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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撒网

  想起这事王婆子就糟心,王堂这个人素来游手好闲惯了,是娄州县有名的地痞流氓,名声早就坏了,根本没有哪家的清白姑娘愿意嫁给他。王堂倒是常常和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厮混在一起,只是王婆子要强了一辈子,哪容得儿子娶一个风尘女子,所以儿子婚事上,她也是操碎了心。

  “你是说,安排她嫁给你哥?“

  “是。“

  王婆子摇了摇头:“欠妥。她是主家来的姑娘,婚事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轮谁,都轮不到咱们来安排她的婚事。若是能安排也倒不失为一个好事,毕竟是个小姐,身上有带着嫁妆,也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你哥,只可惜“

  “娘,您刚才不都说了吗,主家那边把她送过来这么久,都没想着接回去,而且我听每次送银子过来的人说,世人只知主家只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嫡女,这位早就算不得什么东西了。”

  王婆子眉头依旧拧着,很显然,含笙这段话说服不了她。

  “况且她现在人在庄子上,怎么安排处置还不是随咱们来?只要说她自己执意要外出,被歹人污了名声,为了不让她受惩罚,便让哥哥娶了她,于情于理都是说的过去的。“

  “到时候嫁给哥哥,她做什么,怎么做,还不都是由咱们说了算的?”

  王婆子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两轮,敲定:“如此也好。这事儿我和你哥哥说一说,主要是看他愿不愿意。你想办法将她骗出来,安排她和你哥哥见面,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没别的办法。再将她失了身的事儿传出去,你哥哥这边,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二人一拍即合,谋算着温妤的嫁妆。然而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温妤这边要的就是这件事的发生。

  上一世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发生过,却是在一年后发生的。只不过自己当时烈性子,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屈从王堂,王婆子担心闹出什么事儿来,也就暂时歇了这份心思。虽然二人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自己的名声确实变得很难听。

  不久之后皇上赐婚温妁,温妁不想嫁,温闵成这才接自己回去,为了让自己顺利嫁给端王,还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又被人提起,为此事她还和端王大吵了一架。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是可笑。

  一个不爱你的人,即便你没做过的错事,在他眼中都能算作大错特错。

  “小姐,这点心做的真可人,厨房给您的吗?”那边连翘揭开食盒看见含笙送的点心,捻了一个搁在眼前反复看,欢喜地问了起来。

  “含笙送的。”

  连翘愣了一下,手里面的点心啪的一声重新掉落到了盘子里。

  “哎呀,她怎么会送小姐点心?岂不是没安好心?说不定里面下了毒呢。”连翘忙拍拍手,“要不我去扔了吧。”

  “不必。”温妤笑着拦下她,“没毒的,不骗你。”

  含笙还没那个胆子。

  “那她怎么平白无故转变态度啊”连翘嘟囔着。

  为什么?

  此人能屈能伸,但凡有求于人,表面功夫自然会做的很好。

  只是温妤没接连翘的话,接过连翘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两口,便由连翘伺候着歇下了。温妤这屋子夏天可是惬意的很,不用开窗都四面透风,可想而知冬天得有多么难熬。

  温妤闭着眼睛,嘴角却淡淡笑了起来。

  这地方也呆不了几天了。

  再过几天好日子吧。温家,还有萧锦程。

  等我回去那日,便是你们死期的开端。

  我要把上一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变本加厉地还给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翌日,含笙便上门来找温妤,一进门便笑盈盈道:“没打扰小姐吧。”

  温妤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快坐。”含笙忙上前两步,扶着温妤坐到椅子上,“昨日见面忘了问侯小姐身体,但昨天小姐一人去拿酸梅汤,看着精神了许多,可是身子好些了?”

  连翘在一旁嗤笑。

  装的可真好,若不是看见小姐脸色不怎么好地从床上坐起来,估计都想不起来前几天小姐落水的事情了。

  温妤道:“已经无碍了。”

  不光无碍,还得感谢那场落水,让自己重生回来。

  至于是怎么跌下去的,也就没有追究的必要了,反正他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也不行。”含笙道,“小姐让下人拿就好了,不必自己亲自操持。我打点过了厨房那边,让他们多照应着些小姐。小姐的房子虽清净,却有些偏僻,厨房那边照应不周,还请小姐多多谅解。”

  “自然。姐姐别站着,也坐下说话吧。“

  “这不太好吧“含笙含蓄地笑笑,却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坐了下去,不过她毕竟把握着分寸,只坐了椅子的一角。

  “这次娘去集市采集,事情没办妥,恐怕明日还要再去一趟。我托娘亲给我带了些胭脂水粉,小姐这脸色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好看,不如我明日给小姐送过来一些吧。”含笙顿了顿,“只是,娘亲这次采办的东西有些多,恐怕回来就已经天黑了,提前跟小姐打声招呼,小姐若是需要的话,我明日晚上就能给小姐送过来,只担心小姐嫌弃我送的晚。”

  温妤垂下眼睫,出乎含笙意料的是,她没费多少口舌,温妤就答应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了?

  含笙打量了温妤许久,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这才放下心。目的达到了,自然不必久留,便起身告辞了。

  见含笙走远,连翘将门关上,问温妤:“小姐,她这是什么意思?”

  “含笙是条美人蛇,蛇对你吐了吐蛇信子,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意。”

  连翘捂住嘴,小声道:“是要害您吗?“

  “那可不一定。”温妤道,“含笙是个好人。来帮你我的好人。”

  转而,她问:“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哦!打听到了。前段日子确实有一行人来娄州县,听那附近的人说,打扮很是气派,像是大县城来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隐约可以判断是个少妇,手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大约四五岁的模样,看着有些憨,不像是太聪明的样子。”

  温妤点点头,问:“今日是七月十几?“

  “十七了。“

  明天就是七月十八了。

  来娄州县的,是永安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而她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与驸马康少忧所生的独女,康叶。

  康叶。康叶。

  仅仅和萧叶这个名字差了一个字。

  这个名字是永安长公主给自己女儿起的。

  永安长公主的婚姻并不幸福,在同驸马撕破脸后,她回了自己母妃的故乡娄州县,就在那里丢失了自己的女儿康叶。

  此后多年,她身边无子女相伴,同丈夫和离,孤身一人,即便华衣珍馐,也无法弥补她内心的痛苦。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二人结识,从此交好。自己生下女儿那日,萧锦程不在身边,只有长公主陪她度过分娩的那夜。次日,长公主便请求,能不能给女儿起名为叶。

  好友所求,自然不忍拒绝,温妤为了给长公主一个寄托,便答应了长公主的请求——这就是萧叶名字的由来。

  至于七月十八这日,就是康叶走失的日子。被楼兰的刺客劫持,身死异乡。

  但是当时天下混乱,群雄割据,其中以楼兰的军事实力最强,大夏同其根本没有可比性。碍于大局,在皇帝阻止下,长公主只能独自哀伤,甚至为女儿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从此每年的七月十八日,她都闭门不见,吃斋念佛,祈盼康叶下一世能拥有平安喜乐。

  她明天要去见的,就是康叶。

  一方面是为了救下康叶,另一方面是为了借这个机会,获得回到临安的契机。

  成败与否,全看明日了。

  天一亮,温妤就带上帷帽,腕上挽着篮子,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从后门出了庄子。等进了集市已经是日上三竿,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顺着连翘指引的道路,很容易就找到长公主暂居之处。

  她买了一些挂饰,搁在篮子里,不着痕迹地留意着院落的大门。

  “这个怎么卖?”她挑了一阵,看到摊子上还摆着一些草编的玩意,都是些蚱蜢蝴蝶之类的,很讨小孩子喜欢。

  她拿起那个蚱蜢,问老婆婆。

  “一文钱。”

  小孩子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那边大门吱呀响了一声,被人推开一道缝隙,只见长公主的贴身婢女晴如作男装打扮,牵着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小娃娃身着锦衣,面容如玉,一眼看去便可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然而这小公子却是个女儿身。

  那迷迷糊糊的神情实在是具有辨识度。

  这便是康叶无疑。

  温妤付了钱,将蚱蜢装进竹篮子里,不着痕迹地凑上前去。

  门前站着的管家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康叶反应剧烈地鼓起腮帮子,摇了摇头,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模样,自己一溜烟跑出去好远。晴如那边也作势劝了两句,却见康叶自己一个人几乎快跑没影了,只能安抚管家两句话,匆忙追了上去。

  管家似乎是想让康叶带侍卫的。

  但是康叶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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