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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终点亦是起点

  夜晚的乡村,寂静而冷清。

  “这一定是梦。”林大山吓得瘫倒在地,脸色像月光一样苍白。

  范成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林大山,他举起手中的刀,阴笑道:“我也觉得像在做梦,不过,我很喜欢这个梦,如果这真的只是梦的话,不如就由你来唤醒吧。”

  话音刚落,范成的面目就变得无比凶恶,有如丧尸出笼。

  林大山哆嗦着身子,双脚都已经不听使唤,只能手脚并用,略显艰难的爬行。

  方才爬了两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从他大腿传来。

  “啊!”

  林大山失声尖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把刀子插在自己大腿根上,血腥而恐怖。

  那种疼痛极为真实,几近让人晕厥,林大山额头布满冷汗,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梦。

  在疼痛的刺激下,林大山的求生更加强烈,他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拖着那条血淋淋的大腿,向大门爬去。

  林小虎听到门外的动静,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林大山,我坐了六年的牢,都没有供出你是同伙,你今天却为了这个小畜生,对我恩将仇报。”范成脸上焦黑的血肉皱成一团,他举起一只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手指上面没有肉,是两根白森森的骨头,尖锐得像锥子一样。

  “今天,我就要你亲眼瞧一瞧,你的好侄儿是怎么死的。”

  林大山继续向门口爬去,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被洞穿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停止爬行,忍不住回头张望。

  地堂中央,林浮苏倒在地上,白色的寸衫上有两个破洞,血水不断从洞内涌出,渐渐染红了整件白寸衫。

  林浮苏双眼微睁,目光的尽头是一脸惊愕的林大山。

  这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大山一脸彷徨,一个婴儿长大成人需要十八年,可是消逝的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他一度认为,岁月已经把他心变得很硬,他绝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流下一滴眼泪,可是现在,他看着林浮苏的尸体,却是泪流满面。

  “哈哈哈,原来酗酒打老婆的林大山,也是会流眼泪的。”范成肆意狂笑,他也笑出了两行泪水。

  “糟糕,来晚了。”一道声音从范成身后响起,像是一阵阴风吹过。

  林大山擦了擦眼睛,失落中带着惊讶道:“我认得你,你是十八年前,把浮苏送过来的人。”

  孙焰青像是没听见,他无视了所有人,直接走到林浮苏的尸体前,眼神深邃而复杂,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又像是波平如镜的湖泊。

  “又来一个送死的。”范成舔了舔手指骨上的血液,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孙焰青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全身上下黑气翻腾,“你多活了几天,也该到冥府报个到了。”

  范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条锁链就洞穿了他头颅,紧接着,他的灵魂被强行扯出,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被活生生扯掉了一层皮。

  林大山的肉眼看不见这一幕,他只看见了范成的天灵盖忽然飞起,整颗头颅在刹那间炸开,无数焦黑的皮肤像炮竹屑一样,四处飞散。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大山脸色愈加难看,似乎眼前这个人,要比僵尸般的范成还恐怖。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孙焰青直白道。

  林大山欲言又止,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浮苏的尸体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连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就在这时,地堂上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总算找到了,这个半死不活的僵尸,可耗费了我不少精力。”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子眉头微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女子面容清秀,曼妙的身姿被白色睡衣所包裹,在清幽的月色下,显得楚楚动人。

  她看了一眼孙焰青,陪着个笑脸道:“这位同僚,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你回去自己的地界吧。”

  “你是感应到了灵气波动,才从床上起来的吧。”孙焰青冰冷的语气中,还带有几分不屑,“因为你的怠慢,这个十八岁的孩子,生命就此终结。”

  女鬼差轻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的,他这种死于非命的情况,下辈子还是可以继续投胎做人的。”

  说着,女子又瞥了一眼范成的尸体,摇头道:“这家伙死后怨念太深,灵魂暂时没能脱离,就化成了僵尸出来害人,我看他下辈子,连棵草都不能做了。”

  孙焰青没有接话,似乎无心再和女子交谈,他径直走到林浮苏的尸体前,用手抓住他的天灵盖,然后缓缓抬手,拉出了林浮苏的灵魂。

  林浮苏的灵魂在离开的瞬间,猛的睁开了双眼,他一边大口的吸气,一边捂住自己的心脏,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林浮苏看着自己的尸体,一脸惊愕。

  “你已经死了。”孙焰青提醒道,“你现在处于灵魂状态。”

  “我死了?”林浮苏震惊的表情慢慢平复,最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叹道:“呵,我想起来了,我还真死了,妈的,英年早逝。”

  “,”孙焰青,“你都死了,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死就死了,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林浮苏看着自己虚无的灵魂体,不以为然道。

  “这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才会有的心态。”孙焰青皱眉。

  林浮苏看了一眼孙焰青,似乎现在才严肃起来,道:“我见过你,傍晚的时候,你在庙那里游荡。”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孙焰青低声道。

  林浮苏看了一眼范成的尸体,道:“你是来抓僵尸的吧,刚才我的躺在那里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孙焰青摇了摇头,“遇到这个僵尸只是偶然,我主要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欠你钱了?”

  孙焰青冷笑,“不是我欠你钱,是你欠我钱。”

  林浮苏来了兴致,道:“这就稀奇了,我长这么大,只有别人找我借钱,我可从来都没有借过别人的钱。”

  孙焰青:“一个月三千,一年十二个月,十八年,你自己算一下,你欠了我多少钱。”

  林浮苏差点惊得灵魂出窍,不对,他的灵魂已经出窍了。

  “原来一直给我转钱的人是你。”林浮苏顿了顿,然后摇头道:“可惜了,这钱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不行,这辈子欠的债,必须这辈子还。”孙焰青站起身来,对林浮苏道:“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浮苏觉得有趣,正想答应,结果却被一条锁链勾住了脖子。

  “他是我地界上的人,你不能带走。”女鬼差不满道。

  孙焰青挥动他手上的勾魂索,提起范成的灵魂,道:“我这个忙,可不是白帮的。”

  “你这是在要挟我。”女鬼差怒目而视。

  “这里是你的地头,我怎么敢要挟你。”孙焰青冷笑,“你自己选一个吧。”

  女子犹豫了半晌,最后作出了选择,他松开林浮苏的灵魂,转而锁住范成的灵魂,“这个灵魂罪孽深重,我可丢不起。”

  孙焰青收回了勾魂索,领着林浮苏的灵魂离开了。

  在走之前,孙焰青还扯下了尸体上的项链。

  女子气得跺了跺脚,然后开始处理剩下的事,她必须把两具尸体都烧毁,还要将林大山和林小虎今晚的记忆抹去。

  至于林浮苏,他只能出现在失踪人口的名单上了。

  模糊一个人的记忆,对鬼差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解释林大山腿上的伤,用以掩盖事实的真相。

  思索了许久,女鬼差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震惊!男子醉酒后竟然对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

  “虽然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但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让我去一个地方。”林浮苏问道。

  孙焰青:“你想去哪?”

  “参加毕业晚会。”林浮苏一脸认真道,“我想见同学们最后一面。”

  孙焰青愣了一下,白眼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林浮苏微微一笑,笑容洒脱而阳光。

  孙焰青忽然觉得,这种笑容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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