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堵门
“捡还是不捡？”陈浩然咄咄逼人，对周北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丢人，丢人，丢人！”周北的心头只剩下这颤抖着的两个字，泪水不由控制地夺眶而出。随着那团火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左臂，周北的心理防线逐渐瓦解并趋于崩溃。
任凭泪珠蓄成泪流满面，周北颤抖的手慢慢伸向那本化学课本，在这一刻，恐惧终于要战胜尊严，平民终于向权利低下了头。
反观陈浩然，右手中的火光已然散去，虽然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汗珠，但他的张扬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锋芒毕露，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说：来吧，臣服于我吧！
“周北，你趴在桌子下干什么！”周北和陈浩然都没有注意，化学老师已然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看到了周北的两行热泪和满脸惊恐的表情，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唐老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来主任室一下，其他人先做课后习题。”说着，自己先走出了后门。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鞠主任的吼声吓得整层楼的学生都哆嗦了一下，周北哭的更厉害了，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怒火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
“陈浩然，你说，怎么回事！”主任的声音显然柔和了许多。
“周北同学上课睡觉，不小心碰掉了我的书，我请他帮我捡起来，他没有捡，大概就这样吧。”陈浩然脸上挂着笑，似乎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嗡的一声，周北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团东西轰然炸开。闷，胸口发堵；热，双眼通红；怒，满脸狰狞；惊，两股战战。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口气，佛都咽不下去！面对毫不掩饰他那一脸得意的陈浩然和“一脸正气”的鞠主任，周北怒目圆睁，双脚紧紧地抓住地面：“呲”一个愤怒到了极点的文弱少年，此刻心头只有一句表达自己愤怒的话语，就是那三个字，以类似洗澡的“澡”字开头的三字箴言。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主任，事情是”知道真相的唐老师刚要为周北辩护，就被主任恶狠狠的眼神给打断了。
局面突然僵化，鞠主任的如意算盘这次没有打成，正面不改色地陷入沉思。陈浩然脸上的嚣张得意之色仍然未减，看来是不止一次的有人为他主持过“公道”。反倒是唐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如鲠在喉。时间静止了，一切都停了下来，除了周北心中熊熊燃烧的愤怒，准确的说是惊怒交加。
许久，鞠主任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又老了一些，明明人生的土才被埋了半截，怎么就像是要迟暮了呢？也许是被吓到了，也许是什么唤起了他心中的一点点良知，鞠主任缓和了一丝丝语气，命令道：“都回去吧。”
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周北和陈浩然的座位被老师拉开，准确的说是周北被王老师调到了教室的另一边。那本躺在地上许久的化学课本也被王老师捡起来放到陈浩然桌子上。所有人，就像事事先说好的一样假装没有事情发生过，只有周北脸上的两行泪痕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时间又一闪而逝，已经是到了将近放学的时候。周北正心不在焉的上着自习课，脸上的泪痕虽已被洗去，心情却久久没有平息下来。忽然，一个纸球以抛物线轨迹精准的砸到了周北头上。“好家伙，这么远也扔得到。”周北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肖亚非，发现对方的表情凝重，似有要事要讲。周北熟练地铺开纸球，看到了一行潦草的字体：“放学的时候别走大门，有人要堵你！”
咯噔的一下，周北那尚未平复的心绪又起惊涛骇浪，先是愤怒，又是恐惧，最后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脆弱的自尊心使他没办法回复肖亚非纸条，只得把这个纸球塞入怀中，趴在桌子上，又有两行泪要流下来。
“你看见我给你写的东西了吗！！！”又是一个纸球飞了过来。读罢，周北把头埋到桌子下，再也忍不住地颤抖着哭了起来。他曾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不哭出声，可越是这样，越是做不到。还好是自由自习时间，喧闹的读书声盖过了他的哭声。
时隔多年以后，周北才想明白，如果那天，没有肖亚非的第二个纸球，他根本就不会哭。让她情绪崩溃的，不是来自对官二代欺压的恐惧，也不是对于老师视而不见的愤怒，更不是对于整个世界的心寒。和转学，和孤单，和一切的苦难通通无关。是那茫茫苦海中的一丝丝甜，是那个叫肖亚非的小姑娘，给他的那种感觉，一如少年时期，母亲的怀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和往常一样，夕阳斜斜的打进教室，给桌椅和人披上了一层夏天的纱。周北无意中看了一眼心生向往的姑娘，又想起了肖亚非的嘱托，侧过头，紧紧地抱了抱书包，脑袋里规划起了逃跑的路径。又生怕自己的窘态被李小涵撞见，惴惴不安。
繁城十一中不大，有四个门，其中一个常年紧闭，想来已经废弃。另外两个是师生们常说的前门和后门，前门一般是给师生们正常上学放学用的；后门通常用来通过一些大型客车，运送师生参加集体活动。“前后门一定都有人看着。”周北心想。那么剩下的去处就只有最后那个门，通往垃圾场！
校园霸凌，校门口堵人这件事儿，一般就是讲究一个帅字。谁会没事儿跑垃圾场门口堵人，也不用等别人看见，自己就觉得掉尽了价儿。当然，年仅十四岁的周北也不会考虑到这么多，只是觉得它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放学！”主任那熟悉的声音又从广播中响起。对于学生来说，没有比“放学”二字更好听的字眼，以至于每天的这个时候，凶神恶煞的鞠主任在他们眼里都可爱了几分。
周北故作不紧不慢地混进人流中。一般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成群地离开，虽然看起来是一小撮一小撮的，其实大体是分成了两股：一股是走向前门的，一股是走向厕所的。而周北正是跟在去厕所这群人身后，因为垃圾场就在厕所旁边。
随着距离垃圾场越来越近，周北身旁的人越来越少，恐惧也一点点袭上他的心头。“厕所里突然出来几个人怎么办？垃圾场门后也有人怎么办？”周北有些不由自主的胡乱思考，他有点慌了，事实上自从走出教室之后他就一直疑神疑鬼的。
幸运的是，他所想象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周北沿着厕所前的土路走到尽头，看到了那个刷着蓝色油漆，凹凸不平的铁门。门的右下角锈的厉害，已经有了耗子洞那么大的缺口，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被人踢的。当然，周北没空想这些，只见他神色慌张，快步走到门前，用白嫩的小手摸了一下门上的铁锁——还好保洁大叔懒得锁门，只是将锁虚挂在上边。周北双手拉开大门，一股比之前浓郁的多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周北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得一头扎进去。
紧紧的闭着嘴，强忍着胃里的一阵翻腾，周北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原来，学校的垃圾场就是在后山挖了一个露天的大窟窿，三面是山，一面是学校的围墙。创意是不错，成本也不高，可这带来的问题就是没有出路！唯一的办法就是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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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丢人，丢人！”周北的心头只剩下这颤抖着的两个字，泪水不由控制地夺眶而出。随着那团火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左臂，周北的心理防线逐渐瓦解并趋于崩溃。
任凭泪珠蓄成泪流满面，周北颤抖的手慢慢伸向那本化学课本，在这一刻，恐惧终于要战胜尊严，平民终于向权利低下了头。
反观陈浩然，右手中的火光已然散去，虽然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汗珠，但他的张扬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锋芒毕露，得意的眼神似乎在说：来吧，臣服于我吧！
“周北，你趴在桌子下干什么！”周北和陈浩然都没有注意，化学老师已然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看到了周北的两行热泪和满脸惊恐的表情，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唐老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来主任室一下，其他人先做课后习题。”说着，自己先走出了后门。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鞠主任的吼声吓得整层楼的学生都哆嗦了一下，周北哭的更厉害了，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怒火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
“陈浩然，你说，怎么回事！”主任的声音显然柔和了许多。
“周北同学上课睡觉，不小心碰掉了我的书，我请他帮我捡起来，他没有捡，大概就这样吧。”陈浩然脸上挂着笑，似乎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嗡的一声，周北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团东西轰然炸开。闷，胸口发堵；热，双眼通红；怒，满脸狰狞；惊，两股战战。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口气，佛都咽不下去！面对毫不掩饰他那一脸得意的陈浩然和“一脸正气”的鞠主任，周北怒目圆睁，双脚紧紧地抓住地面：“呲”一个愤怒到了极点的文弱少年，此刻心头只有一句表达自己愤怒的话语，就是那三个字，以类似洗澡的“澡”字开头的三字箴言。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主任，事情是”知道真相的唐老师刚要为周北辩护，就被主任恶狠狠的眼神给打断了。
局面突然僵化，鞠主任的如意算盘这次没有打成，正面不改色地陷入沉思。陈浩然脸上的嚣张得意之色仍然未减，看来是不止一次的有人为他主持过“公道”。反倒是唐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如鲠在喉。时间静止了，一切都停了下来，除了周北心中熊熊燃烧的愤怒，准确的说是惊怒交加。
许久，鞠主任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又老了一些，明明人生的土才被埋了半截，怎么就像是要迟暮了呢？也许是被吓到了，也许是什么唤起了他心中的一点点良知，鞠主任缓和了一丝丝语气，命令道：“都回去吧。”
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周北和陈浩然的座位被老师拉开，准确的说是周北被王老师调到了教室的另一边。那本躺在地上许久的化学课本也被王老师捡起来放到陈浩然桌子上。所有人，就像事事先说好的一样假装没有事情发生过，只有周北脸上的两行泪痕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时间又一闪而逝，已经是到了将近放学的时候。周北正心不在焉的上着自习课，脸上的泪痕虽已被洗去，心情却久久没有平息下来。忽然，一个纸球以抛物线轨迹精准的砸到了周北头上。“好家伙，这么远也扔得到。”周北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肖亚非，发现对方的表情凝重，似有要事要讲。周北熟练地铺开纸球，看到了一行潦草的字体：“放学的时候别走大门，有人要堵你！”
咯噔的一下，周北那尚未平复的心绪又起惊涛骇浪，先是愤怒，又是恐惧，最后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脆弱的自尊心使他没办法回复肖亚非纸条，只得把这个纸球塞入怀中，趴在桌子上，又有两行泪要流下来。
“你看见我给你写的东西了吗！！！”又是一个纸球飞了过来。读罢，周北把头埋到桌子下，再也忍不住地颤抖着哭了起来。他曾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不哭出声，可越是这样，越是做不到。还好是自由自习时间，喧闹的读书声盖过了他的哭声。
时隔多年以后，周北才想明白，如果那天，没有肖亚非的第二个纸球，他根本就不会哭。让她情绪崩溃的，不是来自对官二代欺压的恐惧，也不是对于老师视而不见的愤怒，更不是对于整个世界的心寒。和转学，和孤单，和一切的苦难通通无关。是那茫茫苦海中的一丝丝甜，是那个叫肖亚非的小姑娘，给他的那种感觉，一如少年时期，母亲的怀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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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主任那熟悉的声音又从广播中响起。对于学生来说，没有比“放学”二字更好听的字眼，以至于每天的这个时候，凶神恶煞的鞠主任在他们眼里都可爱了几分。
周北故作不紧不慢地混进人流中。一般放学的时候，同学们都成群地离开，虽然看起来是一小撮一小撮的，其实大体是分成了两股：一股是走向前门的，一股是走向厕所的。而周北正是跟在去厕所这群人身后，因为垃圾场就在厕所旁边。
随着距离垃圾场越来越近，周北身旁的人越来越少，恐惧也一点点袭上他的心头。“厕所里突然出来几个人怎么办？垃圾场门后也有人怎么办？”周北有些不由自主的胡乱思考，他有点慌了，事实上自从走出教室之后他就一直疑神疑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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