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第三层，疚
电梯在第三层停了许久了。
惨红色的灯光照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一个男孩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咳咳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吴晓挣扎地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好不容易靠在电梯墙壁上，才没有摔倒。
他的身体早已亮起了红灯，照一般的攻略方式来说，此时最好的方式就是退去，待准备好之后再继续攻略这个漩涡。
可，吴晓丝毫没有考虑这个方式，他抛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理性，心脏急速跳动着，通过白乌鸦不停的汲取力量，速度之快，甚至让淡淡的蒸汽从他身上冒出。
喘息了几下后，他按下了按钮，电梯门随之而开。
第三层的场景更加扭曲奇异，是无数个场景被揉碎了，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如拼图一般拼合在一起，这一步踩在学校的教室里，下一步就走到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周遭静悄悄的，除了吴晓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吴晓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收集着信息。
这条道路不长，却好像是根据时间而形成，一路走过，熟悉感越来越强，从奢侈的别墅到老朽的古城，到那家被厌魅占据身体的店铺，再到凤凰中学的大门。
是的，这是被抽取的记忆，这个漩涡持续扩大的动力之一。
吴晓注意到了，在道路的尽头，几个片段，是那么的熟悉，那是他和海琴交谈的时候，那是海琴吩咐她朋友偷拍的时候。
一声轻语，让吴晓猛地回头。
海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有那么一会儿，吴晓甚至想冲上前，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不是海琴，而是这一层的守门人。
她身形朦胧，恍若一团气体被染上色彩，举手投足间生硬无比，见吴晓没有动静，又是轻飘飘的对不起飘了过来。
吴晓回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突然转头，吴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老城小店的门口，他和海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定格的照片，仿佛精美的蜡像。
然后吴晓猛地后退一步，眼前数十个场景都活了起来，在各个地方，在各个时间，他与海琴对话的每一幕都浮现在这里。
海琴一声轻叹，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然后海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说道：“对不起，吴晓。我是个坏人。”
吴晓正想反咄，那海琴的幻影突然顿了一下，脸上神色生动了起来。
“我欺骗了你，从一开始就是。”
“我，不喜欢你。接近你只是为了接近那个世界，这些年来，我为了这个目的已经欺骗伤害了无数的人，你只是近来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吴晓知道此时的海琴已经被漩涡扭曲，说出的话也许并不是她的本意，可他还是止不住胸口的疼痛，艰难地问道：“你对我的笑容，你和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吗？”
海琴没有回答他，顿了一下，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个骗子，我玩弄人心，编制阴谋，我为了这个目标可以牺牲任何人，任何感情。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过你？吴晓，我喜欢你，可那又怎么样？为了这个目标，为了我的奶奶，我可牺牲一切。”
“她拯救了我，她告诉我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多彩，然而，她又被你！你的这个世界所夺去！你知道当我发现你的特殊时，我有多么高兴吗？”
海琴手舞足蹈，眼泪流着，却又笑着，她不只是在对吴晓说着，还是再对这周围无数个片段里的自己说着。
“你认为我喜欢这样吗？人生如戏，我带上这个面具已经很久，已经再也离不开它！已经，这张面具已经是我的本色了，一开始，我欺骗他人时内心也会疼痛，我压抑自己的感情时也会心痛，就像你此时一样。”
“但，好在我很快就明白了，我，海琴，是个坏人。我就是这样的人，欺骗，假笑，阴谋，我用起来如臂使般轻松，既然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那就不需要在抗拒自己的命运了。”
“我是个恶魔，我是个骗子，可那又怎么样？即便有人为我而死，即便你现在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感到愧疚的，吴晓！谢谢你把我带入这个世界，现在，去死吧。”
语毕，海琴瞬间消失，周围片段里的人却活了起来，吴晓，海琴，他们的脑袋以一个不可置信的角度扭着，盯着道路尽头的吴晓。
“呼。”
吴晓呼出一口气，猛地加快脚步，向电梯口跑去，周围的吴晓和海琴则像怪物一样向他扑来。
这样的场景简直滑稽极了，衣服破烂，狼狈不堪地吴晓跑着，周围渐渐包围他的则是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自己和海琴。
那些有着他们面孔的怪物，似乎真的是蜡像做的一样，纵使吴晓剑气四溅，被砍成了两半，倒在地上都用自己的手在趴着，嘴巴咧开到脱臼的程度，嘶哑地吼着。
电梯口似乎遥不可及了，吴晓意识到了，周围的敌人少说也有三位数，而他孤立无援，肆意的剑气为他阻挡着怪物们的靠近，却也快速消耗着他的力量。
他一步一步，在这地狱里向前走着，纵使气喘，纵使踉跄，纵使眼前短肢，头颅是那样的熟悉和惊悚，他也没有放弃，他只是走着，走着，挥剑，继续走着。
可局势似乎不可能在逆转了，他本就不多的力气其实支撑多久，他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以为自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可换到旁观者来看，他只是走了寥寥百米，就被怪物们包围，寸步难行了。
他感觉整个肺部都燃烧起来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从已经模糊的视线判断着敌人靠近，像第三者一样看着自己的胳膊挥动。
然后，他又干掉两只之后，终于感觉脚下一绊，倒在里地上。
被砍成两截的自己正饥渴地看着他。
然后视线就一片漆黑，最后一个画面，是无数个自己和海琴争先恐后地扑在自己身上。
我死了吗？
死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心里了吗？
如果不考虑过程，这样也挺浪漫的，不是吗？
吴晓轻声说着，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些只是他自己的默念。
他睁着眼睛，周围却一片漆黑。
他对死亡并不陌生，他甚至认识几个死神，周围朋友也有死过几次的。
耳濡目染，死后的世界，他也略微知晓一些。
漆黑，冰冷，无限的下坠感。
可这里除了漆黑外再没什么和那描述相同的地方了。
呵，吴晓意识到了。
他知道这里是怎样一个情况了。
这个漩涡，海琴扭曲的内心让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让他放弃所有抵抗，这样，用不了多久，他就真的死了。
以往，他只是听前辈们说过这个，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我没有死，他这样的告诉自己。
我没有死，他这样坚定信念。
然后周围黑暗猛然退去，他睁开眼睛，瞬间清醒了过来。
漩涡是意识的世界，亦真亦假，一些部分主人可以控制，一些地方连主人都不曾知晓。
这个地方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吴晓倒在一个楼梯上，上面唯一的出口处，许多海琴和吴晓还在那里嘶吼着，却不敢下来。
吴晓抹了抹自己的脑袋，一股湿润感，流血了，他爬了起来，待发现伤口不大，血已经止住的时候，怂了口气，然后观望楼梯下的场景。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道孤零零，浮在空中的楼梯外什么都没有。
下方的存在被黑暗遮住了。
两个方向，一个选择。
吴晓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他唯一可以走的路，就是沿着楼梯向下了。
不管下面有什么，至少比上去就死好上一点。
这幅场景莫名的有些诗意，就像希腊神话中通往地狱的道路，一个浮在空中的楼梯，周围一片虚无。
也许下面是地狱之门也说不定呢。
黑暗中，寂静中，人的念头总是转的飞快。
一些习惯使然的打趣之后，之前的场景就印在吴晓脑中挥之不散了。
他知道，哪怕之后把海琴成功救出来，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不过也好，既然过往如镜花水月，美丽，脆弱，又虚假。
那未来也不会更糟，不是吗。
生物钟告诉吴晓自己已经走了半个消失了。
楼梯才终于到了终点。
那是一片黑暗的平面，中间一点光柱照亮一片空间。
小海琴蹲在那里，在用粉笔写着什么。
吴晓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来，真的就那么一小点，可她写的字却瞬间冲破了可爱这个描述。
我讨厌自己，上面这样写着。
冰冷是愧疚的掩饰，自我厌恶是愧疚的根源。
小海琴回过头，泪眼朦胧，她是海琴意识角落里的存在，这个漩涡里少数几个不受其主人控制的存在。
“请阻止我。”
她这样说道，然后伸出手触碰吴晓，随着她的身形开始消散，吴晓再次睁开眼睛已经站在电梯里了。
“我会的，我会拯救你的。”
他许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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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红色的灯光照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一个男孩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咳咳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吴晓挣扎地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好不容易靠在电梯墙壁上，才没有摔倒。
他的身体早已亮起了红灯，照一般的攻略方式来说，此时最好的方式就是退去，待准备好之后再继续攻略这个漩涡。
可，吴晓丝毫没有考虑这个方式，他抛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理性，心脏急速跳动着，通过白乌鸦不停的汲取力量，速度之快，甚至让淡淡的蒸汽从他身上冒出。
喘息了几下后，他按下了按钮，电梯门随之而开。
第三层的场景更加扭曲奇异，是无数个场景被揉碎了，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如拼图一般拼合在一起，这一步踩在学校的教室里，下一步就走到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周遭静悄悄的，除了吴晓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吴晓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收集着信息。
这条道路不长，却好像是根据时间而形成，一路走过，熟悉感越来越强，从奢侈的别墅到老朽的古城，到那家被厌魅占据身体的店铺，再到凤凰中学的大门。
是的，这是被抽取的记忆，这个漩涡持续扩大的动力之一。
吴晓注意到了，在道路的尽头，几个片段，是那么的熟悉，那是他和海琴交谈的时候，那是海琴吩咐她朋友偷拍的时候。
一声轻语，让吴晓猛地回头。
海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有那么一会儿，吴晓甚至想冲上前，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不是海琴，而是这一层的守门人。
她身形朦胧，恍若一团气体被染上色彩，举手投足间生硬无比，见吴晓没有动静，又是轻飘飘的对不起飘了过来。
吴晓回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突然转头，吴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老城小店的门口，他和海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定格的照片，仿佛精美的蜡像。
然后吴晓猛地后退一步，眼前数十个场景都活了起来，在各个地方，在各个时间，他与海琴对话的每一幕都浮现在这里。
海琴一声轻叹，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然后海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说道：“对不起，吴晓。我是个坏人。”
吴晓正想反咄，那海琴的幻影突然顿了一下，脸上神色生动了起来。
“我欺骗了你，从一开始就是。”
“我，不喜欢你。接近你只是为了接近那个世界，这些年来，我为了这个目的已经欺骗伤害了无数的人，你只是近来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吴晓知道此时的海琴已经被漩涡扭曲，说出的话也许并不是她的本意，可他还是止不住胸口的疼痛，艰难地问道：“你对我的笑容，你和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吗？”
海琴没有回答他，顿了一下，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个骗子，我玩弄人心，编制阴谋，我为了这个目标可以牺牲任何人，任何感情。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过你？吴晓，我喜欢你，可那又怎么样？为了这个目标，为了我的奶奶，我可牺牲一切。”
“她拯救了我，她告诉我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多彩，然而，她又被你！你的这个世界所夺去！你知道当我发现你的特殊时，我有多么高兴吗？”
海琴手舞足蹈，眼泪流着，却又笑着，她不只是在对吴晓说着，还是再对这周围无数个片段里的自己说着。
“你认为我喜欢这样吗？人生如戏，我带上这个面具已经很久，已经再也离不开它！已经，这张面具已经是我的本色了，一开始，我欺骗他人时内心也会疼痛，我压抑自己的感情时也会心痛，就像你此时一样。”
“但，好在我很快就明白了，我，海琴，是个坏人。我就是这样的人，欺骗，假笑，阴谋，我用起来如臂使般轻松，既然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那就不需要在抗拒自己的命运了。”
“我是个恶魔，我是个骗子，可那又怎么样？即便有人为我而死，即便你现在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感到愧疚的，吴晓！谢谢你把我带入这个世界，现在，去死吧。”
语毕，海琴瞬间消失，周围片段里的人却活了起来，吴晓，海琴，他们的脑袋以一个不可置信的角度扭着，盯着道路尽头的吴晓。
“呼。”
吴晓呼出一口气，猛地加快脚步，向电梯口跑去，周围的吴晓和海琴则像怪物一样向他扑来。
这样的场景简直滑稽极了，衣服破烂，狼狈不堪地吴晓跑着，周围渐渐包围他的则是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自己和海琴。
那些有着他们面孔的怪物，似乎真的是蜡像做的一样，纵使吴晓剑气四溅，被砍成了两半，倒在地上都用自己的手在趴着，嘴巴咧开到脱臼的程度，嘶哑地吼着。
电梯口似乎遥不可及了，吴晓意识到了，周围的敌人少说也有三位数，而他孤立无援，肆意的剑气为他阻挡着怪物们的靠近，却也快速消耗着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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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整个肺部都燃烧起来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从已经模糊的视线判断着敌人靠近，像第三者一样看着自己的胳膊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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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轻声说着，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些只是他自己的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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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漩涡，海琴扭曲的内心让他以为他已经死了，让他放弃所有抵抗，这样，用不了多久，他就真的死了。
以往，他只是听前辈们说过这个，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我没有死，他这样的告诉自己。
我没有死，他这样坚定信念。
然后周围黑暗猛然退去，他睁开眼睛，瞬间清醒了过来。
漩涡是意识的世界，亦真亦假，一些部分主人可以控制，一些地方连主人都不曾知晓。
这个地方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吴晓倒在一个楼梯上，上面唯一的出口处，许多海琴和吴晓还在那里嘶吼着，却不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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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道孤零零，浮在空中的楼梯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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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他唯一可以走的路，就是沿着楼梯向下了。
不管下面有什么，至少比上去就死好上一点。
这幅场景莫名的有些诗意，就像希腊神话中通往地狱的道路，一个浮在空中的楼梯，周围一片虚无。
也许下面是地狱之门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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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习惯使然的打趣之后，之前的场景就印在吴晓脑中挥之不散了。
他知道，哪怕之后把海琴成功救出来，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不过也好，既然过往如镜花水月，美丽，脆弱，又虚假。
那未来也不会更糟，不是吗。
生物钟告诉吴晓自己已经走了半个消失了。
楼梯才终于到了终点。
那是一片黑暗的平面，中间一点光柱照亮一片空间。
小海琴蹲在那里，在用粉笔写着什么。
吴晓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来，真的就那么一小点，可她写的字却瞬间冲破了可爱这个描述。
我讨厌自己，上面这样写着。
冰冷是愧疚的掩饰，自我厌恶是愧疚的根源。
小海琴回过头，泪眼朦胧，她是海琴意识角落里的存在，这个漩涡里少数几个不受其主人控制的存在。
“请阻止我。”
她这样说道，然后伸出手触碰吴晓，随着她的身形开始消散，吴晓再次睁开眼睛已经站在电梯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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