！道歉！”
“舒雨洛你疯了！你当真要为个下人跟我过不去！”
“胆敢直呼本宫名讳，跪下！”
沈媚向来爱争那一口气，此番在气头上越发不管不顾，自然不肯跪。舒雨洛一个眼神，便上来两个丫鬟强要按她跪下，无奈沈媚就是梗着脖子不跪。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僵，芜苑连忙赶上来劝阻：“这大过年的，王妃何必动怒，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这深宅向来只有添油加醋，哪有小事化了？芜苑，你是我的人，我不敢说事事替你撑腰，但也绝不会让你委曲求全！竹笙，你也上来，听好，下次再有这种状况，若是拦不住别人的巴掌，就在挨打后加倍打回去！”
沈媚被舒雨洛一番蛮不讲理惊得哑口无言，芜苑还要劝，就听门口的小丫头来报，说是大夫人往水泽院来了。
舒雨洛不置可否，不说迎也不说不迎，只是略一思量后偏头问仍在较劲的沈媚：“你来水泽院前可遇上大夫人了？”
仿佛忽然之间怒气平息，沈媚一愣，点点头，老实话脱口而出：“说了几句。”
“那又是谁告诉你芜苑承了恩宠？”
“自然是有人看到的！”说到这里，沈媚便有了底气。
“你向来不同我来往，那又是谁，特特告诉了你？你又给了什么好处？”
沈媚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对了，别人的丫头为什么巴巴来告诉自己？但是面子上终究过不去，依旧梗着脖子强撑：“自然是要我来主持公道。”
舒雨洛发出一声嗤笑：“沈媚，不要因为胸无点墨就干脆连脑子都不用了，你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妾，又不是救世主。这么久了，你还是被人当枪使！”
“你敢说我被人当枪使？舒雨洛，不要以为你最近能说会道了些，就能来教训我了！”身上的桎梏也松了，沈媚甩着袖子就走，正好在门口与拖着长裙姗姗而来的杜莲擦肩而过。
杜莲心中狐疑，到了跟前，只见舒雨洛披着件宽松外袍坐在太师椅里让丫头绾发，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于是行了一礼，继而微笑道：“先前送来的丫头没能让王妃满意，所以妾身又亲选了一批送来，都是模样周正的。”然后话锋一转，提到沈媚：“沈妹妹那是怎么了？气冲冲的。”
“被我训了几句而已。”舒雨洛云淡风轻一笔带过，招招手道：“来人，给大夫人看座。”
既然结果是沈媚挨训，看来昨日承幸的不是芜苑。杜莲落座后，又向舒雨洛求情：“沈妹妹向来是个直脾气，若是冒犯了王妃的人，还请王妃念在年节网开一面。”
“你怎么知道她冒犯了我的人？我可什么都没说。”舒雨洛忽然睁眼，兴趣盎然地盯着杜莲的眼睛。
杜莲晓得自己失嘴，笑容一转又得体解释：“之前恰巧碰上了，听沈妹妹的语气猜的罢了。”
“大夫人蕙质兰心，既然猜出了她的意图，就该拦了她才是，没的叫我动气。”
杜莲温婉一笑：“妾身也着实没想到，二夫人真的这样大胆。”
舒雨洛心道果然，沈媚这人也是笨得没谁了。不过杜莲这起人也太过分了些，屡屡拿沈媚来对付我，真当我们不会联盟不成？但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道：“沈氏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该罚一罚，让她长长记性才是。”
杜莲点头称是：“按规矩，该禁足一月。”
舒雨洛点点头：“如今正是年里，不如略微改改，大夫人觉得如何？”
杜莲自然迎合，也用不着多想，便道：“那不如改为抄经，王妃觉得如何？”
舒雨洛的发髻也绾的差不多了，便伸了手，让竹笙扶了自己起来，先不作答，反去看了底下的丫头。
底下的丫头站了两排，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其中有一个长得很是清秀，如雨后梨花。舒雨洛一个个瞧过去，终究是不满意的多，直到走过左排倒数第二个丫头，舒雨洛又折了回来。
“抬头。”
什么样的眼，什么样的骨。没想到能在这深宅大院瞧见这么一双具有现代意识的眼睛，舒雨洛倒是有些意外之喜了。
“你叫什么？”
“奴婢明晴。”
倒也算不卑不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已是很不容易。
舒雨洛点点头，这才折返回来，将圈了名字的名单递给杜莲，道：“我就要这两个了。至于二夫人，大夫人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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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去？自然是找贱蹄子算账！”
杜莲心里咯噔一下，试探道：“可是往水泽院去？”
“原来你也知道了？”沈媚这才站住脚，“好哇！芜苑那贱蹄子真敢做出勾引王爷的事情来！”
“芜苑？”杜莲一怔。
“怎么？你不知道？昨儿王爷睡在水泽院了，今儿一早那小蹄子亲自送出来的！双目传情的，刚好叫个当值的丫头看到了！”沈媚也有点纳闷了，“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猜到我是往水泽院去？”
王爷昨儿确实戏看到一半就没了人影，也确实宿在了水泽院，但是和谁睡的，着实不好说。芜苑这丫头的姿色也确实不凡，是不是勾引却不好说，说不准是舒雨洛讨王爷欢心的法子。也好，就叫这二愣子去替我打探打探。杜莲心思一转，便道：“你也晓得年节里府中万事皆忙，今儿大早我与王爷商讨一些事宜，王爷忽然提及水泽院，说是伺候的人手不够，现在服侍的太过劳累。这不，我刚点了一批丫头去水泽院，才顺口猜了那么一句。”
“早不提及晚不提及，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可不就是宠幸了一晚心疼了嘛！好哇，这么大阵仗，要是再有一次，那可不就跟我们平起平坐了！”
杜莲一向自视甚高，偏偏在终生大事上万般不遂，落了个与沈媚这种人平起平坐的妾位，因此最是不能听见此话，觉得甚是玷污自身。于是当下就蹙眉生了怒气，偏生沈媚不自知，看她动气，还以为是同仇敌忾：“你也气不过是不是？什么卑贱的人也妄想攀高枝！”
是啊，你们这起卑贱的人也配跟我共享王爷！不配，统统不配！
只是终归还是有理智的，忍了这许年，岂能崩塌于口？于是勉强笑了笑道：“终归是王妃的人，不好动她。”
“王妃的人怎么了？她今日还是个婢女就不能动了，明日进了妾位还了得？”沈媚的怒气向来一点就着，今天被人连番煽风点火，越发按捺不住，当下就奔了水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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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不晓得自己是谁了？王爷什么样的身份，也是你这种下人高攀的了的？”
“奴婢惶恐，不知道二夫人何意？奴婢自知尊卑有别，哪里敢干出这样大不逆的事来。”
芜苑连声不敢，低头就拜，哪晓得沈媚怒气有增无减，一把扯起芜苑的衣领，又是一个巴掌：“就是这伶牙俐齿哄得王爷吧？我却不吃这套！”
待舒雨洛被竹笙吵醒赶过来时，芜苑半边的脸都肿了，另一边也红的不像样子。
“竹笙，扶你姐姐下去。”舒雨洛匆匆赶来，妆容未点，青丝未绾，素衣宽袍，原是极怜人的模样，却因此刻心中怒火张扬出几分凌厉来。
沈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王妃，妾身是在替你管教丫头。”
舒雨洛二话不说，一巴掌就上去了。
沈媚捂着脸，气到不可置信：“是这贱人攀龙附凤，我是在为您清除小人！”
舒雨洛笑了笑，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你！”沈媚怒极，伸手去指舒雨洛的鼻子，被舒雨洛一把抓住，虎口与牙关一起用力：“第一巴掌打你搀行夺市。换成你听的懂的话就是，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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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媚低下头，舒雨洛的气势方收了一点，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道：“那就跟芜苑道歉。”
“舒雨洛你欺人太甚！”沈媚大怒，一下子昂起头来，是她一贯不肯服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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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
什么样的眼，什么样的骨。没想到能在这深宅大院瞧见这么一双具有现代意识的眼睛，舒雨洛倒是有些意外之喜了。
“你叫什么？”
“奴婢明晴。”
倒也算不卑不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已是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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