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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再见伊人闯匪窟

  海苍派上空,一道白影掠过,落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现出吕缘的真容。他藏身于树,暗中观察。以其天人之能,整个海苍派内每人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的耳目。

  据吕缘的猜测,吴海当初灭掉清平居后,并没有回到乌云寨里继续为寇,而是选择就在苍岚山开宗立派,在清平居旧址上建立起了如今的海苍派。

  其实,吕缘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要他愿意,翻手之间,整个门派灰飞烟灭!可一来吕缘不是嗜杀之人,没必要伤及无辜,况且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要是错杀,岂不罪过?二来,敢于开宗立派之人大都是大宗师一类的人物,以他对吴海的印象,要是没有背后势力的支持,这个鼠辈绝无可能有此壮举。他背后的势力也许就是指使他灭了清平居的元凶,杀了吴海不难,吕缘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海苍派内,无论是大声喧哗还是窃窃私语都逃不过吕缘的耳朵

  “唉,这看守的差事本来就够枯燥乏味的了,偏偏还要我们守着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碰又不让碰,真是苦煞我也!”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被掌门听到,小心门规处置”

  “得了吧你,还名门正派呢!自己人还在装什么?脱了这身衣服,我们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穿上,就是锄强扶弱的侠客”

  “你小声点!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不要说出来!”

  “哎知道啦!不过我很是奇怪,为什么掌门明里暗里干着这种勾当,却从不允许弟兄们采花寻乐,难道他自己不近女色就见不得别人风流快活?!”

  两个看守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落在吕缘的耳中,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与讥讽。

  十年前,吴海与五个匪徒一起糟蹋了文婉英的贴身丫鬟,被杨武一刀断了他的命根子以作惩罚。从那以后他就不是男人了,他的手下在他眼皮底下做那种事,不就等于在揭其伤疤吗?果然,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看守接着说道:

  “这么说来倒也是,掌门都快五十的人了,穿衣服就跟娘们儿似的花俏,而且嘴边竟然连根毛都没长”

  “嘘噤声!这在门派内可是忌讳的话”

  吕缘摇头苦笑,不想再去理会,正欲离开此处去寻吴海,但这两个看守接下来的谈话却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嘿,你知道我们看守的这个小美人是什么人吗?”

  “这我哪知道?”

  “我听说啊,她是青东城林家的大小姐。如今我们海苍派发展迅速,方圆几百里都有我们的势力,青东城林家可是武林中的排名前五的大世家,门派想要继续发展,青东城林家是目前最大的障碍,所以掌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把林家家主的女儿给绑了,看来是想用她来要挟林家”

  两人说的其他内容都被吕缘直接忽略掉了,唯独“青东城林家大小姐”这几个字落在他的耳中并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朝思暮想,尤其是在师父和师兄们都离去的时候,她就成了自己唯一的牵挂。

  吕缘从怀里拿出那方手绢,记忆如书般往回翻。那年,他八岁,她六岁,在乌云寨相见,马车上相识,湖畔边相处,青东城林家外相别,还有那十年漫长的相思,一页一页的在他的眼前翻过。那个小女孩的模样至今仍刻在他的记忆中,只是十年过去了,她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她还记得他吗?

  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可吕缘内心的情感却不减反增。自从师父和师兄们走了以后,他就陷入了非常的孤独无助,复仇的一直支撑着他活着,支撑着他不断地修炼,虽然他还活着,可是他的心已死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一缕柔情犹在,那就是对她的思念。只是被仇恨的火焰遮盖住了,而刚刚听到的“青东城林家大小姐”这几个字之时,就像被一盆水泼在了他内心这块被烧焦的土地上,让那如种子般的柔情发了芽,开出思念的花,无尽的花香充斥着他的内心世界,使其重新焕发出生机和希望!

  知道伊人近在咫尺,却不敢跨出一步,他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侧耳倾听,只闻房中一阵嘤咛细泣,无助至极!

  他的内心一阵刺痛,不再犹豫。眨眼间,大树上已空无一人!当他再次出现之时,竟悄无声息地避开两个看守进到了房中

  一道法诀打出,布下一层结界。如此一来,即使房中有何动静,外界也不会有所察觉。

  伊人就在眼前,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的侧影。比起十年前来,她变化了不少。但见她屈膝坐于地上,长发垂肩,遮住了她的脸,只留下一只如杏仁般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她细声而泣,一滴晶莹掉出她的眼睫,穿过乌亮的长发,落在了一片绿色轻纱上,泪水湿透了罗衫,滋润了她如玉的冰肌,纤纤玉手此刻正握着一颗泛着华光的白色透明小石头,无语,凝眸

  “是她!”

  要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当他看到那颗石头的一刻,就已经确定了。那颗石头正是当年在湖畔所拾到,后于分别时赠予她的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说明她还记得他!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古井无波的心里荡起了一丝波澜,气息也随之外泄,被她所觉

  看到这狭小的房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名陌生男子,她神情变得紧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你你是谁?”

  她恐惧c彷徨c无助,可当她看清了他的样貌时,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尤其是他的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她打量着眼前男子,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那方手绢上

  “你你是!”

  与此同时,海苍派,议事大厅。

  此刻,正有十几个人在商议着什么。

  “掌门,虽然近年来本门发展迅猛,青东城林家也是本门目前最大的障碍,可毕竟林家根基深,势力大,想要撼动只怕不易。我们绑了林家大小姐,不是公然与之撕破脸皮吗?!”

  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矮小老者,看样子很精明。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身材高大,样子彪悍的莽汉反驳道:

  “顺伯,你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了?如今正是本门发展的大好时机,要是都如你这般畏手畏脚c瞻前顾后的话,本门哪有今天这个局面!”

  “王虎!别忘了,本门能有今天,除了掌门的英明领导和盖世武功外,若不是我在一旁出谋划策c步步为营,早就因为你的鲁莽而遭受灭顶之灾,你忘啦!”

  似乎是被提到痛处,王虎的脾气一下就窜了上来,吼道:

  “老东西!别总拿那件事说我!是,那次是我的错,可掌门不是说过去了不提了吗?你老挂在嘴边,就是跟掌门过不去!是我把林家那小妞绑了又怎样,正好拿她去要挟林乾霄,要他交出一半地盘”

  “你你匪性不改,强词夺理!”

  “哟呵!别忘了,我们就是山匪,现在只是穿着名门正派的外衣,还到处行侠仗义呢!”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而他们各自坐在大厅两边首座,代表了两方的利益团体,随着他们两人的争吵,两边的其余之人也开始了唇枪舌剑,几乎快要动起手来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

  当这道声音降临,场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而发出这道声音的,正是高高坐在大厅中央的掌门。

  只不过,这道声音有点阴里阴气,是男人又不像男人的,说白了就是如太监般。虽然听着滑稽,在场却无一人敢笑。

  这人不但声音怪异,穿着更是让人不敢恭维。明明是一个“男人”,却穿着粉色绣花的长衫。

  虽然此人面貌和气质都变化了不少,但从他整体的轮廓和依稀的面目还是能看出他就是昔日的吴海!

  他那阴里阴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人啊,去把那林家的小丫头给我带上来!她既然是林乾霄的女儿,我想或多或少都能从她嘴里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掌门英明!”

  片刻后,一门人弟子慌慌忙忙冲了进来。

  “报报不好了,那那小妞不不见了!”

  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连滚带爬,到得厅内,扑通跪下,重复道:

  “不不好了,那林家小妞不见了”

  “什么!”众人惊呼道。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那个被称为顺伯的人最先冷静下来发话。

  “本来今早上还好好的甚至半个时辰前那两个看守的弟子都还听到里面仍有动静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这么说来她刚逃走不久,肯定跑不远。”顺伯分析后,对着吴海说道,“掌门,要是我们马上派人去追,一定可以把她抓回来!”

  “言之有理,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去追,一定要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抓回来!”

  “是!”

  随着吴海一声令下,众人鱼贯而出,一哄而散。此时,议事大厅里只剩下吴海和顺伯两人。

  “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我?”

  “我说的是你们所有人,还不快去!”

  “是!”

  在顺伯看来,自己在门派中一直就是军师般的人物,几乎不用外出跑腿。只是他们的这位掌门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人,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不觉得奇怪。于是就跟着跑了出去

  此刻,大厅里就只剩下吴海一人。也不见他又何作为,就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终于,他忍不住了,率先开口,“自言自语”道:

  “来者是客,阁下在我身后藏了这么久,不出来喝杯酒水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会说我海苍派待客不周的”

  “哈哈哈,既然吴掌门发现了我,为何还要把所有人都支走呢?”

  话音一落,一白衣少年从吴海身后的屏风慢慢走了出来,除了吕缘,还会有谁?

  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让吴海想起了一个让他十分厌恶之人,那人曾夺走了他身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不过,在弄清楚此人的底细之前,他是不会先动手的。

  “为何把所有人都支走?”吴海反问,自答道,“因为我轻易不出手,可一旦出手,就喜欢把对手一点,一点地折磨致死,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更后悔与我作对!但是,我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的这一喜好”

  此刻,吴海面目扭曲狰狞,像是一只野兽。

  吕缘叹息地摇了摇头。说来也怪,本以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可吕缘此刻的内心却是波澜不惊。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自己与这个仇人见面时会是何种场景。想过将其挫骨扬灰,想过将其碎尸万段,想过将其饮血啖肉只是,当他真的再次见到仇人时,竟是如此淡然!

  十年的修炼让他的内心变得十分强大。在他看来,吴海只不过是一只蝼蚁,没必要对其太过在意。或许,要在意的是他幕后的黑衣人

  “喂,小子,是你把那林家的小丫头救走的吗?”

  吴海在吕缘面前露出了本性,干脆就不再掩饰,连说话都变得狂妄c扭曲。可吕缘听到他的问话,想起了刚刚不久与林思柔相逢时的一幕

  半个时辰之前,两人都认出了对方,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吕缘哥哥!”

  “思柔!”

  随后却是身体不听使唤似的,两人竟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林思柔这些天来所受的委屈此刻得到了释放;而吕缘这些年来饱受空虚折磨的内心从此有了寄托!

  两人越抱越紧,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让此刻成为永恒!可是——

  “哎呦,疼!”

  吕缘意识到自己如今乃是天人境界,稍稍使力便能举起千斤。刚刚弄疼了眼前玉人,连忙松开,眼中歉意十足。

  而林思柔此刻仿佛也想起了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顿时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场面一时变得尴尬无比。

  “你还好吧?对不起,刚才弄疼你了”

  “我还好已经不疼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无语的境地,不知过了多久,吕缘想开口打破沉静,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正赶往这边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没等林思柔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像被一阵风卷起,“咻”的一下就消失在这密室中

  把林思柔安置好了以后,吕缘又赶回到海苍派这里。正好听见议事大厅内吴海派人去追林思柔,于是就故意释放气息让吴海发现自己,本想让他把人都留下来对付自己,没想到适得其反,真是人心难测!好在林思柔已被他藏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即使吴海将整个门派的人都发散出去,也未必找得到。

  见吕缘神游太虚,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见自己的问话,吴海顿时怒上心头,但还是忍住了,又问了一遍,却只是得到两个字的回答:

  “啊?嗯”

  吕缘承认了,但如此一来,吴海却忍无可忍了。自己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身居上位,经过十年的拼杀,如今江湖武林中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无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无名小子,这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臭小子,找死!”

  在吴海看来,虽然吕缘的底细还没弄清楚,但他本人的武功在当今武林也排得上前十,何况自己能轻易地发现对方的气息,说明其功力在自己之下,竟然不识好歹无视自己的话,那就不必跟他客气了。

  “出招吧!”

  吴海运足功力,挥掌就劈向吕缘的天灵。他速度很快,仅仅一个呼吸过去,掌罡就离吕缘仅剩一尺!而吕缘此时此刻依然“心不在焉”,似乎还没有看到吴海已经出招,更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终于,这一掌落在了吕缘的天灵之上。吴海见自己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倒是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堪一击,先前还真是高估了他。

  现在这小子死了,吴海心里竟还有些莫名的失落,因为没能好好地享受到一点一点地折磨吕缘的乐趣,可就在他闪过这个念头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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