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五、我是谁
当日天色近晚,本初才完成第一次授课。李茉莉汗出了几轮,被暴雨淋了一遍似的。明明身上随便一个地方都酸爽的不行,偏偏还强撑着挺胸抬臀,浑身散发着带点儿倔强的青春气息,已经有那么点儿荒野中盛放的野玫瑰的味道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看有没有办法弄到?”
临走的时候,李茉莉好像忽然对脚边的石块产生兴趣,一直低着头看。“嗯?无事献殷勤?”本初丝毫不领情。姑娘马上抬起头,不高兴的说:“什么啊!你不是说什么尊师重道嘛!快想想,到底有没有?”“让我想想——嗯,还真有一个,帮我找几根右旋螺旋天线和配套的馈线,有集线器就更好了。”“收到!啊——你等等,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确定自己都记对了之后,她潇洒的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那天之后过了整整20天,李茉莉这才又登门拜访。本初看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稍稍观察一下,发现她呼吸节奏已与平时不同。果然年轻人沉不住气,一进屋就开始显摆:“第一套呼吸法我练成啦!现在我都不用想,自然而然气息就沉到肚脐下方。怎么样,是不是进展很快?”“还不算太慢,你也别太得意,一不小心又乱了气息。”“没错,没错,第一步刚刚走出去,要得意忘形也太早了点。”她忽然一脸坏笑,问道:“不知道老师的进展怎么样呢?哦,这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估计也没心情捡起从前的功夫吧?”本初云淡风轻的回答:“那倒也没什么影响,我刚刚将9套呼吸法循环了一遍。”李茉莉马上变成霜打的茄子,双肩都塌了下去,连好不容易炼成的第一套呼吸法都差点儿破功。“我看你带着挺大一个包裹,上次提的东西,你还真找到了?”本初没打算安慰她,正好杀一杀她的心性。“是啊,费了好大的劲才收集到这些。”李茉莉有点委屈,直接把包裹扔给他。本初打开一看,包裹里塞满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天线和一圈圈的馈线,底下还有个集线盒和零零碎碎的一些转接头,看来是用心搜集了的。“后院被我收拾了一下,你在那边练习,有不懂之处,随时来问我。”他指着前门,“我就在那边。”坐困在棚户区,对本初和伊莎贝拉最大的限制:这是个无网络的世界。他跟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由于有林悦余的存在,他也不敢冒险潜入城区,所以他要想办法找到和外界连通的方式。目前最有希望的途径就是通过卫星,他和伊莎贝拉探讨过可行性。从众妙拿出来的那块辅助计算模块使用的是通用芯片组,功能齐全,理论上只要做一些底层驱动的调整,就可以模拟任何频段的通信芯片。只要能解决远距离通信和卫星接入鉴权的问题,就可以通过卫星接入到公共网络中去。底层驱动伊莎贝拉已经部署完毕,本初拎着包裹,直接在门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哗啦啦”把包裹里的东西全倾倒在地上,开始外人看来是一个人c其实却是两个“人”协同的调试工作。李茉莉偶尔跑过来找他答疑的时候,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一脸憔悴的老男人邋邋遢遢坐在地上,身边绕着一圈圈的馈线,有的连在集线器和小盒子之间,有的连在集线器和各种天线之间。他有时候嘀嘀咕咕,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时间又举着天线往天上胡乱比划;有时候又用两根手指轻点着两边太阳穴,看起来还挺有节奏,跟敲鼓点似的。她对这些都完全无法理解,什么电子啊c网络啊c通信啊,都是离她太远c仿佛另一个星球上的事情。而且,隔着一间屋子,她还时长会听见本初的叫声,有时是一声欢呼,更多的时候是叫骂。其实比起格斗术,她更该学习这类技能,只是她根本不具备基础。从记事起她就待在棚户区,这儿可不存在什么普及教育。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又到黄昏,这一天过的仿佛很慢,她的进展也很慢,心里总也定不下来,一定又要被本初说定力太差。就在她以为这一天就要像往常一样平淡过去的时候,前屋忽然响起本初的欢呼声:“连上了!是长庚的‘风云二号’!带宽2,信噪比恒定——快,黑进去,一个民用小卫星,肯定没什么难度!”李茉莉的小脑袋从门里伸出来:“你在跟谁说话吗?”“哦——我只是鼓励一下自己。话说你今天好像不怎么用功啊,汗都没出多少。你这孩子,我传你形意拳,本是寄予厚——嗯?”本初忽然顿住,峰眉蹙起,冷哼了一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继而身体向前一纵,直接跃上前面的低矮房屋,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早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猜测是跟踪李茉莉找过来的。不过那人既然一直隐忍不发,本初也就懒得理会。那人想必得到过指令,虽然中间换过几个点蹲守,但一直守住30米的距离底线。应该是刚刚自己得意忘形的欢呼惊动了他,想带着情报回去交差。自己有办法能跟外界联系,本初还不想让人知道。几个纵跃后,便看到前面一个黑衣人:瘦小的像一只猿猴,在棚户区连成一片的棚顶上奔驰,如履平地。
只可惜在本初面前,那人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尤其新近重新捡回形意拳的法门之后,整个棚户区能在他手里跑掉的都不多。
一路上两人踩塌了好几个屋顶,引来一浪接一浪的大骂声。
几十秒后,本初从后边抄上,两人不过一臂距离。前面那人知道逃不过,转身就打,几番拳脚之后,被本初拿住。
如拎鸡一般掐着脖子跳回地面,布袋一样往地上一扔,拿脚踏住胸口,本初冷笑道:“报报字号吧?哪个堂口混的?”
那人瞪着本初的脸,一脸诡异的神情,尤其一双眼睛,瞪的几乎要滚出眼眶,嘴一直紧紧抿着。
“什么臭毛病!”本初脚下微微用力,传来一阵肋骨“吱吱”的响声。
那人忽的两眼望天,张口喊道:“主说:你不得制造人造之物,而拥有人的智慧。那你就背叛了真正的人!”
本初脸色猛地一变,蹲下身抓着他的领口,喝道:“你说的是什么?谁教你的?”
那人却闭上眼睛,再无反应,神色平静下来。几秒钟后,本初发现不对,伸手探鼻,竟然已没了呼吸。
“他是谁?”这时,李茉莉也跟了过来。
本初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
李茉莉走近了一些,低头往下看,然后惊讶的捂住嘴,轻声道:“他死了?”
本初脸色铁青,对她说:“你仔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够说明他的身份。”
搜索一番无果,李茉莉说:“要不我把尸体带回去,让田老大他们看看吧?他们阅历广,也许能看出什么。”
“好,那你带回去吧——不管有没有结果,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入土为安。”他想起那人临时前说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你的脸色很差。”
“我没事,你现在就去取摩托,然后就回去吧。”
“哦。”李茉莉失望的应了一声,没有再争执。本初当下的状态很不对,散发的气场让人窒息,让她隐隐感到畏惧。在她的感知中,本初此刻就像一座行将爆发的火山,表面上平静肃穆,内里却涌动着毁灭万物的岩浆。
李茉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偷窥的蟊贼没道理让他如此失控。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一定有着煊赫的过往吧?他是否并不总是那么温和,也有让人害怕和恐惧的一面?就如同现在。本初回到小屋里,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摩托的引擎声响起,渐渐远去。
事实上,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平静下来。“主说:你不得制造人造之物,而拥有人的智慧。那你就背叛了真正的人。”就在几天前的那些恼人的梦里,也有一句话多次出现过:“主说:你应当自然生长,经历衰老,走入坟墓,才称得上真正的人。”他确信此前并没听说过这两段经文,宗教组织现在已是凤毛麟角,极少有什么经文流传。
“贝拉,你入侵成功了吗?”
伊莎贝拉给了肯定的答复,他把这两段经文发过去,“帮我查查它们的出处。”
“我本地没有相关内容,得去网络上找找。现在我还不能直接申请搜索服务,得做一点儿伪装。带宽不太够用,你等我一会儿。”
除了谈亚之外,少有人了解他真正的过去。
十六年前,他在一个山洞中“醒来”,像一个婴儿,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在荒野中游荡了一年,以野生蔬果为食,与凶猛的畸变猛兽为伴。
脑中一片空茫,却总有那么一点执念在提醒他:去追寻一件重要的东西,不要停止。
第二年,他因为误食一种毒果,大病一场,一个月里每晚噩梦连连。他后来知道,梦中的情景都是过去记忆的投影,他记起了醒来前的一些往事,记起自己叫做本初,而他的那个时代离现在非常遥远。
痊愈之后,他发现自己获得一些特殊的能力,他能够观察入微,明察秋毫,还能和某些不能言语的野兽建立起一种可相互沟通的能力。
然后,他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他用了很长时间适应新的时代,从笨拙的模仿他人开始,学会伪装,钻研科技,掌握网络。他显然精善于此,相比他的年代,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惊喜,却处处充满矛盾,宛如一个混杂着先进和落后的畸形。
第六年夏天,他再次被噩梦纠缠。这一次,他想起了更多的人和事,他记起了自己的整个青年时代:自己竟然是一百五十年前的古人,他经历了暴君尼禄的时代,也亲眼见证了新月地的毁灭。
这一回,他得到了新的能力:能够和网络建立直接的联系,仿佛能化身为一只在信息世界里任意遨游的精灵,借助特定的工具实现许多神奇的能力。
于是,他开始着手建立未觉科技。
十年前与谈亚重逢,仍有自己认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也是他真的曾存在过的一种佐证。此后十年,再没有噩梦来纠缠他,他以为自己快变成一个正常人。
“——喂,我查到了!在一个信息孤岛里,要不是我独门的检索算法,还真不容易找到呢。这两句话出自同一部经书,叫做‘雪山文书’,成书于公元历24世纪。当时有一个昙花一现的全球性宗教,叫做真人教,但历时太短,只有一任教宗。这位教宗自称是默罕默德后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先知,在雪山冥想时获得神启,并得到由上帝亲自书写的‘雪山文书’,奉为真人教的圣经。只有信奉雪山文书的信徒,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真人教现世仅二十余年,在‘大衰退时期’到来之前就全面溃退,彻底瓦解。经过这么多年变迁,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留在世上。有人能说出这经文来,很奇怪,非常奇怪。”
“大衰退前夕?那是”本初的脑子几乎已转不动了。
“600年前,确切地说,距今608年。”
——600年前的经文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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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的时候,李茉莉好像忽然对脚边的石块产生兴趣,一直低着头看。“嗯?无事献殷勤?”本初丝毫不领情。姑娘马上抬起头,不高兴的说:“什么啊!你不是说什么尊师重道嘛!快想想,到底有没有?”“让我想想——嗯,还真有一个,帮我找几根右旋螺旋天线和配套的馈线,有集线器就更好了。”“收到!啊——你等等,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确定自己都记对了之后,她潇洒的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那天之后过了整整20天,李茉莉这才又登门拜访。本初看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稍稍观察一下,发现她呼吸节奏已与平时不同。果然年轻人沉不住气,一进屋就开始显摆:“第一套呼吸法我练成啦!现在我都不用想,自然而然气息就沉到肚脐下方。怎么样,是不是进展很快?”“还不算太慢,你也别太得意,一不小心又乱了气息。”“没错,没错,第一步刚刚走出去,要得意忘形也太早了点。”她忽然一脸坏笑,问道:“不知道老师的进展怎么样呢?哦,这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估计也没心情捡起从前的功夫吧?”本初云淡风轻的回答:“那倒也没什么影响,我刚刚将9套呼吸法循环了一遍。”李茉莉马上变成霜打的茄子,双肩都塌了下去,连好不容易炼成的第一套呼吸法都差点儿破功。“我看你带着挺大一个包裹,上次提的东西,你还真找到了?”本初没打算安慰她,正好杀一杀她的心性。“是啊,费了好大的劲才收集到这些。”李茉莉有点委屈,直接把包裹扔给他。本初打开一看,包裹里塞满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天线和一圈圈的馈线,底下还有个集线盒和零零碎碎的一些转接头,看来是用心搜集了的。“后院被我收拾了一下,你在那边练习,有不懂之处,随时来问我。”他指着前门,“我就在那边。”坐困在棚户区,对本初和伊莎贝拉最大的限制:这是个无网络的世界。他跟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由于有林悦余的存在,他也不敢冒险潜入城区,所以他要想办法找到和外界连通的方式。目前最有希望的途径就是通过卫星,他和伊莎贝拉探讨过可行性。从众妙拿出来的那块辅助计算模块使用的是通用芯片组,功能齐全,理论上只要做一些底层驱动的调整,就可以模拟任何频段的通信芯片。只要能解决远距离通信和卫星接入鉴权的问题,就可以通过卫星接入到公共网络中去。底层驱动伊莎贝拉已经部署完毕,本初拎着包裹,直接在门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哗啦啦”把包裹里的东西全倾倒在地上,开始外人看来是一个人c其实却是两个“人”协同的调试工作。李茉莉偶尔跑过来找他答疑的时候,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一脸憔悴的老男人邋邋遢遢坐在地上,身边绕着一圈圈的馈线,有的连在集线器和小盒子之间,有的连在集线器和各种天线之间。他有时候嘀嘀咕咕,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时间又举着天线往天上胡乱比划;有时候又用两根手指轻点着两边太阳穴,看起来还挺有节奏,跟敲鼓点似的。她对这些都完全无法理解,什么电子啊c网络啊c通信啊,都是离她太远c仿佛另一个星球上的事情。而且,隔着一间屋子,她还时长会听见本初的叫声,有时是一声欢呼,更多的时候是叫骂。其实比起格斗术,她更该学习这类技能,只是她根本不具备基础。从记事起她就待在棚户区,这儿可不存在什么普及教育。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又到黄昏,这一天过的仿佛很慢,她的进展也很慢,心里总也定不下来,一定又要被本初说定力太差。就在她以为这一天就要像往常一样平淡过去的时候,前屋忽然响起本初的欢呼声:“连上了!是长庚的‘风云二号’!带宽2,信噪比恒定——快,黑进去,一个民用小卫星,肯定没什么难度!”李茉莉的小脑袋从门里伸出来:“你在跟谁说话吗?”“哦——我只是鼓励一下自己。话说你今天好像不怎么用功啊,汗都没出多少。你这孩子,我传你形意拳,本是寄予厚——嗯?”本初忽然顿住,峰眉蹙起,冷哼了一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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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踩塌了好几个屋顶,引来一浪接一浪的大骂声。
几十秒后,本初从后边抄上,两人不过一臂距离。前面那人知道逃不过,转身就打,几番拳脚之后,被本初拿住。
如拎鸡一般掐着脖子跳回地面,布袋一样往地上一扔,拿脚踏住胸口,本初冷笑道:“报报字号吧?哪个堂口混的?”
那人瞪着本初的脸,一脸诡异的神情,尤其一双眼睛,瞪的几乎要滚出眼眶,嘴一直紧紧抿着。
“什么臭毛病!”本初脚下微微用力,传来一阵肋骨“吱吱”的响声。
那人忽的两眼望天,张口喊道:“主说:你不得制造人造之物,而拥有人的智慧。那你就背叛了真正的人!”
本初脸色猛地一变,蹲下身抓着他的领口,喝道:“你说的是什么?谁教你的?”
那人却闭上眼睛,再无反应,神色平静下来。几秒钟后,本初发现不对,伸手探鼻,竟然已没了呼吸。
“他是谁?”这时,李茉莉也跟了过来。
本初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
李茉莉走近了一些,低头往下看,然后惊讶的捂住嘴,轻声道:“他死了?”
本初脸色铁青,对她说:“你仔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够说明他的身份。”
搜索一番无果,李茉莉说:“要不我把尸体带回去,让田老大他们看看吧?他们阅历广,也许能看出什么。”
“好,那你带回去吧——不管有没有结果,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入土为安。”他想起那人临时前说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你的脸色很差。”
“我没事,你现在就去取摩托,然后就回去吧。”
“哦。”李茉莉失望的应了一声,没有再争执。本初当下的状态很不对,散发的气场让人窒息,让她隐隐感到畏惧。在她的感知中,本初此刻就像一座行将爆发的火山,表面上平静肃穆,内里却涌动着毁灭万物的岩浆。
李茉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偷窥的蟊贼没道理让他如此失控。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一定有着煊赫的过往吧?他是否并不总是那么温和,也有让人害怕和恐惧的一面?就如同现在。本初回到小屋里,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摩托的引擎声响起,渐渐远去。
事实上,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平静下来。“主说:你不得制造人造之物,而拥有人的智慧。那你就背叛了真正的人。”就在几天前的那些恼人的梦里,也有一句话多次出现过:“主说:你应当自然生长,经历衰老,走入坟墓,才称得上真正的人。”他确信此前并没听说过这两段经文,宗教组织现在已是凤毛麟角,极少有什么经文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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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荒野中游荡了一年,以野生蔬果为食,与凶猛的畸变猛兽为伴。
脑中一片空茫,却总有那么一点执念在提醒他:去追寻一件重要的东西,不要停止。
第二年,他因为误食一种毒果,大病一场,一个月里每晚噩梦连连。他后来知道,梦中的情景都是过去记忆的投影,他记起了醒来前的一些往事,记起自己叫做本初,而他的那个时代离现在非常遥远。
痊愈之后,他发现自己获得一些特殊的能力,他能够观察入微,明察秋毫,还能和某些不能言语的野兽建立起一种可相互沟通的能力。
然后,他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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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他得到了新的能力:能够和网络建立直接的联系,仿佛能化身为一只在信息世界里任意遨游的精灵,借助特定的工具实现许多神奇的能力。
于是,他开始着手建立未觉科技。
十年前与谈亚重逢,仍有自己认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也是他真的曾存在过的一种佐证。此后十年,再没有噩梦来纠缠他,他以为自己快变成一个正常人。
“——喂,我查到了!在一个信息孤岛里,要不是我独门的检索算法,还真不容易找到呢。这两句话出自同一部经书,叫做‘雪山文书’,成书于公元历24世纪。当时有一个昙花一现的全球性宗教,叫做真人教,但历时太短,只有一任教宗。这位教宗自称是默罕默德后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先知,在雪山冥想时获得神启,并得到由上帝亲自书写的‘雪山文书’,奉为真人教的圣经。只有信奉雪山文书的信徒,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真人教现世仅二十余年,在‘大衰退时期’到来之前就全面溃退,彻底瓦解。经过这么多年变迁,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留在世上。有人能说出这经文来,很奇怪,非常奇怪。”
“大衰退前夕?那是”本初的脑子几乎已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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