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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章 被抛弃的人

  “少爷,您别这样!”

  阿来鼻尖泛酸,赶紧上前攥住他的衣袖。一看他的手指关节都已磕破,流出殷红的血。

  “我自幼跟着少爷,知道您心里的苦。”

  阿来喉咙哽住,眼泛泪光。

  “我知道少爷每日受的苦。比喝的药都苦多了!不能出门念书,不能上街游玩。”

  “就连春日赏花,冬日赏雪也只能偷偷摸摸!”

  阿来说着,哇啦一声哭出来。

  “阿来.....”

  他转过身,清浅的眸色灰暗。

  “我终日缠绵病榻。既不能提枪上马,征战沙场。又不能妙笔生花,考取功名。”

  “呵,此生真是颓废不堪。”

  他自嘲的说完后,默然不语。

  白色的衣衫衬得他的面庞更加清冷。桌上凌乱的笔墨,孤伶伶的搁着。犹如他此时的心情,散漫而灰暗。

  此时房门嘎吱一声,庄夫人意外的推门而入。她看见一地的焦黑,又见着他手上拿着烧毁的画卷,心里咯噔一下。

  “娘,您怎么来了?”

  他茫然的看向庄夫人,眼中难掩惆怅的神色。

  “你爹歇息了。”

  “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她圆圆的脸庞上显出岁月的痕迹,虽是慈爱的微笑,眼角的鱼尾纹却挤在了一起。

  “娘,对不起。”

  “我今日堂中说话过分了些。”

  他犹豫了会,还是轻声道歉。

  庄夫人听后却摇了摇头,抬手拂过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拍了拍。

  “你说的也不全错。这些年,我和你爹将你关在府中。确是做的不对。”

  她目光和煦,声音轻柔。

  “可是娘和你爹也想不出其他法子。我们都只想着将你的身体养好。却不知,这样让你很痛苦。”

  庄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这些年,娘总想着,要是病的是我就好了!娘情愿替你受所有的苦楚。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庄夫人眼眶渐渐泛红。

  “娘,您别这么说。”

  他听后心里更是酸涩。

  “娘和你爹一直期盼着,能为你周全。”

  “却不想是为了你做了一个牢笼。”

  庄夫人心疼的看向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我今夜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若是真有想去追寻的东西。你就去吧,娘不会阻止你。”

  庄夫人说完眼泪掉下来。

  “娘!您竟然同意了!”

  他一脸惊愕,又有些欣喜。看见娘落泪,他又有些难过。

  “你爹那,我会再去说。你要想好了,今晚就走。不然以后你爹严管起来,怕是就没机会了。”

  庄夫人不舍的看着他。

  “娘...我...”

  他虽欣喜,但又有些犹豫。

  “走吧。”

  庄夫人咬了咬牙,催促道。

  她转身去了他的卧房。收拾好行李,将他送到了府门口。

  如钩的弯月隐在云里,月色朦胧。

  “娘,那我真走了?”

  他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庄夫人点了点头,又从怀里里拿出一条明黄色的纱巾,不舍得围在他脖颈上。

  “夜里,风大。”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细细的瞧着他的模样,似想刻在脑海里。

  “娘,等我。”

  “我会回来的。”

  他感激朝她跪下叩了个头,转身水蓝色的衣衫融入了夜色中。

  庄夫人倚着门口,一直目送他,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才偷偷抬起袖子抹眼泪。

  庄周脚步轻快,身体也有力了。他从未觉得哪夜的月色有如此美过,他脸上扬起欢快的笑容。

  “呜~呜~唔~~”

  黑暗的深渊里,传来凄婉不绝的呜咽声。他离深渊如此之远,他远远眺望着,脚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四周泛着微光,繁花相簇。截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是谁?你是在云之城吗?”

  “我过来救你!”

  他焦急的从湖面迈步向前,穿过岸上的花海,朝声音追去。他脚步扬起的花叶凋零,美轮美奂。

  “呜~~~~~”

  那声音似在不断的哭诉着。

  “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救你!”

  他朝声音的来源大吼。忽然深渊里黑浪滔天,他身前的花朵瞬间变得焦黑,远处一股熔浆奔腾的朝他袭来。

  他大骇,立马转身飞跑。猛地睁眼从梦境里惊醒。一脑门的冷汗。他只觉胸口灼热难耐,一口热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溅出的血渍将他衣服染红,他哆嗦着抬袖擦了擦嘴角。

  “咳,咳,咳。”

  他猛咳着从包袱里拿出药瓶。将瓷瓶往手里倒着,掌心却空空如也。

  糟了,带的药吃完了。

  他蹙了蹙眉。他苍白的面容渗出冷汗。默默的捏紧了药瓶,

  一路而来,他身体愈加虚弱。他眉头紧蹙抱着画卷,勉强拄着木杖站了起来。

  “云之城应该快到了。”

  他喃喃自语道。

  他在梦里听见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凭着那哭诉声,从最初西域的城镇一路向西,

  穿过大漠,他已走了整整三个多月。

  他深吸一口气,望了眼夜幕下无垠的黄沙,咬紧牙继续往前走。

  一个荒凉的小村落,村头立着一个斑驳弯曲的柱子,柱子上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油灯。油灯原本灰暗无光,蒙着厚厚的灰尘。

  突然噌的一下,灯内蹿起火焰!照得整个村头亮堂堂。

  “有人来了?”

  村口围着火堆的村民,脸上闪过惊诧的神色。

  庄周神色疲累,他远远看见黑暗中火光一亮。他心中奇怪,强撑着身体,缓慢的走进了村。

  他的脚方才迈进村,只觉全身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四周虽未起风,他的衣服却像被风吹起,衣袖飘飘,恍如仙人般。他很是奇怪。

  “哦!~哦~!有客人来啦!”

  “快来看哦~~”

  村头的疯子抓着泥巴朝庄周笑嘻嘻的跑去。见庄周没理他,疯子便生气的抓起泥巴往他身上用力砸去。

  “打!打!打坏人!”

  “快看!有坏人来啦~~!”

  疯子左摇右晃的朝他扑过去,眼见他要撞上庄周,一个壮汉突然从后面揪住他,用力一扔,甩到了一旁。

  “不好意思。”

  “他是个疯子,你别介意。”

  牛三粗着嗓门朝庄周喊道。紧蹙的眉眼显得他很警惕。他一脸黝黑,面色严肃,褐色的布衣下包裹着他的臂膀,强健而有力。

  “咳,咳,没事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庄周忍不住开口问道。

  “弃村。”

  牛三说完后,也不再理他,直接转身走向火堆。

  “弃村?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庄周尾随他走到火堆旁。

  “因为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牛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围坐一圈的村民,脸色也都十分灰暗。

  中间的火堆把枯枝烧得炸开,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溅,死寂的空气,透着寒冷。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